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東西出來了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那個人是他曾見過的, 似乎是個年輕人。

但不知為何卻流浪在這個城市。

曲成霆覺得奇怪，他在之前分明給了一些食物和水，并且已經給他介紹過工作了啊。

可以去c棟當保安的, 工資3500, 已經挺高的了。

他走到這人跟前，蹲下身來問道：“你為什麽——”

溫和的語氣還沒有完全透露出來, 話就戛然而止了, 曲成霆臉上露出幾分僵硬的神色。

這個人……之前長這個樣子嗎？

為什麽這麽像……

但就在這時，那張臉又細微地調整了下, 又恢複了到了記憶中正常的樣子。

曲成霆眨了一下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微微有些愣神。

但對方已經開始說話了。

“我沒有被那家公司錄用，我還是找不到工作, 我好餓……”

黑夜中的那雙眼睛很亮, 直直地盯着曲成霆。

曲成霆看着這個相貌僅僅十多歲的小孩，面色由原來的關心變為了平淡。

這和他有什麽關系呢？自己已經幫過他一次了。

自己的孩子都沒空管……

曲成霆起身站了起來，靜靜地看了對方一眼，眉毛有輕微的皺，他眼睛并不近視的。

但這也不是思考的重點，自己也快要走了。

從頭到尾沒有寒暄超過五分鐘, 曲成霆直接轉身離開了。

停留在原地的人突然表情一變, 原本上揚的嘴角幾乎是一瞬間垂了下來, 漆黑的瞳仁一下子擴散開來，朝着一個已經沒人影的位置看去。

似乎是在思考。

這個也不行？

這個時候已經天色很暗了, 不遠處傳來汽車的響笛聲, 也有行人的腳步聲和帶着方言的交通聲。

“……”

好吵，好難聽。

那個“流浪兒”的臉色突然開始扭曲, 滲出些黑色的氣體，眉眼也開始重新移位。

最終地面上滲透出一灘會蠕動的黑色物質，并十分迅速地朝一個方向攀爬。

留在原地的“人”只是靜靜地垂着腦袋，毫無動靜，周邊有幾只蒼蠅飛了過來。

發出嗡嗡的聲音。

樓上——

曲成霆正在收拾行李，垂眸裝着一些新收集來照片，上面是個很陽光的女孩子，手指輕輕地摩梭了幾下。

沒關系，他們不要你，我們回自己的家。

照片沒有多少張，只有幾張小學時候的證件照和集體照，除此之外再沒有生活照。

讨要得很容易，因為那一家的人很不在意，覺得放着也是礙事。

曲成霆只是出神了一會，随後還是繼續收拾了，裏面是一些小孩子的生活用品。

他不是很會買，但卻忍不住買。

快結束了，沒什麽的。

行李箱很快就收拾好了，裏面沒有多少東西，只是些照片和小孩的衣物什麽的。

剩下的只有一個手提包，裏面是些出行證件。

這個出租屋條件其實很差，暖氣供應不是很好，并且窗戶封的也不是很緊，導致身在客廳都會感覺很冷。

男人只是穿了件單薄的毛衣，收拾好東西之後打算起身去燒壺水。

但是就在這時，突然感覺一陣急促的冷風從毛衣領子上灌了進去，讓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陽臺沒關窗戶嗎……”曲成霆起身喃喃自語道，然後邁步朝那邊走去。

面色輕微有些冷白。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個沒有人形的東西已經站了起來，原本有兩米高，但是為了靠近點方便看清楚。

又慢慢地縮短了一些，到了一米八左右。

然後緩慢地從黑色的物質中分出來了胳膊腦袋，似乎是在模仿，然後慢慢地跟在曲成霆後面。

觀察。

曲成霆攏着袖子在陽臺上忙活了半天，才終于把那扇壞掉的窗戶給修好了。

指頭被凍的有些紅，但好在不再漏風了。

他重新回到了客廳，把自己的行李和手提包放在一起，然後放在了玄關那裏，方便明早直接走。

那團黑漆漆、流動的物質緩慢地移動到了門口那裏，看了下“行李”這個東西。

然後想要擡手去拿，但是回頭一看，發現曲成霆還在客廳看手機。

于是放下了。

又平移到了對方的面前。

曲成霆在打電話，他擔心姑姑沒有照顧好墨墨，雖然自己已經拿房子來做交易。

但是難免對方覺得這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從而又不上心了。

曲成霆看着遲遲未能接通的電話，心裏的煩躁情緒愈發濃重，為什麽不接？

“嘟嘟嘟——”

響了幾聲之後，手機就自動挂斷了。

曲成霆不耐煩地打算再打，但是這會倒是有一個陌生號碼打進了過來，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他垂眸盯着這個號碼，直覺意識到了什麽，但猶豫了一會，還是接了。

“喂……”

“阿霆。”一個很溫柔的女聲傳來。

曲成霆眉毛已經蹙了起來，但還是說道：“你好，傅雪。”

……

這個談話進行不算很長，但曲成霆回答的只有寥寥幾句，似乎最後只是說了“祝福”兩個字。

那團黑漆漆的物質彎腰靠近了過去，貼在那個手機上，似乎是在偷聽電話。

但也不清楚能不能聽懂。

*

女人挂斷了電話之後，面色有些灰敗，垂下手臂什麽也不說話了。

旁邊的男人有些不悅，還是說道：“可這本來就是一筆劃算的買賣，阿霆他為什麽不願意接受？”

“你閉嘴！是我們賣了他的成果……”

對話戛然而止，男人對此不可置否，直接甩袖子走人了。

獨留一個神傷的女子發呆，孤零零地坐在搖椅上。

不遠處有個小孩磕磕絆絆地走了過來，想要給媽媽看自己抓的蝴蝶，但是他伸了好久的手。

女人也沒有看他一眼。

與此同時——

曲墨已經吃完一碗雞蛋羹了，坐在床鋪上眨巴眼睛，和道渝面面相觑。

“吃完了？”

曲墨點點頭。

道渝蹙眉看了一下這小孩，覺得還蠻可憐的，就兩個雞蛋就成。

豈不是随便買只雞就能養活他？

隐婆婆走了過來，找了一個小毯子給這曲墨蓋上了，臉上滿是和藹的微笑。

曲墨側頭看向婆婆，伸出了手，抓住了。

雖然觸感不是很好，但實在是十分溫暖，讓人不由得貼近。

“你很可愛哦，墨墨。”老人家的聲音是十分蒼老的，但語氣卻十分溫和。

道渝聞言略微一愣，問道：“婆婆，您怎麽知道這小孩名字的？”

又是算的？

可是随便算命會影響壽數的。

曲墨也不懂這麽多，他只是往那邊挪了挪，抓住了婆婆的手指。

是暖的。

隐婆婆回頭看了一眼虛空的位置，然後說道：“就是知道了而已，你去其他地方吧，莫要吓着這孩子。”

說罷，從陳舊的櫃子裏拿出來一塊用布包着的墨，很是溫和地遞給了床上的孩子。

“……”

道渝并不覺得自己相貌可憎，雖然他已經忘了前世的事了，但是依照那些地界的女鬼的反應來看，他應當是長得不錯的才對。

他想到這，彎下腰盯了一眼那崽子。

雙目相對。

“沒眼光。”道渝淡淡地撂下這句話。

因為實在沒事做，道渝就去後山的那一個墳頭看了下，面色不善。

他擡手凝出一團黑氣，直接把面前這墳頭的碑給打翻了。

“出來。”

墳頭死氣沉沉，毫無反應，想必是有自知之明，不太敢出去。

“我數到三。”聲音透着冷風，情緒有些不好。

靈山本來就有些荒，現在這會到了晚上，顯得更為陰森。

發絲被風吹起，衣袍有些翻飛。

“嗚……唧哇……咕嚕”一些奇怪的聲音開始從地底響起，并且黑色的物質開始往上滲，最終慢慢凝成一個類似于佝偻的人的模樣。

道渝皺了皺眉頭，很是嫌棄不會說人話的鬼。

這頭鬼分明年頭沒有那麽久，頂多也就死了幾十年，怎麽現在退化成這個樣子了。

人死魂消，雖然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但是這種說法也是有具體條件限制的，消失也不是你想消失就能消失的。

衆生平等，世界不是圍繞着人來轉。

一批人死了，自然會有一批人活，會誕生一批新的靈魂。

那批陳舊的靈魂則是需要回收。

回收到哪裏，便是一個很有趣的話題。

有些人生前是個十裏聞名的大善人，周遭正向磁場強大，力量難以言喻，那可能就會上升到另外一個維度去。

其實也就是世人所言的“得道升仙”。

有些人生前是窮兇極惡之徒，周遭負向磁場強烈，多帶來災禍，那死後就會自動下沉到另一個維度去。

也就是話本傳說中的“陰曹地府”。

至于一些零碎之魂，生前無依無靠，無所牽挂，無人惦念，則是極易被風吹散，自動消弭。

亦或者是停留在原地，獨自消化，不得超生。

總而言之，世界的層次很多，活人只生活在其中一層罷了。

人，也僅僅只是衆生中的一種而已。

道渝感到不快是因為，這個“鬼”其實是隐婆婆的兒子。

他半死不活，但卻又要依仗婆婆供養，實在是個累贅。

再說了。

“要不我把你弄‘死’吧，你現在也是半死不活的，實在太麻煩，我替你了解心願吧？”道渝彎腰微笑道，想要擡手試試看。

他早看後山這堆墳不滿意了。

面前這團黑漆漆的人形東西瞬間開始發抖，并且開始慢慢融化，似乎是想要再鑽回地裏。

但是這點小伎倆瞬間被識破了，道渝閑的沒事幹，直接往上擡了一下手。

那團黑漆漆的東西頓時就流不動了，下一秒，突然開始往上流。

原本人形的模樣瞬間沒有了，四肢和頭顱漸漸融合為一體，最後緩慢……

道渝的手輕微的動了下，那團東西的形狀就十分聽話地随之變化。

黑漆漆的，宛若膠質的東西一般。

他臉上有着淡淡的郁色，心裏其實是不大爽的，自己有那麽吓人嗎？

“好了。”道渝覺得自己捏好了，于是便停下了手，認真觀摩了一下這東西。

挺圓的。

他擡手往下一揮，那球瞬間砸向地面，十分有彈性地跳了一下。

效果不錯。

但是那“鬼”想必是不大情願的，于是在被當球使的時候，還是悄悄地往外圍挪。

想要在不惹這位大人生氣的同時，悄無聲息的——

滾動的動作一下子停止了。

“鬼球”有點懵逼。

黑漆漆上的物質上露出兩個眼睛，一個勁地往上瞅。

上面有一截短短的手臂，白嫩嫩。

視線在往前移，對上了一個水潤潤的大眼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