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非禮勿言
非禮勿言
成蛟放下狠話就走了, 那背着長槍毅然決然的身影,讓陳官有些刮目相看。連那位嬌生慣養、衆星捧月的皎皎公子都離島歷練了啊,他天資不差, 若不怕吃苦,必有所成。
二師兄突然樂呵起來, “小師弟你看,他還沒他的槍高呢。”
陳官:“二師兄, 非禮勿言。”
二師兄打着哈哈,“我也就是随便說說, 話說那槍是燧雲吧?皎皎公子天生火靈根,燧雲與他屬性相配,是把好武器, 但又不至于好到會被人打劫。看來梨花島的人為他也是操碎了心, 既怕他出事,又怕達不到歷練的效果。哪像我們的師父啊,唉……”
這說着說着,二師兄就開始傷心了。
陳官也一陣無言。猶記得當年剛剛拜師的時候,師父還是很負責任的, 手把手地教,把壓箱底的好東西全拿出來給他。每逢他進階, 師父便親自帶他去山中閉關,為他護法。
為了不辜負爹娘,不辜負師父和師兄師姐的期待,陳官修煉真的很認真。他兩耳不聞窗外事, 勤勤懇懇、刻苦努力, 從煉氣到金丹,從未懈怠過一天。
他以為修仙就是這樣的, 他也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天賦到底有多強。師父總是告訴他,修仙者,不可過分依賴外物,所以那些靈石啊、丹藥啊,能少用就少用,能少吃就少吃。
後來他才發現,是用不起,也吃不起。
師父給他吃的靈米,還是師門上下一塊兒種地種出來的。師姐自産自銷,其他的師兄師姐們,也都早早下山歷練。他們要賺靈石修煉,還要省下一部分來,換成銀錢送回各自的家中,讓家裏也能沾點光,過上好日子。
只有二師兄是個孤家寡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但二師兄也是最多愁善感的,恰如此刻,他傷心之餘又拍拍陳官的肩,老懷大慰,“小師弟啊,難為你了。當初各大門派為了招攬你,開了那麽豐厚的條件,你都沒去。你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背地裏偷偷抹眼淚來着,既開心,又怕耽誤你。我就安慰他了,我說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啊。”
陳官:“…………”
“嘎!”婉君聽不下去了,它覺得好吵,沖出來一口叨在他腿上。
閉嘴吧,野人!
二師兄哭哭啼啼,陳官感動莫名。他給師姐的晚餐加了菜,還幫它用清潔術清洗了羽毛,還灑了山中靈花做成的香粉。
婉君開心極了,于是更看不上野人了。
這個野人怎麽一直在它家裏晃?
它不理解。
二師兄也很不理解,他不過離開兩年,婉君為何就不認他了?為了贏回婉君的心,二師兄絞盡腦汁,但卻收效甚微。
婉君不僅日常叨他,還一個勁兒往外跑,對磨石村的村民都比對他和顏悅色。村裏的那些娃娃們,偶爾還能在婉君心情好時摸它的羽毛。
二師兄看到此情此景後,着實心碎了一把,待在房間裏一整天都沒出來。他本想着等小師弟發現了,會來安慰他,誰知小師弟壓根不在家,去了山中采藥。
“婉君?婉君?”好麽,婉君也不在。
二師兄獨自坐在師門祖傳的小板凳上,黯然神傷。待日落西山,陳官背着背簍回來,他以為小師弟終于要來關心他了,誰知對方開口就是:“師姐呢?”
“婉君沒有跟你一塊兒出門嗎?”二師兄反問。
二人對視一眼,糟糕,婉君又不見了。
起初,他們還不着急,因為婉君本就愛亂跑。可是尋過附近山林與磨石村後,他們哪裏都沒瞧見熟悉的身影。
“婉君不會被炖了吧?冬天到了呢。”二師兄憂心忡忡。
“二師兄,你現在,閉嘴,明白嗎?”陳官又開始三個字三個字往外蹦,神色平和,但莫名可怕。
與此同時,蒸汽飛舟。
下着大雪的日子,飛舟終于再次環繞雲夢大陸一周,回到了萍河灣,進入修整期。飛舟上的大家又各自分散開來,而隋意直奔九州府,要去赴少當家的約。
少當家已成功說服嵇惟安,加入雲夢澤影視公司。如此一來,影視公司最早的班底就搭建好了,分別是少當家、隋意、菡萏仙子、嵇惟安,以及楚行舟。
隋意抵達明月樓,推開淩雲閣的門走進去時,還略顯詫異,“楚先生也在?”
萬寶珠,也就是少當家解釋道:“你不是說話本子的拍攝還需要一套專門的器械麽?楚先生将全權負責此事。他與你同在飛舟任職,你有什麽想法,與他溝通起來也更方便。”
隋意想起來了,楚行舟除了是飛舟的賬房,還是大通商會的提書,有監管火器制造之權,對機械一道頗有研究。
與此同時,她再次确認,她所在的那艘蒸汽飛舟,上上下下應該都在少當家的掌控之中,否則她調動人手不會那麽方便,也不會輕易讓楚行舟入局。
看來前段時間他回總舵開會,便是回去處理影視公司的事情了。
除了楚行舟,其餘人的職位一目了然。萬寶珠是老板,隋意是創意總監,嵇惟安是臺柱子,而菡萏仙子,她是公司的鎮場神獸,保安隊長。
若有無法解決的律法糾紛,她也不是不能臨時充當法務部部長,“以理服人”。
總而言之,草臺班子算是正式搭建起來了。可隋意環視一周,都沒瞧見嵇惟安的身影,不由問:“嵇惟安呢?他沒來嗎?”
“你說他啊……”萬寶珠搖晃着手裏的小酒杯,已經和菡萏仙子喝上了。兩人一左一右靠在窗前,就着窗外的雪,還未開席便痛飲三杯。
少當家瞧着酒量一般,支着下巴眸光微醺。
菡萏仙子素有千杯不醉的美名,好奇地打量着隋意,那勾人的眼神比酒更醉人,讓同為女子的隋意都有些招架不住,“你若問嵇惟安,他有事去了別的地方,要過兩日才來與我們彙合。別理那臭男人了,快快過來喝酒罷。”
“見過仙子。”隋意打過招呼,也沒忘了身旁的楚行舟。
楚行舟作為現場唯一的“臭男人”,也識趣得很。待隋意落座後,只在三人談起影視公司時開口說話,聊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
淩雲閣成了三個女人的天下,少當家萬寶珠滿肚子生意經,菡萏仙子閱遍仙門秘辛,而隋意她有……一顆八卦的心。
“那因為官鹽太難吃而怒闖皇宮的,真是萬劍宗的人啊?”隋意好奇死了。
“按輩分,他應當是荀朝的小師叔,算算日子,都關了幾十年了。”菡萏仙子提起故人來,難免有幾分唏噓。
“這麽久,還未放出來?”隋意詫異。
荀朝就是萬劍宗的少宗主。
對于那段往事,萬寶珠有所耳聞,“這你就不知道了,那位仙君幹的可不止強闖皇宮那一件事。強闖皇宮不過冒犯了皇室,彼時火器營都還未成規模,皇室可沒那麽硬氣。”
隋意:“那是為何?”
菡萏仙子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笑說:“原本是關三年的,可他大抵是太無聊了吧,在崖下面壁時,用他從皇宮裏順回來的鹽,把他們老祖宗養的靈魚全給霍霍了,又加十年。十年之後又十年,無止境也。不過這對他來說,也是另一種形式的閉關了,如今他的修為恐怕已在我之上。”
萬寶珠打了個酒嗝,“據說幾年前這位師叔曾短暫地出關過,宗門特地為他擺了洗塵宴。可惜就在這宴席上,他又犯了毛病。”
隋意給她倒酒,“什麽毛病?”
菡萏仙子不知想起什麽,噗嗤笑出聲來,萬寶珠也樂呵呵的,看得隋意一頭霧水。最終,還是菡萏仙子解了她的疑惑,“他啊,在那宴席上大放厥詞,說他掐指一算,日後這天下是火器的天下,還罵老祖宗是老頑固。這不,又進去了。”
聞言,隋意心裏對這位前輩升起了無窮敬意。這是何等的作死精神啊,年輕一代差之遠已。
“來,幹杯!”萬寶珠作為大通商會的繼承人,雲夢大陸最大的火器制造商,更覺得這位前輩眼光獨到,怎能不舉杯致敬?
三人再次痛飲一番,喝得多了,聊的話題便越來越不着邊際。
菡萏仙子品評起了仙門當代的年輕仙君,這個長得俊俏,那個沉悶無趣,她都知道。而說起這年輕一代,便避不過蓬山真君。
“說起來,那姓嵇的小子便是去找他了。”菡萏仙子慢悠悠提起。
“啊?”隋意猛地擡頭。
“你不知道嗎?”萬寶珠笑得意味深長。她剛才就是故意沒提嵇惟安的去向,憋到了現在。看吧,這隋意的表情多精彩。
“那個癫公!”隋意要罵人了,她喝了酒,本就有點上頭,聽到嵇惟安最終還是去找了蓬山真君,更加上頭。
她顧不得萬寶珠和菡萏仙子在場,當即掏出鳴匣給蓬山真君打電話。
電話通了,可陳官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便将鳴匣轉手丢給了二師兄。呼呼的風聲過後,二師兄的聲音傳來。
“喂?隋姑娘?你找我小師弟啥事兒啊?他現在很忙!”
隋意心裏咯噔一下,忙問:“發生什麽事了?”
二師兄:“南華門的風騷野雞,就那嵇惟安,他竟然企圖拐走我師妹!好在我們及時發現,小師弟現在正與他打着呢!”
等等。
隋意扶着窗框,讓自己被酒精荼毒的腦子稍稍清醒。蓬山真君的師兄的師妹,如果她猜得沒錯,應該就是婉君對吧?嵇惟安誘拐婉君?
“什麽,他竟連一只鵝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