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時秀成後來又打了兩個電話,時文才在十二點的時候姍姍來遲。
他今天穿的衣服,比起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破破爛爛的像是用蜘蛛網做的,各式各樣的項鏈和耳釘挂了滿身,走起路來響個不停,一頭紅毛比起之前更亮,顯然是剛補完色。
時文很清楚路家的人有多古板,所以這麽多年一直都穿的跟殺馬特差不多,就是為了給路昭他們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
這不,為了今天,他還百忙之中抽空給頭頂的毛補色,但老天爺像是跟他作對一樣。
路昭和李琳不僅沒有絲毫不滿,臉上還洋溢着笑容,跟看見自家親兒子一樣,高高興興地湊到他跟前誇獎着:
“我說今天時文怎麽來的晚了,原來是特地去給頭發補色了,你瞧瞧這孩子多會花心思。”
“是啊是啊,兒子又懂事又細心,你們倆以後有福享呢。”
此話一出,就算眼下時秀成跟何蓉想批評時文兩句,也不好開口了,只能順着話茬說着時文,“你這孩子,也不提前打個電話說一聲,讓大家好等。”
時文沒想到自己‘精心安排’的一切真成了精心安排,有些煩躁地嘆了口氣。
“路羽啊,你怎麽也不出來跟時文說兩句話?”李琳見女兒一直站在旁邊不吭聲,連忙提醒着,想幫她在時文面前刷個存在感。
路羽将心裏的思緒全都收了起來,繼續擺出往日毫無瑕疵的笑容,站在時文面前,十分溫柔體貼地說:“你餓不餓啊,咱們吃飯吧?”
一襲剪裁得體的裙子将纖細柔美的身材勾勒的淋漓盡致,典雅卻不俗套的妝容更顯動人。
時文在看到路羽今天的打扮時,眼裏閃過一絲驚豔,他一直都知道路羽漂亮,但沒想到擺脫老土的職業裝,換上裙子認真打扮的她會有這麽漂亮。
一直觀察着時文的李琳,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她拍拍何蓉的手,說着:“時文肯定餓了,咱們快坐吧。”
何蓉一拍手,‘啊’了一聲,略帶歉意地說:“是我疏忽了,都這個點了,大家也肯定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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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家的保姆把廚房裏早就做好的菜都端了上來。
何蓉招呼着:“這是百合花膠老母雞湯,女孩子喝了補身體的,路羽你多吃點。”
路羽邊小口地喝着湯,邊點頭。
李琳也見縫插針地補充道:“時文啊,你不是最愛吃蔥燒幹絲嗎,阿姨給你夾?”
她拿起桌上的公筷,正準備動手。
時文卻立馬回絕,一點面子都不給,十分沒禮貌地說着:“不要,我要喝酒,王媽,把我櫃子裏的酒拿過來!”
李琳的手僵在半空,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尴尬,時秀成給她打圓場,說:“我也愛吃幹絲,給我夾點吧。”
王媽把酒拿過來以後,時文也不管別人怎麽想,拔出瓶蓋就給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
這頓飯自始至終,時文都沒開過口,只專心致志地吃着自己的東西。
到最後要走了,何蓉才說:“對了路羽,阿姨前兩天特地為今天訂了cherish的蛋糕,他們家蛋糕很難買呢,一個星期就賣那麽幾個,我也是等了好久才買上。”
她說着就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遞到了路羽的手上。
李琳看着已經喝的醉醺醺的時文,試探着地問道:“時文喝了這麽多,要不讓路羽送他回學校吧,反正路羽租的房子在A大旁邊,送他也方便。”
路羽住的房子,真要說起來,其實是李琳給她租的,她她并不喜歡那裏,但李琳卻說最合适不過,因為小區位置雖然不太好,但有一個對她而言最大的好處,那就是離時文的學校特別近。
何蓉有些過意不去,用十分歉疚的眼神看着路羽:“不好意思啊,要麻煩小羽了。”
“沒關系的阿姨。”路羽貼心地笑笑。
時文被攙着送上了路羽的後座。
告別兩家人以後,路羽發動車子,準備送時文回家。
剛剛還醉的不省人事的時文,這會兒好像清醒了點,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喝醉酒的嗓音沙啞又迷蒙:“嗯,對,對,過會兒下來接我。”
說完,他就把手機一扔,人橫在後座,空腹喝了那麽多酒,他現在又胃疼又惡心。
路羽從後視鏡裏看了眼他的情況,有些冷漠無情地說:“別吐我車上。”
她可不想送完人還要再洗車。
時文把右手覆在自己額頭上,低低地笑了一聲,語氣裏帶着抱怨,但卻沒清醒時那麽疏離了:“大小姐,你追人這麽追啊,我喝醉都快要難受死了,你也不說點中聽的話。”
路羽面無表情地打了個轉向燈,“話再中聽又有什麽用,剛才飯桌上你還沒聽夠?”
時文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東西,嘟囔兩句,不再開口了。
車子在路上飛馳,街邊的景色一路倒退,濱湖花園轉眼就到了。
路羽把汽車停在了小區門口,然後下車把時文扶了出來,路過副駕的時候,她看到那個還未開封的蛋糕。
雖然路羽有很嚴重的低血糖,但是嚴格來說,她并不喜歡吃甜食,生活裏偶爾的那一點甜,只有用來救急的那幾顆糖而已。
她記得時文很喜歡吃甜品,所以何蓉買的這個蛋糕待會兒還是拿給他好了。
齊青淮接了時文的電話,早早就在門口等着,所以路羽車一到,他就慢慢走了過去。
路羽把時文送到他手上,轉身去副駕駛拿蛋糕,說着:“時文,這蛋糕你拿走吧,我不愛吃。”
時文喝的醉眼朦胧,跟沒骨頭的蟲子似的趴在齊青淮肩膀上,對路羽口裏說的蛋糕毫不在意。
路羽沒辦法,只能轉而走到齊青淮身邊,想要托他把蛋糕帶走。
偏時文這會兒清醒了,很是無賴地一把甩手,想要将東西打開:“媽我都多大了,你還給我買這個,我、我不要,被人看見別人要笑話我。”
路羽側開身往後退了退,想要避開他的手,但她忘了她今天穿的是高跟鞋,所以在‘噔噔蹬’的後退三步後,身體失去平衡快要跌倒。
齊青淮像是注意到了她的險境,朝她微微伸出手。
路羽跟看見救命稻草一樣,想要拉住他。
但齊青淮拉住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手上盒子裏的蛋糕。
路羽往後倒下,結結實實在堅硬的水泥路面上坐下。嘶,她疼的臉都皺起來了。
作為罪魁禍首的時文醉的不省人事,而作為幫兇的齊青淮則是拎着蛋糕,烏黑狹長的眼睛裏毫無愧疚。
他問:“這蛋糕你還要嗎?”
路羽的手按在粗糙的地面上,不知道被石頭擦破皮沒有,她忍着疼痛,咬牙切齒地說:“不要了,你拿走!”
這人怎麽回事,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他看不到她跌倒在地嗎?不知道伸手扶一下嗎?同情心呢?
路羽在心裏反問了好幾個問題。
事實證明,齊青淮是真沒眼力見,他跟路羽說了聲謝謝,就帶着時文走了。
路羽看着齊青淮高大的背影,恨不得在上面盯出個窟窿來。緩了一陣兒,沒那麽疼,她才從地上爬起來。
只不過爬是爬起來,再坐到駕駛座上開車,又是另一種折磨。
等到家的時候,路羽人都快虛脫了,她連忙換了拖鞋趴在床上。
周末了,小孩兒不上學,樓頂上又是雨點似的腳步聲。
路羽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期,房子似乎這個月就到期了,想着幹脆換個小區,但是房子是李琳租給她的,她得打電話說一聲才行。
電話被撥通,李琳毫無起伏的聲線從裏頭傳來:“怎麽了,找我有什麽急事兒嗎?”
平時,不管是節假日還是周末,路羽和李琳都沒有電話往來的習慣,所以基本上有電話,就是說明有事兒了。
路羽用食指摩挲着手機殼,語氣裏帶着她無法察覺的緊張和小心翼翼:“媽,我、我最近不想住現在這個小區了,我想換個房子。”
這小區是李琳為了讓她接近時文而特地準備的,路羽覺得李琳不會那麽容易同意讓她搬。
果然,李琳聽了這話,話語裏頓時帶了譴責:“我知道這小區情況不好,但我讓你住在這兒不是為了享受的,你不要忘了你的目的。今天在時家也是,時文跟你一句話都沒說,你到底對我交代的事有沒有上心?”
“媽,不是的。”路羽想要解釋。
李琳卻直截了當地打斷她,“行了,別提換房子的事兒了,你有這心思不如多花些在時文身上。”
路羽眼睫微微落下,心底深處有濃濃的沮喪和無力蔓延開,她知道如今要換房子,只能用那唯一一個理由:“媽,時文現在不住校了,他搬遠了,我也想搬到那兒去。”
“真的?”李琳話裏帶了着急:“他現在住在哪個小區?搬了多少天了?”
她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媽的人。
路羽抿了抿唇,有些失落地說:“濱湖花園。”
“那現在這個小區你別住了,趕緊換,”李琳說,“我讓人去看濱湖花園那裏還有沒有空房子了,你現在趕緊收拾,越早搬過去越好。”
“嗯。”路羽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她還想再說些‘換季,注意保暖別感冒’之類的話,可是李琳卻已經将電話挂了。
路羽看着只顯示着通話記錄的手機,有些喪氣地把頭埋在雙臂裏。
爸媽什麽時候才能意識到她是她們的女兒路羽,而不是時文的未婚妻路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