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入百花宴
初入百花宴
“走!”
跳下馬車的徐姜目空一切傲氣十足,鼻孔直沖天際,就差把本小姐有人脈這六個字寫臉上了。她昂首挺胸手持小扇,大搖大擺往蘇府門口走去。
玄色的大門早就四敞大開,鎏金的蘇府兩個大字挂在門簪上,連門口的石獅子都被擦得锃光瓦亮,遠遠望去竟有些晃眼,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隐匿在空氣中,無處不在。
飄逸的白色裙擺随着鞋尖的流蘇絨球一起蕩蕩悠悠,絨球的主人走起路來也一點不像大家閨秀,走一步總要墊一下腳,使得絨球更晃悠。
白色衣裳突然被偷偷扯住,“小姐,”紅纓低頭小聲提醒,“大家閨秀!”然後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那穿着戴着小絨球的翹頭履。
徐姜緊忙跺跺腳,又揚起纖細的脖子,調整姿态步伐,繼續向前走,只不過這次她總是有意無意在擡腳時故意壓腳跟,總算是像模像樣起來。
可主仆二人剛還沒進門,一支紅纓銀頭槍橫在她面前,銀色的槍頭閃着冷冽的光,湊近鏡面似的槍頭徐姜竟然可以看見她眼角小痣。
哼,一看就是沒沾過血的槍。少時,她沒少厮混進軍營,那些舔着血喂着碎肉的刀槍劍戟哪樣沒見過?
她一手壓向槍身,暗中用了些力氣。口中道,“幹嘛攔我?”
侍衛身子倏然前傾,腳步踉跄差點栽倒在地,方才還溢滿驚豔的眼神陡然變為驚恐。
好在另一位高個侍衛手疾眼快扶住他一手,但他手中長槍卻已墜落在地,濺起一地微塵。
徐姜暗自搖頭,京都的侍衛個個都是花架式,樣子貨,若是真到戰場上,一準兒傻眼。
高個侍衛恭敬抱拳行禮,“這位小姐,請您出示拜帖。”
她理直氣壯道:“我沒拜帖。”
“沒有拜帖……”高個侍衛面露難色,“那不能讓您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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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姜绫羅小扇輕搖,眼睫輕翻,檀口微張,正準備報出莊白玄的大名。
“喲~沒有拜帖也想去蘇尚書府的百花宴蹭吃蹭喝?”聲音一出,徐姜就算不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她無奈地緊阖雙眼,眉頭不伸,本來春光明媚的心情剎那間陰雨密布,這人怎麽總壞自己好事!但也只是一瞬間,待她整理好情緒,默念一句:為了将軍府的名聲!不和她計較。
随即換上笑靥轉身,“顧姐姐!”,小碎步嬌滴滴地迎上前,“這些日子沒見,我都有些想你了。”
顧若煙瞧她一反常态地湊過來,仿若見到惡鬼當即驚恐地向後退一步,顫聲道,“誰是你姐姐?你是吃錯什麽藥跟我互稱姐妹。”
當然要姐妹相稱,不僅如此,還要是人前極度友愛的閨中密友才行。
她擡眼見顧若煙後退,自己就大胯一步上前,見她避無可避了,就伸出纖纖素手溫柔地環住她手臂,動作熟稔不拖泥帶水,一邊喊着“顧姐姐”,一邊巧笑倩兮。
在外人看來倒真是姐妹情深。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姊妹情深的背後是,顧若煙這丫頭正死死地掐着自己腰間嫩肉。還是放死裏掐那種,好在她手勁不大。
真想給她兩下子,讓她嘗嘗三腳貓的功夫。還有人還看着呢,她為了将軍府,一定把和肅王府不和的謠言打破。
這可是白送上門的機會,平時都碰不到這死丫頭。
她暗呵一口氣,不怒反笑,眉眼彎彎似月牙,眼角小痣也嬌豔欲滴。
她徐姜從來不是受委屈的人。
嬌柔一句:“妹妹剛讀完《禮記》,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
說罷就用環着顧若煙的細手,直取腰間一點皮肉,猛然一擰。
和我比手勁兒?我在軍營裏和男人掰腕子的時候,你還只悶頭在閨房繡花吧。
只聽“唉喲~”一尖叫聲,顧若煙撒開手逃也似的推開她,但她手剛碰到白色衣裳,明明連人都沒碰到,面前人兒小扇一扔就轟然倒地。這是赤裸裸的碰瓷兒!震驚地她說不出話。
怎麽能有人如此無恥。
紅纓見狀,趕緊撲到小姐上身,将臉埋起,趁機用粘了口水的手指胡亂抹在眼角。使勁擠把眼眶,哭天搶地道,:“小姐!你怎麽了小姐!?”
徐姜默默為紅纓豎起大拇指,做得好!不愧是我的丫鬟!
紅纓暗瞟了一眼周圍,已經聚起圍觀路人和想要赴宴的達官貴人,便揚起悲痛的小黑臉,沖那兩侍衛大喊,“人都昏倒了,你們不來幫忙嗎?”
見兩人躊躇未上前,又放大招。
“我家小姐在尚書府門口昏倒了,沒人管啊!!”嘹亮的一嗓子驚走一群麻雀,徐姜聽了禁不住直皺眉,還想再掏掏嗡嗡作響的耳朵,還好被紅纓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眼看門口人越聚越多,觀者如垛,掎裳連袂,遠處陸續而來的赴宴者只得在人群外翹足等候。
這赴宴者非富即貴,哪經得起這麽等,早派家仆去通知蘇家管事。
不一會兒,蘇夫人穿着端莊貴氣的暗紫色對襟比甲內搭玄色長裙緩緩走來,門外人頭攢動人山人海,嘈雜喧鬧聲不絕耳語,還未到外門,她只覺一陣耳鳴,思緒又像漂浮的塵埃上下竄動。
要犯病了。
顧不得其他,只得強忍着眩暈感和惡心,讓人先把徐姜擡進府中。又差家丁去們轟人,這才又恢複寧靜。
高門貴客陸續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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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盈動,比那門外更濃。
蘇夫人坐在床邊貴妃椅閉目養神,她揉着太陽穴,漫不經心地問道:“徐小姐?你可好些?”
徐姜聽到這話,緩緩睜開雙眼露出微亮的眸子,虛弱地望向蘇夫人,“是您救了我嗎?”
“是,也不是。”
“徐小姐,我們就明人不說暗話,”
“我知你是故意引起騷亂,無拜帖進府。”
“這蘇府你現在已經進了。”
“就不要再惹亂子了。”
“可好?”
她聲音溫柔,精深似是不濟。
徐姜将她已知曉,一骨碌從床上爬起身,手腳幹脆利索。
“蘇夫人如此幫我,又是圖謀什麽呢?”
“我不圖什麽,只是為我兒積福報。”
徐姜心裏一陣嘆息,為蘇晴娘積福報啊。
真是沒想到,她那樣的人居然會有這麽溫柔地娘親。思及自己,若娘親還在世,大抵也是這樣溫柔的女子。
她垂眸片刻,眸中像蒙了一層薄霧,些許失神後,爽快應聲:“好!我答應你。”
“徐姑娘若無事,就出去轉轉吧。”
主人既下了逐客令,徐姜也不好在待。
一出西廂,紅纓已在外面等候多時。
兩人被青衣引着出了主院,“奴婢就先送徐小姐到這了,您沿着這條玉蘭小徑走到盡頭,那是百花園。此次宴會就在那舉辦。”
主仆兩人順着她的目光望向那小徑盡頭,似有人影攢動。
青衣翩翩施了一禮,就轉身回小院了。
兩人優哉游哉地信步于鋪滿白色鵝卵石的小路上,“原來整個蘇府裏充斥的是玉蘭花香。”
“小姐這般喜歡,我幫你折一朵。”
“不用了,看看就好。”她踮腳輕攀花枝,支上玉蘭五六朵,湊近去聞香氣更甚,只覺馨漫心脾,周身舒暢。
厚重的玉蘭花瓣直挺挺地凹着曼妙姿态,黝黑粗粝的枝丫綻放出色白微碧的簇簇花苞,只見白花不見綠色,到更顯得玉骨冰姿。
透過花與枝幹,遠處一身影闖入花影重疊中,天光傾瀉,流于白玉簪烏發,順之如畫眉眼,照一身白底銀色暗紋長袍,渾身仿佛鍍了一層輝光,倒真像是玉蘭花成了精。天光像只偏愛此一人,周身萬物皆失了顏色。
天地間好像只剩此一人。
他舉手投足間儀态風流,正離自己越來越近……
啊?!猛然回神的徐姜瞪大眼睛,對面人已走到她跟前,一把玉扇敲在她頭上,很欠扁地問了一句:“好看嗎?”
徐姜回他一記白眼,暗想打扮得這麽花枝招展是要做什麽?
再看看自己,大意了!暗恨怎麽就沒再好好打扮打扮。居然被他一個男子給比下去了。
默默地跨出一小步,想離這人遠一點。畢竟沒有對比,本小姐永遠最美!
不知是他步子大,還是怎樣,居然片刻就跟上來。她又邁一步,又跟上來。又邁,又跟……
安平吐槽:“他兩有病!”
紅纓斜睨他一眼,“你家公子有病!離我們小姐遠點,你也離我遠點!”怒氣沖沖地跑上前去護自己的主子。
這裴禮不懷好意!
紅纓一個箭步就沖到了兩人之間,用自己瘦弱的小身子把兩人隔開。像護小雞崽一樣用細瘦的張開将裴禮攔在身後,掩護自家小姐迅捷撤離。
裴禮望着已經漸行漸遠的徐姜搖搖玉扇,眉目溫柔,嘴角含笑。映着滿園滿樹玉蘭花,可不是芝蘭玉樹鐘靈秀,金相玉質風華茂。
安平:“公子,你笑得好開心啊!”
剛說完,也不知裴禮看見了什麽,上揚的嘴角急轉直下,眸光陰冷,這暖人春光也溫不化的寒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