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2233年, 封神周期正式進入倒計時。
倒計時十天，倒計時九天，倒計時八天......
杜苗眼看着人間與陰間的諸神癫狂。
而在這段時間裏, 她将自己已知的所有信息彙總。
一樁樁, 一件件, 從黑海區裏害死衆生的牽線童子, 到“五通神”事件背後的奇病毒爆發。
她做了一份記錄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有關神明真相的記錄。
食神與竈神之間的戰争, 經由三司統計的死亡數據與名字杜苗一個接一個地排列出。
總該有人記得他們，不是嗎？
即便是十三區的黑戶，也不該只有寥寥一句食物中毒受害者的記錄。
關于月老廟的重重宰割，她用最簡潔明了的方式記錄下來。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衆神的罪行。
看啊, 神不愛世人。
封神倒計時三天。
杜苗從幽冥陰間歸來，今天她得知了一個非常令人錯愕的消息。
幽冥的邪祟陰神，瘟神煞鬼喪門神吊客......祂們竟然被冥主在這一次的封神周期之前罷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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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幽冥陰間, 鬼衆歡聲笑語，歡呼雀躍, 完全是掩蓋不住的欣喜。
杜苗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明明她最初來到幽冥陰間之時，鬼鬼皆知祂們南方冥主座下走狗，欺行霸市，鬼衆不敢作聲。
若說南方冥主從前不知此事，那是不可能的。
可偏偏在封神前突然罷黜邪祟陰神，總不能是突然良心發現, 準備在最後時期撈點好名聲。
這其中究竟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杜苗腦中的信息太多，只覺還差這臨門一腳。
不要急, 不能急，她如此在心中告誡自己。
可眼看距離封神只剩下三天，冥冥之中的感應壓得t她喘不過氣來。
從幽冥陰間回歸，杜苗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越是急，越無法冷靜分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查看着十三區小報裏大量的情報，以強大的意識快速整理，讓自己分心出來。
杜苗在做着小報排版的時候查到了來自三司的消息。
“速來。”
沒有多餘的字樣，短短兩個字顯出了尤為的緊迫性。
這已經是在她從幽冥陰間回來之前發出的郵件了。
杜苗暗叫不好。
該死，她不會耽誤時間了吧！
燕燕連一句多餘的話也沒留，是三司尋找玄鳥出了什麽岔子？
她沒有一秒地猶豫，瞬時在無量海裏穿行，前往三司所在的三角區。
進入三角區的漩渦，杜苗看着燕燕出現，随後拉着她直接再入漩渦。
“沒有時間和你說更多了。”
她從懷裏掏出什麽，杜苗沒有看清，燕燕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太快了！
“杜苗，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我們找到了玄鳥的蹤跡。”
“祂們也找到了。”
杜苗的眼前瞬間被白光籠罩，她被燕燕瞬間推入這驟然出現的漩渦中。
“找到玄鳥，阻止封神，遺物。”
她只聽到這一句，整個人已經被淹沒。
燕燕的棕眸還映在杜苗的腦海裏，遺物？什麽遺物？
燕燕的意思是，存放不良人的身後所嗎？
杜苗并不知道燕燕為自己打開的是怎樣的通道，茫茫數據流湧動的空間內，她第一次在漩渦之中感受到如此強烈的天旋地轉。
各色數據流在她的眼前飛速交織，無邊的無量海水與漩渦一起将她卷入未知的地帶。
當杜苗整個人仿佛被這漩渦張開巨口一吐而出之時，她見到的是重重疊疊的數據立方體，驚人的信息流無限頻閃，每一秒眼睛與大腦裏所獲得的信息幾乎處理不過來。
這裏是......什麽地方？
玄鳥的所在嗎？
杜苗此刻向上看去，這一剎那她的眼睛被這炫目的白光刺痛。
她看到了，看到了那上方是墨色交織的海水，是無邊無際的意識數據流。
這裏是萬維無量海的海底嗎？
杜苗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她努力讓自己的眼睛不去捕捉這些數據流，而是找出一條前路。
玄鳥啊玄鳥，沒有人知道“玄鳥”究竟是什麽樣的形态。
杜苗抑制住自身收到海量數據沖擊的不适，她大步向前走。
“轟——”
“轟——”
強烈的震顫感從無量海基底的上方傳來。
杜苗向上一看，無邊無際的數據流裏，正有神祇之手朝着下方襲來。
她瞳孔一縮，在墨色的海流裏捕捉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吊客，喪門，瘟神，煞鬼。
這些邪祟陰神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祂們也找到了。”她驟然間想起燕燕的話語。
是南方冥主将這些邪祟陰神派過來的。
瘟神作祟能夠污染意識，使得意識數據中毒。
倘若“玄鳥”就是傳說中流傳最廣的那一個說法，是最初萬維無量海創始者留下的代碼。
那自然也會被污染！
玄鳥，不能讓祂們找到玄鳥。
杜苗此刻一往直前，她任憑雙眼近乎被海量的數據流刺透，幾乎耗盡了意識一切的力量不斷向前。
當鑽心穿腦的痛感連續不斷，杜苗整個人的意識已經進入了完全麻木的狀态。
她只知道向前，不斷再向前！
她近乎進入了“賢者狀态”，極致的痛感讓她的大腦絕對冷靜，狂暴的信息流将這段時間所有的情報彙集在一起。
高禖神，南方冥主，幽冥陰間，奇病毒，孟婆，月老廟，邪祟陰神，帝諾集團......
關于高禖神，杜苗的內心一直有着一份疑惑。
那就是當年在不良人小隊追查“牽線大仙”的時候，紀然清楚地看到了高禖娘娘出現在黑海上。
現在可以确認的是，祂出生于幽冥陰間。
至少在那個時候，高禖娘娘還沒有被封神。
所以當初，高禖娘娘是緣何出現在那裏？
祂是幽冥陰間與月老廟溝通的代行者嗎？
現在杜苗想來，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這一個。
月老廟為完成KPI，強害人命結陰婚，又陰間引入新增鬼口。
那紅線童子與牽線大仙向那些意識受損的黑戶承諾合法的陰間身份，
如此說來，孟婆與高禖娘娘就脫不了關系。
再一結合高禖娘娘出身的傳言，冥主與某位小神的私生。
這位小神莫不是孟婆？
從神位的級別上，孟婆的确是一位“小神”。
只是推出了這個結論以後，杜苗仍然有一個困惑。
她曾經懷疑過高禖娘娘究竟是“人”還是“神”，可阿頌給她的答案是智能生命。
倘若南方冥主與孟婆育出了高禖，緣何祂是智能生命？
等等，不對。
杜苗腦中靈光一閃，自從在阿頌那得知了“入道派”與“覺醒派”之後，她的潛意識裏仍然會将這些曾經為人的神看做是人。
但換個思維來看，祂們早已舍去了原有的肉身。
由“人”入道成“神”的過程，即便是在兩百年前，也與現在由“人”成“鬼”的過程是相同的。
細節上或許不同，但本質上是一碼事。
現在的人一旦成“鬼”進入幽冥陰間就是數字生命。
那麽，祂們成神也是一樣。
那南方冥主與孟婆早已成為了數據化的生命，融合後的下一代産生的自然也是數據生靈，是智能生命！
高禖娘娘的行事風格魯莽，猖狂，無所顧忌。
這樣的性格，或許也是有意為之。
槍打出頭鳥。
高禖就是故意放出來的那一只，用來吸引諸神眼球的出頭鳥。
杜苗的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結合醫師帶來的消息，倘若那曾經的帝諾集團領袖與孟婆還沒有放棄祂們最初識的理念......
不，應該說他們從來沒有放棄過數字永生的理念。
那些個幽冥中橫行過街的邪祟陰神，那個在黑海區的隐蔽漩渦，還有十三區的奇病毒事件，或許本身是一次試探，一次實驗。
一次對于奇病毒效果的實驗。
妖心惶惶的玄鳥傳說，神心焦躁的封神結算，在封神最後半年意外上位，不斷惹出事端的高禖娘娘......
這一切似乎都只是為了遮住無量海生靈們的眼睛。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用在那冥主的身上才是最合适的。
高禖娘娘不過是一顆棋子，引人注目的棋子。
冥主祂要的，幽冥衆神要的是徹徹底底的數字生命。
這才是祂們的圖謀。
祂們的胃口，要比凡間諸神還要更大！
無論是覺醒的智能生靈，還是前身為人的入道派，祂們是神。
凡間諸神一次又一次地收割活人信仰，将人類的性命當做反複利用的功德耗材，數據韭菜。
陰間的諸神肆無忌憚地以活人實驗，祂們更妄想讓“人類”這個物種徹底與過去告別，進入完全數字生命的世界。
當杜苗的意識身完全穿越眼前的數據海流。
茫茫光芒将其完全裹挾，她進入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狀态，整個人飄飛而起，像是擁有了翅膀，她穿過漫長的時間與無限的數據，終于抵達了前方的終點。
那是......一片虛無？
不，她為什麽看到了人。
看到了兩百年後從未見過的一群人。
她看到這群或是身穿兩百年前的古式軍裝，或是外披白大褂的人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們的胸前有着特殊的金屬徽記。
【06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