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修斯望着走遠的兩人, 再轉頭一看，身穿肅穆軍裝的人還接連從勇者紀念館走出。
他們應該都是地位很高的人物, 光看衣裝就知道了，一個個肩上戴着勳章紋章，渾身散發着高位者獨有的壓迫感，特別是經歷戰場的軍人，一走出來，身上或多或少釋放着殺氣。
聯系到剛剛幾人提到的話, 以及這個場面和氣氛，還有人們眼中掩都掩不了的悲痛和絕望, 修斯只想到了一件事。
——世上僅存的勇者，洛傑死了。
修斯渾身一戰，平靜的表情顯出波瀾，眼裏更是難以置信。
洛傑…怎麽可能死？
歷史書上不是說他實力強大，被世界敬仰, 怎麽可能突然間死了？
一點預兆都沒有，要怎麽相信？
修斯一時間無法接受，更不明白, 本應在其他地方歸隐的洛傑怎麽會突然說死在了奧斯帝國，而且還是在皇城裏, 在護國大魔法遍及全城關注到任何一個角落的地方。
這怎麽可能？而且看他們的反應, 不可能是什麽自然死亡, 而是暗殺之類的。
勇者洛傑昨天晚上被暗殺了？
對于這太過突然的事情, 修斯首先想到的是——驗證這件事的真假。
萬一是自己想錯了呢？
修斯眼神頓變，立刻抱起地上的兩貓, 快步走去勇者紀念館。
路上擦肩而過的人沒有怎麽注意到他，臉上無不是悲痛絕望的神情, 好像唯一的希望消滅了，剩下的只有無法抵抗的滅亡。
Advertisement
連勇者洛傑都死了，他們…他們奧斯帝國還有什麽希望可言嗎。
勇者洛傑可是經過了諸神紀元、惡魔紀元的人，怎麽會偏偏死在了人類紀元，而且還是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地方這麽孤獨地死去。
悲傷、震驚、難以置信，以及無力無能改變現狀的煩躁與焦慮，在這些人眼裏展露無疑。
帝國高層提醒過對于這件事要暫時保密，但是掩藏得住嗎？所有人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嗎？
絕望是最容易傳染的。他們根本沒想到首先出事的居然是勇者洛傑。
勇者洛傑突然間的死亡毫無疑問打亂了他們的軍心，讓他們動搖且絕望。
……已經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了。他們奧斯帝國還有希望嗎？
-
修斯走到勇者紀念館，只見周圍都拉起了警戒線，隔絕魔法都打了幾層。附近有一些人好奇裏面發生了什麽，特別是那些本來就在勇者紀念館打工的人，但普通人已經不允許進去了，所以他們只好返回，對于勇者紀念館裏面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
修斯看着外面戒備的軍人，心想怎麽辦？自己想要進去看洛傑的情況，跟他們說想要進去，他們會讓自己進去嗎。
修斯自知不可能，因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異國人，而眼前一看就是國家機密重地，涉及到勇者洛傑的情報，由軍方嚴密看守，怎會允許你進去？
但修斯也不可能這麽回去，他要知道洛傑怎麽了。
他走前幾步，想跟守衛的人正面溝通。
而就在這時，他懷裏的貓跳了下來。
怎麽了？修斯低頭，只見兩貓一前一後，跑在了街道上。
然後，兩只貓同時回頭看着他，好像在說父親跟在我們身後。
修斯懂了。他家孩子應該有些本事在身上，說不定能找到進去裏面的方法。
在深淵的時候祂們就很聰明，總是能找到隐藏的各種資源。
想來是知道他的困惑，所以想要幫他。
修斯轉頭，再看了一眼勇者紀念館門口，再遠的光景被魔法遮掩，黑霧籠罩，不見景象，連最醒目的勇者雕塑都完全看不見了。
一定是發生了大事，且是帝國方絕對不想看到的事情。
修斯眼神凝重，轉過了身。
幾分鐘後，他跟在兩貓的背後，不知繞到了哪條道，回過神來，就成功繞進了勇者紀念館的裏面。
至于為什麽空間隔絕的魔法沒有對他起效果，他現在已經沒閑心關心了。
勇者紀念館跟公園差不多，有建築物，有森林，中央還有一個大湖泊。
兩貓前進的方向正是森林中的湖泊，不知是不是路選的好，周圍沒碰見任何人，軍人們也都不在，他們一路過去，暢通無阻。
情報監測魔法構成的幕帳倒是時不時掃過他們，令兩貓的毛發泛着青色的亮光。
修斯印象中，這片地方鮮少有人會來，來這裏最多是為了欣賞風景。
而現在已經不是欣賞風景的時候了。
因為，修斯剛走進幾步就看見了。
大地被不祥魔力侵蝕，變得青黑一片，散發着濃重的詛咒氣息。
森林裏的林木也深受侵害，大片枯萎腐朽死絕，動物更是根本不存在。
它們好像早就知道了危機，所以都提前走了，不然這裏絕對遍布動物死屍，景象凄慘，惡臭難聞。
看着面前的濃重黑霧，修斯心中不祥的預感瘋狂加劇，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洛傑，你一定要沒事。
修斯顧不上其他，直跟在兩貓身後，然後前方的景象肉眼可見的可怖。
超格的魔法幕帳已經在高強度清洗詛咒了，且起碼洗了兩三個小時，但詛咒仍然不化，像澆不滅的火，燒灼着土壤與林地。
戰鬥的痕跡也越來越明顯，刀劍的劈痕、魔法轟炸的巨坑……這塊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經歷了極高級別的戰鬥，連空間都要被斬碎，至今仍留着無數空間裂縫。
隐隐能看見，亞空間的生物從裂縫中窺視現世，露出它們怪異的眼眸以及巨大猙獰的身軀。
這種情況修斯不是沒見過，諸神紀元的時候，他見過比這更恐怖的戰鬥場面，卻都沒有這一次的令他膽戰心驚。
因為出事的不是別人，是洛傑，是他在這世上僅有的六個舊友之一。
其他五個失蹤了，生死不明，洛傑要是死了，可就連最後一位故人都沒有了。
修斯跟在兩貓身後，心中的不祥預感加劇。
緊接着，面前景象變化，越來越不祥與恐怖，冷滲的詛咒遍地，令人不寒而栗。
前方更是一片窒息的死寂。
忽然間，兩貓停了下來，望着不遠處的景象。
修斯心有預感，也跟着停步，然後擡眸望去，登時愣在了原地。
巨大的枯樹下，靠着一個白發垂暮的老人。
老人垂着首，看不清表情，狼狽地靠在樹邊，胸口捅着兩把黑刀，渾身猙獰傷痕，血液好像都流幹了，生息早已斷絕，渾身皆是死氣。
而人死了，詛咒還在侵蝕肉.身，像是連靈魂都不想放過，要把那人拖下更恐怖的地獄，遠遠折磨摧殘。
無論怎麽看，這個情況都不可能還活着。
旁邊的魔法師正在盡全力消除詛咒，他們每個人都頭冒冷汗，渾身發抖，幾乎要承受不住詛咒的反噬，但他們必須要承受住，因為死去的那個人不是別的，是勇者洛傑，是曾經拯救過世界的勇者洛傑，他們每個人都受過他的恩澤，怎麽能讓恩人死後還要遭受詛咒，被永久折磨。
這個情況下，不知為何，他們沒注意到樹林中的黑發青年。
親眼目睹舊友的死亡，修斯愣在了原地。
這個畫面無疑沖擊了修斯，令他呆在了原地，頭腦空白，然後思想混亂。
他當然認出了那個老人，原來洛傑人在奧斯帝國皇城，只是自己一直沒能遇見嗎。他沒想到隔了幾千年與舊友重逢，舊友卻已經……死了。
修斯一頓，眸光變化。
-
與此同時，奧斯帝國軍事會議大廳。
圓桌邊上，衆人面色沉重，有人眼圈還是紅的，好幾個人坐在桌邊抓着頭，動搖與絕望溢于言表。
這件事太突然了，他們根本反應不過來。
然而，他們也都知道是誰下的手。
見衆人面色沉重不語，菲利咬咬牙，選擇成為打破沉默的那個人。
菲利站起身，振聲道：“是異界神的使徒幹的。它門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帝國皇城，在不驚動魔法高塔的情況下，在勇者紀念館殺了勇者洛傑。”
這件事非常可怕，簡直令在場所有人毛骨悚然。
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意味着那幫使徒可以随時随地殺他們的人，無論是在警戒森嚴的皇城，還是在警戒更森嚴的皇宮。
他們所有人的生死都在對方的一念之間，沒有人是例外。
他們逃也逃不掉，整個國家的國民都被詛咒了，逃到天涯海角都是死。
還有比這更令人絕望的嗎？
現在最能幫他們的人都死了，他們還能怎麽辦？
菲利話音落下後，會議室內還是一片沉默。
菲利面色難看，問了對面失魂落魄的艾琳森，“這件事……陛下知道了嗎。”
艾琳森眸光黯然，眉眼盡是疲憊，回答：“陛下當然知道了。”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已經不敢想象陛下會是什麽心情。
且不說陛下對勇者洛傑的敬重。
勇者洛傑在奧斯帝國遭異界神使徒暗殺，這件事目前還只有奧斯帝國的人知道，但是過不了幾天，全世界都知道，到時候必然會掀起軒然大波，針對奧斯帝國的指責非難只會多不少，甚至可能引起外交問題，物資流通都會困難。
但是……這件事他們掩蓋的住嗎？能掩蓋嗎？
要是掩蓋了，必然會成為鄰國攻擊他們的一大污點。
到時候再發酵一下，搞不好就成了“奧斯帝國出賣勇者洛傑”等等離譜說法。
而此時，菲利沉聲道：“這個消息最多控制十天，十天之後全世界都會知道。”
衆人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奧斯帝國本就艱難，現在還雪上加霜。他們還有什麽方法嗎？還有可以依靠的力量嗎？
大公主在亞空間遲遲未歸，是否也是……回不來了。
一位軍事參謀忍不住開口道：“勇者洛傑哪怕實力衰退，不複以往，全力以赴也有90級的實力，加上各種超格道具，起碼能到94級，這種程度的力量都被限在了幕帳之中沒有外溢出去，沒有被護國大魔法感知到異常，說明暗殺洛傑的使徒至少有95級。”
而請問，在座諸位，誰達到了95級？
答案是沒有。
艾琳森前幾年才剛進階90級，已經是非常年輕的超格魔法師了。包括鎮守皇宮的那一位在內，奧斯帝國全國最高等級者也只有92級。
面對至少95級的存在，他們有什麽勝算？
95級的人類就能建國滅國，95級的怪物只會更強大，更難對付。
他們的生死只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萬萬沒想到，他們努力備戰的時候，那個搶奪了費曼公爵的使徒也在變強，以一種他們難以想象的恐怖速度迅速達到神境。
這樣下去，別說抵抗異界神降臨了，他們連使徒都阻擋不住，拿什麽跟異界神打？
“……我們還要調查他們的集會地點嗎。”
另一位參謀忽然開口，聲音都在顫抖。
一個95級以上的怪物搞集會，你就算調查到了，你能拿它什麽樣，敢殺過去嗎？不是一頭撞死？
他們更感絕望，發現自己好像做什麽都沒用了，只能任對方宰割。
“不，它還不一定這麽強吧。”
另外一個中年參謀忍不住反駁道：“勇者洛傑有傷病在身，如果是猝不及防被偷襲呢？它未必有95級，你們也別自己吓自己了，要是它有95級，都不用搞什麽暗殺了。”
菲利也贊同：“有道理，但它也肯定是90級以上。”
勇者就算再垂暮也不可能被90級以下的怪物殺了。可就算只是90級，那也不是他們能輕易對付了，奧斯帝國的國民之中，能對付90級以上怪物的人，不超過三人。
這時，第二軍團長吉爾面色凝重，道：“讨論它有多強有什麽意義呢，你們不都去了現場嗎，看到那個現場，你們覺得換做我們任何人在場，能活得下來嗎？”
衆人面色一變，氣氛再次緊張。
老吉爾嘆了口氣，“勇者洛傑說不定是早知道了，所以才選擇孤身赴死。”
大廳一下沉默了。
所以，勇者洛傑是明知死亡将至……自願赴死的嗎？
沉默的艾琳森忽然站起，眼神堅定道：“不，我相信洛傑老師不可能輕易死去。”
衆人一愣，你不相信……可是那個遍地詛咒的現場，還有勇者洛傑的屍體，怎麽可能還有第二種可能？
而艾琳森堅持道：“洛傑老師是經歷過多次神戰的人物，什麽危機沒遇見過，沒克服過，他既然說了會拯救奧斯帝國，那就一定會拯救奧斯帝國，他不可能輕易放下我們離開。”
菲利頓了頓。衆人面色變化。
而艾琳森堅持道：“證據就是它們至今都沒有繼續動作，如果它們真殺了洛傑老師，讓整個奧斯帝國都無人能對付它，它為什麽現在又平靜下來按兵不動了呢。”
話音落下，很多人心跳加速。
好久才有人提出質疑，“但是也有可能，勇者洛傑拼死對它造成了傷害，它不得不休息療傷，而不是立刻推進滅國。”
這個質疑也是有道理的，畢竟對戰勇者洛傑，怎麽可能毫發無傷，全身而退。
它或許這時候就是在養傷，等傷好之後目标就是帝國的下一個人，甚至是下一個大城市。
它要一步步毀滅奧斯帝國，讓國民陷入徹徹底底的絕望。
但是，艾琳森仍堅持道：“相信勇者，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等待命運的時刻，無論是毀滅還是存續，都是我們努力過的結果。”
艾琳森的堅持并非盲信，話語也不是空口。
因為，她是勇者洛傑的學生。
洛傑老師在教導她練級的時候，總會教她一些便捷之法，而不是循規蹈矩地跟着教科書學。
洛傑老師不可能就這樣死了。
絕對不會。
艾琳森振作起來，對所有人強調道：“各司其職回歸崗位，一切等現場分析完再說。”
衆人神色一凜，登時點頭。
-
另一地，皇城附近。
費曼公爵走在林地裏，邊走邊吐血，嘴上卻帶着笑，“死了死了，死的好，勇者洛傑，你很強，曾經對抗過諸神，但你是人，你能死，所以你死了，哈哈哈。”
它身上同樣狼狽不堪，肉眼可見的受了重傷，但是傷口都在以一種詭異的速度瘋狂愈合，眼看着就要恢複如初。
昨晚那場戰鬥，它成功殺死了洛傑。這是一件多麽有成就感的事情，它的神明知道，一定會盛贊它。
“哈哈哈。”
費曼公爵又是忍不住狂笑，回望着皇城，低聲道：“你們就掙紮吧，如果你們還有辦法掙紮的話。”
勇者洛傑死亡，絕望已經打進人心，奧斯帝國的毀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神來了都阻止不了！
-
與此同時，附近的大帝國。
劍聖聽到消息，一臉震驚，登時站起道：“真的嗎。”
侍從點頭：“是，奧斯帝國壓不住消息，就在昨晚，奧斯帝國的勇者紀念館發生了一起戰鬥，今早勇者洛傑确認死亡。”
“有點突然了，不過也剛剛好。”
劍聖心想事成，沉默了幾秒，随即笑了笑，對于勇者的死亡絲毫沒有痛心，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舊事物必然滅亡，這是宇宙的真理。七大勇者已經沒了六個，再沒這剩下的一個，也算是一個時代的終結，新時代的啓幕。
其實是一件好事，不覺得嗎？
劍聖又坐了回去，語氣淡淡道：“異界神降臨後，會發生兩件事，一是奧斯帝國滅亡，二是整片地域都會滅空。換句話說，那片疆域将會成為無主的疆域。”
侍從認真聽講，接話道：“我們要占領奧斯帝國的原疆土嗎。”
劍聖一笑，非常滿意侍從越來越聰明，越來越知他的心思。
“那當然。大帝國必然國土遼闊，占領的國土越多，意味着國家越強大，我們作為世界排位第八的大帝國，國土還相對小，奧斯帝國毀滅了，當然要拿下他們的國土。”
劍聖呵呵笑，眸光微冷，接着道：“但是想到這件事的，肯定不只是我一個，附近的鄰國肯定已經虎視眈眈了，所以我們要盡快做準備。”
至于說什麽準備。
那還用問？當然是戰争的準備。
侍從重重點頭，連忙說是，然後轉頭通知消息。
劍聖嘴角上揚，表情滿意，接着自語般，低聲道：“洛傑老師啊，我就說你站奧斯帝國是老眼昏花，站錯隊了吧，明明好好歸隐就能安度晚年了，你又何必非要出手呢，人啊，真是越老越不行。”
你死之後，奧斯帝國就由我來接收吧。
劍聖野心勃勃，好像已經看到大帝國未來的雄偉藍圖。
-
與此同時。古玩店中。
修斯還在震驚中沒回過神，回古玩店的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洛傑的死，到底是什麽人做的。
洛傑現今可是世界的勇者，什麽人要置他于死地？
但是修斯震驚過後，眼裏充滿了不信，他不覺得洛傑就這麽死了。
身為同伴，他最了解洛傑不過了。
想當年，他們一起下副本的時候，洛傑雖然等級弱，只比他強一點，但弱者才更講法子，更要靈活機變。
弱有弱的方法論。
弱者更會想辦法，因為更需要方法。
他記憶中，洛傑是個多愁善感的家夥，但也是個有心思的家夥，經過那麽多修羅場而不死的人，絕不可能死得那麽安靜，就是死，洛傑也一定會咬下對手幾塊肉。
修斯反應過來，覺得事情肯定有蹊跷。
他覺得，洛傑活了這麽多年，身上多的是神級道具，複制肉身的道具就算有也不奇怪。
也許是假死呢？
也許樹林中的“屍體”只是迷惑敵人而已呢？
他想起來，以前的洛傑就帶他裝死過，那時候怪物追在他們身後，洛傑眼看着無路可逃，心生一計，用道具僞裝了他們兩的死亡，最後成功脫險。
“他肯定還活着。”
修斯忽然開口，眼神十分篤定。
而與此同時，桌子上的灰貓瞥了紅貓一眼。
莫拉格斯轉頭，終于交流起來。
“父親想到了，我們還要說嗎？”
因波斯：“說我們昨晚也在現場的事嗎，不太好解釋，我們就算再調皮也不可能大半夜從古玩店跑去勇者紀念館，然後碰巧看到現場吧。”
是的，祂們都察覺到了那場戰鬥，然後晚上過去看了情況。
洛傑是父親的舊友。
父親重視舊友，祂們最清楚不過了。
當年，因為父親墜落深淵的事，祂們或多或少懷疑勇者之中有壞人，所以對剩下的六位勇者觀想複雜，不怎麽想接觸他們。
但是現在，父親複活了，事情不能跟以前一樣了。
你想想看，洛傑如果出事，父親會不會傷心？
祂們又怎會讓父親傷心？
洛傑一旦死亡，那個消息遲早有一天全世界都會知道。
你也隐瞞不了。
因此，祂們連夜過去，見證了那場戰鬥，知道真正的過程和結果。
也即——洛傑提前知道使徒來襲，與使徒整夜厮殺，最終不敵的過程。
莫拉格斯感慨道：“昨晚真的太兇險了，洛傑那家夥差點死了，真沒想到他會這麽拼命。”
因波斯：“還好我帶着布耶爾的魔法藥劑，最後成功吊住了他的命。”
莫拉格斯：“很難說是魔法藥劑的功效吧？感覺洛傑那家夥不用我們出手也能自己挺屍複活，生命力過于頑強了，而且他還有幸運女神的加護。”
因波斯歪了歪腦袋，淡淡道：“你說的也是。”
昨晚，洛傑跟使徒一決死戰，洛傑起初占據優勢，而中途，使徒強行召喚異界神，反将洛傑逼到了絕路。
洛傑知道他不敵異界神附體的使徒，無力扭轉局勢，橫豎都是死，不如一賭，于是順着殺勢下來，讓對方“殺死”了他。
莫拉格斯：“不愧是活了幾千年的老東西，總得有些本事在身上。”
因波斯：“但是那個情況下裝死比竭力反擊更危險吧，但他還是敢裝，他是篤定了使徒不會多想？誰能想到一個享譽全世界的傳說級勇者在背水一戰中見狀不利而裝死？”
莫拉格斯點頭：“他利用了反常識，不過，我沒想到他這麽放得下身份。”
因波斯摸着爪子，思考道：“他本來就不是那種光明正大的人傑吧，不如說至今為止才是一直在裝，臨到戰場耍真格了。”
這種手段說實話很容易弄巧成拙，如果對方把你的身體徹底轟成灰燼，瘋狂補刀，殺到渣都不剩呢。
但是洛傑肯定也知道，那個使徒肯定不會那麽做。
因為那個使徒要帶來的是絕望。
它要讓奧斯帝國徹底陷入絕望。
那麽，讓勇者消失無蹤疑似死亡，還是讓勇者無比狼狽凄慘地死在無人關注的地方，你選擇哪個？
必然是後者。
那更有沖擊力，足以動搖那些內心堅定的軍人。
當然，除了分析敵人心理外，完成金蟬脫殼的關鍵更是手段。
你要有能夠瞞過使徒的眼睛的手段。
說到這，莫拉格斯有點不開心，“但是他這麽做，差點讓父親傷心了，雖然他不知道父親已經複活的事。”
對此，因波斯也有些不滿。
但是也沒辦法，那是生死之間的博弈和抉擇，誰能夠顧慮那麽多。
搞不好沒有祂們在，洛傑真的就死了呢。
因波斯轉頭，看了眼一臉沉思的修斯，思考道：“但是父親也能隐約察覺到真相。這是勇者之間的默契嗎？”好羨慕啊。
這時，莫拉格斯好像突然想起什麽，愕然道：“話說回來，布耶爾的複生藥劑是不是有什麽副效果來着？”
因波斯一愣，也是才記起來，副效果好像是——讓人回歸本真。
用日常的話說就是，放飛自我？
兩貓對視一眼，面色頓黑，感覺會出大事。但祂們還沒說什麽，一轉頭就被抓起來了。
“我才想到，你們兩個在那麽危險的森林裏走動，爪子沒沾到詛咒吧？”
修斯一手一只貓，頗有把祂們抓去“清洗”的勢頭。
兩貓傻眼了。不不不能！
但祂們半個小時後還是被聖水澆了一頭，被兩只躲在系統空間的小鳥狠狠嘲笑。
天知道深淵君主作為深淵生物有多排斥聖水。雖然沒什麽影響，但是全身會火辣辣的，沖熔岩澡都不帶這樣的嗚嗚。
兩貓用力地甩了甩，可算把毛裏的聖水徹底甩幹了。
祂們沒法抱怨親愛的父親，只能抱怨給祂們添了麻煩的洛傑。
哼哼，可惡的勇者洛傑，要不是你，我們豈會遭此厄運！
“但是，話說回來，洛傑要是沒死，他現在會在哪裏？”
修斯想到關鍵，不由陷入沉思。
良久，他緩緩道：“肯定去對付敵人了吧。”
此時，被毛巾包裹的因波斯暈頭轉向的，對于當下的局面，忽然想到了一個法子。
是啊，祂們父親……完全可以試試那件事！
-
與此同時，皇城近區，地下聚會，幾百個地下信衆齊聚于此，興奮歡呼。
“勇者洛傑已死，奧斯帝國徹底無人，我們偉大的神明即将降臨！”
“贊美使徒大人！”
“已經等不及了，請使徒大人毀滅皇城，讓我們偉大的神明重臨！”
他們嗜血而且癫狂，都是無惡不作的瘋子變态，為了讓國家崩塌、世界混亂而齊聚于此，因為他們無法活在秩序下，只有混亂才是他們的歸宿。
勇者洛傑作為秩序的守護者死亡，在他們看來無異于壓在他們身上的山終于崩塌，是大喜事！
等待已久！
但是歡呼只維持了幾分鐘。
幾分鐘後，地下祭壇哀鳴慘叫。
有人尖叫道：“為什麽會有外人在？他是誰？他是誰！”
“使徒大人在哪裏，快去叫使徒大人！”
“這裏不是說不會被發現嗎？為什麽會有這個人在！”
再幾分鐘後，祭壇歸于平靜。
所有人都安靜了，且完全不動了，除了站在血泊中心的青年之外。
青年随手抛玩幾把匕首。
雪白的刀光閃爍，濺落一滴滴黑血。
他的心情好像十分愉悅，甚至哼起了民謠小曲，邊擦着刀上的血，邊嬉笑着道。
“還是年輕的身體好用。”
“人老了就會被看扁，異界人真是不尊老愛幼。”
血泊裏映照出了他的臉。
如果修斯在場，肯定會認出他正是年輕時的洛傑。
只是氣質有些不一樣，現在這個明顯變冷酷了，殺氣明明極致收斂，卻顯得森冷陰滲，像一把殘害過億萬人的毒刃。
有個信徒沒有完全死，被他從屍體堆裏拖出來。
“剛剛你們不是笑得很開心嗎，現在怎麽不笑了？”
洛傑靠近那個驚恐的信徒，貼在耳邊低聲細語：
“難道你不愛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