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勢鬼想要被超度③
圃童荏在門被敲響後的幾秒之內,就連墓志銘都已經給自己想好了:“圃童荏,生前是個勤勤懇懇的體面人……死于厲鬼索命,但并不是她做了壞事,而是她該死的前世,曾經為了抓捕一個叫做彼畫的家夥,不慎惹到了一個小心眼鬼……”
大勢鬼在門外陰戚戚的笑:“開門啊,道士,當年你将我神魂刺破的時候,不是挺威風的嗎?哦,還有那只蠢到被我愚弄的畫皮,”他嘲諷地調高了音調,“當年我們可是拜了把子的兄弟,過命的交情呢,也多虧了他……要不是他的一魂二魄,只怕我當場就要被你打的魂飛魄散。”
大勢鬼開始哐哐錘起門來:“開門啊,小道士,莫不是怕了?當年你拿劍刺我的時候,怎麽不怕呢?”
圃童荏吓得渾身裹在白床單下撲簌簌的發抖,她根本不記得當年的任何事情,卻要承受前世的自己惹下的恩怨官司……還有那個什麽拜把子兄弟又是怎麽回事?彼畫還和這個大勢鬼拜過把子?
啊,嘯天他們去哪了,張道士妲己他們去哪了,不是說抓鬼去的嗎,那這個鬼怎麽跑到她家的?圃童荏崩潰的蜷縮緊了身體。
大勢鬼陰陽怪氣地道:“莫要裝作不在了,我都嗅到你身上的味道了……嗯,還擦了香,哼哼哼,造福了我今晚的五髒府。”
圃童荏一聽,裝不在家是不行了,但她根本不可能打開門,只能慫慫地縮成一團,心裏暗自罵隔壁的彼畫:平時騷擾她挺積極的,怎麽這回真的需要他出現的時候,他就不出聲了呢?
難不成還在打游戲?圃童荏滿心絕望地想。
哇,那她的墓志銘以後還要再加上一句,“死于隔壁畫皮見死不救,因為他正在打升級賽”。
她正滿腦子天南地北的亂想,屋外的敲門聲愈發變大,大勢鬼也沒有立即遁地進來的打算,反而頗有耐心地敲着門,像一只逗弄老鼠的貓:“開門呀小道士,小道士~”
圃童荏的神經緊繃到極致,渾身一陣一陣地出着冷汗,她攥着床單的手指已經冰涼,陰森的氣息仿佛已經透過了屋子裏雪亮的燈光,籠罩了她的身體。
就在這時,衛生間裏突然傳來一聲響動:“艹!又輸了!就他媽敲門敲的!”
彼畫的聲音透過衛生間的玻璃門模模糊糊的傳過來,這一聲突如其來的響動,竟出奇地令圃童荏已經快要爆炸的心放松了一些。她慌亂地從椅子上下來,扔掉身上披着的冰冷床單,步伐淩亂地往衛生間走,因為縮在椅子上的動作維持的時間過長,發麻的腿差點左右互絆。
彼畫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離開圃童荏——他就是看妲己一臉暧昧的看自己的模樣渾身別扭,才裝作要回家的樣子去了隔壁,事實上還沒打上半局呢,一感覺到妲己他們走遠了,他就化妖風溜回圃童荏家裏了。
因為覺得自己剛剛才離開,又立馬回來,好像很掉身份,彼畫便隐匿了身形,躲在廁所裏打游戲。剛剛圃童荏關衛生間門的時候,他還在和對面的敵人幹架,都沒注意到圃童荏不僅關了門,還在門外堆了一大堆東西。
“彼畫!”圃童荏跟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聲音都帶着點哭腔,笨手笨腳地趕快把擋在自己和救命稻草間的雜物搬開,好讓大腿出來,“我就說你明明在隔壁,為什麽他還偏敲我的門!原來你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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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畫從廁所裏出來,目光有點怪異地看向終于有了勇氣拿起拖把,準備和外頭大勢鬼幹架的圃童荏:“你這什麽表情,不是要哭吧?看到我在這兒這麽感動?”
圃童荏那點兒因為吊橋效應才生起的小心思瞬間煙消雲散,狐假虎威的狐貍指着老虎吱吱只叫:“你還說!你在怎麽不早點說,偏要躲在廁所裏,廁所裏香是怎麽的?!”
彼畫下意識:“是有點香……”
圃童荏惱羞成怒:“呸!色胚!”
彼畫莫名其妙:“什麽玩意兒,我說你廁所打掃的還挺幹淨,還有股牛奶香……”他的目光落到圃童荏漲的通紅的臉上,突然恍然大悟,“哦,那是不是你用的沐浴露——”
圃童荏膽大包天,用帶着奶香味兒的手一把捂住彼畫的嘴,羞憤道:“你閉嘴!”
她用的沐浴露是薄荷味的,牛奶味的是身體乳……
在外頭敲門的大勢鬼感覺有點奇怪,方才他還能感覺到從屋子裏頭飄來的懼氣,現在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通過鬼怪被加強了一點的聽力,他模模糊糊還能聽到屋子裏的對話:
“色……”
“……你……沐浴”
“……嘴……”
“身體……”
大勢鬼:???
什麽情況?裏面在做什麽色色的事情嗎?在他還在外面敲門的情況下?
大勢鬼不甘的再次捶起門來,試圖讓裏面的小道士重新感覺到恐懼:“開門開門!”
彼畫被吵得暴躁:“敲敲敲,敲什麽敲!再敲把你捏成木魚,送到寺廟裏給和尚敲去!”他把圃童荏往身後一拉,罵罵咧咧地收起屏幕上顯示着“LOSE”标志的手機,“升級賽又輸了,都他媽你敲的!”
彼畫猛地把門一開,露出門外被罵的目瞪口呆的大勢鬼。
大勢鬼很快回過神來:“我們可都是拜了把子的交情——”
彼畫呸了他一臉:“我拜了你祖宗把子,來見過你的七舅姥爺!”
大勢鬼受驚:怎麽千年不見,這畫皮精嘴皮子變得這麽利索?當年還是只厲鬼,為他所愚弄的時候,再髒不過的話也就是一句“你怎麽如此混蛋”,怎麽現在升級的這麽厲害?
……游戲深藏功與名。
圃童荏緊緊扒在彼畫身後聽他們鬥嘴,很想看看大勢鬼的模樣,偷偷從彼畫身後探出腦袋,卻只瞧見一片黑漆漆的樓棟,什麽都沒有:“咦?”她拽了拽彼畫的衣服,“我怎麽看不到?”
“你個廢物連個引氣入體都沒成功,看看看,看個屁!”彼畫一聽圃童荏的話,不由地更加暴跳如雷了,“叫你好好修煉,到現在連開個陰陽眼都是半吊子!”
大勢鬼呆滞地伸手:“我——”
彼畫想想就火大,幹脆轉過身夾住圃童荏的臉:“你是不是偷懶了?我們可是說好了的,只要我幫你解決掉張青鴉和妲己的事情,你就好好修煉……”
大勢鬼:“那個……”
彼畫:“你這樣下去,我還怎麽勾出你的情劫?”
被一再忽略的大勢鬼勃然大怒:“混賬畫皮,竟敢挑釁我的尊嚴,我要把你的魂魄全部吃光!”
彼畫冷笑着轉回身:“你還有尊嚴?”
圃童荏愣愣地看着彼畫對着空氣說話,要不是知道那真的是有只剛剛敲了她門的鬼,這一幕看起來還當真十分奇葩:妖孽小夥半夜對無人樓棟說話,是長夜寂寞,還是精神變态?
“連自己的姓名都沒有,靠着別人的魂魄茍活,還談什麽尊嚴?”嘯天的身形自大勢鬼的身後顯現,張青鴉、妲己等人陸續現出身影,竟是一早便埋伏在此處,等候着大勢鬼自投羅網。
大勢鬼一見被包圍,也不管報不報仇,當即便要再次施展飛天遁地的神通,卻被青玄觀衆道士的陣法制住,左右掙紮之下竟逃不出束縛,揚天尖嘯一身,不知用了什麽妖術,頂頭孽業四散,聚攏于中丹田之內,一時間法力大增,動搖了陣法。
大勢鬼凄厲的嚎叫着從魂魄中爆出一片血霧,趁機施展飛天遁地之術,逃出生天。
那血霧中凝聚着濃濃的陰怨之氣,一脫離大勢鬼的魂魄包圍便滾滾侵蝕向四周。張青鴉面色一變,閃身擋在衆道士面前,舉拂塵出青銅劍,就地一抵,格擋住血霧的蔓延。
嘯天化作犬形,飛身直追而出,騰化雲霧沒于天際,犬嘴一張一合,夜空上挂着的一彎月亮便消音無蹤。
張青鴉看了眼彼畫:“還不把你的東西收走。”
那大勢鬼眼看難以逃生,被逼得将自己吞噬的彼畫一魂二魄中的一魄吐了出來。彼畫當年被大勢鬼吞噬時,可是個實打實的大惡鬼,魄中的陰怨之氣若是沾到了人類身上,可就糟糕了。
也不消彼畫上前,他只是一擡手,那一魄便迅速順着他的中指流入身體,幾息之後血霧便不見蹤影。
去追大勢鬼的嘯天打着哈欠回到樓道:“成了,兩捉兩放,大士指點的三處時機已經完成了兩處,下一次就能解決這個事情,回天庭去見真君了。”
妲己笑眯眯:“那可要替我同二郎真君問聲好。”
“什麽?”嘯天是和妲己等人開始輕松地談笑風聲起來,圃童荏卻兩腿一軟,又坐倒在地上:“還有下次啊?”
你們天庭辦事,怎麽都一段一段的啊!
圃童荏崩潰的拿腦袋撞了裝彼畫筆直的大長腿。
…………
雖然嘯天再三和圃童荏保證,這一切真的都盡在大師掌握之中,但被方才拿一吓弄得差點肝膽俱裂的圃童荏根本不聽他的話,越聽嘯天的保證越覺得不靠譜。
之前他還信誓旦旦說讓她睡個好覺,他們都去抓鬼呢,搞到最後,居然都圍在她家門口,等着鬼敲她的門?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圃童荏憤憤地指責。她方才怒由心生起,惡向膽邊生,一把揪住了嘯天的領子,要求嘯天化回犬身,睡她家的小菊花被褥,今晚必須留下來保護她的人生安全,不然她要是被大勢鬼害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嘯天。
嘯天以一種摻雜了嫌棄的為難眼神看了眼被褥的面,上面一朵朵細碎的黃色小菊花腼腆盛開,十分不符合他堂堂哮天犬的身份:“姑娘,姑娘你冷靜……首先,我不是男人,我是男狗;還有,你要是做了鬼,最多能修成鬼仙,是上不了天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