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在跑的幾秒鐘之前。
程禹小聲問:“讓我跟我爸說兩句。”
“我其實沒打通。”前方傳來十分鎮靜的嗓音。
程禹瞳孔微微放大, 心說這是能開玩笑的嗎?!
但是很快他又聽到。
“我數一二三,我們把行李箱往那邊一推,然後就跑!”
程禹人還沒反應過來, 就感覺自己胳膊被一拉, 随後就是呼呼的風。
“不不是,跑去哪啊?”程禹氣喘籲籲的問。
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決, 因為曲墨和程禹正躲在一個商店的洗手間中, 表情略顯狼狽。
程禹實在累的沒法子了,他體測跑一千米都沒有這種驚險刺激。
他起身去洗手池裏捧水洗了洗臉, 擡頭從鏡子裏看了看自己,臉頰上有水珠滑過。
旁邊的那個人只是靠在洗手池邊上, 一直沒有說話,只能從鏡子裏看到背影。
居然沒有暈倒……程禹覺得還是蠻神奇的, 這人的體質難不成是時好時壞的?
“喂, 伯父,嗯……”曲墨低着頭打電話。
程禹有了方才的經驗,直接條件反射地看向周圍,以為是那群人又跟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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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地拽住曲墨的胳膊往上提。
曲墨氣的要翻白眼了:“……”
遞手機給了程禹,然後張嘴做了做口型,是“松手”兩個字。
“啊, 真是我爸?”程禹表情有點犯怵, 但是現在的确不能不接了……
“有沒有受傷?”耳邊傳來一個略帶疲勞的聲音。
程禹回頭朝着衛生間的鏡子裏看了看, 發型有種淩亂的帥氣,夾克服也沒有皺巴。
挺帥的還……
沉浸其中。
“問你話呢!”
程禹這才回神過來, 低頭煩悶地說:“我和曲墨沒受什麽傷, 就是行李剛剛扔了……我們身上只剩身份證和手機了。”
“對了,家裏什麽時候來人啊?我看那群人就不是咱家的, 果然不是,是爸你的仇人嗎?”程禹沒忍住叭叭道。
對面沉默了一瞬,然後語調平平地說道:
“嗯,猜對了。”
程禹:“……”
*
曲墨找回來自己的行李是在晚上了,程家的效率沒有那麽慢,很快就有人把他們接走了。
并且估計那家人也不是想下什麽死手,所以他和程禹才逃得那麽輕松。
不過程禹被帶走的時候,是相當不情願的,并且大有撒潑的架勢。
“要我走可以,你和我一起走。”
曲墨擰了擰眉頭,不解道:“你把我當爹了是嗎?”
周圍站着的管家和那個熟悉的司機頓時身形僵硬,俨然是沒想到少爺和這個小孩的關系好到如此境地。
他們原先可是直接把人“綁”過去程家的……
“沒有,說什麽呢你!”程禹氣急敗壞。
曲墨表情平平,反問道:“那為什麽要跟着我?這不管你的事,況且現在你家不是有仇人嗎,待在這裏是不可能,伯父不會同意,你不是小孩子了。”
房間突然安靜了下來,氣氛有些僵硬。
程伯父沒辦法親自來,只能派人來接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個高級酒店。
房間裏不止程禹和曲墨兩人,還有幾個保镖和熟悉的管家一行人。
所以實在不方便吵架。
程禹抿了抿唇,眼神不善地瞥了一下房間裏的“其他人”。
“先出去。”
這個語氣把曲墨給驚了驚,因為曲墨還沒見過程禹生氣來着,有些訝異。
很快房間就真的只剩他們兩個了。
曲墨擡眼看向程禹,等着人憋出來什麽話。
“你是不是不把我當朋友。”
曲墨聞言覺得不妙,為什麽要扯情感話題?這不是在談他的安全問題嗎?
“可我已經把你當朋友了,不管你是不是被強制拉到我家來的,但是我知道你确實在救我,所以我覺得你是個好人。再說了,我以為我拿出那張照片可以拉近我們的關系,我和舅舅其實都不信伯父他……我以為我陪你來中囷是能夠展現出……”
程禹是真的有點失落了,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情緒激動。
“是能夠展現出我是可以信任的。”
“可是你現在——”
兩個大豆豆快要委屈地掉下來了。
曲墨一下子站了起來,走到了程禹跟前。
“你做什麽……”程禹一下子卡殼了,因為曲墨正在彎腰認真地向上看他的臉。
表情有些無奈。
“我看看少爺哭了沒。”曲墨認真地說道。
程禹一下子炸毛了,但還是緊張地用手擦了擦自己泛紅的眼角,怒聲反駁道:
“沒有!”
曲墨這才直起身來笑了笑,仰頭對視了過去,心裏也是有幾分感慨。
程家那麽奇怪,怎麽生出個這樣的兒子?
但是笑意還沒完全抵達眼底,曲墨很快又放平了嘴角。
他想錯了,還是奇怪。
程禹明明生長環境這麽好,但真的一個朋友都沒有,他招招手就過來了。
傅荊南從來不向他提程禹這個外甥……
曲墨皺了皺眉,有些想不通。
“欸,你怎麽又在發呆——”程禹覺得自己再次被忽略了。
不過他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自己脖子被一勾,身板彎了彎。
程禹耳邊傳來曲墨的聲音。
“我把少爺當朋友,這個你不要再瞎想了,但你這次必須回去。”
程禹一下子就想反駁,但是下一句卻硬生生地把他卡在原地了。
“……替我辦一件事,記得一定要小心……”
良久——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什麽時候走?那群人見過你的臉。”程禹垂眸看了看他,表情還是有些擔心。
那批人是王家的,是個靠賣建築鋼材起家的商戶,承運樓死的就他家的兒子。
程家雖然是對臨海十四高有着絕對的控股權,但本質上每個教學樓的工程都是外包的,現在樓體倒塌了。
自然是要一一排查的。
兒子死了,結果商業還要受牽連。
擱誰誰都會發瘋。
但案件還在調查中,暫時沒有得出什麽結果。
曲墨聞言很是放心,他擺了擺手:“你替我辦好這件事就好,放心我這邊不止我一個。”
語氣十分平淡。
曲墨幾乎能夠實質化地看到程禹的瞳孔黑白占比。
“額,額,那、那我走了?”
話音落下之後,程禹就很快地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了,效率很快。
曲墨看到人離去的背影之後,這才松了一口氣,總算送走一尊大佛。
他有些脫力地坐在一個花籃椅上,腦袋歪在一旁,蔫巴巴的。
望着陽臺的一個花盆發呆。
“墨墨。”
曲墨視線中闖入了那個玄色的衣擺,他聞言擡眼望了過去,靜靜地盯了一會。
然後才慢吞吞地說:“我遲早會弄清楚你是個什麽東西的。”
語氣很認真,但莫名帶着點滑稽。
曲墨其實知道對方肯定瞞着他什麽,畢竟人都不能全部相信,更何況不是人的呢……
再說了,他總覺得,那天,自己是突然被弄“困”了的。
好奇怪。
不過現在程禹一走,這裏的事就比較好開展了,他起身走向門口。
探身看了下,果不其然沒什麽人了。
一開始曲墨就婉拒了回去的請求,畢竟這是程家的事,和他沒有關系。
另外,他還有些其他的事呢……
曲墨算了算,這間房還有好幾天的時間,還可以暫時住着。
至于今晚——
他邁步走到那座門神旁邊,蹲下身來開始翻行李箱。
“我的外套呢……”曲墨念念有詞道。
最近的天氣越來越冷了,曲墨想着晚上溫度會更低來着,最好還是多穿點。
就在他撈衣服的時候,脖頸上飄過來幾縷頭發,冰冰涼涼的。
曲墨動作一頓,仰頭看了過去,狐疑地眯了眯眼睛。
“……”
曲墨問道:“你頭發怎麽回事?我給你綁的呢?”
這語氣中甚至帶着點質問的意思。
道渝俯身下來,垂眸看了一眼行李箱,接着回道:
“散了。”
曲墨聞言輕聲嗯了一下,但還是沒忍住皺了皺眉頭,他不是很懂。
這人不是法力無邊嗎?他自己紮個頭發都不會?
不過現在要緊的不是這個。
“欸!”曲墨往旁邊這人挪了挪,扯了扯人的袖子,表情十分認真。
“程禹回家去了,你不用每次都不在了,所以今天晚上……”語氣略有拉長。
道渝眸色微微動了下,暫時不懂這小孩在想什麽。
“能帶我穿牆嗎?”
“……”
*
曲墨出門的時候,是穿了個外套的,但擋不住晚上風有點大。
所以額發被吹的歪七扭八的。
他實在是想知道老家喪事的問題了,畢竟背井離鄉……也沒有這麽背的吧……
親戚朋友全斷關系了,自己爸爸莫名其妙被辦了一場喪事。
爺爺也從來沒有印象。
曲墨覺得那個書記實際上沒有和他說些什麽實話的,雖然可能是不信任自己的緣故。
他本來是想借助下傅荊南的力量的,但是今早又改了注意。
很明顯這個王家,就是早上堵他們的那群人,是和局子裏有關系網的。
什麽都不方便……
只能出此下策。
從出租車上下來之後,曲墨還差點被絆了一跤。
因為司機走的實在是太快了。
曲墨有些莫名,他錢還沒付過去呢。
道渝擡眼看了看這個破村,表情淡淡的,但眉毛還是皺了皺。
晚上怎麽變得更醜了。
曲墨看了一眼道渝,他有點疑心是不是這人壓根沒“隐身”,直接保持若隐若現姿态把別人吓到了。
“怎麽了?”
曲墨扭回來腦袋:“沒什麽。”
現在是晚上一點半,曲墨站在古遙村村民委員會大院,十分嚴肅和內心掙紮。
書記不讓他細致地看當年的檔案,但是上面明确寫着各家各戶的人員構成和家族譜系。
這對他非常重要。
以及,死亡原因的記錄。
但是曲墨沒幹過這樣的事,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偷摸闖進村委大院不太好。
所以還在猶豫。
“為什麽不進去?”
曲墨聽到這話後,略帶憂愁地說:“你是肯定沒關系,反正攝像頭也照不到你,不用受到道德的譴責。”
“我只是想知道我家的事,不想破壞別人的隐私信息,但為什麽書記不給我看呢?”
“這圍牆也太高了點……”曲墨在寒風中聳了聳肩,表情猶豫。
他沒幹過壞事呢。
下一秒。
“滋啦滋啦……”一股冒煙的味道從頭頂傳來,曲墨震驚住了。
他們站的位置本來就是攝像頭還沒覆蓋的地方,為的就是做好思想緩沖,說不定打道回府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現在——
“攝像頭?你。”曲墨扭頭看向旁邊的人,完全因為最近這人太老實,給忘了這茬了。
不是,這攝像頭……是能随便弄壞的嗎?
曲墨剛想說些什麽其他的,但是感覺自己衣領被輕微一提。
整個人懸空了點。
“放心,別人看不到墨墨。”
“……”
要穿牆了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