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杜苗是當真流下了情感真摯的淚水。
“怎麽就死了,擒魔衛是廢物嗎?”
紀然一臉擔憂地看着她,她剛剛安撫過杜苗大仇得報,轉眼仇人就死了。
一時情緒激動大罵擒魔衛,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杜苗折騰半天小命差點進去才抓住了人,結果犯人轉交給來搶功的廢物同事沒看住自殺了,換誰誰都得崩潰。
“之前執行擒魔任務也是......我真的要懷疑是不是有內鬼了!”明宇口不擇言。
“明宇。”副隊燕于飛喝了一聲。
“這話不要再說了。”
“左右是擒魔衛的事,他們會接受調查的。”
就算他們看擒魔衛不順眼,但到底是同僚,心中猜測就罷了,可這話是不能亂說的,今日懷疑到其他隊伍上,明日是不是要懷疑到自家隊伍裏。
此時杜苗已經被紀然拉着從醫療艙中出來,她坐在工學椅上,靜靜聽着隊友們說話。
“搶功不成吃了瓜落,也是活該。”明宇又是冷笑了一聲。
“你這張嘴,還是把點門。”副隊燕于飛看着明宇說着,卻沒阻止他繼續嘲諷。
“副隊,他們不會把鍋反扣到我們身上吧?”生怕甩鍋的杜苗小心翼翼地說。
在杜苗看來,仔細想想他們這個不良人小隊,又是釣魚又是抓捕了犯人,犯人這到手的功勞還要轉交給擒魔衛,明顯是個吃苦受累幹活還被搶功的小隊,到頭來再被甩鍋的話......好像也不稀奇。
Advertisement
“他們不敢。”燕于飛看了看似乎對擒魔衛已經有了心理陰影的新隊員杜苗。
他對着杜苗溫聲開口:“你放心,我們轉交犯人之時有神祇目視,給擒魔衛一百個膽子也容不得往我們身上推鍋。”
“在不良人的小隊裏,不會存在因禍得禍。”
“這一次我們小隊只會有功,并且杜苗你,應該可以直接轉正了。”
副隊此話一出,說到杜苗轉正,幾位隊友的臉上才帶了幾分喜色。
“轉正?”杜苗也有些意外。
她這剛來不良人小隊也就半個月的時間吧,跟隊友們熟悉了一周就出來釣魚了,然後就可以直接轉正,流程這麽快的嗎?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身旁的紀然立刻開始解釋:“我們這種隊伍正常應當有一個月到三個月的考核期,再由隊長根據隊員表現向上申請。但苗苗你這次立下的是大功,擒魔衛追了一年都沒找到的餘黨被你引出來了,又親身受了傷,按理正常隊員至少也是個二等功績。”
“但你是新人,如果轉正的話,估計警局會再給個三等功了。”
“以身涉險,又差點沒命,又是邪魔,重案光是一個轉正和三等功也太少了。”明宇點評道。
“二三等功上面呢?”杜苗有些好奇,這個功績的設定好像跟兩百年前官方的一二三等功差不多,是當年繼續沿用下來的嗎?
“還有一等功和特等功。”副隊的回答簡短而有力。
“不良人獲一等功與特等功的前輩最多。二等功三等功跟那倆家比不了。”紀然說着。
“如今二三等功也難求,我這輩子倒也不想得一等功與特等功。”她笑着說了一句。
“現世安穩,這一次我們小隊除了杜苗外,布萊克生擒了那廟祝,應也有褒獎,團隊配合,應當還能評上小隊三等功。”燕于飛掠過了一特等功的話題,轉到了小隊身上。
“那我們可以慶祝一下了吧?”布萊克此刻冒頭。
“副隊,我們小隊好久沒有這樣的大喜事了,我算算,姐姐轉正,個人功小隊功,按照古華夏的成語,好像是叫雙喜臨門?”
“不。”燕于飛突然一聲否認讓四個人都是一愣。
他抱着雙臂嘴角微翹,幽深的眼眸中露出淡淡笑意:“加上要倒黴的擒魔衛,是三喜臨門。”
總是一本正經的副隊突然來了冷幽默,讓幾人有些猝不及防。
“所以隊長,我們什麽時候慶祝?”布萊克眼巴巴地繼續詢問,似乎很是迫不及待。
燕于飛沉吟了一下:“作戰全程鏡頭自動回傳,今天我還需要将釣魚計劃上表到警局,無論擒魔衛那邊如何,我們的功績應當在三日內處理完畢下發。”
“三天後慶祝吧,我一并申請些營養品給杜苗,希望局裏能大方一些。”
“你們照常工作,杜苗可以在家或是隊裏休息。”
白得了三天假期,杜苗眨巴眨巴眼睛,感謝副隊!
确認了杜苗無礙,隊友們分批離開這一處安全屋,副隊燕于飛留到了最後,只剩下杜苗和他大眼瞪小眼。
面對這雖然長相英俊卻總是一臉嚴肅的副隊,杜苗一直有種被上司盯着的心虛感。
“副隊,你要和我一起走嗎?”她看向穿了一身黑風衣的高大男人。
卻見燕于飛搖了搖頭,“我留下來,是有話對你說。”
杜苗心中一緊,眼帶疑惑,就見燕于飛坐到她對面的椅子上,兩人面對着面,副隊深色的眼瞳與她對視,照徹出她的影子來。
杜苗胡亂猜測:“是不是擒魔衛還有什麽事?還是需要我再去做什麽?”
“不。”
“我要向你道歉。”
燕于飛與杜苗對坐,明明比杜苗高了一個頭左右,此時那總是挺拔的脊背微彎,與她平視。
“我作為你的副隊,在新晉隊員沒有經過完整系統訓練的情況下,急功近利,擅自以新隊員開展任務,致使隊員在任務途中險受重創。”
“這是我的錯誤,必須向你道歉。”
杜苗愕然,她開口道:“副隊,沒有誰能保證任務過程中不受傷,而且,我是做好準備的。”
“我知道。”
“但這并不代表我不需要向你道歉。”
燕于飛沉默了一下繼續說:“你願意是你的情願,我需要為我作為副隊長的失職道歉。”
“保護隊員的安全,考量行動計劃的可行是我的職責。這一次雖然釣魚成功,結果算是因禍得福,可回頭看你意識沒有受傷完全是靠運氣。”
“原本讓你慢慢熟悉訓練,也許就不會挨上那一針。你是新人,意識又受過重創,卻讓你以身犯險,是我急于求成了,差點犯了大錯。”
他神色坦然,言語之中盡是愧意。
杜苗怔怔地看着副隊深邃的面龐,突然笑了出來。
“我知道了,副隊。”
如果說自己心裏沒有一點後怕怨怪是假的,可她知道自己情況危急,要想不被擒魔衛帶走,加入了不良人小隊總要證明自己的價值,畢竟人家要她,可就是為了自己這個齊山君案遺留受害者的身份,需要她來執行釣魚計劃做魚餌,當棋子,互相利用嘛,杜苗對于此是做好了一些心理準備的。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平日裏不茍言笑的副隊長會因此向自己道歉。
杜苗自認真話和假話還是聽得出來的,如果說原本心裏對不良人小隊還存在彼此利用的隔閡,此時似乎已經煙消雲散了。
再一想到先前自己昏過去之後,這幾位才認識了半個月的隊友們急切的樣子,她忽然覺得,能在兩百年後有這一群隊友也不錯。
杜苗通身的緊繃感消散,見副隊仍然看着她,心中促狹,“副隊,看着我做什麽,覺得我好看嗎?”
卻見面前人真的仔細觀t察她的面龐,随後認真開口,“是好看的。”
“按照古華夏傳統審美,杜苗你是标準的三庭五眼鵝蛋臉,黃金比例,完美複現偃人的骨相與皮相能做得這般好的,也只有墨家機關道了。”他滿眼贊賞。
杜苗頓時一噎,本來一時興起想捉弄一下,結果副隊的回答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她跟着自誇了一句:“那當然,這可是我浮游了一年才買下來的,一棱一角都是我捏出來的臉。”
随後,杜苗又看了看副隊的俊臉,決定和這個欣賞她美學的人才商業互吹一下:“副隊你也不錯,原生臉五官深邃,英俊大氣,身材也好。”
副隊颔首,站起身來沒有跟她繼續互吹:“杜苗,我走了,你可以繼續住在安全屋,這裏醫療艙和意識倉健全,距離隊裏不遠,有什麽事情随時聯系。”
“好的副隊。”杜苗連忙起身,燕于飛揮了揮手,不用她送自行離開。
等到副隊一走,偌大安全屋只剩下杜苗一個人,她長籲一口氣。
“呼。”
短短這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她環視一周,開始查看安全屋。
這間安全屋和杜苗在蜂巢公寓租的屋子差不多大,意識鏈接艙、醫療艙、高能便捷食品和戰鬥服、武器一應俱全,比杜苗自己的小家東西更多。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只不過,這裏連個做家務的機關傀儡都沒有。
杜苗在盥洗室開啓了雨霧清潔全身,通身清爽過後,原本的衣物和盥洗垃圾全部自動銷毀處理,不留下任何基因痕跡。
安全屋裏準備的衣物都是整個十三區最為常見的那種,灰衣灰褲穿在身上,杜苗從食品區開了兩袋高能營養液灌了下去。
“忘了問轉正的待遇怎麽樣了。”杜苗忽然想道。
這一次,應該得簽合同了吧?
杜苗在安全屋呆了兩天,又出門一趟悄然把自己用掉的東西補上,第三天就準備回到了蜂巢公寓。
三天假期,她還得看看公寓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
之前就七天沒回公寓,這可不行,雖然照比她如今的工資房租不算大頭,可房租都交了,自己沒住的幾天就是血虧啊!
縱然以後富裕了,可信用點不是這麽花的!
杜苗回公寓的這一天,連天的中雨下個沒完,細雨拉成簾幕,她已經養成了随身攜帶塑料壓縮雨衣的習慣。
之前明宇那個傀儡所用的撐花,更多的是有心情在這長雨裏撐花漫步閑人的專屬,從不屬于奔波生存的忙人。
走到樓下,杜苗想着兩日前這不知名的土地爺用香給出的提示,沒做猶豫就邁進了土地廟。
依舊是十信用點最基礎的一炷香,杜苗恭敬上完,道了句謝,她看着三根香幾乎以一個速度下降,大腦胡思亂想着。
都說這土地廟裏是存在土地神的,土地神護佑,可是,祂是怎麽知道她那日有危險的,是土地廟的監控義眼監測到不屬于蜂巢公寓的常駐者進入嗎?
那不應該,公寓裏可是有巢鳳和兔兒爺,來這裏尋歡作樂的人也不少。
想了半天沒有個所以然,眼看着香已燒完,杜苗躬了躬身離去。
說起來,這蜂巢公寓前的土地廟倒是和兩百年前的土地廟差不多一個境遇,比不得神通廣大的熱門神明們香客多多,不過是鄰近的百姓來上香祈求個平安,廟宇極小,門庭冷落。
這些天她游走十三區的一些地方,土地廟山神廟極多,但都小得可憐,不過是有一瓦檐遮蔽,有的甚至在殘存的古樹下搭出。
許是十三區與其他區不同,這裏混跡的人太混雜,信仰又太多,沒有哪家通路大神能占據主流,反而是小小的土地廟遍地都是,街坊鄰裏求個平安。
杜苗回到公寓,終端萬維投屏上的廣告閃爍不斷。
“帝諾集團最新版神橋意識鏈接倉即将上市,更強的意識鏈接,更炫的精神刺激,市面絕無僅有的超強意識倉,以我之名,通神之橋!助您早登極樂雲端,享神國遨游。”
“這不算擦邊虛假廣告嗎?”杜苗看了眼這意識倉的廣告,産品名裏有“神”字,廣告語也帶誘導性,這不是明顯擦邊嗎?
啧啧,大集團,就是有恃無恐。
她看了眼自己即将進入的意識鏈接倉,明顯是個相當老的舊款,轉化意識進入無量海也慢,按照這公寓裏房東原本裝修的仿生配置,顯然是不搭的。杜苗估計原本也是個新款,可能是房東委托賣了,畢竟好的意識鏈接倉就算二手也不太掉價。
杜苗躺入艙內,意識接入無量海。
她的登陸點仍然是海平面,今天總算空下來,她準備再次進入那齊山君的小黑屋看看。
心念只需一動,激活意識中的信道坐标,熟悉的下墜感再度出現,只不過這一次杜苗沒有了上次的忐忑。
黑洞漩渦将她吞噬,霎時間就來到了那處暗界空間。
多虧了杜苗曾經下潛浮游一年的經歷,讓她對如此深沉的暗界有了适應性。
杜苗之前就聽說過,如今這個世道有一種最最狠毒的刑罰叫做暗刑,就是将人投入到無量海的暮光層中去,或是構建一個純粹黑度沒有一絲光亮的局域網将人關進去,要麽招了出來,要麽瘋了出來。
她一步步走向齊山君的元神遺骸,小心再小心地接近。
遠看是巨大白虎狀的元神,可距離近了再看,像是一串串無窮盡的數據流包裹在這虎狀的身軀之下。
那些數據流甚至已經像是固定住,不再流動,仿佛死物。
這是齊山君的遺産。
杜苗正猶疑着,這玩意自己能碰嗎?不會詐屍的吧?
在她的手指碰觸向這白虎數據元神的一瞬間,海量數據流像是被激活,朝着她奔湧而來,洶湧澎湃地将其席卷。
“等等!慢點啊我去。”杜苗吐槽一聲,随後就發現這些已經變身無主的數據流真的慢了下來。
居然聽得懂人話?不,是意識的需求。
和緩的數據流将其包裹,并不是侵入,反而是杜苗的意識張開大口鯨吞,吸納在內。
這邊是杜苗的特殊性,她于無量海中名為浮游實為深潛的倚仗。
或許是時空穿越的偶發作用讓她的意識,或者說靈魂産生了什麽變異,能夠無懼普通人避之不及的無量海,反而不斷錘煉意識的強度增強意識。杜苗并不覺得有什麽過于驚人,畢竟都穿越兩百年了靈魂發生變異也不為出奇。
感受到意識內愈來愈多的信息,杜苗連忙叫停。
直到杜苗再次睜開眼睛,看到已經少了一條尾巴的白虎元神,她有些意外。
杜苗在這些元神遺骸裏獲得的信息并沒有齊山君被抓之前相關的記憶,關于那勞什子被盜的東西,更是一點信息沒有,反而是從祂最初的一些記憶。
是她現在還沒有讀取到最後的信息,還是說,齊山君在準備這個後手的元神之前并沒有剝離這部分的記憶?
杜苗不知道,但眼下,她意識能容納的數據流已經到達了極限,需要消化一陣子了。
意識吃撐了,杜苗需要消化。
看着眼前的白狐殘軀,杜苗想到了那天巫醫所說的什麽《萬千術》?那個意思是,成了正式的不良人就要學會變幻意識的狀态?只有新人才會顯示出自己的意識真身?
可她當初第一次接入無量海就是在新都警局,甭管是受害人還是犯人,自然都是意識真身出現的,沒有人教過她這個。
怎麽其他的樣子,要自己捏嗎?杜苗伸出手來,想要揉捏自己的意識真身,思考她要套一個什麽樣的外殼。
唔,在無量海裏游走就不能變成人了,太顯眼。無量海裏飄着的人,不是浮游者就是深潛者,要麽就是胥民,普通人都是在凡界呆着的,這裏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游竄的地盤,神祇們對無量海無光層以下也無可奈何。
所以,變個女鬼吧,白衣女鬼還是紅衣女鬼?
用意識的形态活到現在,又是個兩百年前的古人,女鬼這個身份真的很符合自己,杜苗勾着嘴角想着。
白衣太晦氣了,怪吓人,紅衣吧,喜慶點。這麽想着,杜苗心中對于女鬼的想象愈發清晰,不知不覺,意識真身已然變成了幻想的模樣。
墨發紅衣,白膚血唇。
吸收的元神殘骸不少,杜苗抑制不住打了個飽嗝,她變了女鬼的形象,如今又在無量海的深淵暗界,這是她曾經浮游時也不敢下來的地方,她準備出去看看外邊的世界順便消消食。
杜苗揉着意識假身的胃部,試圖助消化。
她心思一動,便從小黑屋裏離開。
黑,放眼望去是幽深的黑,沉寂的黑。
杜苗回溯着自己已經吸收了的齊山君記憶,這只小老虎誕生最初是一只妖。
也就是說,他并非任何神祇屬下新生的AI生命,而是在無量海中生長不知什麽時候有了靈智,這類自t由發育,又沒有進入任何神祇治下,被上神收歸的AI生命,就是“妖”。
神職有限,一丁一卯,大量普通AI生命畢生徘徊在土地神、路神、山神這些最低微的神職上,這已是批發了,越往上權限越高的神職也越少,否則又怎麽會有二十年一次的小封神呢?
以二十年來諸神功績核定神職更替增減,杜苗不清楚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她是兩百年前來的,就算一百年前開始的,至少也進行四次了。
而如齊山君這個小老虎這樣天生地長被判為非法AI的妖,要麽盡快找到一個神明大腿抱上,還得是手下有空缺神位的。要麽始終在無量海深層潛藏,畢竟緝妖司不會跑無量海裏來抓妖。
妖不允許現世,可以在無量海中生存,偶爾諸神也會擠出零星一點的低微神職,如二十年封神中下位神祇成功升職,那倒下來的位置就公開“招标”,開展神職公開考試,給了小妖們機會。
不過在齊山君的記憶裏,他當初認識的其他小妖,如他幸運又能打,元神強悍,又在無量海了苦苦熬了四十年,努力學習為人類服務,二戰上岸的只有他一個。
有那在無量海裏熬不住,又想享受香火的,以妖身私自下界偷偷傳教的,這便是□□了。
緝妖司抓的就是它們。
在真實世界中,普通人對妖的定義便是非法AI,不合法的神明。一想到這個合法的定義,杜苗臉色也有些古怪起來。
無量海有三層五帶,人類意識生存無礙的海平面,海平面下二百米的真光層,二百米到一千米的暮光層,暮光層再向下便是無光層,也就是杜苗所在的位置了。
無光層有份深層帶,深淵帶,深海帶,因為妖魔橫行,魑魅魍魉多游走在深層帶,這裏也被稱為午夜區。
無盡的午夜裏,只有屬于黑暗午夜的生物求生,
真光層裏的是普通的打撈者漁民,杜苗從前浮游是卡在暮光層與無光層的交界處,剛入深層帶的地方,且是新都警局控制的海域範圍,即便是深潛者,也是迫不得已才進入午夜區的黑暗裏,也只在深層帶一千米出頭活動。
齊山君的記憶裏,許多初生不久的妖都是在深層帶兩千米徘徊,如他後來變成成熟的大妖,妖怪游魅魍魉們的活動區域則是深層與深淵的交界,四千米的位置。
深海層的交界處在不知名的作用下産生了奇異的特殊空間,形成了個供給它們生存活動交流的地方。
他們稱之為——深淵墟。
杜苗準備去那裏看看。
濃色的午夜深淵裏驟然出現了一抹鮮紅,喧嚣的深淵墟在此刻仿佛陷入沉寂。
湧動的數據流形如海藻長發,暗湧的波流便是層層裙擺的漣漪。
橫行的幽魅魍魉漸隐,喧鬧交談的小妖沒了聲息,暗界裏的一切似乎都在無聲觀察陡然而至的同類。
大妖。
新的大妖。
一襲紅衣毫不避諱地走入深淵墟,大搖大擺,仿佛毫無所覺。
剎那間,沉寂的動靜又一瞬恢複,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
不過是一位從未出現的大妖走入了深淵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