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洗洗手,準備吃飯啦。”張書翠端着菜從廚房出來。
路羽聽到這句話後,到廚房去幫忙端菜,齊青淮跟宋儀結束對話,從陽臺回到了客廳。
“齊然呢,還沒出來嗎?”路羽把菜放到桌上後問道。
“我去喊她。”齊青淮走到齊然的卧室,讓她出來吃飯。
齊然高高興興地朝他舉着手腕上戴着的手表,興奮地問:“好看嗎,好看嗎?”
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像是熟透了的蘋果。
“好看,”齊青淮見她又低頭擺弄着手表,扔下一句:“再不來吃飯,手表沒收。”
“吃吃吃!我來了!”齊然哼了一聲,低聲埋怨地說:“哥哥真讨厭,今天我生日還欺負我。”
“嗯?”齊青淮倚着卧室的門框,斜睨她一眼。
“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我最喜歡了!”齊然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齊然自然而然地坐在桌子左邊,和張書翠一起,于是餐桌剩下的位置就只有主座和桌子右邊的兩個。
宋儀想着他是客人,肯定不能坐主座,就徑直朝着右邊的位置走,只是他剛拉開凳子,就察覺到一道冷冽的眼刀飛了過來。
他捏着的凳子的手僵硬地愣住。
的确,要是他不坐在主座的話,那麽不管齊青淮怎麽坐,都得和路羽分開。
想到這兒,宋儀嘆了口氣,以客人的身份坐到了主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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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羽看他拉開右邊椅子卻不坐,正困惑着呢。
齊青淮就已經率先在那張椅子上坐下,對她說:“宋儀一直都這麽有紳士風度的。”
路羽想起之前在寵物醫院,宋儀給她批外套的行為,倒是沒懷疑齊青淮話裏的真假,挨着他坐下。
宋儀用眼神和齊青淮進行着火光四射的交流。
他擠眉弄眼,指指自己,又指指齊青淮,然後攤開兩只手,大概是在說:‘我給男的拉椅子算哪門子的紳士風度?!’
齊青淮将他無聲的吶喊看在眼裏,用冷淡的眼神回複:‘我說是就是。’
張書翠今天炒了不少菜,齊然吃的嘴巴上全是油,路羽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這兒吃飯,但吃飯的動作仍舊優雅,小口小口的。
等吃完飯,張書翠和齊青淮站起來簡單地收了下桌子,宋儀則是走到客廳裏找東西。
路羽和齊然坐在椅子上,她們都很好奇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齊青淮把碗筷放回廚房後,走到牆邊,“啪嗒”一聲摁下開關。
原本明亮的客廳一下子變得昏暗,只能借着月色勉強看清室內的場景。
路羽從沒經歷過這場景,一下子有點驚慌,她剛想問為什麽要關燈。
張書翠就從廚房裏端着蛋糕走了出來,蛋糕上插着的蠟燭成了這小小世界唯一的光,暖黃色的光暈毫無棱角,純粹又明亮。
她把蛋糕放到齊然面前,溫和地笑。
宋儀拿出圓錐形的生日帽,罩在齊然毛茸茸的小腦袋上後,說道:“好啦,許願望吧,齊然小朋友~”
聞言,齊然立馬閉上眼睛,雙手折疊放在胸前,仿佛是教堂的信徒一樣,虔誠地進行着禱告。
她阖眸安靜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狠狠吸了一口氣,一鼓作氣将燃燒的蠟燭吹滅。
宋儀在這時候,拿出禮炮拉開,頓時就有五顏六色的彩片飄了出來,客廳下了一場彩色的雪。
齊然興奮地拿手去接那些彩帶,張書翠用手沾了點蛋糕貼在她稚嫩的臉龐上,然後說了句:“我們齊然又長大一歲啦!”
“好啊,奶奶你故意的。”齊然佯裝生氣,也用手沾了點蛋糕,想點到張書翠臉上。
張書翠當然不可能這麽輕易的就讓齊然得逞,她伸手撓着齊然的咯吱窩,把她逗的“咯咯”的笑個不停,根本顧不上“報仇雪恨”。
路羽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一老一小嬉笑的場景,一動不動,仿佛是在電影院觀影的顧客,周遭的熱鬧全部與她無關。
偶爾有彩色的彩片從眼前飛過,她才從電影院回到現實,伸出手接住那紅色的方形塑料片。小小的紅色方塊,在嫩白的手掌心,格外的灼熱顯眼。
熱鬧與喧嚣在齊然吹完蠟燭後達到頂峰,卻也在沒多久之後結束,宋儀準備走,路羽當然也不能再待着,她起身告別,齊青淮則跟着她出了門。
見路羽看過來,他只說:“順路一起回去。”
他今天不打算睡在家裏。
兩個人肩并肩,沉默地在路上走着,先開口的是齊青淮,他說着:“普通人過生日很無聊吧。”
“啊,沒有,”路羽搖搖頭,很認真地說:“挺有意思的,我第一次見。”
雖然路羽過生日的時候,場面會更加豪華,來的人也更多,但那是和齊然過生日截然不同的體驗。
齊然的生日,是長輩在真誠中對她發自肺腑的疼愛,而路羽過的生日,則是一場充斥着利益與虛僞的假面舞會。
“第一次見?”齊青淮有點意外,“你不過生日的嗎?”
“不是,”路羽解釋地說,“我們家給我過生日的方法比較特別。”
“哦,這樣,”齊青淮很自然地接着問,“那你生日是什麽時候?”
路羽說:“四月二十。”
“四月二十?”齊青淮又重複一遍,才有點遺憾地說:“那已經過了啊。”
路羽:“那你呢,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
“十二月。”
“啊,你的生日還沒到。”
齊青淮微微側臉,看着她問:“怎麽突然想知道我的生日了,你想給我過?”
路羽覺得她的詢問明明只是出于禮貌,但被齊青淮這麽一說,莫名地帶了點暧昧。
她覺得不能落于下風,便也學着他反駁:“那你還問我的生日呢,你也想給我過?”
“嗯,對啊。”齊青淮低低地笑了一聲,他臉皮厚,全然不像她緊張,十分坦然地承認。
聲音低沉的笑,聽的人臉熱。
路羽咬咬後槽牙,試圖自己平靜,她不能一次又一次地被齊青淮拿捏。
所以她說:“你今年生日,我給你過。”
說完這句話,路羽便凝着一雙含水的眸子,細細分辨着齊青淮的神情,試圖在那張散漫的臉上找到點無措的痕跡。
但并沒有。
齊青淮臉上雖然有了點情緒,但那卻是與無措毫無關系的,幾近無法察覺的悲哀。
“我不過生日。”他默默說着。
“為什麽?”路羽下意識就把問題給問出口,畢竟作為他妹妹的齊然才剛過完生日,他們家沒理由不給他過。
齊青淮抿了抿唇,說:“我爸媽的忌日在我生日前一天。”
所以沒人有心情在第二天慶祝他的生日,包括他自己。
路羽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愣了一下就立馬說:“抱歉。”
“你道什麽歉,該道歉的是我。”
齊青淮擡頭看着天幕上高懸的月亮,似乎在透過月亮看着什麽人。
“如果我當時能懂事點,不讓他們趕回來給我過生日,或許就不會。”
銀色月華像霜雪,讓他有種難得的脆弱。
路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時之間只能報以安慰的眼神。
齊青淮幽深的眸子裏醞釀着不知名的情緒,他笑的有點勉強,問着路羽:“你在可憐我嗎?”
路羽呼吸一滞,趕忙否認說:“我沒有。”
“是嗎?”齊青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是在确認她話裏的真假。
路羽不知道她的眼神看上去是什麽樣,只能屏住呼吸,努力将傾瀉的情緒收起,不去傷害齊青淮的自尊。
齊青淮看了她一會兒,才低頭喃喃自語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我不想要你可憐。”
從小到大,類似這樣的眼神,他看過太多,也太熟悉。別人如何看待他,齊青淮并不在意,但路羽一定不可以,他不想路羽可憐他。
因為可憐的人,不配擁有愛。
送完路羽回家,齊青淮到了租的房子,現在是晚上,但房子裏燈火通明,時文難得沒有擺爛,坐在桌子前瘋狂畫稿。
齊青淮有點意外:“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
時文似乎醉心于藝術的海洋不可自拔,然而這認真只維持一會兒,他就把筆一扔,罵了句:“老子真他媽服了。”
齊青淮瞥他一眼,問:“怎麽了?”
時文抓耳撓腮:“你記得我之前報名參加的那個藝術設計比賽吧。”
“記得。”
這個比賽是由國內知名設計師聯合舉辦的,不僅在國內,國際上也很有含金量。可以說,在這個比賽上拿了獎的新人,基本上都會在不久的未來成為設計界的知名人物。
“跟我一起參賽那男的,跟我請的模特談戀愛了!”時文怒不可遏。
“這不挺好嗎,親上加親。”齊青淮說着風涼話。
“好個屁啊,要是談也就算了,結果這倆崽種吵架了在鬧分手呢!”
時文一拳捶打在桌面,力度大到好像在擊打仇人的臉,“媽的,臨時要我退賽,說怕觸景生情,我都畫到這步了,要是退出,我不大傻逼嗎?”
齊青淮沒開口,只是眼裏明晃晃地寫着“難道你不是嗎?”
時文拳頭更硬了,要是在平時,他指不定得發多大的火,但是現在——
他搓着手,“嘿嘿”的笑了兩聲,走到齊青淮身邊,讨好道:“青淮哥哥最近在忙什麽呀?”
齊青淮很想說最近在忙着追你前未婚妻,但這句話顯然只能放在心裏,他最後說的是:“沒忙什麽,就畢設,還有,別惡心我。”
青淮哥哥?這什麽狗稱呼。
聞言,時文的眼睛“噌”的亮起來,跟兩個大燈泡似的,他說:“那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就算還沒說具體內容,齊青淮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他食指屈起抵着下巴,默默思忖一會兒才說:“咱倆做個交易吧。”
時文:“什麽交易,你盡管說!”
齊青淮輕笑道:“你把跟路羽有關的事都告訴我,我幫你完成比賽,怎麽樣?”
時文皺眉,想不出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
齊青淮摩挲着食指,語氣波瀾不驚,“哦,忘了跟你說,路羽是我妹妹的老師來着,我想多了解了解。”
時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呢,好端端的你扯路羽幹什麽。”
他拍了一下頭,懊惱地想他真是瘋了才會聽到這句話後,覺得齊青淮對路羽有意思。
首先齊青淮表裏如一冷淡不說,其次他跟路羽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根本不可能、也沒機會喜歡。
他們兩個要是能在一起,他時文的名字倒着寫。
所以後來的後來,當時文站在婚禮現場,看着兩人交換戒指時,滿腦子只想着給當時的自己兩個嘴巴子。
“那你同意嗎?”齊青淮問。
“成交。”時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