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直到杜苗從無量海裏退出, 離開安全屋往家走，她腦海裏依舊在想那“女神”或是“女妖”。
月老廟的事情剛結束沒多久，就遇上了五通神, 許是奔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 紀然就沒說。
況且那是在黑海區裏一瞥, 即便不良人小隊知道了, 也無法做什麽，無根無據也不好下判定。
回到蜂巢公寓樓下, 杜苗按照慣例去土地廟上了柱香。
她凝視着土地神的神像，思緒不禁飄遠。
說起來，越是高等級的神祇，身上的特異也就越多，總是要顯出神異來。
而大妖小妖就更是樣貌與人類不同，反倒是她在十三區裏見過的這些小小的土地廟, 山神廟裏t，路神小廟這些神像多是一個“人”。
有年青的男人，有和藹的老妪, 有伛偻身軀的老者，就像是在數百年前的鄉間故事裏, 本地的鄉紳善人死後功德成神似的。
在這個人神共居的世界裏，偏安一隅，關注着最底層的人間。
能夠化為人身，想來它們為妖時原本的天賦應當是很不錯的，如今守着小小的廟宇，一年又一年地看着凡間, 也不知就這樣過了多少年。
杜苗查過十三區的記錄，似乎是從前智械爆發, 大量的智能生命出現，所以一下子多出來了很多土地神路神小神。其他各區的土地廟也不少，只是高等神祇太多，不過夾縫中生存，倒是沒有十三區自由。
她思緒飄飛的功夫，眼前三柱清香已經燃完，她也沒有許下什麽願望，無非是求個心安，
“希望快點找到五通神吧。”杜苗默默想着。
一直到回到自己在蜂巢公寓的小屋，她始終沒有收到副隊的聯絡。
是總局的大規模搜索一直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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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心中記挂着事情，杜苗晚上睡的不算太好，按理說第二日是周末公休日，只是對于警局所屬而言，什麽假期不假期的，有了案子就沒有假期。
杜苗大早起了就到了隊裏報到，不良人小隊暫時不參與搜捕，只等待命令，如此一來，布萊克明宇也不能出去跑飛單，紀然也不能出門采編，全隊五個人百無聊賴地呆在隊裏。
“這種大規模的無量海搜捕，效率很高嗎？”杜苗第一次接觸到這種級別的行動。
“人海戰術在必要的時候是很有效果的，在現實裏作用很大，現實裏消耗的是人的體力和耐力，無量海裏消耗的意識支撐力。”
“體力耐力即便連軸壓榨過後也是是休息就能恢複的，但意識不是。”燕于飛向她解釋。
“無量海裏的人海戰術效果只有現實的七成。”
杜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無量海裏随便派大量警員可是很容易出問題的，溺水，陷入深海區，聯系不上，這是真會出人命，根本救不回來。”明宇說着。
“其他兩家的小隊也始終在待命。”燕于飛看了一眼終端上的信息安撫幾人。
作為對付妖魔邪神的殺手锏，緝妖司擒魔衛不良人的精英小隊都是要各種信息确認後出現直接作戰的。
相比之下，負責搜捕的底層警員和浮游者深潛者們更像是“消耗品”，而這樣每一日進行的大規模搜捕都是物力與人力的極大消耗。
杜苗将手指骨節捏的咔咔作響，緝妖司已經前往了無量海裏許多妖族的聚居地發“通緝”，這一次五通神引發起了軒然大波，想來給的獎勵應該不低，動心的小妖也不在少數。
畢竟大部分妖還是有“上進心”的，在考上神職之前，倘若有過主動舉報提供線索之類的舉動，這對個妖經歷考核也是亮眼的加分。
沒過多時，副隊的終端收到消息，他看向衆人。
“局裏要求我們全員進入無量海等待被召喚。”
杜苗眼神一怔，全員，那就是現實隊裏不留守了？
不良人小隊光速完成集結，小隊駐點的開啓重重安全措施後一起意識鏈接進入無量海。
要備戰，武器總是需要準備的，幾人頓時兵分了兩路，杜苗和紀然留在凡界等消息，副隊帶着兩個年輕人前往“身後所”借遺物。
只剩下自己和紀然，杜苗心中一動，那張不知名有些邪異“女神”的圖像，她要不要開口問一問。
“紀然......”她期期艾艾地開口。
“怎麽了？是緊張嗎？”紀然那沒有什麽特征的面龐上帶着溫和看來，只當杜苗因為第一次參與這般行動有些精神緊張。
“那個......我昨天翻小報記錄，看到了一張照片，背景是黑海區的。”杜苗一咬牙直接說了出來。
紀然顯然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你說那個啊。”
她皺了皺眉，似乎在記憶裏回想起了那看着不太舒服。
“那是你們在浮島作戰時我用千裏眼在其他方向看到的。”她解釋道。
“不過，我也判別不出是神還是妖。”紀然平素沒什麽表情的臉上也帶了一絲迷惘。
“黑海區潛藏的妖魔，乃至從前的古神和邪神都不少。那樣形象的我也是第一次見，不過能知道祂不在我們的罪神庫裏。”
兩人正說着話，就聽見外頭突地傳來尖叫聲。
“啊——”
“救命啊啊啊——”
“這是什麽？”
“呼叫閻浮！”
談話被驟然打斷，杜苗與紀然對視一眼，齊齊通過窗口朝着外頭探去。
随後，兩個人的眼神齊齊凝滞。
外界的街道上驟然間出現一道奇怪的人影。
那人意識身材高大，通身的顏色深綠，整個大腦呈現出陳腐的深色，走在路上的姿勢無比奇怪，通身僵硬一動一動的，與周遭其他意識正常的普通人形成鮮明對比。
杜苗完全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情況，但她迅速在自己學過的資料裏對上號。
“那是......奇病毒，意識已經畸變了。”杜苗驚呼出聲。
之前她因為公寓有人中病毒去做了好多資料了解，眼下街上那人的意識已經僵化如此，完全是畸變晚期。
紀然面色大變：“壞了，我們走，必須馬上疏散人群，呼叫閻浮将病患轉移。”
奇病毒具有高度的傳染性，一旦染上初期沒能解決，産生畸變就無法治愈。
按理說已經是晚期的患者意識怠惰應當已經進入無量海才對，杜苗和紀然二人飛奔下樓，周遭的人群不由分說地已經飛速撤退，有的立刻前往別區，有的直接下線，逃命的飛快。
中晚期患者意識紊亂幾乎不受控，會胡亂攻擊傳染，眼前的患者手裏拿着一個巨大的扳手，看起來十分有威脅力，但只是一步步地走過來，沒有做出什麽攻擊路人的舉動讓人松了口氣。
“呼叫閻浮，能否将這畸變病患者強制退出無量海。”紀然冷靜詢問。
可就在此時，杜苗僵硬着臉扒拉了她一下。
“紀然，你看他是不是個光頭？”
“還有這大扳手怎麽有點眼熟？”
眼前這人的半個頭部像是被腐蝕，已經看不真切五官，他似乎走到這裏不再走了，“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依稀扭曲的眼睛看着杜苗和紀然兩人。
他張嘴已經說不出話來，而此時，紀然聽着杜苗的話擡頭望過去，整個人的身子都顫抖起來。
“前輩？”
杜苗想要靠近，可眼前這人又主動往後移動，一副不讓她們靠近拉開距離的樣子。
她看着那腐蝕過的腦子已經辨不清的頭部，但手持的巨大扳手依稀喚起了第一次見的模樣。
杜苗嗓子艱澀，死死地看着眼前跌坐在地的人。
是巫醫前輩。
怎麽會是巫醫前輩？明明昨天還見過，他不是還很好地讓她趕緊拿着東西走人嗎？
短短一晚上的時間，怎麽前輩就中了病毒，嚴重到了眼前重度軀體化的程度？
“我們回來了。”
“你們怎麽了？”
副隊三人陡然傳送出現，看着街面上的紀然與杜苗一愣。
随後，他們也看到了那跌坐在地的身影。
他活動着顫顫僵硬的身子努力擡起頭來，沖着他們開口，一字一字地往外蹦，聲音嘶弱無比艱難：
“去黑海。”
“請你們。”
“殺、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