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
第 64 章
艾利歐格生無可戀, 對賈斯汀的突然複活感到震驚,對布耶爾猝不及防的自曝無話可說。
不是, 你能不能商量着來啊。旁邊那麽大的塞列歐斯沒注意到?
塞列歐斯都被震驚傻了,整個愣在那裏,魔魂出竅了快。
別西蔔同樣的面色精彩,但是事到如今還能怎麽辦。你能讓塞列歐斯失憶嗎?
但是至少勇者賈斯汀詐屍了不是嗎。
祂們心思萬轉,而布耶爾繼續一頓操作。
賈斯汀睜開眼,視線定在了布耶爾身上。
他一定很迷茫, 這裏是哪裏?這群“人”是誰,為什麽會說出那番話?
還沒立刻複活, 但好歹意識是回來了。
而意識回來,一切就好辦了。
求生欲就是最大的生機!
布耶爾魔力運作,銀發泛金,雙眸熠熠生輝,倒映着至為玄妙的魔紋, 流露出不可抗拒的霸道。
祂要活的,絕對不能死。
所謂魔力,就應該是最霸道的力量, 粉碎一切障礙,碾碎一切規則。
賈斯汀眼神茫然, 但逐漸清明了。他體內的複生藥劑正在起效, 甚至效果太好了, 何止重返年輕, 差點直接整回嬰兒時期。
他渾身釋放亮光,生機勃發, 急速恢複正常。
要不是布耶爾控制着,賈斯汀真的會返回嬰兒時期!
艾利歐格和別西蔔同時注目, 一臉驚奇。
雖然多次見過布耶爾救命的場面,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救起來的,祂們也是第一次見。
只能說不愧是父親的孩子,深淵君主布耶爾嗎。就是這大喇叭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啊。放祂出去一天所有同胞都會知道了吧。
艾利歐格也是心梗。
然而還好,賈斯汀看上去已經續命成功了。
與此同時,旁邊的塞列歐斯低下臉,劉海遮眼,面色晦暗,看不出表情。
布耶爾道:“差不多了,諾,眼珠子已經能動了。”
祂得意地看向艾利歐格和別西蔔,本以為祂們會欣喜若狂,但沒想到祂們一臉複雜,視線都投向了一個角落。
什麽角落,看那裏幹什麽?
布耶爾疑惑,轉頭一看,當場面色大變。啊,塞列歐斯,你怎麽在這裏?!
呵呵,看這笨蛋姐姐,祂居然現在才發現那邊有一個弟弟。
艾利歐格認命了,還是先專注當務之急吧。
“布耶爾,他怎麽樣了。”
艾利歐格走近石板床,看着賈斯汀已經恢複到了二十多歲的模樣,完整穿着治愈師的服飾,這複生藥劑是連衣服都能起死回生?
不過仔細一想應該是布耶爾的權能影響的,跟藥劑沒有什麽關系。
布耶爾瑟瑟地從塞列歐斯那裏轉移視線,裝作沒看見不知道。
“啊,你說勇者賈斯汀是吧。”
祂看回桌上的人,總結道:“被詛咒了兩三千年左右,身體機能基本毀了,靈魂卻還算完整。他是治愈師職業的勇者,我猜測他在幾千年間沒少生生死死,沖擊突破詛咒,但是幕後黑手技高一籌,把他封印在了這座滿級魔器裏面。”
光是想想都覺得經歷坎坷。正常人被關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用不着幾天就瘋了吧。應該說不愧是勇者嗎,意志力已經不只是超乎常人了,簡直變态。
“那他什麽時候能說話。”
別西蔔也走過來,目光投向布耶爾。
布耶爾驚呼:“你們是魔鬼嗎,他才剛剛複活啊。”
別西蔔頓住,你要是說魔鬼也确實是魔鬼。
這時,小黑鳥飛到桌上,發現賈斯汀的手指在動,瞳孔顫抖,像是迫切地想說什麽的樣子。
別西蔔:“你也想告訴我們是誰害了你嗎。”
艾利歐格垂眸沉默。
然而,被困黑暗深陷詛咒的勇者複活之後的第一句話是:
“修、修……”
他的聲音沙啞至極,像老舊破爛的鋸子鋸木的聲音。
好像只是說出一個音節而已,他才恢複的聲帶就要被撕裂。
空氣沉默了。
神魔都為之心驚。
布耶爾雙眸莫名湧上酸意,“真是……你們勇者一個個太讨厭了,洛傑也是,你也是。搞什麽嘛。”
可賈斯汀不知道有沒有聽清楚祂的話,還是繼續努力發出聲音。
他只想問那個人是否還活着。
好像不知道這件事他一定會死不瞑目。
布耶爾脫口而出道:“還活着,沒有死,從深淵回來了,平安無事,還有很多孩子守護,無論是現在還是将來,你們修哥都不會再出事了。”
“……”
賈斯汀瞳孔戰栗,雖然肌肉無法動作,做不出任何表情。
但是,任誰都看出了他此刻的震驚以及……心中一直懸着的巨石終于能夠放下了。
布耶爾好像看準了他很可能只是回光返照,所以及時道:“但是你不能死,因為他想見你,洛傑也想見你,遲早有一天你們會團圓相聚,像當年一樣有說有笑。”
“你的遺憾還沒有了結,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告訴我們,所以不準死,給我活!”
煉器室一片靜默,只有布耶爾霸道的命令。
這頭魔的率性艾利歐格早就知道了,對此常常無奈沒辦法,可是也唯有這種魔能說出這種話吧。
攻于心計而錯失真誠嗎。艾利歐格眸色一暗。
布耶爾的話果然起效了,賈斯汀幾乎要黯然下去的雙眸保持住了清明。
但是看他這樣勉強,一時半會估計也說不出什麽。
別西蔔也不強求了,反正有祂們在,賈斯汀應該能茍住一線生機。幕後黑手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出手。該知道的總會知道。
布耶爾點點頭道:“先養着,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說話了。”
事情好像是告一段落了。
然而,就在這時,角落處忽然飄起一道聲音。
“你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聲音幽冷如鬼魅的低語。
三魔一神頓感不妙,寒毛直立,卻不敢轉頭看向角落。
衆所周知,塞列歐斯性情溫順,平時比綿羊還綿羊,逆來順受,從不反抗。
可是這個前提是你們沒有惹怒祂。
現在,祂們明顯惹怒了塞列歐斯,而且還身處在塞列歐斯的領域內!
“父親回來了,是嗎。”
塞列歐斯面色陰沉,魔力直接支配整個領域。
祂的權能十分危險,是【解構】與【重構】,雖然排位第十九,但在祂的領域內,沒有魔能小看祂。
煉器室內全是滿級魔器。此時,它們被塞列歐斯的魔力激活,正锵锵地浮在虛空,暴露出恐怖的殺氣。
艾利歐格和別西蔔瞪大眼睛,瘋狂思考對策。
而布耶爾捏了把冷汗,轉頭大笑地朝塞列歐斯走去,“呀,這不是我們十九弟弟嗎,原來你也在啊。”
艾利歐格要罵魔了,笨蛋布耶爾,說點好的!
只見,下一秒刀劍乍現,呈環形分別指着祂們的喉嚨。
刀劍淩厲殺氣騰騰。
塞列歐格走出角落,渾身散發出不祥氣息。
祂擡起臉,劉海微散,露出一只駭魔的瞳孔,衣袍底下更是冒出黑色觸手,無數的眼睛轉動,直盯着祂們。
布耶爾表情僵硬,已經繃不住了。
“父親在哪裏,說!”
塞列歐斯冷冷命令。
話音剛落,成百上千的刀劍煥放精光。
布耶爾一急,不出意外就是意外。
“在俄狄浦大帝國!”
艾利歐格和別西蔔當場無語凝噎。
-
另一方,半個小時前。
修斯有事去了魔法師協會。
米拉德聞訊立刻出門接待,熱切道:“伊修斯先生,需要什麽書告訴我們一聲就好,怎麽還親自過來。”
修斯禮貌道:“就在附近,不費功夫。”
自他是瑪特羅斯學生的情報傳出之後,魔法師們看他就帶了幾分敬畏與好奇。
特別是後來他們還聽說,這位伊修斯先生的精神力數值高達97,簡直驚人!
他們普遍認為,伊修斯先生雖然表面看起來只有三十多級,但真正實力絕對不只是這點!
這種想法讓他們跟修斯保持了一定距離,除了性格非常自來熟的家夥外,很少人敢上前搭話。
再加上米拉德導師在,他們就更不敢輕易靠近了。
只不過,他們也發現,伊修斯先生現在真是愛貓咪啊,上次就一次帶出了四只喵咪,沒想到今天又帶了一只新的,可是也沒見伊修斯先生在哪裏收養。
嗯…等等,這只算貓咪嗎?是不是有點肥了?
有人剛那麽想,下一秒就被貓瞪了一眼。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他已經死了。
伊修斯先生家的貓萬萬不能得罪啊。
十幾分鐘後,修斯借了很多魔法書。見他一個人帶不回去,米拉德安排了一位有空的見習魔法師幫忙送。
修斯不想麻煩別人,但見習生非常樂意,三兩下就安排好了。
“伊修斯先生,我們圖書館本就有送書到家服務,您的權限完全可以使用這個服務。”
見習生熱情道。
修斯恭敬不如從命,點頭道:“多謝。”
也是同時,白貓模樣的瓦沙克忽然擡眸,盯着實習生,不知在觀察什麽。
見習生仿佛注意到了白貓的視線,但是沒有什麽動作,還是笑眯眯的,看上去禮貌又友善,沒有一絲異常。
-
回家路上,修斯又看了一眼系統新聞。
最近大事太多了,街頭巷尾讨論不斷。人類危機畢竟不是說笑的,有點憂患意識的人都會密切關注吧。
“漢莫拉比大帝國也真是,為什麽就是不肯接受援助,是拉不下第一強國的面子嗎?”
“是啊,這是和睦戰争,也是區間戰争,只限等級,不限數量,第一輪只限11-20級,明明是數量碾壓的好機會,毀滅神國那邊派出多少東西都不及我們人類的數量多啊。”
“說的是啊,數量是和睦戰争的決定性因素之一,他們放棄人類數量的優勢,就以他們本國的人對戰,怎麽可能不輸?”
“但是這畢竟是對漢莫拉比發動的和睦戰争,我們其他國家對他們指手畫腳也不好吧。”
意見沖突很多的樣子。
這是當然的,因為世界就是這麽複雜。不同世界觀及不同價值觀的人會有完全不同的看法。争議是常态,在這片大陸上,幾乎只有神國那種統一信仰的國家才能統一意見。
因為祂們國民要麽是神的造物,要麽是神的眷屬,以及其他跟神有關的各種事物。
日落時分,瓦沙克在籃子裏昏昏欲睡,垂落的目光瞧見地面不斷拉長的影子。
修斯路過牛奶店,心念一動,進去買了些。
他家小光體剛好是長身子的時候,喝一些不知道能不能補。
回到家,他還建模了奶瓶,再将牛奶倒奶瓶裏,送到小光體面前,看看祂想不想喝。
祂一看,一直眯着的雙眸忽地睜開了,伸出幼嫩的雙手,抓着奶瓶,張口咬下。
當真吃了起來,粉白的臉微微泛紅,像兩塊軟軟的棉花糖,肌膚嫩的幾乎彈指可破。
祂真的健康起來了。
修斯托腮,眼神欣慰,靜靜地看着祂喝牛奶。
與此同時,天外之天,金光湧現之中,一個威嚴的人形獨自伫立。
異界神:……
很顯然,祂沒有喝過這種東西,以至于祂實在辨別不了那個味道。
可是,按理說,那孩子喜歡喝的話,祂也應該是喜歡的。
“……”
真是,不可思議。
-
幾分鐘後,小光體喝飽飽睡暈暈,回到了系統匣子裏。
雖然不知道祂的具體狀态,但應該補充了一定營養吧。
神軀或魔軀都不存在什麽乳糖不耐受,基本上沒有不能吃的東西。
修斯順便看了看其他孩子,發現祂們都睡呼呼的,一看就不會輕易醒。
說起來,他家小布偶向來活潑,今天卻頭一次睡了這麽久。
為什麽呢?
修斯有點想不通,也是差不多時候,他看見世界新聞更新了。
【漢莫拉比大帝國成功争取到了深淵君主布耶爾的力量,魔藥儲備大大增加,特別是抗詛咒的高階魔藥的儲量翻了十倍有餘】
【深淵君主布耶爾雪中送炭,真是人類之友】
【深淵君主布耶爾是所有深淵君主之中唯一幫忙的,祂真是,我哭死】
“……”
修斯愣住了,這個新聞是不是有點奇怪?
措辭會不會寫的太任性了?
他不知道,與此同時,漢莫拉比大帝國的軍事會議。
幾個人吵了起來。
“這根本不是新聞吧,誰寫的啊。”
老參謀怒氣沖沖地找到組織。
然而回他的卻是集體無奈的眼神。
老參謀感覺不對,擰眉問道:“這是什麽情況?”
組長無奈回答:“是深淵君主布耶爾要世界公開的,作為祂協助我們的條件之一。”
老參謀傻眼,完全摸不着頭腦。
深淵君主布耶爾……到底是什麽目的。
祂究竟有什麽陰謀?
-
另一邊,修斯接着看了十幾分鐘新聞,他還是覺得哪裏不對,但是這畢竟是帝國新聞,也許真是這麽回事?
看來深淵君主布耶爾還是蠻遵守契約的。
他暗暗點頭,印象改觀。
他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書架的角落裏出現了一只未出現過的喵咪。
祂明顯是一只短腳貓,擁有藍白色的短毛,在藍星上的名字是曼基康貓。
祂躲在書架後,怯怯地望着黑發青年,淺綠的眸子隐隐蘊着淚光。
祂應該很想過去,然而卻膽子小,遲遲不敢接近。
祂的哥哥姐姐們太壞了,居然隐藏了父親的情報。
祂的父親,祂懷念思念了很久的父親,好像真的回來了!
可是,都過了這麽久,父親還認得祂嗎?祂那麽沒用,又小又弱,是同胞裏面最弱的。祂存在感這麽低,父親會不會已經忘記祂了呢?即使再出現,父親說不定也認不得祂了。
小萌貓剛邁出一步,又瑟縮地收回了爪子,畏畏縮縮,內心滿是忐忑。
祂是個怯弱的孩子,經常因為沒有勇氣被其他哥哥姐姐嘲笑。
就算幾千年過去了,祂的性格也絲毫沒變。
父親一定不會喜歡祂的。父親有那麽多孩子了,怎麽會喜歡祂呢。塞列歐斯想着想着淚眼汪汪,差點抽泣起來。
然而突然間,本在專心看書的青年擡起眸子,向黑暗處喚了一聲:
“塞列歐斯。”
小萌貓毛發立起。
“你回來了嗎。”
祂擡起頭,大大的貓眸倒映着青年的身影,然後再也忍不住,連忙撲了上去。
“喵嗚喵嗚!”
“乖,還好嗎?”
修斯抱起小短腳貓。
此時,被封鎖在空間裏的三魔一神面面相觑。
別西蔔轉眸:“布耶爾,都怨你。”
布耶爾無所謂道:“不就是多了一只嘛,塞列歐斯那麽想爸爸,讓祂見見沒什麽嘛。”
艾利歐格:“呵,魔的底線就是這麽跌下去的。”
小黑鳥弱弱道:“那個……我們被關起來了诶,不想辦法出去嗎。”
塞列歐斯的領域是完全封閉的,不是沒有突破的辦法,其實強行突破就行了,但是那必然傷害到塞列歐斯。
祂們打架大多是小打小鬧,極少動真格跟同胞打的,更別說打出真傷了。
好歹是同胞,不可能真的生死搏殺,除非涉及到了原則上的問題。
而祂們的原則上問題不是別的,正是對于父親的态度。
別西蔔:“本來還想找幸運女神算帳,但現在看來只好等等了。”
布耶爾聞言驚奇地看着祂,“你總算對自己的詛咒上心了?”
別西蔔一頓。
祂總是輕慢小事,對此祂本來沒有太大自覺,一連被說了之後表面不在意,其實心裏多少有點反省。
“誰願意被詛咒?當年我不過是燒毀了祂幾套衣服。”
艾利歐格轉眸,還未說什麽。
布耶爾先炸毛了,“你燒了祂衣服!”
祂仿佛感同身受,氣得兩腮都鼓起來了。
別西蔔一臉平淡,“那怎麽了。”
布耶爾打了空氣一拳,“所以才說你們不靠譜!”
不靠譜這點上你才是top吧。
三魔眼神交戰,但也知道無意義,先等賈斯汀恢複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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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似乎是某人的夢裏。
往事破碎,光怪陸離的景象閃爍而過,無數張人臉疊合又分散,時間線都仿佛被打亂了。
意識混沌如漿糊,意志搖曳如火苗。
渾渾噩噩之中,一道記憶碎片亮了,那是一個寧靜的夏日,耳畔一直響着空寂清冷的蟬鳴,鼻腔充斥着花草與泥土混雜的自然腥味,還有令人汗流浃背的溫度。
為什麽會這麽熱呢?好像是因為他們去了一個靠近熱帶的位點,那附近炎熱難耐,熱到令人煩躁。一路上還偏偏有一大堆等級低卻非常難纏的小怪,打着打着人就容易暴躁。
賈斯汀本是溫良的性格,卻也在那個過分炎熱的環境下暴躁易怒,說話都沖了。
事實上,才度過一天而已,他們小隊就因為前進方向的問題吵過很多次架,幾乎每個人都有自己覺得更多的路線,都說自己看準的這條路才是最對的,然後結果卻是一輪接一輪的鬼打牆,根本走不出那片不祥的熱帶森林。
當時,他們也才穿越來一個月左右,對彼此了解不深,他對修哥的印象停留在“一個網上溫和的網友”,認識之後則認為是一個現實中也很溫和的朋友。
在多次鬼打牆以及溫度地不斷上升裏,他們心裏都壓着幾分怒氣,吵架都吵了幾輪,人比人暴躁。
是的,除了修哥之外。
那個人無論在任何環境下都非常情緒穩定,好像沒什麽大不了的,一切都船到橋頭自然直。
他一度以為這是一種僞裝,是假的,人不可能這麽情緒穩定,而且那個人甚至是他們之中實力最弱的,怎麽可能雲淡風輕,一點情緒都沒有。
這太假了,不符合他當時關于人的看法。身為一個在長期的家庭暴力下長大的人,他早就習慣了父母的各種情緒失控,而他則淪為他們情緒失控後的犧牲品。
或許正是因此,他格外注意那個人,表面和平相處,內心卻在某一個地方陰暗地希望那個人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這是不該有的心思。至少認識他的人都會覺得他這個人老實溫和好說話,甚至認為他儒弱可欺,而不會覺得他會有那種心思。
當時,十次的鬼打牆後,他們矛盾爆發,都堅持己見,覺得自己才是對的。
大吵一頓後,大中午的,七人團離隊了四個。
他也覺得沒趣,認為這個團隊沒必要再走下去了,不如各自求生算了。
最終原來的營地裏好像只剩下了兩個人。
他随便找到一處湖邊,已經策劃起了如何獨自異界求生,但想着想着,其實內心深處也割舍不掉同鄉情誼。
他們是一起穿來的,好不容易才互相磨合重整好了隊伍,難道就要因為一點矛盾解散?
他看着那片湖,心情如同沸騰的水,想的入神,幾乎忘記了處境。
直到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他才終于清醒過來,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身旁。
“沒事嗎。”
黑發青年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眼神關切地看着他。
他微愣了一下,下意識道:“沒、沒事。”
“喝口水吧。”
他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微笑着遞過了水袋。
他太過專注,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以至于自己都忘記了口渴這件事。
所以他反應過來後,忍不住接過了對方遞來的水袋。
他一邊喝水,一邊聽見對方溫聲細語地講道:“你的職業對團隊很重要,不像我。其他人我已經都勸回來了,只剩下你,賈斯汀,你能回來嗎?”
聞言,他差點被水噎住了,粗魯地喝了最後一口,“你、你把他們都勸回來了嗎?”
黑發青年點頭,“可能都是看我年長吧,都給了我面子,現在只剩下你。可以回來嗎,隊伍不能沒有治愈師。”
他愣了愣,罕見地沒有立刻答應。他這種表面老好人,理應摸着頭老實點頭,說“這樣嗎,真是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我這就回去”之類的話。
這段話也确實堵在了他的喉嚨,差點就讓他說出來了。
但他那時候或許心境偏離了吧,居然反問了對方。
“遇到這麽多事,你就沒有情緒嗎?難道不想離隊嗎?這場穿越打亂了我們的人生,大家都發過脾氣,卻沒見過你說什麽,你為什麽能夠這麽平淡?就沒有一絲情緒?”
他看着對方的眼睛,語氣裏透着幾分質疑的意味。
而對方直接承認了,“有。”
一個字而已,他當場被打的措手不及,支支吾吾道。
“你說有……但是我沒見過你抱怨。”
“是嗎。”
斑駁的日光打在黑發青年的臉上,襯得他有些不真實。青年垂眸,仿佛在沉思,幾秒後才道:“抱怨是會抱怨,但總不能在你們面前抱怨吧,我沒什麽天賦也沒什麽能力,只想着盡量不給你們添麻煩,又怎麽可能反麻煩你們呢。”
他聽着一震,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沒有那麽淡定,其實一直都很害怕的,怕你們有一天會抛下我,畢竟我真的什麽都不會。”
或許是為了緩和氣氛,黑發青年哈哈一笑,又老實承認道:“我還擔心你不會聽我的,畢竟我是團隊裏最沒有話語份量的。不過,我也是真心希望你回來。”
“……是嗎。”
他越聽越晃神。
而對方接着說出了那一句:
——“我們七人來,當然要七人回去。”
“我希望誰都不會掉隊,有什麽困難,我們幾個老鄉齊心協力,總能克服吧?因為我們是勇者,不是嗎?”
說完,黑發青年貌似覺得這段話有些中二,只好笑着打破尴尬,但是微紅的臉色明顯已經暴露了心境。
似乎他自己也覺得說出來不好意思。
但是那番話實實在在地觸動了當時的他。
并非是單純的動之以情,更是因為……他發現對方其實從來不假。
他所以為的淡定從容,其實是對方勉強撐起來的表面。
他曾經陰暗地希望看到對方的情緒,而事實是,對方一直有情緒,緊張、不安、彷徨,卻一直壓在了僞裝的表面之下。
堅強與脆弱同時存在,脆弱形成了堅強,堅強掩住了脆弱。
對方正是這樣活生生的人,跟他一樣,都是活生生的人。
認識到這點之後,有一種情感突然湧上了他心尖,好像終于打通了什麽,心髒終于感知到了外面的冷熱。
他當時回答了什麽呢?
“……”
賈斯汀任記憶碎片在腦內重組,拼出了他們那場聊天之後的對視一笑,以及他們一同返回隊伍的散步閑聊。
很難說那段短暫的冒險時光在他的人生中究竟占據了多大的空間。
其中最印象深刻的,甚至不是那些生死考驗,而是生死考驗之後的茶餘閑聊。
他了解了他們很多,他們也了解了他很多。
……如果是在原來的世界,他們絕沒有機會如此走近彼此。
在這個意義上,這場穿越是一件好事,讓他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東西,體驗到了從未想過的溫情。
後來他們就學會了苦中作樂,雖然經常遇到困難,但是總能想到辦法解決,直到——那個人的突然掉隊。
像是誰突兀地打碎了一面鏡子,鏡面一下子支離破碎,再難重圓。
賈斯汀瞳孔一顫,不禁苦笑一聲。
“說希望我不要掉隊,可是你卻掉隊了。”
“毫無預兆地,連抓住你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着你墜落,然後深淵封閉,徹底阻絕,再不能見。”
賈斯汀的記憶光海不斷翻湧,他想起了太多往事,當年已經冷卻的熱血有些在心中死灰複燃。
後來還發生了很多事情。
他看不過來,眼花缭亂,一直到白光閃爍,眼前的光景好像不再虛幻,而是落到了現實。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白的過分亮眼了。
“怎麽,你終于肯醒了?”
他還沒意識過來,視野中便出現了一位銀發碧眸的女性。
“勇者賈斯汀,意識清醒了沒有,還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嗎?”
又一個青年走近,生着一張冷肅威嚴的臉。
“我看他是醒了。”
另外一個青年也走近過來,眉宇微蹙,流露出天然的傲慢。
還有一只小黑鳥落在了他身上,豆大的眼睛左瞧右瞧,作為鳥來說,祂明顯太機靈了。
他疑惑了一下祂們是誰,下意識張口問:“你們是?”
布耶爾勾唇一笑,挑了挑眉,自信洋溢,“既然你都這麽誠心地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吧。”
賈斯汀被祂的陣勢搞得莫名緊張。
布耶爾接着宣告:“呵呵,我是你們修哥的孩子,深淵君主布耶爾!祂們是我兄弟,也是深淵君主!對了,現在所有的深淵君主都是父親的孩子,二十四個,還加上幾尊神,嗯,就是這樣!”
賈斯汀瞪大眼睛,當場驚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