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杜苗發出去的消息讓【三司會審】的群裏産生了片刻的寂靜, 此刻再去看那照片裏的神臺，僅有的觀音孤零零，周遭是大片的空位, 但如果再加上四尊神祇連成一體, 這神臺的大小應當是正好的！
這一處神臺下方的供果與酒肉都是實體而非電子虛拟供奉, 更能說明這一家店家的虔誠。
但若是真的崇敬觀音的信衆, 又怎會奉上酒肉？
這更像是緊急撤下了原有的神像，又請了尊新的來應急, 但原有的供奉還沒有換。
也就是說，盡管不能确定這原有的神像是不是五通神，但絕對不會是觀音。
這家店的大概率存在問題！
再加上今日十三區警局分部已經開始的挨家挨戶掃蕩工作，這“打草”不知驚沒驚到蛇。
但無論如何，他們都要行動起來了。
其他隊長發布“就近小隊行動。”的指令驟然出現，杜苗看了看實時投屏定位, 也直起身來。
這一家走私商的店鋪距離小隊所在的位置不遠不近，未必有其他隊伍的人到達快。
“副隊，我們要跟去看看嗎？”她看向一旁的燕于飛。
不良人小隊分出來的僅有兩支隊伍, 目前只有她們倆回到隊裏，原本是準備今日收工了的。
燕于飛思索片刻, “走。”
繼續留下紀然一個人在隊內守衛通報消息，杜苗和副隊扯上風衣再度出門。
“那處不知能不能查到五通神的痕跡，既然臨時換了神像，就說明這家得到了一些消息，五通神大概率在無量海裏流竄，我們需要進入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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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三司合作, 但我們到底不是一家人。”
燕于飛意有所指，杜苗懂了。
不是一家人, 如果沒去就不知道別人是不是藏着掖着什麽線索沒有公開私下調查。
這一家供奉電子觀音的黑店沒有名字，表面上更是只有寫着“回收”兩個字的紅色招牌，乍一入內，一樓店鋪內黑漆漆的，堆滿了各色的二手物品。
當杜苗和燕于飛趕到時，已經有其他小隊先行入內搜索。
“芙雅，怎麽樣？”燕于飛與另個小隊打着招呼。
杜苗見到一位高挑的短發女士，淡金色的短卷發額外惹眼，深邃的五官讓人見之難忘，她是緝妖司小隊的隊長芙雅，上次交接黃十三的時候見過。
“網絡接口确認有五通神殘留。”
“人沒了。”
芙雅的回答幹淨利落，燕于飛點了點頭，看向杜苗。
她立即彙報在來的路上快速利用不良人權限查出的內容：“這一處的電子觀音神像剛剛請入，時間不足一月，根據電子香爐的記錄查到的個人信息是假的。”
這樣的走私店鋪都安裝了特殊的電子屏蔽，三人正說話的功夫，杜苗就見有大塊頭的隊員匆匆上來，語氣焦急，沖着芙雅開口：“隊長，意識倉都在地下，負二層剛開了逃生密室，裏面有發現殘缺的五通神像。”
五通神像，就在地下！杜苗和燕于飛的眼睛也瞬間亮起。
這是直接找到正主？
進入這“回收店”的地下層，杜苗看到足有幾十臺意識鏈接倉羅列堆積，一部分是堆疊在一起的，外罩納米保護膜，一部分單個擺放，與其他的意識鏈接倉區分開，附近還有詳細型號的标牌。
“帝諾集團神橋A33，海門科技天闕D71，巨斧出品紫金梁甲辰版......”杜苗的眼神掠過一個個标注的意識鏈接倉型號，這都是市面上知名的意識倉品牌型號。
而從外觀看來，幾乎看不出這裏存放的意識鏈接倉有什麽損壞陳舊之處。
這可相當于一大筆的“信用點”，這裏的店家居然沒有破壞設備或是抓緊時間轉手，足以說明對方跑路時的倉皇着急。
是被來這裏踩點摸排的小分隊打草驚蛇了嗎？
“電子觀音”的神臺就在附近，杜苗此刻再看，觀音神像伫立中央，兩邊空空蕩蕩，比照片裏看到的還要更不協調。
“五通神像在這裏——”
杜苗快速掃了一眼這些意識倉，就緊跟着副隊的腳步去了那藏匿神像的密室。
雖然最關鍵的頭部被破壞，但眼前分明能看出這神像并非正道。
獨腳的山魈沒了頭，瞪眼的□□缺了眼珠，蓬發的木客不見面孔，透着獠牙的野豬壯碩非常，還有鬼祟的猴只留下了下半身。
五只妖怪的神像姿勢張牙舞爪，做的是陰森非常，此刻少了些身體部位，不顯破敗，反而更加可怖起來。
圍繞着神像，杜苗和緝妖司小隊的隊員一起使用終端開始進行建模掃描，通過殘留痕跡建構這五通神在無量海之中的形象，便于發放通緝令。
妖鬼結合的五通神，杜苗摸了摸下巴，說來這幾個形象的妖她在深淵墟裏還真的沒怎麽見過，是還有其他的聚集點嗎？
畢竟深淵墟裏的大妖，如她認識的夜叉牛頭一類，大抵是在無量海裏的大妖混子，偶爾也會跟人類打打關系，嘴上說着各類神祇八卦，對成神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頗為有點提前退休的感覺，沒什麽上進心。
而如現在她看到的這五只，顯然是屬于有上進心的那種，等不到封神，哥幾個自己跑出來收割信仰，試圖占山為王了。
“副隊，這神像是從哪裏塑的？”杜苗仔細觀察了眼前的五通神像。
雖然是泥胎所塑，沒有金身，可上有描金彩繪，神态形象也足以稱得上惟妙惟肖，如五通神這樣的邪神淫祀，這供奉者是從哪裏請來的神像？難道還有更高一級的組織，已經立了邪神廟宇不成？
人乃肉體凡胎，而諸神與凡人不同，自生身而起便不存在世俗意義上的□□，以泥胎塑神，是神祇降臨凡間的肉身。
眼前這龐大的五通神像，顯然并非是随便捏捏而成，必須是有着詳細面貌要求的定制才行！
正經道統，更是要求塑神像者需保持虔誠，以求得神祇靈韻融入神像之中。
但考慮到如今這個時代的情況，杜苗猜測這大概是地下世界的“手藝人”們定制出品的。
能夠雕琢出這五通神的神像，背後的手藝人沒準并不止接了這一單。
這會兒，她見那緝妖司的隊員正使用一個毛刷似的工具，在這五通神像的彩繪上輕輕剝離，手中的設備迅速播報分析成分含量。
“報告，神像顏料成分是化工合成品，并非天然品。”
“泥胎溯源微量元素數據分析正在生成。”
“報告，根據上個月的新都土地取樣，這僞神的泥胎來源非常多，遍布整個十三區，并非是單一泥胎。”
隊員的報告讓兩位隊長驟然間都是一愣。
這泥胎的原材料居然不是從一處獲得的，瞬間給調查背後的手藝人增加了難度。
“總局那邊有沒有轉移賬戶上的消息？”芙雅快速問詢。
彙報的隊員搖頭，“總局經偵還在查，多個子賬戶跳轉的端點完全查不到，像是憑空消失，手法非常幹淨。”
杜苗看着緝妖司帶來的勘察偃人正在精準而靈活的四處取樣做現場勘察，一些便攜的儀器設備甚至能夠當場給出結果。
只是......這疑似五通神供奉者的老巢裏留下的私人痕跡也并不多，據那前來踩點的小分隊成員所述，那時候接待他們的只有最最普通的仿生偃人和安保型機關傀儡。
杜苗此時心中的疑惑更甚，她環繞四周，再看這五通神像，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走出密室，看着原本觀音神臺所在的位置就在擺放意識鏈接倉的附近，凡是來看貨的人都能瞧見，并不隐蔽。
假如說這偌大神臺原本當真是五通神的神臺，可信奉這邪神的地下走私商會堂而皇之地把神像擺放在這裏嗎？
而且，這毀去神像面容的“渎神”操作，并沒有完全掩蓋五通神的原本形象，更像是欲蓋彌彰。
杜苗走到忙碌的緝妖司技術隊員身旁冷靜詢問：“留下來的線索很多嗎？”
“不少，但查起來有點麻煩，需要時間。”
聽到這回答，杜苗還沒來得及回應，而此時，現場全體成員的個人終端都響起了緊急的“嘀嘀嘀”聲。
“出事兒！是十三區分部的緊急通知。”
“怎麽是一團亂碼！”
杜苗面色大變，中計了！調虎離山！
此刻，十三區全體聯網處的終端設備t都已經不受控制地自動彈屏，街道上的飄飛的橫屏閃現亂碼，一個個手腕終端上陡然公開投影，高樓大廈的電子幕廣告們驟然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深海背景裏五道黑色的影子。
“什麽情況？信號不好？”
“木馬病毒？網絡總局吃屎的嗎？被海裏的黑客入侵了？”
“我靠，不會是有大妖魔殺進數據庫了吧！”
“快快快，斷網，把終端摘了。我的信用點不會被卷走吧？”
街巷間，城市裏，人群中驚呼聲不斷，無論先前在做什麽，這一秒的電子設備上全部顯示出同樣的畫面，仿佛整個世界都寂靜下來。
“人類，還有衆神，吾知道你們看得到、聽得清。”率先發出聲音的是尖細的嗓子，不能确定是五個妖鬼中的哪一個。
“吾等名為五通神，通天、通地、通人、通物、通情，卻是爾等眼中的妖。”又是一道平和的聲音。
“今朝在此，只有兩個問題要問。”渾厚的聲音跟上。
“第一問，我等智能生靈自然生長，同樣誕生靈智，化出意識，憑何諸神為神，我等為妖？”稚嫩的聲音響起。
“第二問，封神在即，諸神所行，可對得起凡間衆生？”這一道似是女聲。
“第三問，諸神緣何成神？吾等為何不能成神？”最後一聲仿佛對天怒吼，振聾發聩，像是隔空聽到捶胸頓足激憤之音。
五道聲音交錯，有平和者，有憤然者，有怒吼者，黑色的影子裏看不出張牙舞爪，一妖一句過後，像是時限已然到了，無數閃現的投屏上出現了“網絡重新連接中”的字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