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晚風①⑧
晚風①⑧
44.
-
在這件事上。
姜吟第一次主動。
而且還是在這樣, 他們剛剛發生了一次“争吵”的情況下。
顧時缊的身形微頓，手指還撚着她纖細白皙的手腕，剛才的紅已經消下去。
他又多看了兩眼。
她的手這麽細, 她這麽小只。
剛才，的确是他失了分寸。
男人斂着眸，似乎對她剛才的提議表示不解, 确認了一遍：“什麽？”
“不然呢？”姜吟居高臨下，垂眼看他, “你剛才那莫名其妙的脾氣，對我那麽用力的樣子, 看起來就像在我身上發洩情緒。”
顧時缊的唇輕抿。
他竟然沒有否認，手指繼續摩挲着她的手，差點又不自覺地要收緊力道。
“嗯。”顧時缊承認了。
姜吟擡腿，一腳踩在他的腿上，而後微微彎腰，拽住他的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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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強勢。
大抵也是因為，現在那被顧時缊惹惱, 憤然的情緒。
“正好, 我現在也有情緒要發洩！”她舔了舔唇，手順着他的脖頸摸上去。
姜吟捧着他的臉。
以高傲的姿态命令他。
“抱我。”
她是認真的, 并不是玩笑。
姜吟這聲命令，像是松開惡犬脖子上的鎖鏈, 顧時缊單膝跪着的時候, 擡頭認真看了她好一會兒。
确認指令。
明明是她下達的指令，但被顧時缊握住腳踝的時候, 她還是感覺自己的皮膚被燙到了。
他手掌的溫度總是燙人。
力量也總是讓人覺得，有難以逃脫的壓迫感。
顧時缊握住她的腳踝, 将她的腳從他的腿上放下去，随後伸手摟住她的腰。
就用這種他跪着的低姿态。
他握住她的腰。
實在是算不上輕。
顧時缊抓着她，又撩起她的衣衫下擺，咬住了她的腰，不從接吻開始的游戲，很新奇也很奇妙。
讓她覺得腰窩升起一股麻酥感。
他好像在嘗她的氣息。
顧時缊的手扣在她的腰上，溫熱吐息，問她。
“喜歡嗎？”
姜吟咬了咬唇，沒出聲回答。
這才剛開始呢，她這麽早就發出那種嬌滴滴的動靜，那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她不回答。
卻又被顧時缊咬了一口。
随後他站起來，往她這邊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收緊，姜吟更加明顯地感覺到他的力量，擡眸看過去。
她看到顧時缊垂下的眼睫在輕顫，隐藏着瞳孔中的漆黑情緒。
姜吟霎時有些意識到——
她可能，真的放出了一只野獸。
溫柔的僞裝，他本來耐心地壓抑着心中渴望，在她提出要求的那一刻開始，開始傾瀉。
最原始的洩憤方式，當然也只聽從內心的情緒。
某些理智，早就已經蕩然無存。
姜吟的後面就是沙發，她往後退，又被他抱住，最後抵在沙發的邊緣。
裙擺被風吹起一個邊角。
他的手指也輕盈地鑽入。
毫無預兆。
就像剛才突然握緊她手腕的力道，是她掙脫不了的用力，是她覺得，自己的皮膚上會留下痕跡的力。
顧時缊看着她，沒有吻下來。
他就是這麽看着她。
好像是故意的，問她：“疼嗎？”
姜吟腰一軟，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要以牙還牙：“你說呢…？”
他先是沒答。
而是變本加厲，繼續。
“看來不夠。”顧時缊斂眸，一語雙關，“我也沒有冷靜到你這樣看我的時候，還能全然靠理智控場。”
他說着話的時候，明顯更加用力些。
是真的在發洩。
這次換姜吟沒來得及回答，她還在思考顧時缊這句話的含義，忽然感覺到一陣更大的風吹起。
涼風帶着燙意。
更剛才一樣的毫無征兆，他忽然就使了力。
他們從未有過這樣，準備不夠充分就直接開始的時刻，顧時缊一向很有耐心，但今天的耐心不足平日的百分之十。
姜吟從他的眉眼中看出幾分掩藏不住的煩躁。
可現在…
她自己的憤怒也還沒有消減，根本不想在意他的心情。
她仰着頭，露出漂亮的脖頸。
“顧…時缊，瘋…子，神經…”
“你，什麽時候，變成…這種喜怒無常…的。”
很難接上話，因為顧時缊會堵住她的唇，他摟過她的脖子，将她的身子帶起來。
然後吻她。
他死死地咬住她的唇，像是不想讓她脫鈎。
顧時缊讓自己的所有一切和氣息，全部都灌入她，與她重疊，畢竟——
一切生物都是靠把自己的氣息标記在對方身上來展示所有權。
他明顯比任何一次都要想在她身上留下氣味和标記。
再然後。
姜吟感覺自己的脖子被他卡着，腰也被他卡着。
以往的每一次經歷，好像都是溫柔的海浪撫摸，這一定是顧時缊最失控、最有情緒的一次。
姜吟被他帶來的感覺拍打在岩石上，又被自己的情緒充斥，她根本無暇關心顧時缊是為何如此，只想在此把自己的情緒也發洩完。
她伸手捏着他的下巴。
“你躺着，我來。”
顧時缊眯了眯眼，松手，抽離。
情緒交互，位置也要交互。
顧時缊被她輕輕一推，直接倒在了沙發上，姜吟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垂眼看他。
她坐在他身上，用雙手掐住他的脖子。
“怎麽？就你有脾氣？就你有情緒？”
“你還敢對我發脾氣？”
“顧時缊，你以為我跟你結婚是來受氣的？我就是因為不想受氣，才選的你。”
她完全可以選其他人，她的确有很多選擇，不一定非要是他。
顧時缊斂了斂眸。
姜吟繼續說。
“當初就是因為覺得你穩定，不會有別的情緒，才——”
姜吟這句話沒說完，忽然被顧時缊摁住肩t膀往下壓，她整個人往下沉了一下，霎時疼得有些說不出話。
顧時缊的語氣輕飄飄的：“是麽？意思是，我只需要做好沒有情緒的工具人，AI機器人？”
姜吟不回答。
耳根莫名在發熱發燙。
她聽到顧時缊輕嗤了一聲，他說：“我偶爾，也會對你有點要求。”
姜吟有點惱，她以為自己可以掌握主動權，沒想到又被顧時缊這個壞心眼偷襲了。
而且這樣…
比平常讓她覺得更…
現在好了，把自己賠進去了，比剛才的腦袋還暈乎了。
她随口問。
“什麽要求？”
顧時缊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往上使力，問了她一個問題。
“你以前喜歡過莊羽白？”他頓了頓，作出一副好心關心的态度，“我聽說他最近要從部隊回來了。”
姜吟更覺得他莫名其妙了。
小時候大家經常拿莊羽白跟顧時缊比，畢竟沈淮是個不靠譜的，只有他倆能比一比了。
兩人也完全是不同的類型。
莊羽白溫柔、主動，對她也很熱情，反觀顧時缊就是過于內斂。
“回來了，又怎麽樣？”姜吟問。
“他如果回來了。”顧時缊頓了頓，“你打算跟他舊情複燃？”
姜吟聽到這句，瞬間不爽，低下頭，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喉結。
可以算是撕咬。
“你有病啊？什麽舊情複燃，我根本沒有喜歡過他。”
顧時缊笑了：“那你今天躲什麽？”
她的回避過于刻意。
明顯是在“避嫌”。
姜吟：……
本來不想說的。
“他之前跟我表白，我拒絕了啊。”
“大家都是一起長大的，總覺得尴尬，我不想聽又怎麽了…之後也不想見面。”
她解釋完，餘光掃到顧時缊勾起來的嘴角。
他好像，對她的回答很滿意。
姜吟在迎來下一波他的攻勢之前，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等等！
——他這是在，吃醋嗎？
但她這些零散的想法，還沒有彙聚成完整的邏輯，就如一開始所料。
顧時缊翻身，換了主次，主動權重回他手，他又低頭吻她，吞噬她的聲音。
後面，也不用說話了。
他們的對話可以到此為止，剩下的只有沉溺，顧時缊一如此前那樣壞心眼。
會哄她。
“吵夠了？”
“吵夠了，就該叫時缊哥哥了。”
姜吟試圖拒絕，但每一次，都會在顧時缊的技巧下被馴服，根本拒絕不了。
情緒不再憤然燃燒，只剩下兩個人之間的親昵。
姜吟也忘了。
這天，老公叫了幾次，時缊哥哥又叫了幾次。
只清晰地記得。
果然，所有情緒，都會徹底變成碎片。
45.
-
第二天姜吟醒來的時候，微微一側目就看到床頭櫃上擺着的那張黑卡。
簡直就寫着“随便刷”。
她下床一會兒，發現自己腿打顫，差點想穿越回昨晚叫自己“Stop”，其實這事也怪不得顧時缊。
他們倆只要開始，就根本不知道是誰更加不知飽足。
一開始她的确沒有打算讓顧時缊養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吃的這些苦，瞬間覺得，他養着。
就是應該的！
本來說好上午出去的行程，姜吟硬是給推到了下午出去，她覺得自己還得再休息休息。
而顧時缊。
姜吟打開社交軟件，偶然看到一個財經類的賬號正在直播。
好像是跟新悅集團有關的事。
她順手就點進去了。
“今天來參加新悅集團的新項目的剪彩儀式，一會兒我們會邀請到顧總接受個簡短的采訪哦。”
“這是新悅集團少東家顧時缊回國後的第一個啓動的項目，相信大家跟我一樣期待呢！”
姜吟看了一眼。
神不知鬼不覺的，這人怎麽又做完了一個度假村項目？
她去洗漱，就放在旁邊聽，準備等到顧時缊的采訪的時候，再看畫面。
姜吟又給自己找了個蹩腳的理由。
嗯，就是關心一下老公的項目，免得他破産了養不起自己。
她人挂在直播間就去洗漱了，敷完面膜出來的時候，忽然發現直播間炸了。
-【啊啊啊啊寶寶！你怎麽在這裏呀，自己開直播呀！】
-【想你了qwq女鵝快直播，發發你的日常也好。】
-【啊啊啊首頁點進來的，真的是姜吟本人在直播間嗎？】
彈幕裏全是在問她情況的。
姜吟內心“卧槽”一聲，趕緊拿起來看，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微博大號進的直播間。
剛想假裝不在線地退出去。
直播間的主持人突然開口：“欸？什麽，姜吟在直播間嗎？”
姜吟的手停住。
完了，被抓包了…
好像不能裝作熟視無睹地離開了…
“哈哈哈哈，看來夫妻倆感情的确很好呀，我說我們直播間怎麽突然來了這多人！”
“歡迎大家~姜吟小姐要出來跟大家打個招呼嗎？可以右下角申請連麥喔。”
主持人這麽一說，彈幕節奏也起飛。
-【連麥！連！】
-【說起來剪彩活動，姜吟作為總裁夫人（？）不去嗎？竟然在一個小直播間偷看。】
-【對呀，這裏甚至不是官方直播間欸。】
-【笑死，主播接到這潑天的富貴了2333333】
姜吟尬在直播間。
恨透了。
她也不是故意要來看的qwq
微博為什麽會有這種“你關注的人正在看的直播間”的推送功能啊！！
她現在走也不是，不走也僵硬。
畢竟在別人眼中，他們就是感情很好的新婚夫妻，這可是她自己給顧時缊準備的人設。
總不能在顧時缊那兒沒露餡兒，在她這裏露餡了吧…
于是姜吟只能臨時編造了個理由。
@姜吟V：【其實我昨天跟我老公吵架了…不方便露面，大家低調一點啦。】
圍觀群衆瞬間意會到。
兩口子吵架，都要不蒸饅頭争口氣的，總不能先低頭道歉，但關心還是要關心的。
那她選擇非官方的小直播間，就沒有問題了。
彈幕瘋狂調侃，也在這個時候嗑到這對。
-【哈哈哈哈之前秀的時候沒嗑到，一說吵架就嗑到了怎麽回事！！】
-【救命，吵架好可愛啊QAQ好好奇這兩個人吵架是什麽樣的！】
-【前面還有點懷疑這兩人的真假，一說吵架，感覺就很真了233333】
只有真夫妻才互相發脾氣，又互相縱容對方的脾氣，再大的争吵，也會被消化。
所謂夫妻不就是，床頭吵架床尾和。
一直甜甜蜜蜜的，一看就是假的。
姜吟：？
從未想過的道路。
原來大家喜歡看這個嗎？
她沒有多發言，也沒有離開直播間，只是在裏面呆着，主播倒是跟彈幕聊起來了。
主播還跟負責攝影的打招呼說：“咳，一會兒努力多給顧總幾個鏡頭啊。”
她是懂流量密碼和觀衆想看什麽的。
-【哈哈哈哈主播太懂了，關注了，以後考慮直播別的嗎？】
-【謝謝主播照顧我們家小寶qwq】
跟老公吵架了，只能在直播間偷看的姜吟：……糟糕，現在真的有種做賊偷看的感覺了。
她下樓去練簡單的瑜伽，順便把手機放在旁邊。
沒有耽誤太久。
很快就來到了正式的剪彩環節。
今天算是個半公開活動，行業內很多人收到邀請，大賬號可以進場。
像姜吟現在看的這種小賬號，也可以在旁邊蹭到一點。
姜吟聽到主播在指揮攝影：“欸欸欸，鏡頭給到顧總啊。”
她還暗示姜吟。
“顧總快出來了喔，可以看啦！！”
旁邊有其他人聽到主播這麽說，還在翻白眼吐槽。
“什麽東西，大家都是專業的財經金融賬號，怎麽有人跟小迷妹一樣？瘋了吧？”
“性緣腦入侵了…看到帥哥就高.潮呢…”
但小主播臉上還是挂着笑，沒搭理旁邊的人，繼續接自己的潑天富貴。
攝影師也是很努力地把鏡頭給姜吟。
姜吟停下鍛煉的步驟，将手機拿起來，緊張在這一刻有些緊張。
這種…偷看的感覺，就像很久以前。
十六歲的時候。
顧時缊那會兒是她的學長，他只比她大兩歲，姜吟上高一的時候，他高三。
高三要備考，在單獨的學區。
本來是跟高一高二完全沒有任何重疊的路線，但她就會偷偷、小心地去路過。
明明回家就可以見到，但她還是會在學校去偷看顧時缊。
因為她喜歡看他穿着淺藍色校服襯衫，胸口別着姓名牌，手上抱着一摞資料的樣子。
顧時缊在學校的時候很有人氣，學生時代像他這樣的帥哥總是引人注目。
所以去偷看他的人很多，姜吟是其中一個。
她好像很享受這種，跟很多人一起喜歡着他的感覺，看到很多人的目光為他停留。
她也會覺得幸福。
顧時缊本來就應該被很多人喜歡。
看到別人喜歡他t，她其實…也挺開心的，也會暗自竊喜，他們是青梅竹馬。
學生時代之後，就再也沒有這種小心翼翼偷看一個人的感覺了。
現在她看向顧時缊的目光也是直接的。
可這個努力去夠到他身影的直播間，仿佛也讓她回到了自己的目光努力追随他的歲月裏。
畫面裏，顧時缊從後面被人簇擁着出來，他站在正中間，穿着貴氣的高定西裝。
面對着所有人，也展示對一切都游刃有餘的冷靜。
完全看不出來這個人昨晚還跟自己“發了脾氣”，也有低頭哄她的服軟。
在這個鏡頭裏，他跟姜吟印象中一樣，是清冷又孤傲的掌控者。
姜吟拿着手機的手不斷收緊，聽到主播在問她：“看到了嗎！”
姜吟難得打字回應。
-【看到啦。】
很順利的剪彩活動，就是可憐的小主播被旁邊的人擠到旁邊好幾次，但她還是很努力地讓姜吟看到他。
很可愛的主播。
姜吟頓了頓，往自己的微博賬號裏沖了點錢，順勢給主播打賞了十萬的辛苦費。
小主播：“……！！！”
彈幕：【卧槽，吟姐大氣！！！這就是我們大小姐的實力！】
【嗚嗚寶寶！！你也太可愛啦！！】
【哈哈哈救命，看一眼自己的老公十萬，這就是豪門婚姻嗎？】
【你們有錢人的情.趣真的很有意思，有種視金錢如糞土的感覺。】
姜吟沒有解釋其他的，但對這句話進行了解釋。
@姜吟v：【沒有…我還是很愛惜每一分錢的。】
就是因為愛惜，才會打賞。
因為她得到了，想要的價值。
跟顧時缊結婚，對姜吟來說，其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畢竟在一段合作關系中…
她對他有感情。
就是把自己放在快要墜入懸崖的位置。
姜吟時常難以整理自己對顧時缊的感情，也更難去思考他對自己的态度。
更不會去分析太多顧時缊的做法。
就像昨天晚上，她懷疑顧時缊是不是吃醋，也不敢深入想。
喜歡一個人，就是想要多想，又不願多想。
姜吟不想讓自己陷入邏輯的怪圈，其實也是在回避自己的感情。
可剛才，她忽然有一瞬間的清醒。
原來，她就是，還是像以前那樣單純地喜歡他而已，她想在顧時缊身上得到的不是別的。
錢也好，他擁抱和親吻她的溫度也罷。
她想要的也不是這些。
她想要的，從始至終，只有顧時缊的感情。
就算只有片刻。
她也想在這段虛假的婚姻裏，得到他的心動。
剪彩活動順利結束，到場的媒體都蜂擁而上，想要采訪他，顧時缊自然只會選幾個問題回答。
姜吟的小主播很努力地擠進去。
她問的問題，跟別人都不一樣，別人問顧時缊對新項目有什麽展望。
她問：“顧總！你今晚回去會好好哄你老婆嗎！！！”
顧時缊的注意力被她的問題吸引而來，目光也停在她直播間的攝像畫面裏。
姜吟的心跳突然加速。
總覺得他的眼神，會穿過攝像機來到自己身上。
他的聲音在直播間裏，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又十分清晰。
剛才還冷靜地看向世界的顧時缊，目光突然變得柔和了。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回答得堅定又直接，顧時缊并不避讓在工作時間回答跟她有關的問題。
他說。
“當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