第19章 偏航
偏航
除夕夜, 趙緣給林家所?有的雇傭人員放了?假，親自動手‘指揮’林啓秋帶着林寄北去做年夜飯。
林家的女人都不太會做飯，下?廚是男人的事。
林與骁本來也該是年夜飯掌勺人員的，奈何林星岑也要人陪着玩兒, 而小?家夥最喜歡叔叔, 纏着他不放。
托了?小?家夥的福, 他成了這個春節最閑的人, 只用看孩子就行。
趙緣帶着兩個兒媳婦在另一間小?廚房包餃子，三個人邊包邊聊天。
鄭書夏詫異的發現林家的年夜飯居然是有三種餃子餡兒的, 倒也不嫌麻煩。
“夏夏，我聽老二說你喜歡吃三鮮餡的餃子, 正好老大也喜歡三鮮餡的，我們每年都包。”趙緣笑着給她?介紹餃子餡：“我和你爸還有小?姿都喜歡韭菜餡的, 那個鮮肉玉米的是老二喜歡的，也就弄了?一小?盆。”
鄭書夏認真的記下?來，有些慚愧。
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林與骁都知道，可她?卻直到今天才知道林與骁的口味。
“老二這孩子，一直都是個犟種。”趙緣低頭包着餃子，往事湧上心頭，她?絮絮講了?起來：“記得他剛去軍校的時候我們都不同意, 那年我故意只準備了?兩個餃子餡兒。”
“結果他更絕，非但一個餃子沒吃，更是一口菜都沒動，大過年的, 就這麽把自己餓了?一個晚上。”
林與骁總會比別人更狠一點。
短短幾句話, 少年時期就桀骜不馴的性格被描繪的淋漓盡致。
鄭書夏跟着學習怎麽包餃子，腦子裏卻想着過去的林與骁, 有些遺憾——其?實她?是很?早就認識他的，也見識過他的少年時代。
但很?可惜，那個時候她?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夏夏，你這镯子蠻好看的。”顧姿繞到她?那邊的水池洗手，無意間掃到鄭書夏手上鑲嵌了?一塊狼牙的镯子，驚喜的眨了?眨眼?：“哪個牌子的啊？”
她?是珠寶設計師，常年關注各大奢牌的最新?款，見到好看的飾品就會留意都成了?職業本能了?。
鄭書夏想起那個小?藍盒子，如實說了?。
“T家的？不會啊。”顧姿仔細看了?看：“镯子款式倒是蠻像，但他家飾品可從來不鑲獸骨的。”
那鄭書夏也不知道了?，她?只知道這镯子是用T家的盒子裝的。
“那大概就是林與骁随便找個盒子裝了?下?。”她?這麽說着。
顧姿‘噗嗤’笑了?出來：“不可能吧。”
“也許是訂做的。”趙緣随口說：“老二不是認識T的設計師麽。”
“也是啊。”顧姿這才反應過來：“我都忘了?這茬。”
鄭書夏聽她?們就着這個話題繼續聊天，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镯子。
其?實她?今天打扮的時候本來是想戴趙緣送給兒媳的那只玉镯的，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了?林與骁在生日時送給她?的這只。
不知道為?什麽，她?隐約感覺林與骁這兩天興致不高，也不像不開心，就好像有些……具體的她?也說不上來。
總之?，她?想做些什麽哄他開心點。
吃完年夜飯，一家人去院裏放煙花。
說是煙花，其?實也就是那種小?範圍燃燒片刻的煙火棒，京北全城禁燃煙火，就算他們想放煙花炮竹也放不成。
院裏還有別的小?孩兒，鄭書夏透過煙花的星光裏，瞄到他們正在對着插在地上的仙女棒許願。
天真幼稚的爛漫可愛。
“新?年快樂。”林與骁附在她?耳邊說：“我們也許一個吧。”
“好啊。”鄭書夏十?分認同他這個提議，笑眯眯的雙手合十?，在心裏默許了?願望。
他随即問?：“許的什麽？”
“說出來不就不靈了?嗎？”
林與骁挑眉：“這又不是生日願望。”
所?以，說出來也無所?謂。
鄭書夏歪頭想了?想，突然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的。
再說‘許願’這件事，本身就是虛無缥缈的東西，不用注意那麽多細節。
她?笑眯眯道：“希望我們都平平安安的。”
從事危險職業，每年最大的祈望當?然都是這個。
林與骁愣了?下?：“你的願望裏有我麽？”
“當?然了?。”鄭書夏秀眉輕蹙：“你怎麽這麽問?？”
“沒什麽，就是……”林與骁笑着揉了?揉她?的肩，安撫：“我的願望裏也有你。”
“是什麽啊？”鄭書夏很?感興趣：“告訴我吧，我剛剛都告訴你了?。”
這麽大了?依舊想要交換秘密，還是小?孩子脾氣。
林與骁笑了?笑，說話時白霜在空氣裏淡淡飄開：“希望新?的一年，林太太能與我坦誠相?待。”
鄭書夏微怔，總覺得他意有所?指。
莫名的，心中泛起一絲絲的不安。
可林與骁好像開玩笑似的說過就算，從背後把人抱住，握着鄭書夏的小?手又點燃一根煙火棒，和她?一起放。
他在煙火的‘滋啦滋啦’響聲中說了?句：“初五去申城，執行任務。”
這麽突然？鄭書夏一愣，立刻扭頭：“你才剛回來沒幾天啊！”
初五的時候假期還沒結束呢，怎麽就要出任務了?？
“嗯，這次的任務有些棘手，上次去是檢查機器。”林與骁自後親了?親她?有些凍紅的耳朵，低聲道：“我心裏煩，你別想太多。”
他像是在解釋自己這兩天的反常，鄭書夏心裏微微一軟。
能讓林與骁都覺得煩心的任務，那肯定?很?麻煩……
她?抿了?抿唇，反握住他攥着自己的手，認真問?：“要去幾天？”
“不确定?飛幾輪。”林與骁嘆了?口氣：“不過怎麽也要一周多。”
一周多啊……鄭書夏頓時有些失望。
本來想着初五的時候還沒歸隊，她?也能跟着一起去來着，這下?子幻想泡湯了?。
她?盯着他，黑夜中眸子亮的像天上的星星：“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林與骁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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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陪着鄭書夏回娘家，林與骁車裏的後備箱中裝了?一堆他年前就買好的禮物。
女孩兒見了?，有些驚訝：“你多久之?前買的？”
他年前就出差了?，還能想着買禮物的事兒？
“早就買了?，過年期間沒什麽大商場全天候營業。”林與骁合上車門：“總不能現上轎現紮耳朵眼?。”
“謝謝。”鄭書夏摟住他的腰，笑盈盈道：“你對我家真上心。”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林與骁看着明擺着想要讨好他的小?姑娘，眯了?眯眼?：“說吧，是不是有什麽事？”
“呃，其?實也沒什麽事。”鄭書夏轉了?轉眼?珠，慢吞吞的說：“就是每到初二初三這兩天，去我們家拜年的人就特別多，今年我們剛剛結婚，我爸媽估計會要你跟着一起接待客人。”
“就這事兒啊，有什麽。”林與骁無所?謂的笑了?笑：“怕我不願意啊？”
他可不會，還得讨好老丈人和丈母娘呢。
“不是，就是……”鄭書夏吞吞吐吐的。
“到底怎麽了?？”
“呃，就是。”她?心下?一橫，直接說了?：“估計宋凜和他父母也會來。”
這才是鄭書夏想要給林與骁打的預防針。
鄭家和宋家是世?交，兩家關系一直很?好，這大過年的宋家不可能不來走動，而宋凜肯定?會跟着來。
經過上次，鄭書夏總覺得宋凜的精神狀态不是很?穩定?，如果現在和林與骁碰上的話……她?真的不敢确定?會發生什麽。
林與骁沉默片刻，無所?謂的笑了?：“來就來了?，你擔心我和他鬧不愉快？”
“不是。”鄭書夏想也不想的說：“我怕他說些什麽過分的話讓你生氣。”
譬如上次對她?說的那些話，如果宋凜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胡說八道，那真的會讓整個局面陷入尴尬。
鄭書夏這毫不掩飾的護短讓林與骁一愣，随後真情實感的笑了?起來。
本來聽到宋凜這個名字他是有點煩的，但小?姑娘居然想也不想的偏向他……這就讓他很?開心了?。
是和宋凜見面一百次都無法抵消的開心。
“別擔心，我不會跟他發生沖突的。”林與骁吻了?吻女孩兒的額頭：“就沖你更向着我。”
鄭書夏被他說的不好意思，小?臉緋紅：“說什麽啊……”
她?心裏有點難以描述的酸酸澀澀——主要是沒想到林與骁這麽好滿足。
他們現在是夫妻，她?向着他更考慮他不是應該的麽？
結果就這麽一句，林與骁就能這麽開心……她?覺得自己真應該對他更好一些了?。
兩個人拎着東西進門時都是拉着手的，模樣頗為?甜蜜。
一大清早還沒人上門拜年，家裏很?安靜，江姝妍拉着兩個人過去吃早餐，其?樂融融。
只是沒一會兒就來人了?，逐漸絡繹不絕。
鄭家在商圈中名望很?高的，每年來拜訪的人很?多，前些年還都是鄭禹應付，這兩年他逐漸把手中的權利過渡給鄭其?川以後，就連這些寒暄應酬的事兒也都一并交過去了?。
鄭書夏看着她?哥吃完早飯就被迫投入一輪又一輪的應酬中，覺得他真可憐，默默嘆了?口氣。
“幹嘛嘆氣？”林與骁剝了?個果凍橙，掰下?一半塞進她?嘴裏，笑了?笑：“每年也就這麽兩天，熬過去就好了?。”
“就感覺很?無聊……還不如去外面跑步呢。”鄭書夏自從上了?軍校之?後大部分時間就不在家裏了?，其?實是野慣了?的性子，自然受不了?這些觥籌交錯。
她?憋的不行了?，伸手去拉他：“要不然咱們出去吧，等他們走了?再回來。”
林與骁忍不住笑：“那爸一會兒找我怎麽辦？”
可有不少人是來特意見鄭禹這位‘新?姑爺’的。
“不管了?。”鄭書夏開始耍小?性子，伸手拿玄關處的羽絨服和圍巾：“就說你陪我出去的，他也沒辦法。”
在鄭家的地位，她?是老大。
“行吧。”林與骁佯裝成‘勉為?其?難’的答應她?，微笑着幫她?整理亂糟糟的圍巾：“着什麽急。”
“你也穿啊。”鄭書夏催他，伸手自己弄。
兩個人從客廳的酒櫃後面溜了?出去，想着出了?院外也不用跑太遠，随便在清冷的空氣中走走就行。
結果剛出門就看見一輛又開進來的車，停在院裏車滿為?患的車庫中，上面下?來兩男一女——是宋家夫婦和宋凜。
好家夥，想着不碰到結果偏偏打了?個照面。
鄭書夏腳下?停住，頓時像是灌了?鉛。
林與骁也瞧見來的人是誰了?，他陪她?站下?，玩味的一挑眉，擡手攬住她?的肩。
“夏夏。”宋母見到鄭書夏很?是驚喜，立刻笑吟吟的走了?過來：“你這是幹嘛去啊？阿姨還想着好久不見，和你聊聊呢。”
“阿姨，我……”鄭書夏尴尬的笑笑：“随便走走。”
“這位就是你先生吧？”宋母看向她?身後的林與骁，目光不知為?何有些複雜：“林家的二公子？”
林與骁客氣的點頭，但聲音冷淡：“伯母好。”
……
氣氛莫名有一瞬間的凝滞，宋家父母都沒有回話。
“媽，走吧。”宋凜打破沉默，聲音有些不耐煩：“站這兒打招呼幹嘛啊？”
鄭書夏覺得被她?握住的手有些冰涼，下?意識的抽了?回來。
“阿姨，您們進去吧。”她?勉強笑着打圓場：“我爸媽都在裏面呢。”
她?能感覺到不止宋凜，甚至連宋家父母對林與骁的态度都很?奇怪……八成也是覺得兒子當?年是被陷害的。
看着宋父宋母并不和林與骁打招呼，轉身高傲地走開，鄭書夏呼吸一滞。
她?莫名惱怒，捏緊林與骁的手：“我們走。”
“夏夏。”宋凜卻沒有走，從背後喊她?：“能聊聊麽？”
“改天吧。”鄭書夏頭也不回：“現在不方便。”
宋凜：“我覺得沒什麽不方便。”
這話一出，林與骁忍不住笑了?。
“宋凜。”他回頭看着他，聲音戲谑而諷刺：“你憑什麽和我太太聊？”
“夏夏和我妹妹沒什麽區別，為?什麽不能和她?聊天？”宋凜看着他，十?分不屑：“難不成和你結了?婚，連人身自由都沒有了?？”
“有，但她?不想和你聊。”林與骁修長的手指掏了?掏耳朵：“這眼?見着有蒼蠅在周圍嗡嗡亂叫，可不得趕走麽？”
“你……”
“行了?。”鄭書夏只得回頭，有些無奈的打斷這兩個人：“你們鬥嘴有意思麽？”
這大過年的就在家門口，也不嫌丢人。
“夏夏，我就想和你說幾句話，有什麽不方便的？”宋凜皺眉，掃了?眼?林與骁，再開口時自然是針尖對麥芒的尖銳：“前些天我們還見過面，我甚至能去你家和你聊天，怎麽現在他在場，你就沒有和別人說話的權利了?麽？”
鄭書夏完全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說前些天的事，倏地愣住。
而下?一秒，林與骁攥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捏的她?泛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