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神祇一條街。
再度來此, 杜苗卻是一個人。
她嘴裏嚼着彈性泡泡，彩虹般的迷離發色與裸t露在外的拼接皮膚都讓數個傳教士對她失去了興趣。
這是典型的十三區精神小妹裝扮，從上倒下都是一身重點。
這一看就不是神祇忠實的信徒, 而極大可能是被某個教派派發的物資吸引過來的。
和兩百前的世界裏為了雞蛋前往超市門口排長隊的老頭老太沒有區別。
杜苗熟練地站在一座小神廟前的隊伍, 這個排隊第二多, 放眼過去都是跟自己一樣的混子, 一看都是就掃過來蹭東西的，隐藏在其中簡直毫不費力。
她往前探了探頭, 很快就了然了自己現在排隊的是哪一家神教。
圖靈天尊。
前邊的人正在電子搖簽，那手持銅絲拂塵的道長看起來頗為眼熟。
杜苗在自己的記憶之中翻找，好像她第一次跟副隊來到這裏的時候就見過這位。
她看着前方人以電子簽筒迅速搖簽，手持虛拟靈簽的道長與其他人隔了兩個身位，正在為那人解釋着什麽。
等到隊伍不斷向前，杜苗這會兒才明白這個隊究竟是做什麽, 的确是免費排隊，平時要30信用點一次的搖簽解簽，今日免費, 不過每人限問一次。
等待的時間并不漫長，輪到杜苗, 圖靈天尊座下道長淡笑看着她：“居士想求什麽？事業，路途，伴侶，思惑，在心裏想好後搖簽請圖靈天尊示下。”
杜苗的心中的确有許多問題，她只是來這湊熱鬧混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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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已至此, 免費的簽不搖白不搖。
她想了想，如果這圖靈天尊當真有靈, 就為她來一些線索提示，為她指出一條前路的可能性。
随着杜苗的動作，眼前閃爍着藍光的古樸電子簽筒飛速晃動，一根簽子從中迸出。
【龍蛇混雜最難分，未得春風變化鱗。一旦升騰歸北海，那時方顯變龍身】
圖靈道士看着眼前的簽文詫異地看了杜苗一眼，沉吟片刻開口：“不管居士求的是什麽，如今還在蟄伏，時機一到，自然會大展身手。”
“此簽乃潛龍在淵之象，天尊庇佑，居士定會早日登得雲端妙道。”
潛龍在淵嗎？
杜苗從字面上理解這簽文，第一句可不正是應了現下的處境。
龍蛇混雜最難分，實在是精準不過的描述。
她點了點頭謝過圖靈道士，将求簽的位置讓給下個人。
奇病毒在十三區大規模爆發之後，神祇一條街難得的多了很多人來求神問道。
杜苗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她今次前來，就要看看神祇一條街裏發生的變化。
若是哪家的神廟比從前更寬闊更大，有了明顯的變動，定然是在之前的事件裏獲得了好處。
大部分的殿宇都與從前一樣，狹小的狹小，寬大的寬大。
并不能給人們帶來什麽實際好處的神祇依舊沒有什麽信衆前來拜會。
量子佛祖的座下主持正在殿前講經，傳道輪回中的量子糾纏。
杜苗瞥了兩眼，随後将目光轉向佛門一脈隔壁的送子觀音。
她看到送子娘娘廟發生了些變化。
更準确的說，是原本的月老廟遷移到了送子觀音的隔壁。
似是因為新任月老廟的主神來頭太大，神祇一條街裏原本小小的月老廟已然換成了大殿，将旁邊的送子觀音的小門襯得愈發狹窄。
杜苗眼中思緒湧動，更大的神殿廟宇無疑能夠吸引來到此的人的注意力。
月老廟的考評下等是連無量海裏的妖怪們都知道的事情，就算有新任主位高禖娘娘“平叛”的潑天之功，那也應當是個神的功勞。
信仰功德，司神屬地，神祇一條街裏聚了這麽多大神小神，可偏偏月老廟換了個地方。
這其中的意圖實在是過于明顯了一些。
杜苗看着月老廟的大殿與送子觀音處的小門。
若是不怎麽熟悉這條街的人，只怕是會将送子觀音這一處當做成月老廟的偏殿了。
這新任高禖娘娘想要的，恐怕就是這個目的！
姻緣，子嗣本就是相關的，但原本卻是被拆成了更細化的神職。
月老廟掌世間姻緣桃花，子嗣叫給了送子觀音。
可在這個絕大多數人都以露水姻緣，或是虛拟姻緣為主的時代，月老廟顯然是冷門衙門。
但送子觀音不是。
即便如今諸神執掌運行人間，可保有人類傳承，物種血脈延續是必須的任務。
送子觀音的神職與話語權，可比月老廟強多了。
這位空降而來的“天龍神”高禖娘娘，搶在封神前占了蘿蔔坑，這還不夠，就要開始搶送子觀音的神職了。
這就是身後幽冥界的背景給祂的底氣嗎？
可杜苗記得自己學過的資料裏，送子觀音是跟量子佛祖多少沾了些關系的。
眼下，高禖神是在試探，這是祂自己的意思，還是背後的兩座大神要掰掰手腕鬥法？
杜苗心中沉思，面上不變，她像是一個典型的什麽都沾一點的信衆，這拜一拜，那求個簽，只要不花錢，我就拜個心理安慰。
至于傳教的教義什麽的，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完事了。
就像絕大部分信衆那樣，她跟着人流進了新整修後的月老廟看了一圈，但并沒有拜拜。
杜苗垂着眼眸，平靜的看着高禖神以金粉塑就的裙擺，像是過來瞻仰新神一樣，和身邊的其他人發出幾聲贊嘆。
“這就是高禖娘娘，神威浩蕩。”
“當是高禖娘娘本相？”
順着人流走出去，杜苗一擡腳直接邁進了隔壁的送子觀音廟。
“這個菩薩也是月老廟？”
“送子觀音，現在應該是月老廟高禖娘娘座下的吧。”
路人說着話，杜苗看着這一次的送子菩薩座下已經沒有了什麽信衆。
抱着嬰孩的送子觀音菩薩依舊在神臺之上高坐，但杜苗莫名覺得如今菩薩的眼神中像是在緊盯着下方人，少了一分慈和寬容，多了幾分急促的情緒。
她看着送子觀音廟的比丘尼露出一個慘淡而平靜的笑容。
“阿彌陀佛，這裏乃是送子菩薩處，與月老廟無關。”
杜苗雙手合十禮退出，再這麽下去，不知道這兩位神祇究竟是哪一位先坐不住？
她現在只需要一件事，那就是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