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間
人間
「我想殺一個人。」
◆◆◆◆◆
黎明到來的天空是布滿了霧霾一樣的藍色。
天際浮動着柔軟的白光,早晨山間還未散去的霧氣像是一層薄薄的紗帳,朦朦胧胧的世界滲出金色絲縷般的陽光。
河畔的蘆葦翻出柔軟的浪花,茂盛的植被枝葉翻騰出沙沙的聲響,栖息在河畔的水鳥振翅,潔白的鳥羽擦着河面掠過,帶起一陣蓬勃的水花。
朦胧的光線滲入河水,游魚搖曳魚尾,帶起一陣柔軟的漣漪。
溫和的水突然翻滾起來,浸泡在河水中的頭發像是海藻一樣,被河水托着往上浮。
“咪。”
光線滲入河底,朦胧的倒影映入河底,晃着尾巴從河岸走過。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觸碰倒影在河水裏的倒影,柔軟的水泡紛至沓來,咕嚕咕嚕地往上湧去,一個一個接連在耳邊炸開。
——如果到時候還能在一起,希望你成為禦靈神,一直保護我。
她開口,本能似的喊出那只貓的名字。
“股宗。”
“股宗?”
視野再度變得模糊一片,模糊的色塊映在朦胧的視網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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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傳來清越的鳥鳴,下過雨之後的空氣溢滿了潮濕的氣息,天空是被雨水洗淨了的澄藍,繁茂的枝葉沙沙作響。
視線清晰過來後,她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
這是醫院的天花板。
哦,她是被強行叉進醫院來的。
還是被人往胳肢窩裏一夾就直接奔醫院的那種。
一直站在床邊的人摘下了手套,溫熱的手心落在了她的眼皮上,柔軟的黑暗鋪天蓋地而來。
“慢慢睜開眼睛。”對方說。
對方的手慢慢地從她眼前移開,她順着對方的動作慢慢地睜開眼睛。
她眨了眨眼睛,細膩的灰塵在窗臺上起起落落,映入視網膜的光景宛若蒙上了一層淺金色的霧氣。
醫院的病房靜悄悄的。
窗外的天空蔚藍遙遠,繁茂的枝葉貼着玻璃窗生長,樹梢浸潤在金色的陽光裏,葉片上的脈絡璀璨宛若鎏金。
“感覺怎麽樣?”視線裏落入了另外一道身影,聲音帶了點嚴肅的冷硬。
宇智波神奈歪了歪腦袋,烏黑的頭發貼着柔軟的臉頰滑落。
“扉間你不要這麽嚴肅嘛,會吓到小孩子的。”視線裏又出現的身影動作相當娴熟地把人擠到了一邊上兒去,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奈奈,不要害怕呀。”
被他擠到邊兒上去的人一如既往地冷着一張臉,“你見過有萬花筒寫輪眼的小孩子嘛?”
千手柱間頓了頓,“不是說好先不提這件事嘛?”
“早晚的事情而已。”千手扉間微冷的目光落在宇智波神奈身上,“而且,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意外。”
話一落音,她的視線被擋住了,穿着深藍色族服的男人背對着她站在她面前,隔開了她與千手家的兩個男人的視線。
“開個眼而已,別整得跟天塌了似的。”宇智波斑冷冷地開囗。
“你覺得這是小事?”千手扉間抱着胳膊,眉頭幾乎要擰成個疙瘩,目光越發的冷硬,“萬花筒寫輪眼代表着什麽,你不會不清楚。”
“那又怎麽樣?”宇智波斑掀起嘴唇,淡淡的嘲諷不自覺地從眉梢間流露出來,“你很害怕嗎?”
千手扉間的眉頭壓得更低了。
病房裏的氣氛突然變得劍拔弩張起來,誰都沒有開口,誰都沒有做出任何動作,空氣裏無聲無息地溢出冰冷的寒意,宛若靜靜沉睡的刀劍,默不作聲地散發金屬的冰冷質感。
千手柱間看看好友,又扭頭看了看弟弟,兩尊大佛誰都沒有要先妥協的意思,眼底的目光宛若折射冷光的刀劍,一個不注意就能當場撕起來。
有什麽東西無聲無息地在空氣裏膨脹,仿佛在抵達臨界點的那一刻,便會如洪水決堤一般爆發出來。
千手柱間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同時伸出兩只手,同時搭在好友和弟弟的肩膀上。
“斑,扉間,我們是一家人。”千手柱間放緩了聲音。
木葉最高領導人剛想說你的侄女就是我的侄女我的侄女就是扉間的侄女自家人當然不會傷害自家人,坐在病床上的孩子卻先他一步開口了,“一家人?”
三個杵着不動的男人的動作都頓住了,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千手柱間,對方手腳麻利地把爪子從好友和弟弟肩膀上扒拉下來,動作熟練地擠開宇智波斑和千手扉間湊到宇智波神奈面前。
本着小孩子可能不太懂的腦回路,千手柱間耐心地給她解釋起來,“是哦,來來來,奈奈我跟你說。”
話一落音,千手柱間熟門熟路地伸出胳膊撈住宇智波斑的肩膀,在對方滿臉‘你搞什麽鬼’的表情裏,把宇智波斑一起拽到了小丫頭面前。
“我跟斑可是最好的朋友!”千手柱間燦爛一笑,露出标準的八顆牙齒,“我們親如兄弟!”
眼角餘光督見被千手柱間撈過來的宇智波斑面龐上,癱着一張臉坐在床上的宇智波神奈發現她伯父的眉梢不自覺地動了兩下,嘴角牽動了一下,冷硬的面部表情柔和了一點,像是冰凍湖面開始松動冰塊。
——她的伯父真容易滿足。
孩童皮囊底下的惡劣因子不安分地躁動起來,想要搞事的欲望蠢蠢欲動。
小丫頭露出一臉的标準式麻倉葉王無辜微笑的剎那間,千手扉間心髒劇烈抽動了一下,猛然間在一個年歲尚小的孩童身上看到了多年前宿敵的影子。
白毛千手二把手用力眨了眨眼睛,睜開眼睛的剎那,小丫頭若無其事地坐在病床上,癱着一張臉的樣子若無其事。
千手扉間的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一扯到朋友這件事上面的千手柱間少不得激情澎湃,要多說幾句,一手搭着好友的肩膀,行雲流水不帶一絲泥水,非常熟練地無視了真正意義上的兄弟的意見,無視弟弟黑成鍋底的臉,嘴裏開始瘋狂炫友。
千手柱間挺起胸脯,滿臉驕傲地說:“我和斑天生就是一家人。”
千手扉間滿臉黑線,內心十動然拒,誰特碼的要和天生邪惡的宇智波成為一家人。
沒等他開口拒絕承認跟宇智波斑成為一家人,坐在病床上的小丫頭表情純良無害,目光天真無邪,“你和扉間伯伯才是天生一家人。”
“我和斑也是。”千手柱間不厭其煩地解釋。
千手扉間眉頭使勁兒地抽了兩下,心頭本能地升起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地想要讓他大哥閉嘴,那邊廂的辯論大賽已經開始了。
宇智波神奈虎着一張臉表示他和宇智波斑長得不像,他沒有宇智波斑長得好看。
千手扉間嘴角一抽,本能似的把目光落到宇智波斑那張被劉海擋住了一大半兒的臉上,心說你哪看出來我哥沒你伯父好看的?
宇智波斑表情穩如老狗地把目光移到了窗臺上。
潑在窗臺上的金陽柔軟如山間的霧氣,幾只胖乎乎的麻雀落到了樹梢上,歪着腦袋看着室內,黝黑的眼睛像極了黑曜石。
空氣裏泛起一陣柔軟的溫暖,洋溢在室內的聲音吵嚷又透着一股溫暖。
千手柱間表示我和斑的性格合得來。
宇智波神奈表示你坑弟好賭沒錢還整天曠工,在家裏沒地位,腦子看起來也不聰明的樣子。
千手扉間不得不承認對他哥的描述,除了最後那一項是硬湊上去的,其餘的沒毛病。
千手柱間大吃一驚,面露震驚地問你怎麽知道我沒錢的?
宇智波神奈表示你的小金庫不是被沒收掉就是進賭坊,傻子都知道你沒錢。
看着架勢就知道沒少跟着千手柱間出入木葉各大賭||博場所。
宇智波斑眼角抽搐。
千手扉間忍不住擡手捂住了臉,擋住了滿臉不忍直視的表情。
病房裏吵吵嚷嚷的,一點都看不出之前劍拔弩張的模樣,吵到最後宇智波神奈直接掀開被子從床上翻了起來坐在了床沿,動作靈巧得像只松鼠。
小丫頭晃着白皙的腳丫子,虎着一張臉說:“伯父你跟柱間伯伯絕交吧,會帶小孩子去賭||博的人不靠譜。”
千手柱間:???
宇智波斑:“……”
他居然覺得挺有道理的。
千手扉間:“……”
有道理,你們快絕交吧。
宇智波斑的眉頭動了動,剛想要說什麽,千手柱間的大嗓門就先他一步在病房裏炸開了,“不同意,我絕對不同意,我絕對不會跟斑絕交的!!”
趴在樹梢上的麻雀直接被他那大嗓門吓得撲棱翅膀,逃命似的飛走了,振落的鳥羽洋洋灑灑地落了滿枝頭。
宇智波斑:“……”
千手扉間:“……”
千手柱間表示我會對斑很好的,我們親如兄弟。
宇智波神奈表示你把扉間伯伯當成什麽了,充話費送的嗎?
千手柱間:“充話費……扉間和斑都是我的兄弟!”
宇智波神奈:“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做人不能貪心。”
千手扉間:“……”###
這怎麽就扯到他身上來了。
還有大哥你剛才是想說‘充話費送的吧’。
即便千手扉間不知道話費是什麽意思,但是也能大致出來,所謂‘充話費送的’和‘去集市買菜多送你的兩根蔥’是差不多的意思。
吵到最後兩個人都沒了耐心,千手柱間一巴掌拍到了床頭櫃上,氣勢洶洶地開口:“不用說了,我們決鬥吧,如果我贏了,你就把斑交給我!”
“喔哦!終于不裝啦?”宇智波神奈擡腳,光着腳丫子幹脆利落地一腳踩到了床頭櫃的另一邊上,虎着一張臉,抱着胳膊,氣勢宛若當年的宇智波斑在戰場上睥睨天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我會把斑輸給你?”
千手扉間:“……”
你們兩個搞什麽飛機?
宇智波斑:“……”
居然連伯父也不叫了。
兩個身處戰局外的男人滿臉黑線,一時間槽多無口。
“走,去賭場!”千手柱間大手一揮,面龐上的表情多了嚴肅和冷硬,“老規矩,三局兩勝!”
“去就去。”小丫頭虎着一張臉直接從床上跳下來,赤||裸着腳丫子踩到了地上,“你以為你有贏的可能嗎?”
宇智波斑:“……”
千手扉間:“……”
還特碼的老規矩?一看就知道你們是兩個慣犯!
敢情你們兩個活寶鬧這麽一出說白了就是要去賭||博啊?!!
兩個二百五即将要邁出病房的門檻奔向賭坊的那一刻被來自忍界修羅的正義之拳錘了回去,邦邦的兩拳格外響亮。
饒是看宇智波一族各種不适應的千手扉間都覺得此刻宇智波斑的身影像是天降正義一樣偉岸。
宇智波神奈捂着被砸疼的腦門哭唧唧地趴在她伯父肩膀上,眼淚花花地喊疼,千手柱間頂着賊大個包蹲在角落裏自閉,喪氣一個勁兒地往外冒,沒一會兒牆角就堆滿了木遁催生出來的蘑菇。
千手扉間瞅了瞅宇智波神奈微微泛紅的腦門,又瞅了瞅他哥腦袋上賊大個包,冷笑一聲,心說神特碼的親如一家人,親生的就是親生的,撿來的就是撿來的。
宇智波斑擡起沒有戴手套的手,摸了摸趴在他肩膀上的小丫頭的發頂,烏黑流麗的頭發,柔軟的像是鴿子的羽毛,發尾泛着太陽的淺金色,支棱在頭頂上的呆毛死活都壓不下去。
這是他弟弟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他一手養大的孩子。
依舊還是小小的,肩膀單薄而纖瘦,柔軟得像是一只小奶貓。
宇智波斑垂眸,淺淺的剪影打落眼底,遮住了微微泛紅的眼瞳。
——但他總覺得哪裏發生了什麽變化。
宇智波斑摸了摸宇智波神奈柔軟的發頂,輕聲開口,“無論你變成什麽樣,你都是你,奈奈。”
宇智波神奈偏頭靠在她伯父的肩膀上,耳廓貼在了族服柔軟的布料上,金色的陽光落了滿眼,柔軟的塵埃浮動在視網膜裏。
宇智波神奈頓了頓,下意識地擡手,動作松松地将一縷炸毛抓在了手裏,動作帶着小心翼翼,唯恐扯疼了宇智波斑的頭皮。
“伯父。”宇智波神奈輕聲開口。
“嗯。”
宇智波神奈垂下了眼簾,柔軟的黑發貼着額頭的皮膚落下,落入影子的眼瞳顯得晦暗不明。
“我想殺一個人。”聲音輕薄宛若浮在空中的鴻毛,微不可聞。
宇智波斑依舊垂着眼簾。
“一個,王八蛋。”耳畔又傳來小孩的聲音。
這一次,他隐隐約約感覺到孩童柔軟的聲音裏溢出的暴戾和兇狠,趴在自己肩頭上的小貓一樣的孩子,宛若一只極力壓抑本性的惡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