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勇闖ABO

第75章 角鬥（四）

角鬥（四）

阿列克塞在白塔裏休養了近一個月，第二場角鬥于第五月的最後一個禮拜開始。

第二場角鬥結束時，阿列克塞和萊姆斯兩個人都倒在了血泊中。

阿列克塞醒來後第一個看到的人是艾莉。

他嘗試起身，右胸的劇痛使他失去力氣。角鬥場上，萊姆斯的長戟瞄準阿列克塞的脖頸，阿列克塞沒完全躲開。

“別動，阿列克塞，”艾莉把他壓回軟墊上，“你昏迷了四天。”

“贏了嗎？”阿列克塞問，聲音沙啞。

艾莉眼裏泛着淚花：“贏了，阿列克塞，你是奧斯了！貝托尼醫師說阿倫會确保你身為奧斯的所有權利！你和萊姆斯一起倒下，但他當場就死了……而你還活着。你把我吓壞了，知道嗎，你昏迷了四天！”艾莉一邊說一邊舀了一小匙水遞到阿列克塞唇邊。

“阿倫？”

“噢，阿倫·克拉克森，”艾莉用手背抹去眼淚，“亞比澤·克拉克森的妻子。我知道他還活着，所有人都說他是個會巫術的瘋子，被關在白塔裏。但我認為他不是瘋子，我認為他不僅不瘋，還很睿智，他是貝托尼醫師的啓迪者。白塔裏所有的人，幾乎所有的人都尊敬他……阿列克塞，如果阿法姆提教的教義真像他說的那樣……噢我以前太膚淺了，我怎麽能光憑傳聞就斷定阿法姆提是個□□呢！可是這麽一來……我對岡特陛下的看法就必須改變了……太混亂了，阿列克塞！”

“水……”

“噢抱歉，阿列克塞！”

艾莉給阿列克塞喂了一小碗水後，又說道：“等你傷好以後，阿倫說想見你一面。你願意見他嗎？”

“願意。”

“阿倫繼承了亞比澤所有的財産。這整座島，因特勒克托魯，包括島上所有的東西，現在全都屬于阿倫。這點誰也無法撼動。因為寫有因特勒克托魯所屬權羊皮卷上蓋有王玺，而那張羊皮卷現在由阿倫保管着。王玺！阿列克塞！！第三代君王貝勒夫在位的時候被盜走的王玺！蓋了王玺的古老文件具有絕對效力，這點連沃爾溫陛下也必須承認……難怪，難怪島上所有人聽從阿倫的指示……”艾莉茫然道，“可他們對阿倫的尊敬使我感到奇怪。傳聞與亞比澤交談過的人勢必會在未來某一天加入阿法姆提教，岡特陛下的官方文件上說亞比澤用巫術蠱惑了人心。難道他們真的會巫術嗎……阿列克塞，難道我也被蠱惑了嗎？”

阿列克塞的傷在第十天時拆線。在此期間，艾莉每天都會來白塔的單間探望阿列克塞。她現在不再回到采石場，而是在白塔的實驗室裏工作，專門研究omega的信息素。那些曾困惑她的問題，如今有了找到答案的可能，這使艾莉每天都興奮不已。而她認為自己之所以能夠擁有找到答案的機會，全仰仗阿倫的權力與啓迪。阿倫告訴她，有些研究只有omega才能夠完成。

艾莉現在提起阿倫就無比敬佩。當然，只是敬佩神志仍然清醒時刻的阿倫，阿倫的年紀已經不容許他時刻保持清醒了。不僅敬佩阿倫，她還敬仰整個克拉克森家族。她告訴阿列克塞，克拉克森家族的祖先曾為證明公爵考試的不公平，讓家族裏的每一位後代都完成了公爵考試。

“每一位！”艾莉激動道，“貝勒夫陛下不得不為此拉長抵禦訓練的時間，這是歷史上第一次拉長考試時間，全拜克拉克森家族裏那群睿智的怪人所賜！我認為他們的觀點很正确，真讓人吃驚，我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你想，阿列克塞，法律規定每一個alpha都有資格參加考試，可是只有古老的家族才擁有承載知識的羊皮卷。普通人家的孩子連字都識不全，而貴族們從小就有最好的beta導師作為啓迪者，學習各種各樣考試會用到的知識。等他們長大一些，又有機會進更優秀的家族當侍童，而普通人家的孩子只能在十八歲确定分化結果以後才有機會開始學習，前提是他們家有一大筆閑錢。聖朵拉的學費可不便宜，別說普通家庭，就連一些貴族家庭也承擔不起。噢，奧利弗成為侯爵以後，巴頓家族還欠聖朵拉學院兩個學期的學費。奧利弗不跟貝爾角鬥是正确的。他是家裏的獨子。他的父母已經六十多歲了……如果他死了，他家就絕後了。”

很快，阿倫本人出現在了阿列克塞面前。

阿倫坐在輪椅上，由一個beta推進阿列克塞的房間。房間裏只有阿列克塞和艾莉兩個人。

跟上次見到的時候一樣，阿倫只是一個瘦小的老頭，白發稀疏淩亂，形容枯槁，正值風燭殘年，眼裏滿滿的疲憊。

“你好，阿列克塞。”阿倫說。

“您好，阿倫先生。”

“不必用敬語，叫我阿倫就好。我對你很好奇，阿列克塞。”

阿列克塞靠在牆邊。傷口正在愈合，疼痛仍未消失。但阿列克塞很知足，因為疼痛感一天比一天更容易忍受了。只有在受傷之後，他才知道一副健康的身體有多麽可貴。

“是什麽原因促使你想成為奧斯的呢，阿列克塞。”阿倫問。

“我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阿列克塞答道。

“只是這樣嗎？”

“只是這樣。”

“沒有其他的打算了嗎？”

“沒有。”

阿倫沉默良久，臉上皺紋漾開，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我以為你是個很要強的omega，看來不是？”

阿列克塞搖了搖頭。他從來不認為自己要強。來到這個地方之後，有段時間阿列克塞最大的願望就是嫁給一個alpha。他想，這怎麽也不能稱之為要強。

就算要強，他又能怎麽樣呢？現實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教導他，他只是一個omega，alpha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omega，喜歡的時候捧一會兒，沒興趣了就立馬扔掉。

阿列克塞心中有這樣消極的想法，但矛盾的是，他又總不能認同這些想法。什麽omega、alpha，在更早以前，他還屬于一個被稱為“男人”的群體，難道不是嗎？

阿倫看起來沒什麽話要說了。

“阿倫，”艾莉期待地望着他，“聽說跟亞比澤交流過的人，都會成為他的信徒，這是真的嗎？”

阿倫的臉上顯現出一些鮮活的神色。

“亞比澤……”他喃喃地念着這個名字，說道，“游學期間被捕21次，戴過足枷、頸枷，可是岡特沒能阻止任何一個人聽他說話。很奇特，是不是？沒有一個人能拒絕他的魅力……他死後，奧尼王國再也沒有出過一個公爵……”

“事實上，前年出了一個，”艾莉小心地說，“如果不算上馬德洛人的話，他是近一個世紀以來頭一個。”

阿倫好像呆住了。剛才那點鮮活的神色消失殆盡。他身後的beta氣沖沖地瞪着艾莉，用誇張的口型無聲地：“我告訴過你！”

良久，阿倫才回過神來，對艾莉說道：“你家人恐怕不會喜歡你問這樣的問題。”

“所以我來到了這裏。”

“這裏已經成為人們的避難所了嗎……”

“不，外面的人都說這裏是人間地獄。”

阿倫身後的beta又怒氣沖沖地對艾莉作口型。

“它确實是。”阿倫說。

阿列克塞注意到阿倫用的是過去式。

阿倫繼續說道：“岡特把這裏變成了地獄。”

“你說的是五十年前的集|體|自|殺事件，是嗎？”

“集|體|自|殺……”阿倫恍惚道，“他們現在是這麽形容的嗎……”

“是的。”

“他們為什麽會集|體|自|殺呢？”阿倫問道。

“因為他們是□□，亞比澤是會蠱惑人心的巫術師，他們全被亞比澤洗|腦了。”艾莉無視了beta各種誇張的口型，堅持說道。

“我不否認，他會蠱惑人心。他是個很有魅力的alpha……”

“那真相是什麽呢？”艾莉的眼睛開始放光。

“你不滿足于岡特的說辭，是嗎？”阿倫的眼球慢慢轉動，視線落在艾莉身上。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這樣的人，不相信誰能夠鼓動兩百多個人自|殺……”

“那你認為真相是什麽呢？”阿倫輕輕地問。

“噢，我不知道……我聽說他們上島後，岡特下令毀掉所有的船只，他們沒法兒離開這座島……”

“是的，他們沒法離開這座島。”

“當時……你也在嗎？”

“我在。”阿倫的聲音越來越輕。

艾莉也不由得減小了音量：“能告訴我真相嗎，阿倫？”

“真相很重要嗎？”

“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真相。”

“真相是否重要，要聽過才知道，不是嗎？”阿列克塞說。

阿倫轉動充滿灰翳的眼球，望向阿列克塞：“聽過之後，你還得先判斷，到底我和岡特，哪個說的才是真相，不是嗎？”

“我相信你。”阿列克塞毫不猶豫地說。

“相信我……可是為什麽呢？”

“我認為真相并不重要。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這就足夠了。”

“噢……”阿倫微微發抖。他身後的beta立刻上前抓住阿倫的手，轉頭瞪他們兩個人。

“我帶你離開好嗎，阿倫？”beta輕聲哄勸。

“不……我要留在這裏。”

阿倫花了一些時間，才重新擡起頭，看向阿列克塞：

“阿列克塞……你在角鬥場上的表現很英勇。”

“謝謝。”

“在我們那個時代，歐米曼可沒有這種體格……”

突然，阿倫雙手攏住腦袋，提高音量：“是互相殘殺！”

阿列克塞感到身邊的艾莉倒抽了一口冷氣。

“沒有樹木，沒有食物，沒有水！因特勒克托魯！到處是荒地！我們失去了理智……只有亞比澤……只有他還保持清醒……在我吃下第一口食物之前，他打暈了我……”阿倫痛苦地蜷縮起身體，那雙蒼老的眼睛裏已流不出一滴眼淚，“所有人都死了……我醒來的時候，到處都是……碎片……他只剩下了一根手指……”

“噢阿倫！”艾莉倏地站起來，手足無措地說道，“對不起，阿倫，請不要再回憶了！抱歉，我不是故意讓你回憶這些的！忘了他吧！”

“你真是個……善良的小姑娘……”阿倫說話的時候口涎低落在膝頭。

“不，我不是。”艾莉痛苦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