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長發女人很美,胸大腿長,一颦一笑間風情萬種,精致的妝容也令她看起來不到三十歲,像是擅于僞裝變化的狐妖,又像是能把人纏得牢牢的美女蛇,妖豔美麗,卻有一口致命的毒牙,不知何時就會咬你一口。
江易潛意識裏從來都是拒絕這種女人的,況且他此時壓根沒多餘的心思,腦子裏裝滿了剛才與唐培藝神似的“女人”,便冷冷出聲:“放手!”
長發女人怔了怔,江易趁機抽出了手臂,果斷沖向裏面的VIP包間。
怎料先前進去的老男人反而氣沖沖地走了出來,嘴裏還罵着分外難聽的話:“媽的!臭婊.子!”
老男人一臉不滿意,罵罵咧咧的,還嚷着要去投訴。長發女人在這家娛樂會所似乎有一定地位,趕緊喊來其它幾個姐妹,示意她們上前安撫老男人。
場面突然變得混亂,江易準備趁亂去找唐培藝,眼尖的長發女人卻又攔住了他。
江易懶得理睬,喊着唐培藝的名字,打算推開女人硬闖。但後來幾個黑衣保安出現,江易雙拳難敵四手,也不及他們壯實耐打,只好被“請”了出去。
長發女人笑吟吟地說了“不好意思”,為表歉意,她還主動請江易喝酒。
然而江易的渾身被低氣壓籠罩着,這時候無論面前擺放着多麽名貴香醇的酒,他也一口都喝不下。
舞池那邊仍舊歡鬧一片,臺上的駐唱歌手唱得正嗨,旁邊還有前凸後翹,身材火辣的美女繞着鋼.管跳舞,而底下的男男女女也都不是什麽正經人,随着音樂節奏搖頭晃腦,扭動身子。
相比之下,江易和長發女人這邊就安靜多了,氣氛甚至有些僵冷。江易沒再急着沖進VIP包廂裏,因為長得像唐培藝的“女人”不知做了什麽,惹怒了客人,這會兒她一個人在屋裏待着,今晚大概是不會接客了。
江易來這裏不是尋樂子,而是尋人,他當然不想浪費時間,直接開門山道:“他是不是叫‘唐培藝’?”
長發女人搖頭:“我不清楚。”
她們在這兒工作都用花名,比如妩媚的長發女人叫Tina,這兒的人都習慣喊她“缇娜姐”,而江易想見的妹妹是Sarah。
她們都不知對方的真實姓名,其他人喚她Sarah,缇娜更喜歡喊一聲“小啞”。
“小啞?”江易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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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小啞剛來我們這兒的時候,她只會點頭和搖頭,幾乎不開口說話,就像個小啞巴……”缇娜的眼底浮現出笑意,娓娓道來。
“有一天我想逗逗她,便這麽喊了,本來只是開個玩笑,随便亂取的綽號,誰知道她卻笑了,也破天荒地和我說了話。
我記得很清楚,她說喜歡這個稱呼,聽起來至少是特別的。”
聽罷,江易捏緊了拳頭,神情複雜起來。
“小帥哥,你是小啞的朋友嗎?”
“我是唐培藝的朋友。”
缇娜再次搖頭:“抱歉,我可能幫不了你,小啞原本的名字是什麽,我真的不清楚。”
“我想見她,難道在你們這兒付錢也見不了她嗎?”
“……”缇娜沉默了一陣,無奈地聳聳肩,“這個恐怕不行。小啞年紀小,前不久剛成年,經理才安排她接客。不過經理有明确吩咐,一般的客人碰不得她。”
缇娜勸江易放棄,還撲閃着濃密的睫毛,朝他眨眼放電:“其實我挺中意你的,要不考慮考慮我?”
江易完全屏蔽,站起了身:“可我對你們沒興趣。”
“懂了。”缇娜下一刻掏出了煙,她随身攜帶着香煙和打火機,又點燃了一根煙,“看來你是對那種特別的‘妹妹’感興趣,如果你好那一口,除了小啞,我們這兒也有其它的妹妹。”
這家會所的服務對象比江易想得還要全面廣泛,很快,好幾個戴着假發,身穿衣裙和高跟鞋的“女人”就圍繞在了江易身邊。
他們之中,有的甚至比女人更漂亮可愛,但仔細一瞧,脖頸間有凸起的喉結。
缇娜又笑着說,如果江易對這些僞娘還不滿意,其實也有變.性人,什麽一條龍服務,保證讓他滿意。
江易全部拒絕,後來待不下去了,匆匆出了這家娛樂會所。但他也沒走遠,由于心系唐培藝,江易便在這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第二日,江易接到了堂哥江迎新的電話。
江迎新在電話裏說奶奶很傷心,因為江易與唐培藝分手的事,都病了一場。
江易嘆了嘆,唐培藝離開有一陣子了,這事遲早瞞不住,所以奶奶問起時,他就按照之前想好的說辭,說他們性格不合适,處得并不愉快,就和平分手了,唐培藝也已經回了老家。
“不如我回去看看奶奶?”江易道。
“算了,奶奶暫時不想見你,你最好不要刺激她。”
“嗯,這樣也好。”
“江易,臭小子!”江迎新突然話鋒一轉,聽出來是生氣了,“你這幾天沒去學校上課,請假幹嘛去了?”
“我……”
“別跟我說你也病了,我今天去了你家,你根本不在,車子也開出去了。”
江易煩躁地抓抓頭,又扯了一個理由,說他去面試了,準備在畢業之前,提前去找合适的實習單位。
江迎新“呵呵”冷笑一聲:“江易,你是智商掉線了嗎?還是當我傻,這麽好忽悠的嘛!你人到底在哪兒?”
“……”江易頓時有些語塞,心想要是真告訴他,估計江迎新會向長輩們告狀,到時又要惹出麻煩。
江易沒正面回答,只說了一句“我過幾天就回來”,就匆匆挂斷了電話。
好不容易有了唐培藝的行蹤,還疑似見到了唐培藝的身影,江易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廢,之後又去了那家娛樂會所。
今天他趁着小啞陪別的客人喝酒時,沖過去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唐培藝,小傻逼!你為什麽偏偏要做這一行?”江易額頭的青筋凸起,手下的力道也重,把小啞的白手腕都捏紅了。
小啞卻一臉莫名其妙,掙紮着推開了江易。
缇娜見狀也過來詢問,小啞一直都搖頭否認,說他根本不認識江易這個人。每當江易一靠近他,他就急忙躲開。
江易快瘋了!他要見這兒的經理,想買下小啞。
對于小啞的去留,經理做不了主,因為上頭還有個老板。但他們的老板出差辦事去了,不知什麽時候回來。
缇娜眼神一凜,也勸誡江易不要動歪腦筋,報警之類的,因為這邊也屬于城市紅.燈區,這一帶的會所繁多,他們上頭都有人,後臺很硬的,尋常人招惹不起。
“我們也都是自願的,起初是生活所迫,後來漸漸自甘堕落,早已過慣了這種日子。”缇娜又道。
她後來還好心提醒江易,如果再繼續鬧事,不是每次喊人“請”出去那麽簡單,很可能會受傷被擡走,不要不自量力。
江易不屑地笑了笑,他活這麽大,還沒怕過什麽。其實他只要撥一通電話,也許就能搞定這一切,但江易望着父親的號碼,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打過去。
這天半夜,在會所外面等候良久的江易,一見到小啞出來,就偷偷跟了上去。
人生的前二十幾年,江易從未想過自己會做出這種荒謬可笑的事,今夜卻像極了某些變态跟蹤狂。
小啞目前租了一個地下室住着,江易一路跟着小啞到了這兒。
用鑰匙打開門後,小啞脫下了高跟鞋,鞋子一脫下,江易就瞧見了他被磨出血的腳後跟,一顆心瞬間揪起。
“唐培藝!”江易禁不住喊道。
小啞聞聲一顫,一張小臉也猛然一白,可他反應倒是迅速,急忙将江易關在了門外。
見小啞慌慌張張地躲進了屋裏,氣得江易不停敲門,“砰砰砰”的聲響越來越大,跟讨債砸門似的。
江易這會兒又氣又急,突然,他低頭看見一張紙從門縫下面緩緩被遞出。
他抓起來一看,紙上是小啞寫的幾個字——
【大半夜擾民,不好】
江易簡直被氣笑了!這時反而生出了孩子般的逆反心理,他不僅用手敲門,也擡腳開始踹門:“小傻逼,滾出來!”
踹了沒幾下,門縫下面又出來一張紙條,寫着——
【也不能私闖民宅】
靠!這臭小子!
江易的火氣蹭蹭蹭地往上漲,聯想起這兩天唐培藝對他的不理不睬,忍不住要罵出來了。
【我還好,謝謝】
快要氣炸了的江易,在看到第三張字條時,忽然心頭一軟,莫名的,這短短幾個字偏偏戳中了他心窩。
江易決定等天亮了,明天再找唐培藝算賬。于是江易在門外守了一夜,後來也靠着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來時,江易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也蓋着被子。不知什麽時候,他竟然被小啞拖進了他的家裏,也扶着到了床鋪上。
江易四處尋了一圈,沒見到小啞的身影,他好像又失蹤了。江易立馬趕去了娛樂會所,缇娜告訴江易,他們的老板出差剛回來,可很快又出門了,似乎把唐培藝也一并帶走了。
江易一直守在小啞狹窄陰暗的住處,三天後,總算等到了他。
他仍是戴假發,穿衣裙,可外面套着一件風衣,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小啞渾身無力,才走了兩步路就差點摔倒。
江易一把摟住了小啞,透過風衣的領口,見到了小啞脖子上的紅色掐痕。
他瞪大了眼睛,扒下小啞的風衣再一看,小啞的身上更是傷痕累累,不僅有掐痕勒痕,還有被皮帶抽打的痕跡。
小啞慌忙用手遮住,一直低頭不語,咬着下唇的他,這時候終于肯說話了。
他松開牙關,唇瓣上還留下了一排嚴密的牙印子,聲音也發顫着:“對……對不起……”
“我不是唐培藝,唐培藝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