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所幸這次實驗室爆炸屬于小型爆炸, 規模不算大,秦淮快步回到實驗室,從洗手臺拿起抹布走在實驗臺前。
液體把實驗臺打濕的亂七八糟, 玻璃碎屑灑了一桌子, 在陽光下晶瑩剔透,泛着光澤。秦淮捏着抹布堆在實驗臺上,手腕正想用力時, 腕骨卻在瞬間綿軟無力, 一下子砸在了桌子上。
“砰!”
這一下來的很突然, 在秦淮還沒有反應過來時, 腕骨撕裂的痛感便傳導至神經。
秦淮身上的冷汗還沒散去, 身上又生出一層新的,她的額頭,鼻尖一片潮濕,臉色慘白如紙,指尖抓着抹布微微有力,指節出現一圈細細的痕跡。
實驗室外的走廊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電梯到實驗室,由遠及近, 實驗室的門被人一下子從外面推開了。
秦淮仿佛沒有聽見似的, 掌心仍按在桌沿,眼皮沉沉掀起,眼神格外疲憊。
“同學, 你還好嗎?”樓下的保安人員在聽到聲音後立即上樓,在看到實驗室的慘狀時, 微微松了一口氣。
只要沒有同學發生傷亡,一切事情都無關緊要。
只是今天這位同學有點奇怪, 一般發生這種事情,就連alpha都會被吓的不清,而眼前這位同學看脖頸後的抑制貼應該是omega吧,怎麽不見一點慌亂。
保安心裏驚訝,随即将門推地更大,“同學?”
那位同學垂着頭,脊背以不易察覺的方式微微抖動,就在保安想走過去時,對方卻忽然擡起頭。
保安停下腳步,語氣隐隐有些擔憂,“同學,你沒受傷嗎?”
秦淮搖了搖頭,抓着抹布的手一松,眼神慌亂,眼睫如同被罩在玻璃罐子的蝴蝶,“沒事,我沒事。”
她的話剛說完,步子便往前邁了一下,聲音很亂,“我先出去下,我得打個電話。她還好嗎?不會出事嗎?”
Advertisement
秦淮一向都是不緊不慢,游刃有餘,很少會有如此失态的時候,但現在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圈很紅,動作都是毫無邏輯的,表情看上去苦喪的要命。
保安只當她是剛遇見這種事情,想從家裏人那裏獲取一些安全感,他點了下頭說:“去吧,這邊我來處理就行。”
保安的話剛落,秦淮直接從後門去了更衣室,她顧不上花時間脫衣服,只能一邊解扣子一邊從櫃子裏拿出手機,電話撥出去時,秦淮的衣服剛脫下。
“嗡~”
電話響了足有一分鐘,那邊一直沒人接,秦淮只能一邊往外跑,一邊重新撥回去。在她即将到達電梯的幾秒前,電梯門剛好關住,秦淮慌忙摁了下行鍵,在看着紅色數字逐漸減少時,意識到了讓電梯重新上來是一件及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找了安全出口,從樓梯往下爬。
在電話沒有接聽時,在不确定沈織是否安全時,秦淮的心是亂的,只能憑借一切本能去思考,她很少有如此沒有條理的時候,眼下卻是為數不多的一次。
但一直從教學樓出來,沈織的電話仍舊沒有打通。
因為下樓匆忙,活動量大,秦淮跑的臉頰泛紅,劉海濕噠噠黏在臉龐,汗水順着額頭滾落,跌落在眼睛裏,眼眶一片酸澀。她站在教學樓門口,擰着細眉,确定那邊無法接通後,果斷收起手機,開始往學校外面的方向跑。
現在這個時間點正值上課,這條小路上的學生并不多,垂柳迎風飄動,嫩葉随之而落,毫不吝啬地撒在柏油地面。
秦淮平日沒有太多時間為此類美景駐足,在她忙碌的生活裏吃飯、睡覺、學習......
她記得小時候學校開家長會,班主任是位很溫暖的omega,她站在講臺上對着所有的學生誇獎一位叫秦淮的小朋友,那時候的場景她記得很清楚,每個人的座位都坐了兩個人,父親或者母親帶一個小孩,只有她的身邊是空蕩蕩的。
她住在外公外婆家,因此拼命告訴自己要懂事,不要給他們兩位添麻煩,家長會是彙報小孩子在校情況,她覺得只要自己做的挑不出錯,班主任便不會強迫自己去請家長。
長大後,她也覺得只要自己一件事挑不出錯,便不會麻煩任何人,包括對于沈織的感情,她承認自己在面對如此熱情的alpha時患得患失,她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總是喜歡聽對方去說一些纏綿的情話。
“我只喜歡你。”
“我會永遠對你好。”
......
仿佛這般她覺得感覺到自己在alpha心裏的重量,她享受這些耳鬓厮磨的說出來的話,可感情就像一碗水,不管把它盛放在哪個器具了,它就會變成什麽樣的形狀。
就像她可以管好自己,卻唯獨忘記了沈織是人。
一個受傷了會痛,難過了會哭的人。
秦淮一口氣跑到沈織家門口,起先她還能控制自己屈指敲門,可在敲門無果後,支撐在她心裏的那條弦仿佛斷了般,捏着拳頭砸了過去,聲音嘶啞道:“沈織,你在嗎?”
安靜的走廊無人應答。
秦淮踮起腳尖,試圖通過貓眼望進去。
仍舊一無所獲。
秦淮明知道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靜,最好的處理方法要不就是回去等着電話,要不就是站在狹長幽暗的走廊去等那個熟悉的腳步聲,可這種漫無目的地等待她做了太多次了。
她不想在等下去了。
秦淮順着門板滑落坐在地上,雙手顫抖着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她的指腹留了太多指痕,都是情緒即将到達頂峰時,強迫自己冷靜而掐出來的。她高中其實很善于做此類的事情,直到上了大學後才戒掉了。
戒掉一個東西其實很簡單,只需要讓自己忙起來。人要是忙起來,就沒有時間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沒有時間去做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可她太沒有出息了,不想去戒掉沈織這個人,于是只能從邊角料中找到沈織的消息一點點挖掘。
于是她翻出了沈織媽媽—周悅的電話。
秦淮蜷縮着坐在門口,眼睛垂着地面漫無目的地看向四周,心髒随着聽筒“嘟嘟嘟”的回聲而跳動。
和剛才沈織的電話一樣,仍沒有打通。
她沒有放棄,腳跟踩在地面站起身子,手掌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灰塵,脖頸微垂,從樓梯一步跨三個往下走。
既然沈織電話沒有打通,那她就去沈織的家裏,要是家裏還沒人,那就去周悅的單位,她總能找到沈織這個人的。
秦淮站在小區門口,順手擋了輛出租,坐在後排報了沈織小區的名字。
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
她從車上下來,正準備邁開腿跑過去時,又像想起什麽似的,腳步一頓,擡起手臂對着額頭擦了擦,又整理了一下衣服,确認一切無誤後,這才重新跑過去。
這裏和上次比起來變化不大,只是小區門口的綠植比上次來剪的更短一些,形狀也更規整起來。
秦淮照着上次記憶,從門口穿過時,門衛保安“啪”一下推開窗戶,沖着秦淮喊道:“閑雜人等不許進入。”
秦淮先是一愣,随後明白過來。這裏是江城有名的富人區,安保比起別處更加嚴格,自然不會随意放人進來。
以往要是碰到這種情況,秦淮一定不會繼續糾纏,但今天和以往不同,心裏對沈織的擔憂,已經勝過一切。
秦淮轉而走向那截窗前,因為長時間沒說話聲音略有些沙啞,“我有急事,麻煩您行個方便。”
“要誰來都是你這句話,我們随意放人進去,那這裏就不會有人買來。”保安說完,順手搭在窗戶上,準備阖上。
“我以前有來過,你們這裏應該有訪客記錄,你可以找找,我今天只是過來找一個朋友,她叫沈織,就住在這裏。”秦淮右手卡在窗戶上,阻止保安動作的同時也為自己争取說多說幾句話的機會。
這種類似于胡攪蠻纏想要進去的記者,保安見來不少,用同樣一個理由的,更是數不勝數,只要會上網,應該沒人不知道這裏住地都是些什麽人。
保安面露不耐,不顧秦淮的手還在那裏,“你們要真是朋友,就讓她過來接你。”
說完,窗戶“啪”一下阖上。
秦淮愣愣站在原地,今天的光線很強,周圍的一切都深陷在即将入夏的氛圍中,到處都散發着一種幹巴的感覺。秦淮額頭的汗珠密密麻麻,汗水順着臉龐滑落砸在肩頸處,她就站在門衛的小亭前,在微信列表裏找周悅的微信。
周悅微信她很早之前就加了,只是兩人很少聯系,因此她連備注都忘記改了。
她點開微信列表,一個個滑動那些圖像,若是和記憶的符合她便會翻出來看聊天記錄,若不是就繼續下一個。
這個過程不複雜但麻煩,也很沒有效率,秦淮以前及其痛恨自己的時間都浪費在這種事情上,如今卻不得不去做。
大約過了十分鐘,秦淮終于找到了。她急忙點開鍵盤,手指撥動幾下,一條微信随之發出去。
結果石沉大海,她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鐘,手機只送來了短信提示。
秦淮臉色及其蒼白,在确定消息沒有辦法回複後,她擰着眉頭,指腹準備點上語音通話時,一輛黑色汽車傳來清脆的鳴笛聲。
語音通話就此打斷,秦淮往後退了一步,在把馬路騰給汽車駛過時,眼皮略擡,撩了一眼。
只一眼,秦淮剛才失落的情緒煙消雲散,不管不顧地跟在汽車後面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