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晚風②⑧
晚風②⑧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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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隽是第二天一大早的航班回京北。
而顧時缊沒有回去, 他留在澳洲陪了她好幾天，剛開始姜吟也叫他跟賀隽一起回去。
顧時缊給她端來水果。
“這次再出什麽事，可沒有第二個賀隽來幫我撈人了。”
姜吟：……
“我保證不再惹事了。”
顧時缊沒應聲, 垂眸整理剛才挽起來的袖口，姜吟竟然被他這樣的沉默壓迫到。
做賊心虛，根本不需要對方言行拷問。
她自己就招了。
“好吧。”姜吟說, “要是再讓我碰到陳俊澤，我可能還是會打他。”
顧時缊毫不意外：“嗯。”
“而且他們好像也住在這個酒店。”姜吟其實不太确定, “我那天在樓下碰到任西舒了。”
“任西舒是誰？”顧時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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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澤的…女朋友？”姜吟又猶豫了，“說是女朋友, 那天我在酒吧碰到，他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顧時缊意會。
姜吟還在思考，忽然感覺自己額前的碎發被撩起來，顧時缊的手掌覆蓋在她的額頭上。
他将她的碎發撩開，冷不丁地問姜吟。
“你想幫她？”
姜吟愣了好一會兒，被顧時缊這個問題難住——
想。
幫她嗎？
其實姜吟沒認真有想t過這個問題，只是心間困擾, 隐約也為任西舒感到不值。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幫忙。
畢竟不熟, 好像有時候也不需要那麽有正義感。
但顧時缊這麽一問，自己心中的答案就漸漸浮現, 是啊，她是想幫她的。
姜吟斂下眸, 還沒回答, 又被顧時缊輕輕捏住下巴，被迫讓她擡頭看着他。
顧時缊的眼神充滿讓人無法說出“不是”的蠱惑。
她的答案, 她的想法，的确被顧時缊輕松掌控。
“這就是你會做的事情, 不需要太多理由。”他頓了頓，忽然提起，“就像你以前，也會沒有任何理由地突然要幫我。”
她幫過他。
很多次。
姜吟對那些事情本身也沒有太多印象了，畢竟已經是很小的時候…
要說幫？她實在覺得以前很多事情算不上。
不過是舉手之勞。
比如，用自己的小手帕把顧時缊手上沾的髒東西擦幹淨，看到他不小心摔傷了，給他貼上創口貼。
再或者，他手上的作業本落在了地上，她會跟他一起撿起來。
但那時候顧時缊的确問過她——
“為什麽要幫忙？”
姜吟回憶了很久，當初，她是怎麽說的呢？好像，她只是有些讷讷地看着顧時缊。
“沒有為什麽啊，因為我想，就做了。”
回憶戛然而止。
姜吟忽然從曾經的自己身上，得到了答案。
是啊，哪兒需要那麽多理由呢？
只要她想，就可以去做。
她本身就擁有這樣任性的資本，不需要跟別人一樣礙手礙腳，考慮太多。
因為不管她做什麽，都有人給她兜底。
現在，顧時缊站在這裏。
不就是為了告訴她，她想做什麽，都可以嗎？
姜吟突然反應過來，點了一下頭，結果下一秒被顧時缊摁着肩膀。
他的手張開，幾乎是握住她單薄的肩。
顧時缊問了句。
“做嗎？”
姜吟隐約覺得這兩個字奇怪，但沒有仔細想，她應着：“當然要，我覺得——”
覺得這後面的話還沒出來。
她忽然被顧時缊懶腰抱起，從沙發到床的距離實在太近，短暫的兩秒。
姜吟都來不及做出反應。
就感覺到自己被人扔在床上了。
姜吟：？？？
毫無準備。
她伸腿踹了他一腳：“顧時缊！！我要告你婚內——”
顧時缊笑：“婚內什麽？”
“你這是強上我！！”
顧時缊垂着眼，看她，也沒回答，看起來就像是在思考，要是真的婚內用強。
他會被她關進去幾年。
只是在短暫的思考後，他并沒有就此離開，只是伸手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耳根。
明明是詢問，卻真的帶有那麽一點強制占有的味兒。
“我問過你了。”。
“那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
姜吟的話沒說完，被顧時缊的唇堵住，他剛開始吻得很輕，不過也只有兩秒。
停下來片刻，他倏然輕笑，故意在她的耳邊說——
“前幾天誰給我發的信息？”
“我只是對你，有求必應而已。”
姜吟：………………
她明天就要起來把那個表情包組合删掉QAQ！！！
一點都不成熟，不穩重！
不過顧時缊怎麽還記得呢，她以為發生了這麽多事，他早就已經忘了。
他見她沒回答，又補充了一句。
“我那天，說了好。”
他答應了，當然要做到，只是姜吟沒想到這也要“兌現承諾”。
顧時缊很快就開始掠奪、侵占她的氣息，姜吟明顯感覺到，他今天抓住自己的力道比往常要重一些。
然而。
明明很用力，他整個人卻有輕微的顫。
就好像是。
一種想要确認，卻無法确認的感情。
他吻到她覺得呼吸缺氧，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缺氧狀态，連視線和聽到的聲音都模糊。
只隐約覺得，顧時缊碰着她。
“會喜歡嗎？”
…
第二天還有安排，他們也不算做得過火，只是姜吟睡醒以後，感覺自己的腦海中循環播放。
記憶中。
顧時缊本身不是一個喜歡在這件事上說太多話的人。
他的行動總是大于話語。
但昨晚。
他好像，問了她很多次“喜歡嗎？”
而且每次都要她說“喜歡”才肯放過，也是不知道從哪兒偷學的惡趣味。
按照姜吟的計劃，她們本身是沒打算在悉尼呆的。
但今天她要去守株待兔地等個人，早早下樓，跟助理一起去一樓大廳點了甜品。
顧時缊則在樓上處理公務。
酒店對客人的隐私保護很好，姜吟也無法知道任西舒住在哪一間，她只知道。
任西舒，今天大概率會出去。
因為前幾天，陳俊澤應該沒回來這邊，他跟那個女人走了。
膽子挺大的，帶着女朋友出來旅游，竟然把對方一個人扔在酒店，跟別的女人鬼混。
或許不是陳俊澤膽子大。
而是他覺得，任西舒太好欺負了。
兩個人在這裏悠閑等待，一直到中午時分，太陽正曬的時候。
那道熟悉的身影，火急火燎地出現。
上次見任西舒不過兩天前，她當時雖然看起來也不是很開心，但至少——
精神面貌不錯，穿着打扮也很講究。
是要出去約會的小姑娘。
但今天完全不一樣，連頭發都沒來得及認真打理，只是吹幹後随意地梳開。
穿得也很普通。
如果不是那張臉實在精致，幾乎都要被淹沒在人海中。
姜吟第一眼都沒看到她，還是小助理目不轉睛地在看，發現後趕緊拽了拽姜吟的衣角。
“吟姐！來了！”
姜吟看過去，還确認了兩秒：“這你怎麽一眼看出來的…”
“曾經是追星女的敏銳觀察力！”小助理趕緊起身，催促姜吟快過去攔人。
任西舒明顯急着出去見人，在門口焦急等車。
姜吟也馬上起身，朝着她走過去，任西舒背對着她們站着。
還沒打招呼，任西舒似乎感覺到有人靠近，猛地回了下頭，嘴裏還在念那個名字——
“俊澤…”
她回頭，看到是姜吟，猛地一愣，下意識地退了兩步以後，竟然攥緊了拳頭，似乎要擡起來出手的樣子。
小助理覺得兩個人之間氛圍不對勁，先把姜吟擋在自己身後。
——上次，她沒來得及。
——這一次，她一定要擋在前面！
任西舒的手擡起來時，姜吟沒有任何避讓，但她也只是将手懸在半空中，而後又放下。
她轉身就要走，不願意正面争吵。
這次換姜吟主動，她三兩步追了上去，握住任西舒的手：“任小姐，我們談談。”
任西舒沒說話。
姜吟深呼吸了一口氣，早就準備好了見面時的措辭，這才開口。
“他跟你說了些什麽我不清楚，或許在你眼中我與你素不相識，對你的男朋友大打出手，還害他事業不平。”
“我只是來告訴你。”
“我那天打他，是因為他在跟別的女人約會，跟她說他一點也不愛你，他只是在利用你。”
“因為想要用你來平複跟我捆綁失敗被反噬的輿論。”
兩個人都沉默了很久。
姜吟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情不多，她或許，只能告訴她這些，而且還沒有任何錄音。
至于任西舒信不信，那是她的事情，她的選擇。
任西舒聽聞後，肩膀顫了顫，戒指再一次掉在了地上，發出咣當的聲響。
“任小姐。”
“戒指會掉，是因為尺寸不合手。”
姜吟說完這一句，緩緩松開手，跟小助理輕聲說：“走吧。”
小助理有點迷茫。
跟着姜吟走出去幾步以後，她才問：“這就結束了？”
姜吟聳了聳肩：“是啊，不然呢？”
一個人掉入深淵。
如果有求生欲，上面的人只需要給她丢下去一根繩索，如果她沒有…
是怎麽都救不上來的。
以她們的關系，姜吟也只能做到這裏，她需要給任西舒留有自己的空間。
兩個人緩步離開，沒有再在大廳又任何停留。
任西舒站在樓下好一會兒，服務生來告訴她，她剛才叫的車到了。
她看着那在等她的車。
上車，就是去到陳俊澤身邊。
兩天前，陳俊澤說有個朋友要見，是個很厲害的人，可以幫他度過這次的難關。
走之前，他告訴她。
“寶貝，你就自己在酒店休息好了，不辛苦你跟我一起出去。”
任西舒剛開始也不同意，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呀，有什麽需要的，我也能幫忙。”
陳俊澤馬上變了臉色，看着她。
“你能幫什麽忙？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不去給我添亂就不錯了，老實在這裏等着！”
他喜怒無常，總是t前一秒叫她寶貝，下一秒就能說她沒用。
任西舒在過往的很長時間裏，都覺得——
或許是吧。
他說得對，她太沒用了，不能給他任何幫助。
不然兩年前，他們也不會分手。
當時，陳俊澤告訴她。
“你沒有任何背景，也沒有任何資源，你覺得我們在一起，能拿到什麽？一起跑龍套一輩子？”
“不分手？不分手，你去陪睡給老子換資源啊？”
她忘了自己當時有沒有說好，只記得，他們的确分手了，分手後，她有段時間過得恍恍惚惚。
再往後…
她終于在一部小投資的網劇裏爆了，資源一路飛升，也接觸到大導演了。
陳俊澤再一次找上她。
“舒舒，我們和好吧！現在也算是頂峰相見了！”
那會兒任西舒已經比他更有知名度，但她把手上遞來的資源，順水推舟就推給了陳俊澤。
終于，讓他走上了自己想走的路。
在她耗盡一切人脈和資源後，他終于成為所謂的新晉頂流。
她又問他：“我們現在可以公開嗎？”
細數起來，他們在一起的時間，竟然有七年，人生能有幾個七年？
她舍不得放手，卻又越陷越深。
那次問是不是可以公開，陳俊澤告訴她：“不可以哦寶寶，現在正在風頭上，公開對我不好。”
他的女友粉，都會掉光光的哦。
他說得對。
不能在這種時候公開，他不能有任何，緋聞。
再後來的某天——
任西舒拍完戲回家，看到桌子上散落了一整桌姜吟的照片。
她知道她。
很低調，不争不搶，但很敬業，出道後沒有過任何緋聞。
前段時間她還挺聽人提起姜吟。
說姜吟的演技不錯，外形條件也好，每一部戲都堅持用原聲，臺詞水平也是小花中的佼佼者。
只可惜，從來不捆綁營銷CP，就連自己的劇播出去效果很好，也不營業真人。
只拍戲不營業，連綜藝節目都不上，除了必要的工作，其他時候查無此人。
她正在翻看那些照片，就聽到陽臺那邊傳來的笑聲。
“雖然我也不想炒CP，但姜吟這樣的好貨，誰不想碰一下呢？”
“假戲真做，做成真的…這玉女先給老子嘗嘗味道。”
任西舒當時看着眼前的照片。
腦子一片空白。
只記得，她好漂亮。
再後來，前幾日偶然一見——
她的目光在姜吟身上打量，在她的臉上來回，卻也只是在想。
她好漂亮，真的好漂亮。
跟自己這樣黯淡的人，完全不一樣。
她一定，能得到很多人的愛吧。
任西舒想到這裏，又被服務生提醒了一次，她垂眸，看着那再一次落在地上的戒指。
她的唇動了動，邁出了最艱難的一步：“Sorry。”
她不去了。
在別人眼中，如此簡單的、不再留在他身邊的這一步，她竟然走了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