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西王母想要祭司⑦
北有小徐福,南有小神通。這一南一北,在宋真宗,也就是趙祯皇帝他老爹當政時期,是最為有名的二位修道人。
北方的小徐福,指的是齊家的齊彼畫;南方的小神通,指的則是正一教的張童。兩人被傳得神乎其神,還因為從未碰過面,暗地裏有種王不見王的說法。
齊彼畫在小茶館處坐下,淡然地聽着旁桌的人吹得生龍活虎的小徐福擒妖故事,叫了一碗茶。
隔壁的大漢唾沫星直飛:“……所以我們都覺着,這兩人是互相避讓着對方呢,你們說說,都是當世的這個,”大漢比了個大拇指,“這要是兩人真碰上面了,豈不是得争個高低,那到時候這句‘北有小徐福,南有小神通’,不就只能剩下一句了麽。”
旁邊的書生聽到昏昏欲睡,這一路上,大漢都已經把這故事給沿路的孩子講了好多遍了,孩子們是第一次聽,他這個同行的人天天聽天天聽,耳朵都要磨出老繭來了!
茶館簾一卷,從外面走進一個道人打扮的俊美男子來,滿面寒霜,一看就有股生人莫近的疏離氣場。道人在門口左右看了看,瞧見了白簾帽的齊彼畫,便徑直走到了他面前。
“昨日是你約我?”張童确認了一下對方的身份,才在他面前的長椅上要坐下。
齊彼畫伸手攔住了他:“上樓,我定了雅間。”旁邊那個大漢的眼神都快把他帽簾給燒起來了,一副躍躍欲試想上前打聽的模樣,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地定下了雅間。
二人不急不緩地随着店小二的指引上了樓,在單獨的雅間內落座,小二上了茶後便離開了,給客人們留下了談話的空間。
“久仰張道長大名,”齊彼畫在齊家養尊處優,出來又事事順遂的經歷,生成了他有話直說的果斷性格,“此番冒昧投下拜帖,不為其他,願能和張道長一較高下。”
張童冷淡的面龐不由地顯露出訝異的神色:“一較高下……我本以為齊道長是為莫城一事而來……”
齊彼畫疑惑:“莫城?”
張童搖頭,面色有些羞愧:“無事,既然齊道長并非是因此事而來,那我便不給齊道長憑添麻煩了。”
張童這麽遮掩着,齊彼畫不免少年好奇心湧了上來:“究竟是何事?”
齊彼畫再三追問,原本不好意思開口的張童只得托盤而出。原來前不久他接到了觀中的消息,說是他正游歷的楚城邊上緊挨着的莫城,似乎有些古怪。據可靠的消息來源,似有不少天賦過人、根骨極佳的修道人進了那城中,便再未有人見過他們出來了。不過和莫城打交道的也不只是修道人,更多是的普通的平民百姓,根據這些百姓的說法,莫城似乎一切都很正常,沒什麽奇怪的傳聞。
齊彼畫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果真如此?你可去探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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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童搖頭:“并未,沿路我家奉劍道童生了疾病,不能離人,耽誤了一段時間,本準備明日便去……”
話正說一半,門外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張童應許下,進來一個梳着光溜溜道髻的小道童,長相喜人,眼神也機靈的很,一看就是個鬼機靈:“我醒來就瞧見長老您不見啦,趕緊過來看看!”
張童無奈搖頭,對齊彼畫道:“這便是我說的那奉劍道童,”他低頭對小道童道,“莫要無禮,這是齊家的齊彼畫道長。”
小道童看着齊彼畫眨了眨眼睛,動作利索的作了揖,打了招呼,便噔噔噔跑到張童身後站着了,看起來粘人的緊。
齊彼畫的興趣完全被莫城的消息吸引走了,齊家人确實将他養的極好,為了防止心魔纏身,齊家上下都不敢對這位天之驕子有半分苛責,除了升仙的壓力以外,對他沒有任何其他要求,甚至還有求必應。因此對于齊彼畫來說,來找張童比試,不過是自己一時興起,即便是又不比了,那也沒什麽關系。
齊彼畫的心思轉變,讓張童不免覺得有些好笑,總覺得這位齊家的天之驕子被保護的很好,即便已經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了,也依舊保留着孩子的心性。齊彼畫掩飾都不掩飾一下意圖的套話,他幹脆全都回答他了,沒有半點隐瞞。
畢竟小徐福的人品還是很有保證的,張童認為沒有防備他的必要。
兩人都是真誠待人的性子,談着談着竟覺得頗為投機,好好的一次約戰竟變成了天南地北的閑聊,沒過多時,齊彼畫袖子便鼓弄了一下,一聲細細軟軟的貓叫聲響了起來:“喵——”
張童驚訝地看着齊彼畫居然從他的道袍袖子裏取出一只小黑貓來:“你還養貓?”
齊彼畫不甚在意的撩撥了小黑貓的尾巴一把:“算是,也不算是,這是我齊家的護山神獸,和以前的先祖定下過血契的,現在被族長請來保護我了。”
原本站在張童身後的小道童眼睛發光,探出頭來湊近了想看:“它有名字嗎?”
齊彼畫摸了摸正啃鮮花餅啃得不亦樂乎的小黑貓脊背:“有的,叫做缪杳。她的年紀可比我,不對,比我的曾曾曾爺爺還大呢。”
在意年齡的小母貓立刻生氣地拿尾巴抽了齊彼畫手腕一下,表示抗議。
小道童又湊近了點,眼神閃閃發光:“我可以摸摸她嗎?”
齊彼畫爽快:“可以吧,其實貓妖是很喜歡別人給她順毛的,你小心點就行了。”
小道童聞言,高興地沖着缪杳伸出手,巴掌大的小黑貓抱着鮮花餅,睨了小道童一眼,突然丢下了啃了一半的花餅,抖抖毛一躍鑽回了齊彼畫的袖子裏。
齊彼畫困惑地隔着袖子摸了摸缪杳:“奇怪了,缪杳是很喜歡別人給她梳毛的啊,今天可能是她心情不好?”
小道童噘着嘴退回去了:“壞貓貓。”
張童低聲呵斥他:“莫要亂說,那時已經修得人形的妖修前輩,怎能萬事皆由着你性子?”他眉頭緊鎖,張藥什麽都好,人也機靈,就是心性有些……說不上來的味道。
在被送入觀中前,張藥也是個小戶富貴人家的少爺,送他進道觀,也是聽了前任觀主之言,說他心性頑劣,不得善終,所以将他送入觀來好讓他避禍的。
張童和齊彼畫又接着聊了許久,直至天色晚矣,才告辭離去。
齊彼畫坐在雅間裏,看張童帶着道童離開的身影,拖了拖袖中嘟嘟囔囔的那一小團:“可以出來了吧?”
缪杳從袖中爬了出來,躍到窗臺上懶洋洋舔了舔毛。
齊彼畫伸手替她順毛:“為什麽今天突然改了性子,不樂意讓別人給你順毛了?”
缪杳快活地翻出肚子,好讓齊彼畫給她按摩的再仔細一點:“你說那小童?一看面相便知,此人心性陰仄,不得善終,我才不要讓他給我順毛呢,喵~”
九命貓舒服地露出自己的八條毛絨絨的長尾巴,在窗臺上一掃一掃的。她修煉至今,只差最後一尾,便能成為真正的九命貓,升入仙途了。
齊彼畫笑道:“又來了,你的假卦,先前你還說我無緣升仙呢!你現在再瞧瞧?我這一身仙人骨仙人相,哪個人會說我無緣升仙?人家小家夥性格不是挺開朗的嗎,你還說人家心性陰仄,啧啧啧。”
九命貓抑郁:“……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缪杳不高興地嘟哝,“真希望你放在修煉上的心思,能分出一分來學學蔔卦。”
“張童方才說的莫城之事,”齊彼畫收回手,在桌面上留下一枚金元寶,站起身抱起小黑貓,“我準備去看上一看。”
缪杳懶洋洋抻了個懶腰:“你這頑皮性子,早也跟你說了命數,叫你小心為妙,你還這般喜歡東奔西跑。”
齊彼畫笑嘻嘻:“這不是還有你麽,缪舅母。”
九命貓喵喵叫着憤怒擊出兩擊喵喵拳:“休要叫我舅母,我還小着哪!”
…………
七月流星,莫城葬火。
貓妖的蔔算竟是成真,齊彼畫的坦蕩修仙路,斷葬在莫城之中,在死亡中重生的,是滿心仇恨,終知事世險惡并非只會降臨他人的畫皮鬼彼畫。
沾染上鬼氣的仙人相與仙人骨,融合了那些同樣葬身莫城,成為魔修大能招魂幡中被禁锢的百千傀儡的怨恨,化作美人相與美人骨,躺在仙傀儡制做陣法的中央。
彼畫提着已然被他撕裂的魔修大能的屍體,投入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作為仙傀儡陣法制造的最後一步,獻上祭祀。
齊彼畫屍身制成的仙傀儡靜悄悄的躺在地上,宛如只是在沉睡,殺紅了眼的畫皮鬼卻在莫城的屍海中如同受傷的困獸般哀痛嚎哭,與風光霁月的齊家小徐福半點不相似。
九命貓的身影在莫城殘缺的城牆上悄然落下,接近哭嚎着的彼畫,八條長長的尾巴擺動出妖火般的形狀,最邊上的那根尾巴邊,露出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是她即将生出的第九條尾巴。
“我可以助你化鬼為妖,重踏上界仙路,但……你要解除我血契,放我自由。”缪杳舔舔爪子,“向我許願吧,彼畫。”
莫城中,面目猙獰的畫皮鬼懷抱着仙傀儡低聲許願,九命貓的第九條尾巴漸漸在血月下凝聚成殷實的形狀,下一秒化作虛影消散。
畫皮鬼吸入仙傀儡的體內,有了異于鬼魂的軀殼。成為畫皮妖的彼畫,誕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缪杳張牙舞爪:學算卦!
齊彼畫哼唧:不學。
張童:跟他啰嗦什麽,關個小黑屋,不學也得學。
圃童荏:別啊!!!他學了不就算到我了嗎!!!哇讨厭的前世專門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