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第48章
第48章
中元不是很盛大的節日,對長安城百姓來說,不過是諸多約定俗成的紀念日之一,農歷七月正好是收獲的農忙時節,有些人家根本不過中元。但恰逢水泥路修建,九市中的大小商販又想趁着節日再賣批貨,幾重原因疊加,中元節就熱熱鬧鬧籌辦起來。
漢武帝素好與民同樂,貓身見識過人間喜樂,偶爾又有進宮同他唠嗑的報告民生百态,幹脆一紙文書把七月十五中元定做節,百姓祭祀狂歡也師出有名。
多他一手神來之筆,慣會來事的小手藝人小商賈哪裏還能不樂,便是那些背依大山有官家背景的店鋪都揣度着要好好響應番號召,坊間盡是熱火朝天的忙碌模樣。
張燈結彩,鑼鼓鞭炮喧天的景致看不到,漢代的科技還沒發展到那份上,但各家各戶卻把鋪面打掃幹淨,牌匾在水裏過了好幾澆,水珠嵌在字縫裏,擺陽光下一照,光線給字眼鑲上層金邊。
牌匾邊上綴着今年新收的谷物,有些是從家田裏直接抓下來的,有些則是買的。
受此風俗影響,江觀潮這裏訪客也絡繹不絕,官員不敢肖想玉米棒子,只能派家奴讨要淺青色的玉米殼,好拴在門扉牌匾上讨個彩頭。
玉米殼子沒什麽用處,收下來也就漚成肥料,故江觀潮十分大方,來者不拒,想要多少就拿多少。大家豪奴如獲至寶,千恩萬謝地捧着皮子走了。
又過幾日,便是宮廷中的貴人也來尋他,過來的是大太監秋鳴的小徒弟春雨,江觀潮曾與他打過幾個照面,叫得上名字,他來傳皇帝的聖旨,想要摘幾根玉米棒子回去裝店宮門。
小太監年歲不大,有把好嗓子,脆生生的,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盤時連墜的叮叮當當聲: “江郎中略多挑些,玉米各宮殿都要送些不說,還要留存一批起祭祀之用。”祭祀過後就廢物二次利用,賞給有功勞的臣子,這是古代帝王的一貫套路。
江觀潮官職全名為考工司郎中,與他不熟的人常以官職相稱。
江觀潮思忖着又不是元日,怎要祭祀祖先了直接向小太監提問,他笑答道: “陛下将中元日定為節,怎麽着都要告知上蒼先祖,更何況陛下欲将中元節定為祭祖日。”
“原來如此。”他默默算了下妃子臣子太後之流的總數,想着只要往兩三倍以上的數量送就是, “明日來拿可好既是起祭祀之中,自要挑選最好的,若是用差的澇的祭祖,想來上蒼祖宗也不會答應。”
春雨說: “是這個理,還望江郎中多擔待些。”
隔日,四輪馬車滿載農産品,送入宮閨。時下常用車為兩輪馬車,兩碩大的圓盤似的輪子斜撐起平面木板以人或馬置于前端運載貨物。四輪馬車确實更平穩,運得貨物也更多,然其對地面要求更高,颠婆的黃泥石子路上是沒法跑的。
好在京城內外鋪設了水泥路,最近的一個端口距離試驗田也不遠,四輪馬車停在路端口,再換小二輪馬車擡玉米稻穗,過了颠簸的黃土路後上四輪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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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瑣是繁瑣些,卻總比用小二輪一次一次拖得好。
除卻玉米之外,江觀潮還送上了新培育出的麥,不過麥穗還在培育中,給拖走一車是不可能的,江觀潮選了一支穗最多的,前一天就小心翼翼讓春雨帶走。春雨受到了大太監秋鳴的提點,對江觀潮态度十分恭敬,送來的麥帶回去就直接入未央宮交到劉徹手裏。
劉徹堪堪通了農事,看穗半天,終于瞧出點門道,吩咐農官再找別的麥穗來對比,等舊種來之後未央宮寝室的燈亮大半宿。
他借搖曳的燭火光把麥穗數量翻來覆去數了好幾遍,又找農官來給自己講解尋常田地裏的穗有多少根。從東邊傳來的蒸餅吃食風靡長安,其價格比之去年剛剛問世時降了不知多少許,農業戶還是吃不起的,但小富之家逢年過節還能買塊白的嘗嘗,只要還有人在賣方子,假以時日最簡單的面餅定會飛入尋常百姓家。
他在貓身中看過江觀潮做餅,大致上使用麥磨成粉炮制而成,那粉不僅可以做面餅吃,兌燒得滾開的熱水攪拌,也可成為面疙瘩團果腹,往其中摔點野菜鹽粒也不很難吃。
就劉徹比起歷代帝王都要豐富的民生體驗來看,面粉是樣很好的東西,在此物面前他完全可以卸掉肩膀上的包袱,問心無愧地把江觀潮找來詢問了。
人大約都同他一樣,想着避嫌避嫌,結果越避越別扭,心頭本可能沒有旖旎的遐思,被人說多了,竟然也懷疑自己起來,所謂三人成虎不外乎于此。
衛青與張骞都被劉徹找理由下絆子,劉徹當然不會直接說你們傳我謠言,都尋諸如辦事不力之類的說法處置了,派了些無關緊要的雞毛蒜皮小事,很惡心人但是無傷大雅。
他想着自己又快要以人身見江觀潮了,心情無端地雀躍起來,想着兩位大夫也受足了教訓,是時候放出來了。
……
中元節當天,江觀潮再也推脫不了費烙的熱情邀約,被他拉着去走路。
費烙嘟嘟囔囔: “水泥土地是我二人同做出來的,你卻似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似的,不上心得緊,這怎得了。”他繪聲繪色地模仿曹公的話, “于我等所言,做出的奇物便同女人十月懷胎生出的胎兒一般,呵護千萬遍都不為過。”
江觀潮聽不下去了,立刻“好好好,行行行”半推半就被拉離開了他的草屋七八間,往橫門去了。
橫門夾在市中間,左邊是西市,賣吃食衣物果子谷物,都是些人要用的,東市也同樣是大雜貨攤,裏面的物件價格卻要貴上不少,甚至還有從馬邑周邊帶來的高頭大馬。
越接近匈奴人的地界,馬的個頭就越高,俊逸非凡,堪稱神骥。
江觀潮走在路中間也開了眼界,這些商販莫不就是頂個中元的名頭,牌匾上挂些谷物做樣子,除此之外各家有各家的慶賀方式。那些早年從西域遠道而來住在天山以西的烏孫國女子面帶滄桑之色,盤腿坐在水泥路邊緣,身前放了幾個筐子,裏面是些手工制品。她的嗓子也異常嘶啞,忽唱一曲突厥語的異域小調,悠長的歌聲幾乎将往來行人帶回北方草原。
費烙說: “她在唱北方的草原,唱肥美的牛羊,葬送在土地上的逝者以及過去的家鄉。”
江觀潮驚了: “你懂烏孫語”
“略通略通。”竟還十分得意。
眼看着一條水泥路帶來的新氣象與新節日,就算是江觀潮都不由心潮澎湃,他想到後世絲綢之路開通之後與西域諸多國家通商的繁盛漢代,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顆種子,種在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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