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要是錢多
你要是錢多
隋意的恩情值五折,隋意很滿意。
男人捂着心口,還有點心痛。但是隋意說,他能打幾折,就看他的命值多少,雙方成反比,打的越狠,命越值錢。他想說自己就算真的是那什麽、什麽一氧化碳中毒,身為一個修仙者,也肯定死不了,可隋意又說:“那說出去你丢臉不?”
男人沉默。
最終他選擇了打折。
這位倒也是個灑脫人,心疼歸心疼,打完折就好了。他心底裏還是感激隋意的,鄭重做了自我介紹,“在下奚子午,一介散修。不知仙子師承何處?”
隋意言簡意赅,“我叫隋意。”
奚子午還在等她介紹師門,卻見隋意眨眨眼,沒了。他有點疑惑,隋意也有點疑惑,看樣子,這散修都沒聽說過天鹿山的事情?
隋意沒興趣跟人科普自己的豐功偉績,遂也用“散修”來介紹自己。畢竟她确實無門無派,只是師承她媽而已。
“隋仙子,這單子上大部分東西,我這兒都有。唯有兩樣,暫無庫存。其一是靈蛇果,這東西采摘下來需得用法術保存,否則一日之內便會腐爛。若你不着急,明日我便着人去采。其二是朝露飲者胡髯郎之瑰寶,最近頗為緊俏,也得現打。”奚子午道。
“靈蛇果便罷了,那什麽什麽瑰寶,這麽奇怪的名字,也緊俏?它到底是什麽?”不怪隋意質疑,這離火屋看起來生意蕭條,哪來的緊俏貨?
奚子午不太自然地幹咳了一聲,“仙子不知道?”
隋意更奇怪了,“我該知道?”
奚子午只得解釋道:“胡髯郎便是羊的雅稱。”
羊啊,涮羊肉也好吃。隋意登時來了興趣,“朝露飲者便是指這羊喝露水長大的?不愧是仙羊,吃的都與普通羊不一般。它的瑰寶又是什麽?肋排?羊蠍子?”
“腰子。”
“哦。”
看來這雲夢大陸的仙君們,都有點兒虛啊。
隋意失了興致,不再多問,與奚子午約定好明日上午搞定所有的食材,便要起身離開。奚子午好心問她:“仙子可有落腳處?夜間的獸首山着實危險,若不嫌棄,可在此休整。”
“多謝,不過還是不必了,我已有去處。”隋意拱手謝過。在奚子午眼裏,她不像個仙子,倒像是個不拘一格的江湖兒女。
真是與衆不同呢。
奚子午懷着好奇,站在門口目送她離開。待她的背影消失不見,他便又惆悵起來——無他,這與衆不同的仙子踹壞了他的門,要修。
“唉……”奚子午捂着心口,覺得心又在隐隐作痛了。
另一邊,隋意找了個無人處,将脖子上挂着的葉子狀小玉佩拿出來。對準玉佩施術,玉佩便懸浮在空中,她再默念口訣,不出三秒——
洞府門開。
隋意抓住玉佩,大步跨入。當她的身影消失時,那虛空中的裂縫便也關閉了,除了一點點靈力波動,再無殘留。
天鹿山,仙人洞府。
隋意望着眼前巨大的仙人石像,在心裏無聲地喊了一句“媽”。她繼承了洞府後,便開啓了這随時随地都能進入洞府的法門。只是開啓一次需要耗費大量的精神力與法力,以她目前的水準,一月一次最好,多了便有些勉強。
月底了,隋意也該回趟家了,仙人洞府就是她如今的家。
洞府裏的時間是流動的,尋仙大會結束已經月餘,府中的那棟吊腳竹樓裏,業已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隋意捏了一個清潔術,掃撒一番,又拿出她從洮漉浦帶來的楓樹苗,栽在了竹樓前的草地上。事畢,她揉了揉已經在唱空城計的肚子,回去做飯。
今夜的晚餐是小雞炖蘑菇,炖好後又加入蔬菜若幹的大雜燴。隋意另蒸了一瓦罐的白米飯,用的是米缸裏的靈米,顆粒飽滿,還能增長修為。
吃完飯,隋意去靈田裏巡視一番,看到自己種下的各種作物都茁壯生長,不禁老懷大慰。至于旁邊還在狂野生長的南瓜,直接無視之。
澆水、施肥,該采收的采收,該補種的補種,隋意滿載而歸。回到竹樓,已是月上柳梢頭,她拿了換洗的衣物,去後頭小竹林的溫泉裏泡澡。
這個時候,她又懷念起現代世界的可樂來。如果在泡溫泉的時候喝上一罐冰可樂,那将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再想起她當初在這溫泉池裏起勁伐髓的事兒,她又開始懷念東北大澡堂。
之後,一夜好夢。
隋意惦記着獸首山的神雞,遂起了個大早。拿昨夜剩的食材給自己煮了碗雞湯粥,便拿起背簍,去洞府四處巡視。
洞府很大,她要做的,就是給竹樓這塊區域加固結界,不讓它受到其他區域的幹擾。
隋意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主人,仗着主場優勢,坑一坑那些仙門子弟還行,若說真的掌控這片天地,那還為時尚早。
就說竹樓南邊那片林子裏,住着一只仙鹿。這仙鹿吧,就像西幻故事裏的獨角獸一樣,誰能不喜歡?
隋意以為自己是洞府的主人了,上前去跟它攀關系,話沒說幾句,差點被它一蹶子踢回快樂老家。
再說北邊的那片雪山,風景如畫的洞府裏突兀地出現一座雪山,奇奇怪怪。雪山上住着毛發長得像拖把的雪獸,它們倒是認可隋意的身份,可是它們很笨。
唯一一個技能就是用頭錘人,錘得猛了敵我不分。你若批評它們,它們會哭,一哭就下雪、下冰雹,那冰天雪地的,差點沒把隋意凍死。
辰時,隋意離開洞府。
以她現在的水平,還無法随意定位,所以她從哪兒進,便又從哪兒出。出來時,獸首山已經不在下雨了,此地距離火屋不遠,她便散着步過去。
奚子午正在整理貨架,看到她來了,客氣地請她喝茶,“隋仙子稍等,你要的貨馬上就到。”
隋意很好說話地點點頭,卻也沒坐下喝茶,而是在屋裏逛了逛,看看其他的商品。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屋外傳來腳步聲。她回頭,看到那推門而入的身影,不禁愣住,“蓬山真君?”
蓬山真君還沒應,緊随他而來的大鵝叫了,“嘎!”
大鵝騎在羊身上,那羊高大、壯實,羊角還是彎了兩圈兒的,綠油油的眼睛仿佛能在暗夜裏發光。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鵝騎着羊。
一人一鵝四目相對,大鵝的第一個念頭是“叨她”,第二個念頭是“快跑”,最終求生欲占了上風,跳起來蹬在羊角上,借力跳躍出去,撲棱起翅膀閃電滑翔。
“嘎!”大鵝刮起一陣白色旋風。
“咩!”羊吃痛大叫。
隋意追出門去,看到此情此景,當真覺得鵝咩zing。她大聲喊着“婉君”,可婉君頭也不回。
奚子午瞪大了眼睛,“這怎麽回事?”
陳官依舊處變不驚,“無事。”
奚子午:“你師姐都跑了,還無事?”
陳官:“不必擔心,師姐已認得路了。”
其實是他不敢,若叫師姐看到自己與隋意和睦相處,會出事。
那這位呢?
奚子午看到隋意一臉受傷地站在門口,實是不知她與鵝又有什麽故事?這時,陳官清了清嗓子,打斷了他的思緒,“你要的東西。”
隋意也回過神來,神色古怪地盯着羊。羊是沒跑的,因為繩子還在陳官手裏牽着。如果隋意沒猜錯,那玩意兒應該是傳說中的捆仙繩。
蓬山真君好像挺富有的,又是鳴匣又是捆仙繩。可他又似乎很窮,都當上胡髯郎獵殺者了?這一單的含金量,未免過高了些。
奚子午見狀,連忙解釋:“真君乃我至交好友,順手幫忙罷了。”
隋意毫無感情地點頭,“哦哦。”
你看我信不信?
倒是陳官夠敞亮,直言道:“離火屋也有我一份,平日裏多仰仗奚兄操持,我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也是應當的。”
奚子午:“???”
你不是不說的嗎?怎麽又說了?朝令夕改是你蓬山真君的作風?
陳官想的很簡單,與這位超凡脫俗的仙子比起來,他區區一個真君,沾染點商賈氣息,不足為奇。隋意大抵也不會在意這種事情,畢竟她身為仙子,都可以去飛舟當夥計。
果然,隋意這回的表情比敷衍奚子午時真誠許多,“那是,自家的生意,還省得雇人了。”
陳官颔首,“隋姑娘此言有理。”
奚子午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行行行,你們一唱一和的,倒顯得我多慮了。都進來吧,既是認識的,不如都坐下喝杯茶,敘敘舊?”
隋意正好也有話要問陳官,便爽快地應了。但有奚子午在,隋意不确定有些話能不能當着他的面說,就先抛個話題。
“恕我冒昧,有個問題我很好奇。你們這離火屋,為何開在此處?”隋意好奇也是真好奇,你是做生意的,開在山頂天池或山腳,甚至是半山腰的顯眼處都好,開在這茂密林子裏,禦劍從天上飛過的時候都不一定能發現。
這是做生意的态度嗎?
奚子午一邊斟茶,一邊解釋:“仙子有所不知,這是上一任離火屋東家算出來的吉位,可生財聚氣。”
原來是玄學,但這玄學看起來不大頂用。隋意怕實話說出來太傷人,嗯嗯哦哦地略了過去,倒是陳官一眼便瞧出她在想什麽,道:“我們接手也不過三月,還未來得及調整。”
嚯,那不是跟我穿過來的時間差不多嗎?
隋意悟了,難怪蓬山真君沒去尋仙大會,難怪這奚子午壓根不知道她的名號,原來這兩位的心思壓根放在了別處。
陳官繼續道:“我們原本打算效仿大通商會,購置一批玻璃展櫃,以及各類輔助儀器。如若可以,也願意學習他們的運營模式。只是此舉困難重重。”
為了這個,陳官才沒有推拒少當家的邀約,數次與她會面,只是……
隋意略作思忖,“不是商會不應允,是仙門內部不答應?”
聞言,奚子午略顯詫異,眸中驚喜連連,“你怎麽猜到的?不愧是陳兄的朋友。這些大宗門着實難纏,着實古板,不過是一批玻璃展櫃罷了,都不讓我們擺。說什麽仙門中人豈能依賴凡人作物?說什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聽聽,這是人話嗎?便是成了仙,也不能不說人話啊!”
奚子午好不容易找着個能聊的,遂大吐苦水。
隋意很能理解他,卻又有一點不理解,“據我所知,仙門內并無什麽仙界大聯盟,什麽仙林盟主的。不讓你們做這做那的,是誰牽的頭?你們若不從,又有什麽辦法對付你們?”
陳官答曰:“仙門沒有門主,卻有老祖。他發一句話,自有無數人為他搖旗吶喊。我雖得一個真君的名號,但師門不顯。奚兄更是一介散修,若天天都需要應付他人尋釁滋事,別說做生意,便是修煉都顧不上了。”
隋意一想,确實是這個道理。最快最有效的解決辦法,看來就是幹掉老祖,但老祖這名字,一聽就活了千八百年了,恐怕一劍都戳不破他的皮。
“那你們豈不是接了個燙手山芋?”隋意問。
“……最近靠那胡髯郎,倒是賺了一些。”奚子午苦中作樂。
好慘。
隋意都不忍心吐槽了,而這時,她挂在腰間的鳴匣忽然亮起幽藍色光芒。她眸光微亮,連忙打開一看,發現是個陌生來電。她忙道:“稍等,我接個電話。”
奚子午和陳官對視一眼,都不知“電話”為何物。而這廂,隋意已經動作神速地通上話了。他們聽不見對面的人說了什麽,但能聽到隋意的。
“喂?”
“哦,我還想着誰會是第一個找上門來的,沒想到竟是你啊。”
“等等,你先別急着算賬。”
“我問你,你花多少靈石從寶器堂買的鳴牌?”
“什麽?!”
隋意蹭地站起來,“不是在寶器堂買的,在黑市買的?你碰到二道販子了?她收你十塊上品靈石?!”
“十塊上品靈石都夠買一個新的鳴匣了,你知不知道我賣出去才五十個中品靈石,你個韭菜精!”隋意怒了,叉着腰,理直氣壯罵道:“你還怪我在天鹿山坑你,我不過就賣你幾個南瓜,你這麽好坑,不坑你坑誰?!”
鳴匣那頭的人懵了,又哭了。
隋意聽到這哭聲,更恨鐵不成鋼,“哭有什麽用,吃一塹長一智,下次不許這樣了聽到了沒有?你要是錢多,可以送給我。”
奚子午:“……”
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宣言。他轉頭看向陳官,忽然明白為什麽這位友人不在隋意面前遮掩了,根本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