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西王母想要祭司②
空空蕩蕩的客廳裏,人神妖三足鼎立。
原本家中的清潔應該是花藥來做的,在被打斷腿之前,他也确實已經開始收拾家裏了,可誰讓東王公和西王母之間的鬥争,不小心波及到了花藥這個無辜的池魚了呢?如今整個家裏,就只剩下了圃童荏一個能做家務的。
圃童荏剛準備拿掃把,就被彼畫拉住了,反正客廳裏也沒有能用的東西了,索性一把妖火統統燒了個幹淨,這就是為什麽他們四個如今正站在家徒四壁的客廳裏的原因。
彼畫縱過火以後心情非但沒有好一點,反而因為眼看着Ipad和外星人被燒掉而更糟糕了,只能緊緊抓着圃童荏的手,試圖汲取一點正面能量。
圃童荏仰天長嘆了一會,恢複營業狀态,端回職業微笑詢問東王公:“請問,您能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和我們說一下嗎?”
東王公一張玉面皺成苦瓜臉:“事情要從三天前說起……”
成書于戰國後期的《山海經》中曾經描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發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
《山海經》雖然對西王母有了詳盡的記載,卻并沒有描述過東王公的存在,東王公之名一直到漢代,才出現在《神異經》中,這還是個神話小說,小說筆者都覺得只是個神話……
東王公能混的這麽慘,完全是因為——東王公是個實打實的家裏蹲。當年他忍不住給凡人托夢,展示自己的日常的時候,大家都覺得那就是真的夢了,畢竟誰能相信同西王母齊名的東王公,居然是個超超超級大宅男,一宅就是上萬年的那種?
西王母半點沒有夫妻仁義地揭露前夫的真實面目:“別看這家夥長得人模人樣,用你們人族的話來講,那個叫什麽——小白臉?這家夥根本半點沒有責任心。”
他的日常活動就是:玩,玩,和玩。和西王母和離前他就是這個樣子,和離之後也沒有半分改變,搬到東荒山之後,也依舊和玉女每天取樂,可以說是遠古時期的宅男先進代表了。
西王母仰着下巴:“玉女離家出走,根本就是看不慣你這樣!”
西王母堅定地認為,三天前玉女離開東荒山,一定是因為東王公太廢宅了,不思進取,才讓玉女不滿。
東王公不服:“我等先天成神的,本就再沒有修為精進的餘地,又不必像人族一樣日日工作,投壺以取樂怎麽了,當年我在部落中的時候,大家不是都很喜歡同我一起放松嗎?”
西王母咬牙切齒,若不是此時周圍已經無物可取,肯定又要砸東王公了:“放松?我生而為玉山的首領,負責掌管甘木,我的眷族受惠于甘木,自然應當守護仙樹!若是有來人欲侵犯我族,搶奪仙藥,而本該守衛仙樹的侍衛們卻都在同你取樂,那玉山何存?仙樹何存?”
東王公面無表情:“那也不該從早到晚萬年不變,羽族都快在崗位上生根了。日子過成你們這樣,那神仙還有什麽當頭?”東王公不甘示弱,“你那祭司,定是被你這麽逼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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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夫妻倆頓時又對上了,隐隐有要再打一場的意思。圃童荏直冒冷汗,就怕這一次再打起來,自己家真的要被打個對穿了,連忙強行轉移話題:“二位既然來到人界,那肯定是需要歇腳的地方的,不過我這裏已經……”她示意了一下客廳空空如也的模樣,“我給你們定個……”
定個酒店,原本圃童荏是打算這麽說的,想把這兩尊大神送走。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彼畫拽了一下手。她停住話頭,突然想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可能性:如果她真的讓這兩尊大神離開她家,到酒店去住了,等到他們尋找到祭司和玉女之後,那家酒店還在嗎?
或者說,A市還存在嗎?圃童荏悲傷地衡量了一下這個後果,絕對是她沒法承擔的……
送到張青鴉那邊去,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她老板不給她找事就算不錯的了,哪裏可能會幫她處理這事?而且說到底,西王母找上門還不是因為彼畫問她要甘木,東王公會找上門還不是因為他在人間只認識彼畫,當年他曾經還想收彼畫為徒呢……
圃童荏不由地埋怨彼畫:“你當初要什麽甘木啊!”就為了報個仇,也太拼了吧!
彼畫臉一紅,眼神亂飄:“這不是也為了你好,未來我定是要重修仙途的,你卻是毫無修煉天賦的普通人族,倘若我還沒死,你就轉世了,那怎麽辦?”
圃童荏還以為他是說報仇的事情:“那你就找我轉世呗……說不準下一世我能是個修煉天賦特別厲害的人呢?”
這樣就能輕松的引情劫報仇了啊!
彼畫聞言,臉色一下難看起來,忿忿地甩開一直拉着圃童荏的手:“……胡說八道,不知好歹!”
他眼神有點受傷地瞟了一臉莫名其妙的圃童荏好幾眼。一開始他确實是要引情劫報仇的,但畢竟也是相處這麽長時間了,可以說兩個人除了睡覺,每天從早到晚都是黏在一起,更是有前世因緣糾纏,這種親密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彼畫雖是怨張童的存在斷了他順利飛升的修仙路,但這千年來實打實灌注到他身上的功德也不是假的,可以說,自從知道了彼畫葬身莫城,又破仙成鬼的事情之後,張童的一切目标都轉移到了如何補償彼畫上來。張童并不覺得彼畫那是時運不濟,天道注定他必要化鬼,而是将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情劫說起來似乎是生死攸關的事情,但彼畫要是真想報複張童,和當年對待莫城人一樣直接殺死,将她挫得魂飛魄散便是,哪裏會選擇這種兒戲一般的複仇方式?
原本只是一個小惡作劇一樣的報複,随着和圃童荏的接觸,卻越是難以簡單終結了。千年以來,他一直被束縛在五感盡失的黑暗封妖池中,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落在他神魂上的功德,溫暖的,熨手的,就像圃童荏身上的溫度。這種難以言喻的感情變化,彼畫也是難以解釋,畢竟這是他從未踏足過的領域。
東王公和西王母默不作聲地看着這兩小只,都覺得有趣。他們倆自己的感情是一團糊塗,不過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待別人,卻能看的清楚。
圃童荏又不清楚彼畫心裏頭的小心思,她又不是彼畫肚裏的蛔蟲。就是彼畫這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得她渾身不對勁,臉莫名其妙開始發燙起來,趕忙轉過頭對東王公和西王母道:“兩位既然要住下,不如就住在這裏吧,我和彼畫的卧室都能騰出來,剛好可以給兩位住。二位住在這裏,我們去外面定個旅館或者酒店就行了。”
東王公搖頭,和善地道:“那怎麽行,本身就是麻煩你們……我們就在這裏住下便好。”
他們也不是執着于享受的人,西王母還每天都睡在仙樹上呢,這麽多年了,也沒嫌過床硬。他也就是貪玩了點……
東王公說着說着,就一抖衣袖,将身上的現代服飾化為飄逸的飛鶴流雲長袍,長袖一甩,直接在客廳地面上坐下來了。原本為了不引人注目而幻化了顏色的黑色短發披落而下,顯露了皎雪一般的本色。
雖說東王公在西王母的口中,似乎就是一個空有一張臉的廢神,但他那一身風流蘊藉的潇灑氣魄卻半點不顯落拓,席地而坐時,分明身下是圃童荏家光禿禿的地板,卻因他玉樹臨風的氣質而襯的如同坐在山中松岩之間,仿佛随時便會有青雲仙鶴飛降而下,停落在他身邊。
東王公習以為常的在冷硬的地板上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大有真的要這麽就着地板休息的意思。
一旁當做背景板好半天的祖羽連忙上前,從他好像裝了很多東西的袖子裏抽出一張白虎毛毯,抖開鋪在地上:“首領。”他安置完了西王母的墊毯,往客廳角落打量了一下,一本正經地沉思,“這裏似乎可以築巢……”
羽族比起溫暖的床鋪,還是更喜歡自己築的巢穴。
圃童荏一看這三位遠古大神竟然當真要席地湊合了,連連搖頭擺手:“別別別,這怎麽行啊!”她着急道,“至少——至少讓我替你們買兩張床鋪吧!”
祖羽是羽族,不愛睡床鋪,這也就算了,可讓東王公和西王母都睡地上,她卻去睡卧室裏暖暖的床,開什麽玩笑,她怎麽可能睡得着!
圃童荏當真是打算出門去買床鋪的,還掏出手機打算看看時間夠不夠順路買點菜回來,畢竟花妖現在正在花盆裏喪着,彼畫這個……又怪怪的,這個家到底還是要靠她啊!
圃童荏感慨到一半,突然一僵。
不對啊,她本來就是一個人過日子,什麽時候“家”裏已經開始包括彼畫花妖這堆家夥了?!
“天靈靈,地靈靈,人神妖鬼莫敲門……”正思考着,手中的手機就開始震動起來,傳出有氣無力的祈禱電話鈴聲。
圃童荏接了電話,裏面傳來青玄觀小李的聲音:“童荏啊?我小李啊。”
圃童荏連忙道:“诶,是我是我。”
小李:“你還記得吧,先前你讓我們幫你查的那個服務生,現在有下落了……”小李的語調有些微妙,“那個……你能過來領走他嗎?”
圃童荏眼睛一亮:“真的嗎?”她趕緊把手機摁免提了,好讓西王母也聽到,祖羽和彼畫也圍了上來。
小李嗯了一聲:“是啊,就是可能你現在還看不着它……哦,對了,之前它被抓——被發現的時候,身邊還有個女人,你知不知道是誰?”
東王公身手靈活地蹿過來,這會兒就一點也不像個遠古老神仙了:“什麽?是不是小玉,是不是小玉?”他急切地趴在那個黑不溜秋還會發光的傳聲法寶上,大聲道,“長得可漂亮了,特別溫柔,右邊嘴角和眼角都有一顆小痣,是重瞳子!”
小李在電話那頭:“對,痣是對上了,不過眼睛這會還看不着……我現在就在她邊上呢,太好了,本來我們還為對不上她的身份着急呢,能不能報一下登記注冊號,我這邊記錄一下?”
東王公迷茫:“什麽燈……好?”
圃童荏抽抽嘴角:“情況有點複雜,不是一句兩句能解釋清楚的。小李,那位服務生和玉女都在你那兒嗎?”
“玉女?什麽年代了還起這個名……”小李嘟哝了一下,為難道:“玉女是在的,不過那個服務生就難說了……”
西王母推開東王公:“什麽?為什麽難說了,墨莫怎麽了?!”
小李在手上的登記冊上寫下了兩個人的奇怪名字的拼音,他又搞不清楚是哪兩個字:“哦,那個momo原型不是一只巨貘嗎?你也知道的,那可是已經滅絕了的動物……唉,能不能先跟我說下,yunv是哪兩個字,momo又是哪兩個字?”
小李還是對登記耿耿于懷,話說到一半又開始問起名字了。
雖然每天都會遇到各種各樣奇怪的任何事,但小李今天也在認真工作着!
作者有話要說:
鈴聲可以說是道出圃童荏的真情實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