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供弟弟念書累死的大哥「5」◎
江婉娘期期艾艾的拿着斧頭向着院子裏的柴堆的方向走去, 一步三回頭試圖引起謝無咎的注意,但直到她一直走到了柴火堆邊上, 謝無咎也沒有絲毫的反應。
林耀祖沒有半點的同情, 只覺得身心愉悅,雖然他經過了後世的錘打,能夠看出來江婉娘隐藏在好後母表面下的內心, 但偶爾也會為江婉娘的茶言茶語而感到惡心。
林耀祖看着江婉娘不情不願的背影微微揚了揚唇角, 這會兒他竟然覺得徹底瘋魔了的謝無咎有些可愛了。
當一個人遭受磨難時,他或許會怨天尤人, 滿心憤恨,但當有另外一個人和他有了相同的遭遇, 他就會在心裏進行比較,再從中找到能夠讓自己可以接受的部分。
然而,謝無咎突如其來的話卻讓林耀祖臉上的笑戛然而止,他扭過頭,不可置信的看着謝無咎,腦門上緩緩冒出了兩個問號來,“現在?”
謝無咎眼底掠過一絲冷光, “不然呢?”
“沒……沒什麽。”林耀祖打着哈哈笑了兩聲,“我現在就去。”
兩人繞過竹子圍成的籬笆小院,來到了房子後面的豬圈, 即使是初冬天氣極寒,氣味都無法飄散之時, 林耀祖還是聞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惡臭。
滿是泥濘的地面上, 到處都散落着斑斑點點的雞鴨和豬的糞便。
那黑褐的顏色不斷的刺激着林耀祖的眼球。
雖然他穿越到這個十分落後的古代世界已經有整整十六年, 可因為自小展現出了驚人的讀書天賦, 林耀祖一直都是家裏的團寵。
別說是喂雞喂豬這種活, 他就連自己的亵褲都沒有自己動手洗過。
前世的家庭條件雖是說不上多麽的富足,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生活在城裏的娃,連雞鴨等最原始的樣子都未曾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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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過來以後也是永遠享受着最高的待遇,衣衫上從未有過絲毫的髒污。
冷不丁看到這樣一副情形,再加上那不斷鑽入鼻腔的惡臭味,林耀祖直接忍不住扶着籬笆開始幹嘔了起來,一張還算俊俏的臉剎那間變得慘白。
謝無咎漠然地看着林耀祖幹嘔,卻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只是那眉眼卻越發的冷冽了些。
林耀祖受不了的氣味和見不得的場景,江玄策卻是圍繞着這些生活了整整二十年,直到身體徹底的垮掉,再也爬不起來。
過了許久,林耀祖才終于緩和了一些,他又是惱怒又是害怕的看着謝無咎,“我……我真的不行,看到這些我就想吐,更別說什麽剁豬草了。”
謝無咎懶得和他瞎逼逼,什麽忍受不了,全都是慣的,打一頓就好了。
于是,下一秒鐘,謝無咎忽然上前一步,從籮筐裏取出一根草狠狠地向着林耀祖的手臂上抽了過去,在他動手的剎那間,謝無咎所修煉的那一絲絲極其細小的靈力也随之迸發了出來。
林耀祖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手臂上便傳來了一股劇烈的刺痛,殷紅的血色眨眼之間便滲透了塞着棉花的襖子,在他的外袍上顯現了出來。
淺青色的儒袍上一道猩紅的痕跡,看起來格外的刺眼。
林耀祖捂着手臂嗷了一嗓子,驚魂未定地看着謝無咎,哆哆嗦嗦的開口,“你……你怎麽……”
“打人”兩個字眼尚未說出,林耀祖便撞進了一雙令他感到膽戰心驚的眸子。
謝無咎宛若閑庭散步于花叢之中,輕輕飄飄的聲音落了下來,“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
染着血的雜草在謝無咎手中微微晃了晃,凝結的一滴血珠被甩落在地上,謝無咎語調平平,輕描淡寫,“我想……下一次可就傷的不僅僅是手臂這麽簡單了。”
一旦這道血痕出現在林耀祖的臉上,那他此生便徹底的與科舉無緣。
如此赤/裸裸的威脅……
林耀祖瞳孔驟縮,臉上一丁點兒血色都沒有,也不知道究竟是怕的還是疼的,一張臉蒼白的有些恐怖。
唯恐謝無咎當真廢了他,林耀祖咬着牙踩進了滿地的髒污中。
籮筐裏的草是剛打來的,還帶着新鮮的泥土氣息,但籮筐旁邊的石臼上卻遍布斑駁的痕跡,不知道這石臼究竟已經用了多少年,鮮草碧綠的汁水深深地滲透進石頭縫裏,變成了難聞的黑褐色。
一旁放着的大砍刀上也是鏽跡斑斑,手柄處早已看不清木頭的原本色澤,只剩下無盡的泥垢。
即使是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林耀祖在擡手抓起那大砍刀時,卻還是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他感覺那手柄處密密麻麻的細菌正不斷地順着他的手掌攀爬到了他的全身上下。
渾身好似有虱子在咬,難受的不得了。
謝無咎眼底掠過一絲笑意,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冰冷無比,“還不快點,磨磨蹭蹭的幹什麽?”
平日裏看慣了林老太婆和江婉娘這麽對待江玄策,林耀祖從未覺得有什麽,可當此刻謝無咎鞭策着他幹活的時候,林耀祖只覺得愁苦不堪。
可偏偏他還不敢反駁和拒絕,忍一時還會有中舉的機會,可如果他反抗的話,恐怕連科舉的考場都沒有資格進去了。
一時間林耀祖只覺得悲從中來,前路一片暗淡。
在謝無咎涼飕飕的目光的注視下,林耀祖咬了咬牙,努力将那種惡心到令人窒息的感覺給壓了下去,随後從籮筐裏抱出一把草放在石臼上,舉着砍刀用力剁了上去。
黃綠色的草汁剎那間從刀刃下迸發出來,濺的林耀祖滿身滿臉都是。
好不狼狽。
“耀祖,耀祖你怎麽了?”
恰在此時,聽到林耀祖因為被劃破了手臂而嚎叫出聲的林老太婆尋聲探了過來,随後就看見謝無咎那個拖油瓶雙手抱胸靠在籬笆上,而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寶貝孫子卻手裏拿着一個大砍刀正哼哧哼哧的剁着豬草。
林耀祖長這麽大除了念書寫字,就連将吃過的碗筷拿到廚房這種事情林老太婆都沒有讓他做過,猝不及防之下發現他竟然在做這種粗活。
一時之間林老太婆怒火中燒,氣急敗壞的舉起拐杖就向着謝無咎的腦袋上砸了過去,一邊砸還一邊怒喝,“好你個江玄策!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你不在這裏好好幹活,竟然敢使喚耀祖,看我不打死你個拖油瓶!”
她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就仿佛謝無咎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似的。
“奶!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自願想要幫大哥忙的!”眼看着林老太婆的拐杖就要落在謝無咎的身上,林耀祖急忙開口制止。
但林老太婆卻絲毫沒有理會他,她冷笑一聲,渾濁晦暗的雙眼中是濃濃的惡意,“好你個江玄策,慫恿我的孫子幹活就罷了,竟然還讓他這樣護着你,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林家的人!”
“嘭——”
謝無咎反手一把抓住了林老太婆的拐杖,用力往後一扯,拐杖就從林老太婆手裏脫落了出來。
她整個人失去了支撐,踉跄了兩步之後卻依舊是摔倒在了地上,泥濘的地面上随處可見的糞便糊了她滿身都是,甚至是還有一坨異常新鮮的被林老太婆穩穩當當的按在了手心裏。
“嘔——”
林耀祖這下不是幹嘔了,連着膽汁和早飯一起全部都吐了出來。
他只要一想到平日裏林老太婆偷偷塞給他的那些吃食都是經過了她那抓過雞屎的手,胃裏就一陣惡心,酸水不斷的往外冒。
“啧啧啧,”謝無咎搖着頭嘆了口氣,居高臨下的看着狼狽不堪的祖孫二人,唇角噙上了一抹淺淺的笑,“奶,你可不要冤枉人,二弟可是要考科舉做大官的,我怎麽敢去逼迫他?”
“二弟之所以做這些活啊,全都是因為看我太累了,想要替我分擔一下,”說到這裏,謝無咎扭頭望向了林耀祖的方向,幽幽的開口問道,“是不是啊,二弟?”
林耀祖:“……”
他敢說不嗎?
顧不得心頭的惡寒,林耀祖扯過袖子随意的擦了把嘴,讪讪的開口說道,“對,奶,你看大哥瘦的,都只剩下皮包骨了,如今我也長大了,是時候該替大哥分擔一些。”
林老太婆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枯瘦的雙手在腰前的圍兜上擦了擦,恍然間聽到林耀祖的話,只覺得自己幾十年來的認知都在這一刻被徹底的颠覆了。
她眉心死死的皺着,兩道法令紋越發的深刻起來,“耀祖……你沒事吧?”
好好的人,誰會想要去幹那臭烘烘的活計?
但林耀祖卻輕輕搖了搖頭,随後硬生生擠出了一個笑容,“奶,這是我們夫子教的,要兄友弟恭,我不能不聽夫子的話不是。”
林老太婆瞳孔擴張,深深地看了林耀祖一眼,确認了這番話确實是從自己孫子口中說出來的以後,林老太婆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怒喝道,“他江玄策只不過是一個有娘生沒爹娘養的拖油瓶罷了,算你哪門子的兄長?”
“奶!”林耀祖驟然間放大了嗓門,“我不許你這麽說大哥,你再這樣,我跟你急。”
看着林耀祖當真冷下了臉,林老太婆感覺心裏有些毛毛的,她冷冷的望了謝無咎一眼,扭頭逃也似的飛奔而去,“我跟你說不清楚,我找你爺去。”
直到林老太婆的身影徹底的消失不見,林耀祖緊繃的神情這才放松了下來,他臉上挂起了一抹讨好的笑,“大哥……你看我剛才表現還可以吧?”
“嗯,不錯,”謝無咎微微點了點頭,随後看向滿院的糞便,唇邊露出了一抹饒有興味的笑容,“一會順帶把這院子也打掃了吧。”
林耀祖張了張唇,有些懷疑人生,“什麽?!”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09 22:32:22~2022-07-10 23:26: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號、雲月有殊 2瓶;星灰藍莓茶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