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曲墨幾乎是有點狼狽地出了家門,那部白色的手機被孤零零地放到了桌上,自顧自地又亮了一下屏。
不過這次有所不同,因為有一雙冷白的手拿了起來,略帶好奇。
*
班裏還是很吵,早讀環節的大家依舊是懶懶散散,像是催命鬼一樣亂嚎。
曲墨坐在後面拿着一本書看,心裏亂糟糟的,也沒心情讀書。
用手捏了下紙頁。
後門很快就來了巡查的學生會成員,有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往這邊靠近。
曲墨對此感到十分奇怪,仰頭看向了旁邊的程禹,打量了一下。
“你是喜歡我嗎?每天雷打不動來看我?”語氣淡淡的,帶着點質問。
很明顯是在諷刺。
程禹本來只是來完成例行任務的,沒想到會被扣上一個男同的帽子,渾身抖了一抖。
“噫,你胡說什麽?老子怎麽會喜歡男的?”
身後的幾名同學小聲笑了起來,有幾分調侃的味道。
程禹頓時覺得有些沒面子,直接轉頭狠狠地擡手“錘”了一下他的好同學,然後把這些看熱鬧的都給推走了。
教室裏終于只剩下稀稀拉拉的讀書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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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墨依舊維持着原來的動作,用手臂撐下巴,十分不解地看着他桌前的這個高大個。
眼眸裏有着點懷疑的情緒。
平白無故的示好,他又和對方不認識,那原因只能往其父母輩上找。
“欸,今天你看着氣色好像不錯啊?之前都是白無常的模樣來上課的。”程禹彎腰仔細觀摩了一下,最終得出結論。
這可真的不是嘲笑,而是實打實的感嘆。
因為曲墨真的是他見過最白的人了,慘白慘白的那種,有時候他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千年老僵屍變得了。
“……”
程禹從校服口袋裏掏出來一瓶牛奶和一塊面包,十分順溜地放到了曲墨桌子上。
“喏,今天的。”
曲墨眉頭皺了起來,依舊覺得很是離譜,索性就直接問了。
“真的不用你送,或者換句話問,是誰讓你帶的?”
對面正要轉身走的人身形一頓,然後眼睛飄忽地解釋道:
“說什麽呢?我是把你當朋友而已,看你可憐兮兮的,順手給你帶點東西……”
曲墨仍舊是冷冰冰地看着這裏,像是在觀看猴子表演。
“額。”程禹在這種視線注視下覺得有點尴尬。
他覺得自己這份拿外快的活恐怕要沒了,程禹心裏覺得有些不舍,腦子一熱就想全盤托出。
但就在這時,一陣悠揚的鈴聲響了起來。
早讀結束了,五班的同學全部扭頭看向了後面,表情認真。
一副吃瓜群衆的樣子。
程禹那張開的嘴又合上了,面紅耳赤的,只好草草地說道:
“欸,放學我再給你說吧……”
随後就匆匆跑開了,那姿态倒是真的有點像小媳婦。
曲墨依舊是沒什麽大的表情,只是把視線掃到了前排的同學,盯了一下。
那些同學就很識相地轉過頭去了,倒是很有效率。
……
沒過多久就開始上課了,可是曲墨還是有些心不在焉。
他本來是想直接睡覺的,但是因為昨晚睡的太早,并且早上還吃了一堆東西,搞得他很有精神。
曲墨扯了扯嘴角,決定聽課。
第一節課是數學,是他班主任的課,對方是個有些冷漠的男老師。
平常也不太關心曲墨,知道去年的事之後,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呈放養态度。
但是今天他剛走到講臺,擡眼準備上課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了那個最後一排的死小孩擡起腦袋來了。
眉毛微微擡了一下,有些訝異。
是覺醒了?
“好,同學們,把教輔材料翻到第一百三十五頁,今天我們着重講解一下後面那兩道圓錐曲線的題。”
“這個需要和之前學習的三角函數聯系起來……”
底下的學生像是蔫了的草,根本都不怎麽能擡起頭來,一看就是昨晚熬夜了。
這個時候,反倒顯得曲墨有點認真了。
不過本人沒有意識到。
曲墨只是低頭看了那一道題,然後翻了翻教輔答案,對比了一下,然後微微蹙了下眉。
數學題為什麽總是要七拐八拐地去求證,還要撈出來一大堆其他的知識交叉利用。
麻煩,但又麻煩的沒有意義。
為了難而難。
簡單理解了這道題之後,曲墨就又不怎麽聽了,側臉看向窗外。
心裏想着事情。
快到九月了,到時候他就直接去臨海一監,一定要去。
至于那部手機……
曲墨眉頭蹙了下,覺得有些棘手,因為這本質上是爸爸設計的游戲。
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還有今天早上的那個彈窗。
“啪嗒”
因為走神,手裏的筆掉下去了。
曲墨移眼看了下地上,只好彎腰撿了回來,有些心煩意亂。
四十五分鐘其實并不算太長,很快就到尾聲了。
講臺上傳來清晰的中年嗓音,在通知着快要臨近的聯考事宜。
“我不管你們家裏給找了什麽好的出國學校,但是好歹已經學了兩年了,要是連個階段性考試都考不好,就有些贻笑大方了。”
許啓一邊這麽說着,一邊用手捏着粉筆往講臺地下看,一群蘿蔔頭倒是都還挺老實的。
視線掃來掃去,最後停到了最後一排。
曲墨低着頭看教輔,有些心不在焉,眼皮垂着。
“有些同學……”許啓開始了經典臺詞,用手指叩了叩講臺,但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他只是擔任高二的班主任,至于前兩年,他倒是對這小孩不太了解。
當時所有老師都不願意接受六班,校長詢問半天,那個問題源頭不過是指向一個名叫曲墨的學生而已。
“他怎麽了?”許啓問了下校長,因為他是從分校那邊調過來的,有些不熟悉情況。
“這孩子……”
“是問題學生?”許啓直接反問道。
“這倒不是。”校長否認了。
“那是因為什麽?”
“他爸爸殺了人,已經被關進監獄了。”校長背着手小聲說道,目光參雜着嫌棄和戒備的情緒,最後還補充了句,“但刑警大隊的人死活不讓我開除……”
許啓沒怎麽聽清楚校長後面說的話,只是脫口而出:“那和他有什麽關系?我們國家現在還實行連坐制嗎?”
聲音朗朗,端正無比。
最後許啓擔任了這個班的班主任,一切問題迎刃而解了。
唯一不好解的問題就是曲墨這孩子不學習了,原本出事之前明明是名列前茅的,但是現在連答題卡都不願意塗。
甚至提過退學的事,只那一次,被他給親口否了。
後來許啓怕這孩子想不開,也就沒怎麽管,想着即便課上睡覺也是好的,好歹能補補他的覺。
但是現在,許啓又實在不忍。
都快高三了,還是得讀點書,他又沒有那群兔崽子那麽好的家世。
“曲墨。”索性直接點名了。
後排的少年微微仰起頭來,神情有些疑惑,一副以為自己犯錯了的樣子。
“待會就把你的桌子給搬到前面來,靠着講臺這邊,好好複習一下。”許啓開口說道。
但是說完又擔心這孩子會覺得自己是異類,又繞了個彎子。
“等到考試完了,你可以再回去,這幾星期好好複習下。”
這種特殊的安排引起了班級裏的同學的竊竊私語,大家都借着老師的由頭光明正大地往後看。
看那個仰頭困惑的曲墨。
“為——”曲墨張了張嘴,想要問清楚。
“陳力,去給他一起把桌子搬回來。”許啓直接選擇視而不見,低頭擺了擺手讓一個身體強壯的同學過去。
曲墨看那位同學過來了,只好站了起來,表情還是有些茫然。
甚至又歪了歪腦袋,看向他的那位班主任。
不都說好了不管他了嗎,怎麽違反約定啊……
“沒什麽好拿的了嗎?”那位仿佛“從未謀面”的數學課代表小聲詢問道。
曲墨這才轉移了視線,然後慢吞吞地說:“沒了,來讓我自己搬吧……”
那位名叫陳力的同學當然拒絕了這個提議,而是雙臂一環,直接抱走桌子了。
連帶着裏面的書。
曲墨呆愣在原地,眨巴了下眼。
“你好厲害。”由衷地感嘆道,很是單純地震驚。
班裏的人本來就在看這邊,聽到這話頓時哄笑了起來,氣氛一下子放松了許多,甚至就連講臺上的許啓都勾了下唇。
但好景不長。
“嘩啦——”
書桌一下子翻了,裏面的書全部掉了起來。
額,班級裏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但曲墨反應很快,連忙上去撿東西了,然後準備去幫着一起擡。
但是被拒絕了。
陳力面紅耳赤地搬着桌子走了,獨留曲墨自己站在原地。
為什麽要一個人搬?
不太懂人際關系的曲墨想了一會,沒想明白,于是就直接快步走過去了。
……
因為是課間,班裏依舊很嘈雜,曲墨腦子裏還在想着家裏的手機。
整個人心煩意亂的,表情不自覺地就又恢複到了那種冷冷的樣子。
但興許是因為曲墨那句好笑的“你好厲害”,讓全班同學産生了一種他很好接觸的錯覺,有人大着膽子問:
“老師為什麽讓你坐這裏啊?”
班裏莫名又安靜起來了,曲墨本來就打算睡覺了,但是意識到周遭人又在盯他,渾身都有些不舒服。
為什麽要看他?
“對不起,我并不清楚。”
曲墨開口解釋道,并且也沒回答那個問題,因為他不明白這人為什麽問已經有答案的問題,許老師不是在課上說了?
無非是為了讓他好好學習。
然後整個班的人就這麽看着曲墨安靜地趴在了書桌上,開始閉目養神。
前額的劉海擋住了一部分眼睛,露出了下巴。
手指還攥着校服。
莫名其妙的,班裏沒什麽聲音。
曲墨更加不舒服了,他本來要求坐最後一排就是這個原因,他不清楚為什麽別人總是看他。
像是在看什麽物件一樣。
很不舒服。
即便是已經閉上眼了,曲墨還是能夠感覺到視線,因為班裏奇怪地不說話了。
幹什麽?他不能睡覺了?
有些焦慮地縮了縮腦袋,最後把下巴也埋到校服裏去了,本能地躲避。
周遭的同學們才尴尬地反應過來大家的目光有些不禮貌了,人家又不是大熊貓,瞅啥瞅啊……
不過長得還真标致啊。
像一朵可憐小白花。
哎哎,誰叫他爸爸是個殺人犯呢?
遠離吧還是。
*
終于熬到了放學。
曲墨整個人都疲憊不堪,實在不清楚為什麽非要把他調到最前面那裏,還多了點以往沒有的作業。
他收拾好書包就準備回家,但是剛推開前門就發現了正在教室後門張望的程禹。
頓時腳步一縮,想要暗自繞開。
但是已經遲了,那人看見他了。
“欸,你怎麽又跑到前面了?誰給你調的座位?”程禹小跑過來。
曲墨本來想直接邁步走的,但是想起早上的事後,又覺得應該問清楚一些事。
他仰頭看了走廊的牆壁,又往隔壁教室看了一眼,發現沒人之後才直接問道:
“是你爸爸還是你媽媽讓你給我送東西的?”
程禹眼睛瞪的老大,很是震驚對方為什麽一下子就猜了出來,他分明什麽都還沒說。
“應該是你爸爸,但吃的可能是你媽媽做的……”曲墨擰了擰眉,覺得這事得了解,于是就接着說,“這樣,你回去跟伯父伯母說清楚,我不用你送早飯的,我早上可以買——”
說到這,曲墨突然卡了一下,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一串烏龍。
“我早上有飯吃的。”
曲墨其實一開始還真沒發現什麽端倪,但是後來因為forever出了“靈異問題”之後,他只好在秘密基地裏翻他爸爸當年的文件,希冀于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
裏面東西放的很規整,幾乎都用彩色的标簽分好了。
但最後的結果是曲墨沒能找到任何關于forever的文件,而是發現了一個比較明顯的事實。
那就是好多項目企劃書的責任人都姓程。
曲墨七零八落的回憶仿佛一下子被拼湊了出來一樣,腦海中浮現出小時候的一些生活圖景。
“墨墨乖乖在這裏玩小鴨子,爸爸一會就回來,要是有‘壞人’把你抱出來,你就可勁哭,這樣爸爸就立馬回來救墨墨啦!”一個很年輕的聲音響起,語調很輕快,顯而易見是在逗人。
坐在工位底下的奶團子點了點頭,手裏還握着小黃鴨,盡管他聽不太懂這麽一長串話,但卻知道點頭爸爸會笑。
“好,真乖!”
白嫩白嫩的臉蛋被捏了一把。
但曲墨最後真的哭了,因為真的有“壞人”來抱他了。
淚眼汪汪地看着一個年輕的男人還有他身邊的夫人,心裏很奇怪地想……
看着不像壞人啊,但還是要哭。
因為爸爸交代過的。
……
其實這麽一想,一下子就都通了。
大概是爸爸曾經的舊友、老板做的一點點關照之舉,應該是有幾分情誼在。
曲墨跟程禹說完這話後,就直接背着書包往樓梯口那裏走了,心想終于不用和這人打交道了。
但是他還沒邁兩步,肩膀突然一歪,身子重心突然不穩。
程禹還沒勾肩搭背幾秒鐘,就十分懵逼地跟着曲墨的身子一歪,兩個人差點雙雙跪到地上。
“……”
曲墨擡手扶着走廊的牆壁,臉色極差,壓着脾氣開口問道:
“你有病?為什麽撲我?”
這句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飽含了當事人的無語和怒氣。
他是不知道他自己又多重嗎?
程禹那張陽光少年的臉上一下子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十分顫顫巍巍地把曲墨給扶了起來。
心裏一頓卧槽。
這人難不成是紙做的?他不就是想攬下肩膀而已嗎?
“我沒,沒,欸……我不就是……”
曲墨方才膝蓋磕到了牆壁,有些痛,他實在心情不怎麽好,于是也沒跟程禹多說話。
而是直接邁步往前走了。
但身後的人卻很快跟了上來,嘴裏還絮絮叨叨道:
“确實是我爸讓我給你送東西的,但他交代了不能讓你知道是他吩咐的,他還讓我倆交朋友呢……”
曲墨聽的心煩,不止一次想把身後那人的胳膊甩開,但是怎麽也弄不掉。
最後只好停下腳步,無語地閉了閉眼。
“你說實話。”
程禹聲音戛然而止,看了眼曲墨,然後慢吞吞地解釋道:
“給你帶飯,我能獲得五百塊錢的跑路費……”
曲墨:“……”
程禹可憐巴巴地看着曲墨,希望對方能感同身受。
但是這人轉身就走。
“欸欸,五百塊錢呢!一個月就好多錢呢,你這讓我怎麽辦!”
曲墨的校服袖子都快被這人給扯掉了,臉上露出幾分絕望之色,這人是狗皮膏藥嗎?
“停。”
頭發有些淩亂的少年勉強維持住冷靜,然後一字一句地解釋。
“首先,那五百塊錢是你和你爸的交易,和我無關。”
“其次,我現在要回家,你再扯我,天就要黑了。”
“最後,你放手,我的校服快被你扯爛了。”
曲墨就這麽盯着程禹把手放開,然後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真的轉身走了。
面上有幾分疲憊。
……
回家的路沒花費多長時間。
曲墨走到家門口之後,又略帶好奇地繞回了樓道那裏的窗戶。
傾身看了下不遠處,驚奇地發現程禹這跟屁蟲居然原路返回走了,終于良心發現了?
不過他正準備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卻意識到了剛才看到的畫面好像有點問題。
重新扭頭看了過去。
曲墨喃喃道:“為什麽要突然做廣播體操?”
是的,程禹完全不清楚自己跟了這麽久,眼看着就摸到曲墨家裏了,卻被擋在單元樓門口。
還十分詭異地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動。
他臉上冷汗涔涔,一副被吓壞的樣子,不止一次想轉身向曲墨求救,但是根本就開不了口。
只能往原來的方向走。
等到徹底出了小區門口,程禹才發現自己終于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了。
整個人都在發抖。
“啊!!!”程禹發出了非常慘的一聲喊叫,然後開啓了一千五跑步的速度,朝着家的方向沖擊。
再也不來破地方了!
*
“咔噠。”
門鎖被打開,曲墨收拾好書包的東西,就習慣性地把門反鎖住了。
擡眼瞥了下餐桌那邊,心想這回應該沒作什麽妖。
曲墨剛一擡眼,就直接給愣住了。
因為桌上是一碗綠色的湯面,很熟悉的感覺。
“……”
曲墨往前走了幾步,略帶狐疑地拿起了那個碗,發現是自家的碗後松了口氣。
這回不是偷的。
但是——
曲墨真是覺得自己糊塗了,用手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無語地反省自己。
不是偷的就可以了?
這是從怎麽弄出來的啊?還是說又進小偷了?
曲墨回頭看了下玄關,發現入門地毯那裏的小橡皮沒有被踢飛,還是安安穩穩地躺在那裏。
這是他每天都會放的東西,如果有人真的進來的話,那個橡皮應該會被踢歪的。
這麽看來的話。
曲墨重新把視線轉到了餐桌上,輕輕地嘆了口氣。
拉開椅子坐下了。
這件事,還真的不能再逃避了……
略帶骨感的手指伸了過去,拿過來了那部手機。
【墨墨。】
曲墨看了眼彈窗,随後又把視線挪到正坐在游戲書房看書的馬賽克人,微微蹙了下眉。
很違和,有種音畫不同步的早期詭異感。
家裏的燈一般都是暖色調的,曲墨為了省電一般只開一處,現在就只有廚房上吊着的燈在照亮。
燈光卻沒有溫馨的感覺,只是有種隐隐的對峙。
【為什麽躲呢?不喜歡我?】
曲墨頓時被噎住了,那種熟悉的感覺爬上了脊梁骨,弄得他良心難安。
萬一真的是陪伴自己許多年的游戲角色在說話……那豈不是顯得他極為不是人。
沒有良心……
“不不是。”曲墨本能地想要解釋,但又恍惚感覺周遭又人在看。
回頭望了一下空蕩蕩的客廳,并沒有人在。
神經要錯亂了……
曲墨努力地掰回自己的思路,然後猶豫片刻,決定接受現實,直接打字問道:
【你究竟是……什麽……】
打到這,曲墨看着推薦裏的“東西”二字突然猶豫了起來,這樣好像在罵人。
思忖了片刻,換成了“物種”。
雖然也沒有好聽到哪裏去。
——你究竟是什麽物種?
【不知道。】
曲墨看到這裏微微怔了一下,這什麽意思?
不知道?
自己連自己是什麽都不知道?
曲墨原本是站着的,最後莫名陷入了點困惑的情緒,他小拇指因為寫字的緣故往外撇了點,扣了扣手機後蓋。
要不再聊聊?
【你之前不會說話的,但為什麽這次突然……我……】曲墨打了打字,又删掉,又打,又删掉。
整個人很糾結,他處置不好這件事,爸爸也不在身邊。
這、這是鬼嗎?
又好像不是。
他十分認真地組織語言,想要和裏面的東西好好談談,但是卻絲毫沒有注意身後。
如絲如縷的黑影圍了上來,很溫和地包裹了起來。
有道視線淡淡地落在人身上,在看。
曲墨發出去消息之後,面色還是很憂愁,該怎麽處理?
但是就在此刻,手機像是發了瘋一樣,開始莫名地彈彈窗。
一層疊着一層。
【***】
【****】
【*******】
曲墨看着手機上疊起來的彈窗,整個人臉色煞白,把手機重新丢到了餐桌上。
人不由得往後退,脊背靠住了椅子背,地板發出點吱吱的摩擦聲。
到底是什麽東西?
曲墨剛剛維持住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坍塌掉了,呼吸都生理性地放慢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桌面。
纖細的手指蜷成了拳頭。
不行,還是要處理。
但就在這時。
手機屏幕停止了連續彈彈窗的動作,而是安靜了下來。
曲墨身子已經離餐桌邊很遠了,眼眸微微擡了下,想要看下什麽情況。
【它出錯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