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騎士之魂(十一)
騎士之魂(十一)
老宅裏所有人都被聚集到了書房。
除了管家泰特,其他beta們在走廊裏排成兩列,赫菲斯在他們面前踱了一個來回,只留下傑拉德和一個寸板頭青年。
赫菲斯走到寸板頭青年面前,寸板頭青年站得筆直,胸膛劇烈起伏。
“入夜到現在,你都在哪兒,做了什麽事?”赫菲斯問道。
“一直在我的房間裏。”
“不用照顧你家老爺?”
寸板頭青年盯着赫菲斯的領口,顫抖般搖了搖腦袋。
“一直這樣麽?”赫菲斯問。
“什麽意思,少爺?”
“你家老爺每天晚上都不需要你照顧?”
寸板頭突然擡眼,與赫菲斯對視了很長時間,才說:“是的,少爺。”
“你說你剛才一直在房間裏,誰可以為你作證?”
“沒有人,少爺。我一個人住一間。”
赫菲斯慢慢垂下眼,目光落在寸板頭青年的尼塞拉上:“這是什麽?”
寸板頭青年猛地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衣料上有一塊褐色的污漬:“我今天殺了一只雞,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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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貝爾蹲在伊萬身邊仔細翻看,凱瑟琳靠着左側那張大書桌,目光游移不定。弗洛拉挽着阿列克塞的手,神色嚴峻。奧古斯塔不肯離開,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雙手掩面。
當有個beta要強行把她帶走時,加威先生阻止道:“讓她呆在這兒吧。幸運又可憐的人兒,第一次見到這種事,吓壞了,是不是?”他身上只披着睡袍。
于是奧古斯塔得以留下來。
不多時,泰特回來了,身後跟着五個alpha,一個穿着深藍色的尼塞拉,一個穿黑色尼塞拉,另外兩個穿亞麻布縫制的圖拉,還有一個是失魂落魄的斯提戈德。
斯提戈德剛走進書房,奧古斯塔立刻尖叫起來。
從奧古斯塔的指縫間可以看到她驚恐的雙眼:“兇手!兇手!!”
斯提戈德這才回過神來,周圍人基本都對他露出異樣的目光。
斯提戈德順着他們的目光,低下頭,看到自己的尼塞拉上全是血跡。但他只是無力地說:“我出門的時候撞到了一個人……還以為他手裏的是一桶水呢……”他提起衣料,刻意躲避赫菲斯的眼神,道:“也許是家禽的血吧。”
穿深藍色尼塞拉的alpha道:“關于這點,我們可不敢肯定。”
貝爾操着獨特的腔調說道:“是嗎,你們一般都敢肯定些什麽呢?”
“別這樣。”斯提戈德無力地勸道。
貝爾高高揚着下巴。
穿黑色尼塞拉的alpha道:“總之,我們先做一些必要的檢查吧。”
四個陌生的alpha開始在書房裏四處探查,穿黑色尼塞拉的alpha先站在伊萬的軀體旁,雙手抱胸,閉眼仰頭,“感應”出伊萬的死亡時間。
“今天傍晚。”他說。
接着他們開始詢問每個人晚上都在哪裏,做什麽,誰可以作證。
書房的地毯布滿髒兮兮的腳印。
泰特強行帶走了渾身發抖的奧古斯塔,她臨走前一直死死瞪着斯提戈德。
弗洛拉說自己一直呆在房間裏,沒有人可以作證。
穿深藍色尼塞拉的alpha走到貝爾面前。
“我在庭院裏,”貝爾說,“能作證的太多了。”
“比如哪幾位呢?我們需要确切的姓名,這樣才方便确認。”
“比特和她的孩子們。”
穿深藍色尼塞拉的alpha眯起眼睛:“我從沒在梅佑聽到過這個名字。”
“孤陋寡聞。”
“那麽這位‘比特’,是哪一位呢?”
“一只靈缇,和她的三個孩子,前天剛出生。”
“胡鬧!”穿深藍色尼塞拉的alpha頗有威嚴地喝道。
貝爾漂亮的雙眼裏全是危險的神色:“從來沒人敢這麽對我說話。”
“我不管您是哪個家族出身,在奧尼王國的法律面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奧尼的法律可沒規定,你能用這樣的口吻對威爾德曼家的人說話,”貝爾語氣裏帶着一股驚人的威壓,“我剛才差點兒就要原諒你們沒對我行禮了呢。”
穿黑色尼塞拉的alpha低呼一聲,趕忙過來跪在貝爾面前,行深鞠禮。兩個穿圖拉的alpha也立刻奔到貝爾面前照做。
“快點兒,霍金斯。”他催促着穿深藍色尼塞拉的alpha。
霍金斯與貝爾對視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向他行禮。
他們在地上跪了很久,貝爾只是垂眼看着。
“行了,讓他們起來吧。”弗洛拉道。
貝爾輕哼一聲,這才讓他們起身。
四個alpha起來後都盡量在遠離貝爾的地方探查。
“那麽,”貝爾側頭望向加威先生,“您剛才一直在哪裏呢?”
“我一直在自己的房間裏,殿下,”加威先生說,“我的貼身男仆丹切可以為我作證。”加威先生示意貝爾去看侍立在牆邊的青年。
那青年就站在傑拉德身邊,一頭寸板。
貝爾又問:“你們一直在一起?”
“是的,殿下。一直以來,我的睡眠都不太好,習慣睡前喝一杯加白糖的咖啡,聽說這有助于我入睡。丹切可是煮咖啡的一把好手。是吧,丹切?”加威先生轉向丹切。
丹切一臉蒼白,神色簡直可以跟站在門口的斯提戈德相提并論。
加威先生很快繼續道:“您為什麽不問問其他人呢?”
“沒那個必要。”
“我想,”加威先生看向斯提戈德,“很有那個必要,殿下。”
“凱瑟琳不可能殺人,弗洛拉沒理由殺伊萬,赫菲斯和阿列克塞今晚才回來,伊萬在他們回來之前就已經死了。”
“您還漏了一個人,殿下。”
貝爾慢慢轉動眼眸,視線掃過斯提戈德,落在加威先生身上,勾起一邊嘴角,拖腔拖調地說:“我說了,沒那個必要。加威先生。”
“可惜您不能主持法庭,在法庭上,您可決定不了是否有‘那個必要’。”
“我相信霍金斯法官,他會作出最公正的決定。”貝爾掃了一眼那道深藍色的身影。
“殿下,您自幼身份高貴,對許多事情已經習以為常,”加威先生彎起眼睛,眼底充盈着冰冷的笑意,“所以您可能不知道,只有子爵及以上爵位的爵士,才有資格主持刑事法庭。很不幸,我們今晚失去了一位子爵。”
“我想巴倫那的賽特子爵很樂意過來幫這個忙,我今晚就可以給他寫信。”
“不,不不,”加威先生語氣愈發溫和,像在對自己最寵愛的小輩講道理,“我們為什麽要舍近求遠呢?克魯瑟夫更近,不是嗎?我想威爾德曼伯爵不會拒絕我這個小小的請求。”
“如果您告訴我,您已經寫信給我父親了,我會……”
見貝爾不再說下去,加威先生帶着難掩的興奮道:“會什麽?”
“會對您刮目相看,加威先生。”貝爾突然雲淡風輕地說。
“我感到很遺憾,不能得到您的刮目相看。”
“您不會想得到我的‘刮目相看’的。”
“那可說不準。”
貝爾威脅道:“您不會想得到的,明白嗎?”
貝爾突然走近,加威先生好像吓了一跳,随即笑道:“恐怕需要您再說明白點兒,殿下。我已經是把老骨頭了,跟不上年輕人的思想。”
貝爾撤開一步,下巴微揚,俯視着加威先生,神色冰冷:“我聽說過您。”
“榮幸之至。”
“興趣跟別人……很不一樣,是不是?”
加威先生直勾勾地盯着貝爾,似乎期待他繼續往下說。
貝爾卻沒讓他如願,一臉厭倦地離開了書房。
四位外來的alpha沒能探查出什麽實質的內容,在探查的過程中總是時不時往斯提戈德所在的方向看一眼,整個探查過程顯得心不在焉。最後赫菲斯讓他們都回去了,只留下幾個仆人幫忙收斂伊萬的軀體。
離開書房後,凱瑟琳抓住了斯提戈德:“你剛才去哪兒了?”
“噢……教堂。”斯提戈德道。
“你怎麽了?”弗洛拉仔細觀察斯提戈德的神色,順便拉住了剛要離開的阿列克塞。
斯提戈德搖了搖頭:“沒什麽。”他搖頭的時候看到阿列克塞,很快轉開頭,避免接觸阿列克塞的目光。
斯提戈德離開後,弗洛拉問阿列克塞:“發生了什麽?”
而這時,赫菲斯和傑拉德從書房裏走出來。
“阿列克塞。”赫菲斯叫道。
從弗洛拉的角度,可以看到阿列克塞脖頸的弧度,和他左耳的耳背,被書房內傾瀉出來的燈光照得透亮。
“我有話跟你說。”赫菲斯說。
“一會兒來我房間,好嗎。”弗洛拉在阿列克塞耳邊留下一句話,轉頭離開。
赫菲斯朝阿列克塞走過來,高大的身影擋住了一些燈光,阿列克塞眼裏的走廊變得更加幽暗。
兩人相距一米左右,赫菲斯停下腳步。
“關于伊迪絲的事,”赫菲斯遲疑道,“我可以請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嗎。”
“可以。”
赫菲斯靜靜望着阿列克塞。
阿列克塞逼自己與那雙咖啡色的眼睛對視。
赫菲斯先撤開了視線,他往前走了一小步,停下:
“我可以相信你嗎。”
阿列克塞有些發怔:“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