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共

第6章 葉展飛的日記（2012-2014) 6

葉展飛的日記（2012-2014) 6

（十三）

2月24日  星期日

今天去了省自然博物館。博物館很大，孩子看得非常仔細，足足逛了三個小時，我站得都覺得腰子在往下墜。不過，他認真探索的樣子倒是給了我一個反思自己的機會，我好像從來不會在博物館停留那麽久，從小到大，任何一個博物館或者展覽，都是走馬觀花式的，今天算是有機會好好讀一讀介紹了。

也讓我重新認識了這個孩子，這麽說可能也不對，因為孩子好像每一天都是全新的，跟不上變化的是我們這些成年人（雖然我也沒覺得我真的像一個成年人一樣，再雖然我已經不能使用未成年保護法好多年了），總之對待一個孩子或許我們應該每天都重新認識他。

孩子在地質館和人體館停留得最久，他竟然對恐龍不感興趣，恐龍啊，多神秘，多帥氣！他只被恐龍館的互動吸引了那麽一下，可惡啊！別的家長帶着孩子能玩好幾次，我一次都沒玩，他就試了一下那個甲龍尾巴的力量，就直接越過了恐龍館去看五顏六色的石頭了。

水晶礦石是挺好看的，那也就是石頭而已啊，我正想着，他發話了：“他們可以活很久。”

我第一反應是，這東西屬于無機物，應該沒有生命吧，為什麽要說活？我不解地望着他，他正看着一塊藍銅礦，那求知的雙瞳就像玻璃廚裏的水晶一樣亮。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就說：“這些好看的礦石說白了就是一堆化學元素，有些礦石為人所用，比如藍銅礦可以當做顏料，更多人眼裏礦石是財富，越稀有就越珍貴，還有些人覺得礦石可以給人帶來好運，玉石、水晶對人來說都有它不同的含義，像黑曜石能辟邪。”

“真的？”他看向我問。

“誰知道呢！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

“你信嗎？”

“我不知道，我沒買過……要是我戴了之後有好運發生的話，那我就信。”

他忽然笑起來，露出了他的那顆日漸堅固的虎牙說：“那就是不信呗！”

他繼續瞪着那塊粘着孔雀石的藍銅礦原石，我問他是不是很喜歡這一塊，他說只要是藍色的都喜歡，看他那麽喜歡我就說：“你什麽時候過生日，我給你買，當禮物送給你。”

“這能買？不是去山裏挖嗎？”博軒這個意想不到的表情也太可愛了，我都想捏他的臉。

“有專門去挖的人，我們向他們買。”我解釋說，不過他下一句話，讓我感覺得這麽解釋過于籠統了。

“我自己可以去挖，我要自己去挖！”他鄭重申明。

誰家孩子那麽天真！我家的！哈哈哈！

于是我細致地向他解釋了采礦、加工、出售一系列流程。

“要經過那麽多地方才會到我手裏……”小鬼若有所思。

我問他：“就那麽喜歡嗎？”

而他又說了那一句：“它可以活很久很久。”

所以呢？我跟他說石頭是沒有生命的，可他還太小了，表達不出他所想的，又失落于我不能與他“心有靈犀”，只能眨眨眼洩氣地說：“我知道。”

我看不出他眼裏是羨慕還是崇拜，但有一點很明顯，他很想要，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藍色礦石。

最後我們去了人體館。

光看生命起源這幾個字就足以令人感動了!多麽偉大的傑作！裏邊的福爾馬林更是令我感動到胃部翻湧四肢冰涼。

梁博軒這個孩子，卻像拜賞一副意義深刻而難懂的藝術作品一樣盯着一個玻璃罐子研究其中的構造。畫面“變态”我不敢看，可能是我的鑒賞能力過于庸俗，不及一個孩子。

“你知道嗎？一個男人的精子進入女人的卵子中起，一個新生命就開始了，所以人不應該從出生的時候開始計算年齡。”

聽他說完這句話時，我就覺得我錯了！我沒有資格總是在私底下或日記裏叫他小鬼。我改。

“小葉。”

“唉！”不知道這一聲有沒有讓他感受到我真摯的歉意。

“你在聽嗎？”

“我在聽，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所以沒說話。”

他又轉向玻璃罐裏那頭大腿短的胚胎說：“我一直有個疑問，老師說的根本不是我要的答案，我媽更搞笑，說等你長大就知道了，搞笑，那為什麽要說有問題就要問？是不是小孩有問題必須問，大人就不一定要不要回答？”

對他控訴，我認為我們之間沒有代溝，說的太好了，我也這麽覺得！

現在，我已經長大了，我要做一個我小時候理想中的大人的樣子，我說：“什麽問題？”

很好，我問得多胸有成竹，之後就有多尴尬，可以入選人生中最不願回憶的十件事。

他問：“精子到底是怎麽跑到卵子裏去的？我想過用針抽出來，再打進去，但是古代沒有這種工具，這不可能。”

他說的時候邊上一圈人，明明剛剛還沒幾個人的！尼瑪，他們雖然沒有看我，但我感覺得到周圍的目光被分心了似的，雖然看着他們在看的東西，實際上都在等我的答案……

“我，我，我也不太清楚……”

我真不太清楚，大概知道，可具體不知道，嗐……

“哦，你也沒長大。”他帶着體諒我的語氣說。

我都聽到了周圍的偷笑聲！好可怕。

還好有個大哥解救了我，他對孩子說：“你看過動物世界嗎？那種講動物的紀錄片。”

“看過！”孩子回答。

“那你肯定知道動物□□的事。”

孩子預感離答案很近了，整個人都透露着興奮：“我知道！”

“那就好了，人和其他哺乳動物一樣，也是那麽□□的。”

我以為他想明白了，可看表情是疑惑的，帶着一點失望的“啊~”了一聲。

“精子就是在□□的時候進去的。”那位大哥看他不太滿意答案，就又補充了一句。

“哦。”小孩還是若有所思，等大哥走了後，他又問我，“到底要怎麽□□？”

我笑出了聲，這執着勁兒一看就是個學霸，我對他說：“我覺得你媽說的對！長大就知道了，聽你媽的吧，我媽也這麽說過的。”

“我離成年還很遠，你快點長大，然後告訴我。”

始料不及地，我感到頭暈，房子都晃了。

（十四）

4月4日星期四

昨晚做了一個噩夢，醒來時出了一身的冷汗，我夢到我還在修複塞壬翅膀被動的bug，我的主觀意識穿越到了程序裏，浮動在周圍的代碼可以直接被摘下來，把正确的貼上去（夢中認為正确而已），可問題它不在停止運行的狀态下，所以摘下來的瞬間因為數值的改變整個環境就變了，變換環境後我就忘了要做的事了，然後被一直套在那裏出不來了，過了很久我才推理出來我就是個bug！而且這些代碼都是和我一樣的人變的！夢到這裏我吓得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出了一身冷汗，被子都濕了，媽的，比夢到鬼還可怕！

我想就是最近太累了，調到程序部後我就仿佛沒有活在這個真實的世界一樣，交流也變少了，我果然還是更适合策劃。一想到我的寶貝們心情就好多了，以前和社團的同學講游戲，我可以滔滔不絕一下午，回憶起來心情仍然像當時一樣激動。我一定要做一款讓玩家舍不得無視背景、對話、人物情感的游戲，我會一直記得把我帶進這個世界的是《仙劍》。

游戲的架構基本完成，就是沒有時間搞，有空還想再去精進一下3D設計，但我感覺現在我的每一口呼吸都在為公司敲代碼，連寫日記都只有清明節有時間了！

寫了那麽多本來沒想寫的！！

上次誤會了，對門的绮姐懷孕了，我真是遲鈍，天熱才看出來，也不能怪我，我沒經驗，分不出胖了還是懷孕了，印象中大肚子都是很大的啊，好吧，懷孕的肚子一定是慢慢大起來的，等我看出來了大概是已經快生的狀态了。昨天下班碰到了瑞哥和他媽，他媽是來照顧孕婦的，母子倆長的真像，說話都像，那個語氣簡直讓人感受到傳承的偉大。瑞哥自己加盟了一個餐飲店，邀請我去吃，報他名字打五折，說着我才想起來晚上就吃了一碗紅豆湯，還是小丁多買了吃不完剩下的，感謝公司食堂的湯，碗碗飽滿，料夠足，沒有讓我暈倒在下班路上。

等他媽進去了，他還神神秘秘地拉着我問梁博軒的事。我想他也是出于關心，我跟他解釋我也很久沒見到那孩子了，至于他媽，就更少見了，別的沒啥可解釋的。那這些人的八卦精神不行啊，消息也太滞後了，我都好一陣沒和他們母子倆聯系了。

上次說要送禮物給博軒的，一晃眼今天都4號了，一點沒想起來！可惡啊！但凡有人過愚人節給我來個小惡作劇我就能在當天想起來給孩子買個生日禮物，沒辦法大家太忙了，現在補上會不會顯得很突兀？我們也算不上經常聯系。讨厭啊！我也成了那種搪塞孩子，說話不算話的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