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聖朵拉(四)
聖朵拉(四)
阿列克塞本以為自己晚上不會再出現在包間裏,但斯提戈德在草坪叫住了他。
包間裏少了一個人,不是阿列克塞,而是伊麗莎白。
第二天早上和中午伊麗莎白也沒出現在包間裏。
“沒有食物,她能活幾天?”貝爾問凱瑟琳。
凱瑟琳瞪了阿列克塞一眼:“她在自己房間用餐。”
“阿列克塞,下午的角鬥,你會來看的對嗎?”斯提戈德道。
阿列克塞點點頭。
“午休結束之後,在公共休息室等我們,好嗎?”
阿列克塞再次點頭。
“他不會說話麽?”貝爾忍不住說道。
“啞巴?”凱瑟琳道。
“他當然會,”斯提戈德維護着阿列克塞,“好了,吃飯吧。”
貝爾依然盯着阿列克塞,卻是對斯提戈德說:“他讓我想起了一個讨厭的歐米曼。”
斯提戈德噗嗤笑了一聲:“你說他啊,我已經替你想過了。”
貝爾冷哼一聲:“你們鄉下來的歐米曼,都長得這麽粗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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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阿列克塞确定貝爾是在對自己說話,但沒等他開口回答,貝爾又把矛頭對準了別人:“凱瑟琳,我再也不說你像個阿魯敏了。”
凱瑟琳一臉不解。
“比起阿魯敏,你更像個從鄉下來的歐米曼。”貝爾美麗的臉上揚起一個嘲諷的微笑,接着又将目光轉向阿列克塞:“我真為你将來的命運感到悲哀。”
凱瑟琳氣得不輕,午餐結束之前,她一句話都沒再說過。
午休結束,阿列克塞和艾莉、艾娜一起來到公共休息室,那個放滿精致扶手椅的房間。
公共休息室裏幾乎都是omega,大家都在談論下午的角鬥。
“我想貝爾這次要吃苦頭了。”
“我不希望結果是那樣,我是說,他看上去那麽強壯……”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花架子。如果他的父親不是伯爵、母親不是公主,昨天在切爾西牧首面前接受聖禮的人就不會是他。斯提戈德也沒資格站在切爾西牧首面前,他也是個花架子,但只要是貝爾的要求,奇德利副院長都會盡力滿足。”
“真正的代表應該是赫菲斯,奧利弗,戈恩。”
“不,我覺得應該是赫菲斯,奧利弗,愛太亞。愛太亞正在參加伯爵考試,戈恩已經休學一年了,我想他應該不會回來了,據可靠消息,他得了‘腺分離’。”
“‘腺分離’是什麽病?”
“奧尼在上,你連這個都不知道?腺體分離症候群!alpha只要參加信息素抵禦訓練就有可能會得這個病,我是說,很大可能。要是得了這種病,他以後就永遠無法抵禦omega的信息素了。”
“那太可怕了……我真替這樣的alpha感到悲哀。”
“你應該替他的妻子感到悲哀。他永遠無法抵禦omega的信息素,意味着他有可能有無數個妻子。”
“無數個?那不可能,歷史上最高記錄是6個。一個alpha無法擁有超過6個以上的omega。你沒聽喬安娜修女說嗎,那個擁有6個omega的alpha,他原本是神王奧尼最強大的敵人,但他最後瘋了,因為omega太多……”
“可憐的托列托,這下他可把自己害慘了。就算他贏下了角鬥也沒好果子吃,畢竟他的對手是伯爵的兒子。”
“他還不如輸了呢,沒了榮耀算什麽,至少留住了命。”
“那不可能,alpha們把榮耀看得比命還重要——這只有奧尼知道是為什麽了,反正我是理解不了。而且,在角鬥場上輸掉角鬥,我想他未必會留得下自己的命。”
“這得由貝爾決定了。”
“噢……我真不希望貝爾死!”
“誰希望呢?我想每天看到他,哪怕遠遠看着……”
“我想我不該去看,”艾莉比要角鬥的勇士還緊張,臉色蒼白,緊緊抓着阿列克塞的胳膊,“我看不了那些東西……”
艾娜道:“勇敢點兒,艾莉,永遠別忘記,你是個安達勒斯人。”
艾莉哭喪着臉:“可我是個omega。”
“你是個勇敢的、安達勒斯omega。”
“不不不,我是個弱小的安達勒斯omega。”
“別丢人了。”
“我不覺得丢人……我想安達勒斯人裏應該要有我這樣的人,才能襯托出別人的勇敢,是不是?”
阿列克塞正覺得好笑,眼前突然閃出一個人影。
“啪”的一聲過後,阿列克塞的臉向右偏去。
艾莉目瞪口呆地看着凱瑟琳:“你……”
凱瑟琳比艾莉高了至少一個腦袋,叉着腰,擡高下巴俯視艾莉:“你什麽你?”
伊麗莎白站在凱瑟琳的身後,但是面朝別的地方。
艾莉怒目而視,但也只能一怒之下怒一下。昨晚她自己還提醒過阿列克塞,凱瑟琳身上有王族的血脈,父親是伯爵,叔叔是副院長,不管她做什麽都要忍耐。
這一巴掌吸引了公共休息室裏的所有視線,但很快,那些視線又統統消散。大家像沒看見一樣,繼續着各自的談話,只不過減小了音量。
“凱瑟琳,阿列克塞。”
聽到這個聲音,阿列克塞的心跳漏了一拍。
公共休息室兩頭各有一條短走廊,連接着alpha和omega的宿舍。
赫菲斯和傑拉德出現在對面。
凱瑟琳瞪了阿列克塞一眼,轉頭變了一張臉:“他們呢?”
“他們先去角鬥場了。走吧,我送你們過去。”赫菲斯說話間,阿列克塞跟艾莉艾娜打了聲招呼,離開她們,跟在凱瑟琳和伊麗莎白的身後。
赫菲斯走到門口,傑拉德先走出去把門打開并扶好。
赫菲斯錯開一步,讓三個omega先走出去。斯提戈德一直這麽做。
阿列克塞走到赫菲斯身邊的時候,赫菲斯突然開口:“發生什麽事了嗎?”
凱瑟琳猛地回頭,用眼神警告阿列克塞。
“沒有。”阿列克塞慶幸自己是右臉對着赫菲斯,這樣他說的話就很讓人信服。
角鬥場就在他們早上上課的地方。巨大的教學樓是個環形建築,從外面看,它只是一座莊嚴雄偉的建築。屬于omega的部分很少,裏面大多都是供alpha使用的教室。外部的建築如城牆一般将角鬥場圍在其中。角鬥場的入口坐落整棟建築的正後方,跟教室入口截然不同。巨大的拱門如今開啓,門內一條寬闊幽深的通道,聖朵拉的學員們進入通道,在通道盡頭分別從兩邊的臺階進入內場。
赫菲斯在門口停住腳步,對他們說:“進去吧。”
“你不一起嗎?”伊麗莎白問道。
赫菲斯搖了搖頭:“從右邊的通道走上去就可以看到斯提戈德。”
“我們知道在哪兒!”凱瑟琳不耐煩地擺擺手,帶着她的女仆扭頭走了。
“我還以為你會跟我們一起。”伊麗莎白望着赫菲斯。
“上去吧。”
伊麗莎白也帶着她的女仆走了。
伊麗莎白和凱瑟琳很快就沒影了。阿列克塞獨自穿過拱門,從右手邊的通道走上去,接着看到排列成圓形的座位。
座位足有七八圈,其中有四個比較突出的高臺。
“阿列克塞!”斯提戈德在最近的高臺上沖阿列克塞揮手。
阿列克塞朝他走過去。
“抱歉,貝爾和我臨時決定提前過來,所以我讓赫菲斯在公共休息室等你們。”
“我就知道是這樣……”凱瑟琳嘀咕道,“我從沒見他看過角鬥,還以為他今天轉性了呢。”
角鬥場的座位很快就被占滿了,連高臺上也沒什麽空餘。
一個身穿黑衣的alpha提着一面銅鑼出現在角鬥場中央,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
黑衣alpha在場內一角站得筆直,深吸一口氣,使胸膛鼓得老高,接着把氣呼出,随之睜開眼睛。他邁着矯健的步伐走到角鬥場中央,當他舉起手中的銅鑼與棒槌時,場外頓時爆發出一陣怒吼與咆哮。
人性仿佛在一聲聲怒吼中消散,人人回歸最原始的模樣。
長舌渴望舔舐鮮血,利爪企圖撕裂靈魂。
黑衣alpha緩慢有力地将棒槌輪了兩圈,重重敲在左手的銅鑼上。
一聲巨響。
角鬥場兩側的大門轟然倒下。
煙塵中,人們辨認出兩個全副武裝的輪廓。
貝爾先踏着倒下的門板走出來,步伐随意,神情中仍然透着一股厭倦,像是來參加一場令人厭煩的茶會。他的身材比托列托更高大,但更很修長,肌肉充滿力量,比例堪稱完美。同樣沉重的铠甲穿在身上,貝爾顯得行動自如,而托列托那邊,不知是被铠甲壓的還是被貝爾的神情氣的,滿臉血色,額角的青筋暴起。
他們緩緩靠近對方,舉起堅實的盾,弓步擺出戰鬥的姿勢。
貝爾的神情逐漸認真起來,眼神專注而堅定,仿佛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他動搖。他掂了掂手中的長槍,角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展開。
這場角鬥比預想中的耗時更短。兩件武器只碰撞到一起三次,角鬥就宣告結束了。
“沒想到托列托這麽廢物。”阿列克塞聽到前面有個alpha說道。
“那是貝爾太強了,”斯提戈德俯視着前面那個說話的alpha,一臉驕傲,“他根本不夠資格跟貝爾角鬥。”
“我想托列托并不弱,他在武器訓練裏幾乎能打贏所有對手。”前面的alpha硬着頭皮說。
斯提戈德不屑道:“如果他的力量夠強,他的武器應該被打斷,而不是被打飛,明白嗎?”
前面的alpha不說話了。
角鬥場上,托列托仰躺在地面上,微弱地抽搐着。他堅實的胸甲上被人劃出一個駭人的缺口,鮮血在他身下彙成一灘。
貝爾站在托列托的軀體旁,一臉厭倦。剛才飛濺到他臉上的鮮血,這會兒正順着他近乎完美的面部弧度往下淌。
“他明明可以一刀斃命的,這太殘忍了!”阿列克塞聽到另一個alpha說道。
“為了秀給omega們看吧。”
“托列托還能活多久?”
“這得看他的血什麽時候流幹。”
“如果是我,我會一刀砍下他的腦袋。他确實有點兒自視甚高,對古老的家族不太尊敬。”
“希望他能在地獄裏學學如何尊重別人。”
“噢天吶奧利弗!”
角鬥場突然響起一陣異樣的喧嘩。
一個人從看臺上跳進了角鬥場。
“他居然敢那樣沖進去!他會死的!”
“托列托已經沒救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貝爾正要提起長槍,卻見奧利弗只是跪在托列托的身邊,顫抖着捧起托列托的腦袋,揚起早已淚流滿面的臉,乞求道:“給他一個痛快吧!”
貝爾的神情從厭倦轉為厭倦到了極點,他閉眼深吸了一口氣,低沉的嗓音飽含怒火:
“你的軟弱讓我惡心。”
說完,貝爾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角鬥場。
“他還沒選一位omega親吻呢,斯提戈德,快提醒他!”凱瑟琳推了推斯提戈德。
“我想他沒有那個心情。”斯提戈德無動于衷。
“那怎麽行,伊麗莎白可不會出現在他的每場角鬥上。”
“行了,”伊麗莎白拉住正要站起來的凱瑟琳,“別多事!”
“別那麽嫌棄他,你們最後一定會結婚的,試着接受他?”
貝爾的身影消失在他登場的門中。
“都是血。”伊麗莎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