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宙寧

第5章

05

事發突然，他還沒意識到自己是怎麽到屋外的，一支鋒利無比的短箭就擦着他的臉呼嘯而過。

他很快意識到這是什麽了。

這是彎月島貓女們設下的機關，防止有人趁機混入占領她們的地盤。

接着是無數支利箭向離風淵襲來，他下意識回頭望了眼，艾黎和默爾維斯各拿了一塊鏽跡斑斑的鐵板擋箭。

那箭插進鐵板的瞬間，鐵板接觸箭尖的地方随即被毒氣侵染，豁開一個小洞。

而淩馭負手而立，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有箭射來，也不躲。

真是不怕死！離風淵雖然不了解這個人，但還是莫名有點擔心。

成千上百支帶毒的利箭襲來，猶如箭雨一樣悍然落下。離風淵趕緊擡手，口裏默念了幾句訣，當即一面石牆拔地而起，擋住了箭雨。

嗖嗖襲來的利箭被擋在石牆之外，離風淵掃了眼那間一屋子的貓女，似乎還沒發現他們已經到了屋外。

“在看什麽？”淩馭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離風淵不慌不忙的召回了骨淵，這才慢慢答道: “沒什麽，趁她們沒發現之前先找找有沒有男人的屍體。”

“你不問我為什麽能把你帶出來？”

這話提醒了離風淵，他轉身看着淩馭，道: “為什麽？”

淩馭随口一提，沒想到他會真的問，只是笑笑，“因為我之前也——小心！”話音徒轉，淩馭一把拉過離風淵，一齊滾到地上。

二人滾落在地，翻了幾圈這才起身。

原來他們談話間，那群貓女發現那柄骨劍憑空消失了，才驚覺人已經跑了。她們随即湧出屋子，看到空曠寂寥的島上矗立着一面極厚極高的石牆，貓女頭領當即便一掌擊出，由于慣力攜着掌風，被擊毀的石塊順勢朝牆內護着的人急速飛去。

多虧淩馭反應及時，要不然就真的要被厚重的石塊擊中要害處了。

貓女頭領在石牆中心處擊出一個大洞，看清了石牆另一邊的人，不禁笑道: “你們神的東西也不過如此，還不是被我一掌擊碎了？”說完她還哈哈笑了兩聲，滿是嘲諷。

石牆另一邊，離風淵拍了拍身上的灰，皺緊眉頭又松開，似是想到了什麽，沉默片刻，決定不再糾纏下去，便道: “應尾，你既然知道我們的身份了，我們也不裝了，不管你出于什麽原因糾纏我們，請你把宇宙碎片交出來。宇宙星海之上缺失了幾塊碎片，如果不趕緊找齊補上，後果你知道的。”

聽到‘應尾’兩個字的時候，為首的貓女一愣，但很快恢複神色。

應尾——是她的名字。

應尾又笑了一聲，這一次略顯僵硬，她道: “你知道我的名字？還有，宇宙确實碎片坍塌跟我有什麽關系？要是我不讓呢？”

“那就只好得罪了。”離風淵話音一落，就破牆而出，召來一張特制的網，一擡手，那張網便撲向那群貓女。她們始料未及，被那張大網圈個正着。

而此刻，箭雨也停了。

離風淵望着滿地狼藉，擡眸看了眼正在網圈裏撕扯的貓女，哦不，應該是應尾。

她不滿被網圈束縛，極力想要掙脫開那張大網，然而未果。

“留點力氣，先跟我們走，待會兒會放了你們的。”離風淵幾步走到木屋前，手一揮，那張大網瞬間縮小，裏面的貓女們也變回貓身本相，上百只貓被網兜住。

應尾變回貓身本相的時候，島上的禁制便會變得極其薄弱。

于是，離風淵上前提了網，把裏面一只通體全黑的貓拎了出來。

默爾維斯和艾黎早就放下擋箭的鐵板，定在原地，愣神看着他。

“看我幹什麽？你回神殿請掌管非人之物的神君賀宥下來一趟，禁制可破除了。”離風淵這話是對默爾維斯說的，說完就拎着一網兜的貓快步向這座木屋後面去了。

得了令，默爾維斯也不問為什麽，身形一閃，留下一星半點星光就消失在視線中。艾黎也回過神，看了眼旁邊的淩馭沒說什麽，快步跟上了離風淵。

……

“你說……應尾現身了？”禦檩神殿裏，一個穿着簡約得體的男人不可思議地站起身來道。

默爾維斯被他這舉動驚了一下，很快恢複如舊，他正了正身，無言片刻，道: “是的。不過現在已經被擒拿了，風淵讓我回來請你下去看看是不是——”

“走！”不等他說完，賀宥立刻打斷他，撈起玉石桌上的那枚項圈，匆匆閃身走人。

默爾維斯卻是不急着跟他一起下去。

他轉身走出殿外，一路擰眉，神君們見了他打招呼，他也敷衍的應聲。

來到殿外，他望了望宇宙缺失的洞口，嘴角微彎，随即雙手一擡，一級臺階出現在他面前。

接着是第二級，第三級，第四級……

默爾維斯順着臺階來到另一頭的浮空花園……居然在裏面看起花來了！

其實臺階另一端連着的不僅僅是花園，這是根據神君們心中所想而定的地方，神君們心裏想什麽地方，臺階另一端就會連接到那裏。

整個宇宙間看似只有一座禦檩神殿懸在正中央，然而并不是。

宇宙間的建築很多，大多都不見其形，所以不能以肉眼可見來說。

……

賀宥手裏攥着項圈，一路急沖沖的下到人間。

剛一落地他臉就癱了。

因為剛在神殿裏腦子一熱走得急，忘記問具體位置在哪了。

他所落的地方是一片光禿禿的空平地，四面都是連綿起伏的赤紅山脈，地面裂痕交錯縱橫，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賀宥環視一周，剛準備用靈音問一下離風淵他們在哪，就被身後一陣哼笑聲打斷。

聲音是女聲，笑裏帶着一點期待已久的意味。

笑聲中夾帶着一聲聲貓叫。

賀宥收回神，轉身想看看是誰閑的沒事幹，也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瞎轉悠。

這一回頭，賀宥立馬僵住了。

他身後根本沒有人！

賀宥見狀，感覺不對勁，立刻用靈音傳訊問離風淵在哪。那笑聲持續不斷在他周圍飄蕩，賀宥邊傳音邊跑。

“喂！風淵，你們在哪呢？！”賀宥嘴巴不張，用神力傳音道。

過了會兒，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彎月島，你怎麽還沒下來？”

“下來了！但不知道落在哪了，一直有女人的笑聲在我耳邊！”

“知道了。”離風淵沉默了一會道，便沒聲了。

賀宥邊跑邊在心裏吐槽: 你知道什麽了？我不會打架啊！快來救我！！

賀宥急忙道: “喂？！離風淵你別坑我啊！是不是兄弟了？！”

那邊仍然沒聲。

沒辦法了，賀宥一咬牙，死命跑起來。

就在他拼命逃竄的時候，周圍景象如水波般波動了一下，接着在他前方被一個什麽東西劃開了一條口子。

他一眼認出來，那是離風淵的劍！

周圍景物瞬息萬變，最後呈現出一座無邊無際的島在賀宥眼前。

他就站在這座島上的一塊草地裏。

剛剛被劃出一道口子的地方站着一個人——離風淵。

他手裏還握着他那把骨淵劍。

賀宥臉上轉悲為喜，眉宇舒展開來。

謝天謝地，大哥你終于來了！

“你終于來救我了！我快——”賀宥注意到離風淵身後的兩人頓了一下，“吓死了”三個字堵在了嘴裏。

離風淵右邊站着一個女人，眉眼明豔，是艾黎不錯了。左邊是個男人，比離風淵還要高半個頭，輪廓明顯的臉上，兩顆琥珀色的眼眸半隐在睫毛之下，卻不顯得違和。

這個男人他不認識，但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在他心中升騰。

出神間，離風淵已經走到他面前來了。

他道: “你怎麽回事？默爾維斯呢？”

賀宥沒反應過來，“啊”了幾聲，道: “我走得急，沒注意。”

離風淵“嗯”了一聲，剛想開口說話就聽見一聲刺耳貓叫。

又來了……有完沒完？

離風淵拉了一把賀宥胳膊，喝道: “快走！這裏是貓女防止入侵者而設的幻境，我只是劃開了一條口子，沒有徹底破壞掉幻境，撐不了多久！”

貓女所設的幻境，可以催動人心底最黑暗的東西生根發芽，闖入者待的越久，越容易心性不穩被操控。

就算是神君有神力護體，下界也要被限制。

四人出了幻境所控制的範圍內，來到島上唯一一座老舊的木屋背後。

賀宥眼尖，一眼就瞄到木屋背後石板上的東西。

他走上前提起那一網兜貓看了眼，摸着下巴道: “這些貓……就是你讓我下來的理由？”五指一伸，将束口處捏緊。

“你不是一向最喜歡這種非人之物的東西嗎？特意請你下來帶回霧修殿好好研究一下。”離風淵道。

一直沒開口的艾黎，這會兒插話進來道: “賀宥，你別看這東西可可愛愛，撓起人來疼得鑽心。”一臉劫後餘生的模樣。似乎覺得光是說說還不夠，撩起裙擺就要給賀宥看看腿上的傷。

賀宥哪裏敢看？直接別過頭連連擺手。

艾黎手指尖勾起裙擺一角，露出腿上的三道抓痕。

如果說先前的貓抓痕不怎麽明顯，那麽現在的可以說是深紅發紫。皮肉被刮開的地方隐隐有黑血流出，順着小腿滑到小腿肚以及腳踝處，黑霧缭繞在她小腿之處。

賀宥沒注意到這邊，倒是淩馭越過他，拍了拍離風淵。

“幹嘛？”離風淵正盯着那一網兜貓出神。

淩馭轉過身指着艾黎的小腿道: “貓女體內的毒氣開始發作了，你們的自愈能力還沒起效？”

離風淵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只見艾黎右腿上的三道抓痕比之前更深，深到似乎能看見裏面的骨頭。抓痕處不停滴血，黑色的血液夾着黑霧洩出。

本該愈合得完美無瑕的皮膚，這會兒卻沒任何變化，反倒越來越嚴重了。

離風淵仔細看了會兒，出聲道: “感覺如何？痛麽？”

聽他這麽問，艾黎頓了一下，道: “痛倒是不痛，就是有點癢，還有點熱。”

又癢又熱？而且不痛？

離風淵正了正神色，剛要出聲，就被賀宥先一步截住，他道: “你這是被貓抓傷的？”

“對啊。”艾黎如是答道。

“是貓女化作人體形态抓傷的還是本相？”

艾黎“唔”了一聲，搖搖頭，“我醒來的時候就看到腿上已經有抓痕了。”

賀宥: “完了完了，不行，你得跟我回一趟凝竺殿，找連行芷看看有沒有解毒的辦法。”

一旁的淩馭抱着胳膊，掃了眼艾黎腿上的傷口，“我記得你們在木屋裏，說自己有自愈能力，按照這種毒的毒性，應該不會造成什麽危險，你在怕什麽？”

聞言，賀宥望向他，先前在幻境陣的那股怪異感覺又來了，他壓着嘴角說: “你到底是誰？”

淩馭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挑眉道: “淩馭。”

“我沒問你名字，我問你，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麽會跟離風淵他們一道？”

話剛一問出口，艾黎就應聲倒地。賀宥和離風淵趕緊蹲下身查看，見那模樣很是難受，光潔的額頭蒙了一層冷汗，雙唇不斷輕顫，血色全無。

二人将她扶起來，艾黎失重，身子一歪，斜靠在賀宥身上。

如此一來，只有先回去一趟了，碎片的事得先放一放。

就在賀宥準備背着艾黎閃身回神殿的時候，離風淵瞟了一眼他手裏的網兜，直覺不妙。

“怎麽了？”賀宥一手托着艾黎，另一只手提着那一網兜的貓，見離風淵盯着這群貓看了片刻，疑惑地問。

“數量不對。”離風淵指着那群貓說: “少了一只黑色的，就是那只為首的不見了。”

賀宥一聽，也跟着不安起來，慌張道: “那怎麽辦？”

離風淵: “你先帶艾黎回去治傷，這貓女比較兇險，我看看能不能抓住，到時候扶邝殿見。”

那便只能如此了。

賀宥道: “那也行，你自己小心點。”他又湊近了點，對離風淵耳語了幾句: “也小心你身邊這位，我總感覺他不像好人”

說完，他帶着一群貓，一位女神君閃身回了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