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冰糖葫蘆
冰糖葫蘆
這一桌家宴就在一碗姜撞奶後歡笑收場。
宋夫人雖然心焦, 但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更何況婚姻大事更不是兒戲，她便不再多問桑秋, 只拉着她東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家常，同時一個勁地招呼她吃菜。
桌上幾人都是書院的老熟人，宋夫人又和藹可親，桑秋漸漸也就沒那麽拘謹，跟着一起聊天說笑。
夜色漸濃, 花廳裏也不免透進幾分寒氣, 這一桌又有老又有小, 恐一會回去遲了着了風寒，眼見着桌上的菜肴已基本被吃了個幹淨，是時候該散了。
“秋秋啊，這夜色也晚了, 你一個姑娘家的，趕夜路也不安全，更何況還是山路, 你就聽我的，在這兒先歇上一晚, 明日再上山去也不遲。”
宋夫人與桑秋相處下來，真是越看桑秋越喜歡，語氣也愈發親昵起來, 以“秋秋”來喚她。
桑秋有些猶豫, 她本沒預想過會在山下過夜的，什麽都沒有帶, 宋夫人便拍着胸脯讓她放心，說府裏都會幫忙準備好。
她還想說, 可以蹭山長他們的車一起回書院，結果山長打了個哈欠，說是年紀大了身體乏了，連夜趕路太過辛苦，準備回他在城中的宅子歇息一番。
桑秋似乎也沒得選，且宋夫人真心實意地邀請，她也不好意思相拒，+晚上又的确不太好上山，宋府也不缺她一間空餘的廂房，于是點頭答應了。
宋夫人見桑秋答應留在這兒過夜，頓時喜上眉梢，連忙吩咐着府上的婢女幫忙收拾空廂房，備好所需的物品。
或許是因為宋諸常年在山中書院，很少來這城中的府邸，所以府裏的下人很少，統共只有幾個灑掃的雜役和幾個婢女，今日這場家宴已經都齊齊上陣幫忙了。
要不是來幫宋諸做這桌宴席，桑秋甚至都還不知道，宋諸原來在這運城中，有一處宅邸。
實在是宋諸幾乎日日都在書院裏，就連旬假時，也都能看到他的身影，桑秋哪能想到呢。
冬日的天色暗得早，桑秋擡頭望了望，蒼穹已經是墨黑一片，壓得有些低，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晴朗。
“你累了一天，早些睡吧。”
好不容易把他親娘請回房間，宋諸領着桑秋來到為她準備的廂房門口，目送着她進門，又補充了一句：“有什麽事，讓椿兒來找我便好，我就住在近旁。”
原本這句話也沒什麽，畢竟在書院裏，桑秋連宋諸的齋舍都進過，也不大在意男女之防。
但是今晚宴席上，宋夫人努力給兩人牽紅線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此刻這番話落在桑秋耳朵裏，她的臉無端有些燥熱起來。
“知道了。”她強壯鎮定，将房門給關上了。
第二日，果然不是個好天氣，陰沉沉的，厚厚的烏雲遮蔽着，顯得天空更低沉了幾分。
桑秋的心情卻很好。
早上一起來，正在洗漱，椿兒就跑進來告訴了她一個好消息：廚房得了一筐新鮮的山楂！
桑秋一聽，趕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匆匆忙忙漱了口洗了臉，連外衣都差點忘了披，趕緊往庖屋趕去。
剛到庖屋門前，桑秋就看到了那一筐紅彤彤的山楂。
桑秋蹲了下來，拿起一只山楂，只見手中的山楂果皮顏色紅亮，個頭飽滿，圓圓潤潤的，上面也沒有什麽疤痕或蟲眼，太适合做冰糖葫蘆了！
“這些山楂，我能用嗎？”盡管欣喜，但桑秋還是不忘問了一句。
“就是給您用的！”椿兒跟着桑秋一起蹲在地上，紅彤彤的山楂映得她的臉也有些紅撲撲的，“公子特意吩咐的呢！”
經過一夜的休整，桑秋的臉皮似乎也變厚了些，聽到這話面色不變，拿起手中的山楂随意擦了擦，就咬了一口。
紅色的山楂皮被咬開後，露出裏頭淺黃的果肉，入口先是濃郁的酸，酸得桑秋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但很快回甘上來，甜味占據主場，酸酸甜甜很是開胃。
“走，我們做冰糖葫蘆去！”
“哦哦！”雖然不明白冰糖葫蘆是什麽，但椿兒還是很聽話地跟着桑秋進了庖屋。
之前桑秋想買一些山楂，卻一直沒能成功尋到，本以為入了冬，山楂更難尋了，卻沒想到宋諸不知從哪弄了這麽大一筐山楂來。
這一大筐山楂，先全部倒進大盆裏，用清水加上少許鹽搓洗幹淨。
洗幹淨之後，再瀝幹水分，用幹布仔細擦幹，挑去其中偶有那麽幾個發黑幹癟的。
冰糖葫蘆的做法可多了去了，有去核的，也有不去核的，還有将山楂對半切開挖去籽，再填上糯米豆沙之類的甜食，讓口感更加豐富些。
桑秋昨日炒了不少豆沙，昨日的壽桃包沒有用完，今日正好繼續派上用場。糯米也蒸了些，反正山楂數量多，就索性每種口味的都做上些。
單純原味的山楂，t桑秋還是喜歡去了核的，咬起來一口一個，不用擔心裏頭的硬核會硌到牙齒。
她拿起一根筷子，微微傾斜着從山楂的底部轉着圈插入，一推一頂，就将裏面的山楂核給捅了出來。
椿兒在一旁看着桑秋去核，覺得簡單，自己也拿了筷子，學着桑秋的樣子，用粗的一頭那麽一捅，核沒頂出來，倒是差點戳到了自己的手。
桑秋見狀，不禁莞爾，手把手教她如何找角度入筷，如何發力旋轉，椿兒原先只是不得要領，她人機靈，學東西也快，在桑秋的幫助下試了幾次，很快就得心應手。
桑秋一邊處理山楂，一邊不忘找人去尋些串起山楂的竹簽來。
“桑廚娘您放心，公子早就交代過了，您會需要竹簽子，所以早就給您準備好了！”
桑秋沒想到自己只是之前跟宋諸偶爾提過一嘴冰糖葫蘆，他就給她特意找了山楂過來，就連竹簽都想到替她備好了。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宋夫人說的話。
其實桑秋對于感情之事，向來有些遲鈍，對于婚姻，之前更是從來沒有想過，畢竟在她前世，這個年紀，還在念書呢，哪能這麽早就考慮終身的。
所以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事。
但是，若是真要讓她尋個人共度終身的話，還真得找個同宋諸這般貼心的。
等等，她在想什麽？！
桑秋回過神來，趕緊晃了晃腦袋，企圖将這奇怪的想法從自己的腦海中揮散出去。
一定是自己早上起得匆忙，還沒完全醒轉過來，桑秋這樣安慰着自己。
一大筐山楂，都要去掉核，還挺費一番工夫，好在桑秋不是單獨一人，教會了衆人之後，一群人圍在一起，拿着筷子戳山楂屁股，落在剛走進廚房的宋諸眼裏，着實有趣。
桑秋一心為冰糖葫蘆忙活着，壓根沒有注意到宋諸過來了，而其他人有見到宋諸的，正要行禮，卻被宋諸一個手勢止住，讓他不要出聲。
于是那雜役低下頭去，繼續不聲不響地去着山楂核。
等到桑秋将其中一部分山楂對半切好挑去核，夾上豆沙或者糯米，去拿竹簽準備串起來的時候，才看到端坐在角落，一直看着他們的宋諸。
“你怎麽來了。”桑秋話說出口，覺得自己這話聽起來有幾分趕人的意思，于是換了個問法，“什麽時候來的呀？”
“剛到。”已經坐了一刻鐘的宋諸面不改色地扯謊。
“那你還得等一會呢，冰糖葫蘆得先串起來，再熬糖。”
“不急。”
桑秋這時已經接過椿兒遞過來的竹簽，手腕一翻，将一只只山楂串到了簽子上，每一只都穩穩定定地穿過中心，看起來整齊又好看。
待到一串串山楂相繼被串起，往案板上一堆，衆人眼前皆是一亮，一邊忙着手上的活，一邊不停地往山楂串上瞄。
桑秋來到竈前，開始熬糖。
冰糖葫蘆好吃與否，一要看山楂是否新鮮，二要看糖漿是否熬得恰到好處。
其實這一步和昨晚的拔絲地瓜有些相似，都需要全神貫注盯着鍋中的糖漿，只不過裹冰糖葫蘆的糖漿，需要熬得更久一些，等放涼後，糖衣更加清脆，不粘牙。
熬的時候不能多加攪拌，否則糖漿就容易熬成糖霜出沙，做的那就是糖雪球了。雖然糖雪球表面沙沙的也很好吃，不過今日，桑秋還是更想吃脆甜的糖葫蘆。
熬到糖漿如琉璃琥珀狀，就可以将串好的山楂貼着糖漿面快速轉動一圈，裹上一層均勻而透薄的糖衣。
裹好糖後的糖葫蘆可以直接放到一旁提前抹了油的案板上晾涼，也可以撒上薄薄一層白芝麻，口感更豐富些，樣子看起來也好看。
蘸糖這一步只能桑秋來，其他人學不來這手藝，不是裹得不均勻，就是糖衣太厚，不像桑秋這般，拿着山楂串那麽一轉，一根晶瑩的冰糖葫蘆就成了。
冬日天氣涼，放在案板上的糖葫蘆很快就變硬，糖殼咬下去酥脆香甜，看起來晶瑩剔透，散發出好看的光澤。
“可以把案板拿到外頭的石板上去，将這糖葫蘆凍一凍，吃得才過瘾呢！”
桑秋最喜歡的，就是大冬天裏，買上一串街邊的冰糖葫蘆，一邊冷得發抖，一邊卻又毫不猶豫地狠狠咬下一顆冰涼的山楂，糖殼脆得一咬就裂開，發出“咔嚓”一聲脆響，山楂果酸甜又清透。
大家原本都眼巴巴地盯着冰糖葫蘆，眼中寫滿了迫切，恨不得立馬咬上一口，但一聽桑秋說凍冷了更好吃，又趕緊把糖葫蘆都搬了出來。
桑秋忙活了這麽久，就不親自動手搬了，她淨了淨手，這才想起一直坐在一旁的宋諸，正欲開口與他說些什麽，忽然見到剛搬了糖葫蘆出去的椿兒興奮地跑回來。
“下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