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
第 60 章
路羽摸上他微涼的指尖,把作亂的手扯下,然後用力地抓在手裏。
她拿羞憤的眼神盯着他,像是警告着:不許在街上胡來。
齊青淮意思意思晃兩下,裝的很像地說:“掙不開,那你抓着吧。”
路羽當然不可能握着他兩只手在街上走,路人看見還以為他們兩個是神經病呢,所以她松開一只。
齊青淮對此覺得有點可惜。
瞬陽大廈的滾動屏上出現了跨年的字眼,路羽想起十二月三十一號快到了,便試探性地提議道:“咱們今年一起跨年吧?”
話一說出口,她就察覺齊青淮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緊,又很快放松。
路羽不知道這代表什麽意思,害怕被拒絕,就又補充地說:“這是咱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新年,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她學着鐘希撒嬌的模樣,搖着齊青淮的手臂,小聲地問:“好不好嘛?”
齊青淮愣住,好半天才回過神,“可、可以啊。”
得到這個答案的路羽很高興,根本沒意識到他的結巴,興沖沖地就開始想那天該怎麽安排。
其實她想和齊青淮跨年是假,待在他身邊才是真,她由衷地希望能用別的記憶去覆蓋他原本的傷痛,讓齊青淮以後就算想起那天,也不只回憶失去父母的事。
齊青淮一直把路羽送到樓下,他跟往常一樣站在原地,朝她揮手:“路上小心。”
雖然這段路只是簡單的坐電梯。
路羽不知是酒精上頭,還是沉壓多年的勇氣重見天日,她沒有離開,反而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了齊青淮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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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五官于霜雪般的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清隽。
路羽在那雙澄澈的眼睛裏,看到了她的身影,她問着:“齊青淮,我可以親你嗎?”
齊青淮的瞳孔或許是出于驚訝的緣故,微微放大,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用實際行動回應路羽。
他低頭朝着路羽湊近,但就在要碰上的前一秒,路羽卻偏頭躲了過去。
失落從齊青淮的眼裏一閃而過,但他沒讓路羽察覺,站直身子,溫和地笑說:“沒關系,我等你準備好的那天。”
然而就在這一秒,原本避開的路羽卻突然踮腳,摸着他的下巴親了過來。
即便只是蜻蜓點水的一下,也足以讓齊青淮的理智瞬間崩潰,他一下子失去所有思考能力,只知道呆呆地看着路羽。
路羽看到他這幅模樣,心情特別好,眼睛都彎成了月牙,“我問的,當然得我主動。”
齊青淮伸手捂着嘴,像剛被求婚的電視劇女主角似的,久久不能回神。
路羽沒想到一個普通的親而已,他反應居然這麽大,正想說什麽。
但回過神來的齊青淮結結巴巴說了再見,就落荒而逃。
路羽站在原地回憶他剛才臉紅的模樣,一個大膽的猜測在腦子裏成型。
難不成齊青淮是高攻低仿型?
她越想越覺得好笑,連帶着回家的步子都輕快許多,就差嘴裏再哼個歌。
路羽拿着鑰匙開了門,但推開門,卻看到李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正含笑看着她,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
“這麽久沒見媽媽,有什麽要說的嗎?”
路羽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原本的喜悅也變成了緊張,握着門把的手指甚至用力到發白。
李琳無視她的不安,自顧自地說下去:“我說這段時間你怎麽不跟我提時文的事,原來是談了男朋友啊。”
假笑于此刻煙消雲散,李琳冷着一張臉問:“好玩兒嗎,路羽?”
“媽,你......你聽我說。”
李琳根本不想聽任何辯解,她從沙發起身,踩着高跟走到路羽面前,高高地擡起手腕。
“啪”的清脆聲,在安靜的房子顯得格外響亮。
路羽被打的頭都偏往一邊,鮮紅的掌印在白皙的臉頰上,要多顯眼有多顯眼。
“我這麽多年是怎麽教育你的?誰讓你陽奉陰違,學會說謊?”李琳眯着眼睛,語氣十分不悅:“是你的小男朋友?”
路羽拉住李琳的衣袖,用顫抖的聲音說:“媽,你不要傷害他。”
李琳冷哼一聲,“現在是法治社會,你當我是土匪不成。”
聽到這句話,路羽總算沒有那麽慌亂,強撐着露出牽強的笑。
李琳命令着她:“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再去幼兒園了,跟我回路家,直到時文生日那天為止,都不許出門!”
路羽沒吭聲。
李琳皺眉,略微擡高了點音量:“聽不見我說的話嗎?”
路羽拉她衣袖的手慢慢掉了下去,她垂下眼,低聲地說了句:“好。”
在路家的這段時間,路羽哪兒都不能去,跟禁閉幾乎沒有差別。
不幸中的萬幸,李琳并沒有把手機收走,所以她還是能通過手機和齊青淮聯系。
她并沒有把情況如實告訴他,只是說工作有點累,所以回家休息兩天。
到時文生日那天的時候,路羽終于得到了出門的機會。
李琳替她挑了一件純白色的魚尾裙。
裙子上頭用珍珠和鑽石點綴,路羽穿上後,就如同入世的人魚公主般攝人心魄。
“宴會會來很多政商界的名流,你記得多和他們的兒子打打交道,對你以後有幫助的。”李琳翻着手裏的冊子,目不轉睛地交代着路羽。
而路羽只是看着車窗外飛快後退的街景,默默無言。
雖然之前她和時文的關系很僵,但因着兩家大人都支持,所以婚約一直得以持續。
可不知道是時文最近做了什麽,還是發生了什麽事,時秀成跟何蓉不如以前那麽熱切,有了放棄的苗頭。
李琳察覺到後,立馬關注起別家的青年才俊,試圖找一個不遜于時家的婚事。
她自認為聰明,自以為時對路羽好,卻根本沒有考慮過路羽願不願意。
車子飛快地行駛着,路羽很快就到了時家老宅的大門口,跟在路昭和李琳的後面進了大堂。
一入場,李琳就換上熱情得體的笑容,到處打着招呼。
路羽不想對陌生人假以辭色,便随意地找了個角落站着,只是她不想招惹別人,并不代表別人不招惹她。
她光是站在那裏,就已經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您是路羽,路小姐吧?”一個穿着灰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他年紀不大,長相也算端正,只是言行舉止輕佻,看着不像正經人。
“你是?”路羽不動聲色地跟他拉開點距離。
“我是夏原,你記得我嗎?”
“哦,夏原啊,記得。”其實路羽一般不關注路家生意上的事兒,但因着夏原他爸私生活實在混亂,所以她有點印象。
聞言,夏原頓時像得到了鼓舞,擺出帥氣的笑容,說道:“不知道路小姐願不願意賞臉陪我喝一杯酒呢?”
他把手裏的香槟遞過來。
路羽沒接,夏原的手就這麽僵在半空中,氣氛有些凝滞。
他媽在這個時候發現他的人影,連忙走過來:“你怎麽在這兒,我跟你爸正找你呢。”
夏原不耐煩:“找我幹嘛?”
他媽說:“帶你去跟時文打招呼啊!”
“時文時文時文,一天到晚就知道念叨時文,他有哪裏好,值得你們這麽關注。”
“诶,你這孩子,時文怎麽就不好了,人剛在設計比賽上拿了獎,還辦了工作室,可不——”
他媽話說到一半,夏原就怒不可遏地打斷:“什麽狗屁設計獎,肯定是他媽托關系找人買的,還有你說的工作室,什麽破東西,一看就上不得臺面,找的設計師也不男不女,說不定是他在外面包的小白臉呢。”
“這是在時家,你不許給我瞎說!”他媽急的直跺腳。
“酒杯能給我一下嗎?”路羽在這個時候朝他展露出一個明豔的笑。
夏原被美色沖昏了頭,以為路羽願意接受他的示好,趕緊把酒杯遞過去。
然而路羽接過酒杯,卻并沒有喝,而是以非常快的速度,将那杯酒毫不猶豫地潑在夏原的臉上。
夏原生氣到臉都有些扭曲,他媽趕緊把人給拉住,勸說着:“你別惹事,別惹事。”
得罪路羽,就是同時得罪路家和時家,夏原敢,他媽不敢。
“你他媽的——”夏原操着一口髒話,想要罵路羽,路羽卻搶在他前頭開口。
“噓,”路羽伸出食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語氣前所未有的冷然:“上不得臺面的破東西,還是閉嘴比較好。”
夏原他媽怕他情急之下打人,趕緊把人給拖走,邊拖還邊說着:“時文可是路羽的未婚夫,你那麽說人家,她能不生氣嗎?”
生日宴進行的有條不紊,剛剛發生的一切只是段小插曲。
時文端着酒杯走在大堂中,到處接受衆人的溢美之詞。
牆上挂着的時鐘,顯示時間已經到了十點四十五。
路羽知道今年馬上就要過去,而她答應齊青淮的事還沒有完成。
他和時文兩個人同一天生日,卻有着不同的命運,時文能将生日過得熱鬧又盛大,而齊青淮卻只能一個人待在房間裏。
她情不自禁地想,他會不會孤單,會不會覺得冷清?
時鐘的指針一點一點地緩慢移動,路羽身邊的人紛紛舉着酒杯,準備向時文道賀。
李琳也走到她身邊,囑咐路羽該說什麽。
但路羽卻沒心思再關注這些,她看着時鐘的指針,心髒加快跳動起來。
人群開始向前移動。
路羽卻拎着裙擺,踩着高跟鞋轉身,朝大門的方向毫不猶豫地跑。
魚尾裙的設計,漂亮卻也意味着禁锢,她身上穿着的并不是一條适合跑步的裙子,但路羽的步子卻邁的比之前的每一天都堅定。
她跑的越來越快,快到周圍的人幾乎都變成了模糊的黑影。
時家老宅無疑顯露着他們家積聚的龐大財富,奢華靡麗的裝飾,任誰來了都會看花眼。
但路羽卻覺得,這大堂像是一個精心打造的鳥籠,而她面前的大門,就是鳥籠的出口。
李琳發現異常,喊着她的名字:“路羽——我回來!”
她如往常一樣用着命令的語氣,認定路羽會乖乖聽話。
但路羽的腳步卻沒有任何遲疑,她是那樣堅定又果斷地朝着大門跑。
好像眼前的門,并不僅僅是鳥籠的出口,而是她人生的出口。
她終于走到終點,伸手用力地将門推向兩邊。
大門被打開了。
冷涼的夜風浩浩蕩蕩地闖入,大堂內的暖氣瞬間落了下風,被驅逐開。
路羽脫下高跟鞋,抛卻往日反複銘記的禮儀與教養,光着腳往外走。
她一刻也沒有回頭。
站在遠處的何蓉看到此情此景,先是嘆了口氣,然後又慢慢地笑起來。
時秀成注意到路羽鬧出的動靜,但他的情緒沒有何蓉那樣複雜,只是單純的不解:“你不是特別喜歡路羽,所以才想讓她嫁給時文嗎,怎麽最近改了主意?”
何蓉很是無奈:“我是想啊,但是——”
“但是什麽?”
小姑娘逐漸跑遠,變成了遠在天邊的黑點。
何蓉看在眼裏,有些感慨:“路羽長大了,有了喜歡的人,我不能棒打鴛鴦。”
時秀成有些不可置信:“李琳肯嗎?”
“當然不肯啊,”何蓉想到什麽,眼睛裏溢滿溫柔,“所以我們幫幫小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