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疙瘩湯（二）
疙瘩湯（二）
桑秋講了一通各種疙瘩湯的不同搭配和做法, 已經幫着阿壯想出了能吃上十天的不同配菜。
講了這許久，她感覺有些口渴，于是抓過桌上的茶壺, 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茶壺是暮食前就已經裝好水放在桌上的，此時早就已經涼了，桑秋倒是不在意，拿起來就喝了。
“哎，阿秋, 你別喝涼水啊, 這兒有熱的！”在施師傅面前, 小蛋兒倒是不敢放肆地喊桑秋小秋了，乖乖地改了個稱呼，不過手腳倒是很麻利，又有眼力見, 看桑秋喝着早已冷掉的茶水，飛快給她換上了杯熱的。
花卷的蔥香伴着面團的麥香，随着鍋內水溫的升高, 慢慢飄了出來，桑秋趕緊讓小蛋兒回去盯着火候。
阿壯還在一旁掰着手指, 默默回想着剛才桑秋跟他說的話，t神情嚴肅而又認真，但不一會, 又流露出迷茫而困惑的眼神來。
他遲疑了片刻, 還是忍不住有些艱難地開口問桑秋：“桑廚娘，要不, 你再同我說一遍？我有些沒記清楚。”
“沒事，那我再說一遍好了。”小蛋兒剛才拿來的熱茶有些燙, 桑秋輕啜了幾口，正準備将茶杯放下，又忽然想到了個更好的方法，“或者，要不明日我也早些過來好了，還能給你搭把手幫幫忙？”
阿壯正擔心自己記性不好，明早起來萬一把桑秋教他的內容給忘了該怎麽辦，聽到桑秋主動說要來，自然高興得很，但轉念一想，桑秋本就需要負責晝食和暮食兩餐，若是再讓她來幫着做朝食，恐怕說不過去吧？
“啊呼……”桑秋打了個哈欠，“那就這麽說定了，明日還要早起，我先去歇着了。”
“這……”阿壯剛想說話，卻見施師傅對他使了個眼神，輕輕搖了搖頭，向來聽師父話的他自然是按照師父的意思，沒有攔着桑秋，憋了半天，最終還是往桑秋離開的方向大聲喊了一句，“那你不吃花卷了嗎？”
“你們吃吧，我等明早的！”桑秋擺了擺手，留給他們一個潇灑的背影。
*
第二日起來，桑秋發現屋外下雨了。
她從床上坐起，裸露在被褥之外的肌膚便感受到了空氣中的涼意。這雨一下，天氣更涼，終于有了真切的入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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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秋昨晚怕睡前吃東西不好消化，影響睡眠，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吃個花卷的沖動，此時剛醒來，腦海中便滿是那白胖暄軟的花卷，饞蟲戰勝了瞌睡蟲，立馬翻身下床。
剛一下床，她便是一哆嗦。秋雨帶來的冷意，讓她渾身都微顫，趕緊将衣服換上。
還未到旬假，桑秋沒有時間下山去買幾件厚衣服來，只能在裏衣外又多裹了一層，穿上了兩層裏衣，這才覺得自己稍微暖和了些。
好在食堂暖和，桑秋昨天忙起來的時候，都熱得有些出汗了。
至于夜裏，宋諸借給她的這一床被子，雖然看起來不厚，但材質很是保暖，桑秋睡得舒舒服服的，并沒有覺得太冷。
這個時辰，天色本就昏暗，連綿的秋雨使原本陰沉的雲層又厚了幾分，絲毫不見晨光。
桑秋沒有準備過雨傘，好在這屋內本來就有備着傘，雖然看起來有些陳舊，傘骨也有些歪折，但還是能正常撐開，擋擋這雨還是可以的。
她撐了傘，急急走進雨幕之中。外頭的秋雨細密，秋風還将雨絲吹得傾斜，直往桑秋傘下鑽，等她到了食堂的時候，肩膀還是濕了一片。
她本以為自己比昨天早起了一個多時辰，應當來得不算晚，但當她走進食堂後廚的時候，卻發現阿壯、阿重和小蛋兒三人都已經到了，正在熱火朝天地忙活着。
桑秋的腳步輕，幾人都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她已經到了食堂，還在分頭做着各自的活計，桑秋也不主動出聲喊他們，而是在一旁偷偷看着他們。
阿壯昨晚跟着桑秋學花卷的做法的時候，自己也上手捏過幾只，雖然睡了一晚，但他滿腦子都惦記着花卷這事兒，一睜開眼便趕過來後廚了，趁着腦海中的記憶尚在，手上也存了些感覺，抓緊時間揉面擀面撒料卷花卷。
等桑秋到了食堂的時候，阿壯已經把這一批花卷捏完，準備放在蒸籠裏進行再一次的醒發了，其中阿重和小蛋兒也幫忙捏了不少，所以花卷的形狀各有不同。
“昨天桑廚娘說是要讓花卷再醒發上半刻鐘吧？”阿壯有些不确定。
“我也是聽她這麽說的。”阿重點點頭表示贊同。
“可我怎麽記得，桑廚娘說時間還可以再久一點兒？”小蛋兒卻有不同的意見。
“我說的是，夏天醒發上半刻鐘足夠，秋冬天氣冷了，可以再多醒發上一會兒。”見他們都有些不确定，桑秋沒忍住出聲提醒。
他們這才發現桑秋已經來了，趕緊邀功似地讓她過來看他們幾個做出來的花卷。
“怎麽樣怎麽樣？”三人滿懷期待地等待着桑秋的點評。
“嗯……”桑秋故意拖長了語調，把他們幾人的心提了提，然後笑着點了點頭，“對于初學者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她倒是沒有假意誇贊，确實是他們三人做的這花卷，超乎了她的預料，要比昨晚試做的時候做的，好上不少。
每只花卷雖然大小還是有那麽些區別，筷子按壓出褶皺的時候，沒有掌握最合适的力度，花卷有些偏扁，但是面揉得很是不錯，看來半燙面的燙水面團和冷水面團的比例，混合得很得當。
桑秋滿意地看着他們三人做的花卷，雖然昨日她就說過，她的水平還不足以當人家師父，但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卻是很有幾分像是師父對徒弟的欣慰之情。
她看了看花卷膨開的大小，已經二次醒發得差不多，于是就讓他們将花卷蒸上。
因為蒸籠不夠大，所以需要将所有蒸籠都拿出來，重重疊疊堆摞在一起，同時上鍋蒸，這樣能蒸出來的花卷數量才勉強能夠一整個書院的人吃的。
饒是如此，也還得再準備上一些等上面的蒸籠空出來後再上鍋蒸的花卷，以免出現花卷不夠吃的情況。
“所以為什麽蒸籠這樣疊上去，不是最下頭的面點先熟，反而是頂上的熟得更快呢？”
施師傅不在，阿重和小蛋兒明顯放松了許多，阿重就趁機問出了心中疑惑已久的一個問題。
“呃，這個嘛……”桑秋努力回想着自己以前學過的薄弱的物理知識，“那熱起來的蒸汽，都是迅速往上湧的，最上面又有鍋蓋擋着不能散出來，這麽一蓋住，熱氣不都在頂部聚起來了嘛，所以最頂上的熟得最快。”
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對是不對，萬一說錯了，希望她已經記不清姓什麽的物理老師不要怪她。
“原來是這樣，不愧是桑廚娘！”小蛋兒清了清嗓子，“我跟阿重決定了，以後也都喊你桑廚娘，顯得更尊敬一點，然後，那個……”
他嘿嘿笑了幾聲，然後湊到桑秋邊上，悄聲說道：“你多教我們倆點廚藝呗，等哪天說不定就比阿壯厲害了……”
“我可聽見了啊！”阿壯打斷了小蛋兒的話，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蛋兒被抓包，只能偷偷吐了吐舌頭，然後假借去看着竈火溜之大吉。
花卷都已經蒸上，接下來該要着手準備做疙瘩湯了。
阿壯今天要做的是桑秋最先跟他說的，用白菜、番茄和雞蛋作為輔料的白菜面疙瘩湯。剛才他們忙着做花卷，只将白菜和番茄清洗去了表面的泥土，還沒來得及拿去切。
“那就我來吧。”桑秋袖子一撩，就準備幹活。
“你歇着就行，要怎麽做告訴我，我來！”本來讓桑秋來幫忙，阿壯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哪裏再肯讓桑秋幫他幹活，堅持找了個位子讓她坐在一旁進行理論指導，自己抱着一大堆白菜葉子，抄起菜刀，在砧板上一頓猛切。
疙瘩湯裏的蔬菜葉子要切得碎碎的才好，倒也不需要多好的刀工，只要能切細切碎便行，阿壯的力氣倒正好有了用武之地，左右手兩把菜刀同時開工，将那幾顆白菜全部切完。
桑秋還是有些閑不住，趁阿壯不注意，還是幫忙番茄劃上了十字，燙了開水，剝去了外皮。
切番茄丁這活，桑秋也不跟阿壯搶了，她将番茄去完皮後放入盆中，擱到案臺上，然後又打上了雞蛋。
花卷的香味不住地往桑秋鼻子裏鑽，弄得她心癢難耐的，時不時往蒸着花卷的蒸籠中看上幾眼，等花卷蒸夠了時辰，她又難捱地等上了半盞茶的時間，确保花卷此時已經不會再迅速回縮後，才掀開鍋蓋。
剛蒸好的花卷，麥香，蔥香，油香，幾種香味一起襲來，桑秋從昨晚就開始惦記着花卷，此時渾然招架不住，趕緊先拿了個花卷。
嗯，自己其實一點也不饞，一點也不餓，她只是想幫他們幾個先來試試這花卷做得如何罷了。
花卷很是燙手，桑秋用筷子夾了一只，其實她喜歡香蔥加得很多的花卷，咬下去滿口都是四溢的蔥香味，一層一層啃着吃，滋味甚妙。
昨晚試做花卷的時候，桑秋随手抽出了幾根小蔥，并沒有刻意去算，切完t後的量并不算太多，阿壯便也就跟着學了。
後面桑秋想到，書院裏一定也有人不愛吃蔥，若是在花卷中放了太多的蔥花，那不愛吃蔥的人可就遭了殃，于是也就沒有同阿壯說要再多加些蔥這事，心想等以後阿壯做熟練了，大的蒸籠也做來了，再将花卷分為少蔥和多蔥的兩種。
“桑廚娘，這疙瘩湯的面糊，該要怎麽調？”
那邊阿壯已經切好了白菜碎和番茄丁，正拿着大盆子準備要調做疙瘩湯所用的面糊。
“哎，這就來！”桑秋趕緊把手中剩下的花卷塞進嘴裏，腮幫子撐得鼓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