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梅佑(二)
梅佑(二)
抑制劑的效果在清晨的時候消失,阿列克塞再度發|情。
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阿列克塞發現自己對卡米爾竟真的一點欲望也沒有。他甚至懷疑自己根本不是在發|情,只是在發熱。
兩天後,阿列克塞的發|情期正式結束。有抑制劑的幫助,阿列克塞只是睡了五天,跟感冒很像。這五天裏他都沒怎麽吃東西,第五天夜裏,他才感到饑餓,卡米爾由此斷定他的發|情期結束。
阿列克塞正在吃東西,卡米爾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在旁邊看。這五天,她幾乎不眠不休。
阿列克塞勸卡米爾去好好休息,卡米爾卻搖了搖頭:“您吃完我再走。您讓我想起了照顧米歇爾的那段日子,她去世以後,我有很長時間沒照顧過發|情期的omega了。”
卡米爾端起托盤,向阿列克塞道過晚安,身影消失在門後。不一會兒,門後卻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像是托盤掉在了地上。
阿列克塞下床,雙腳支撐起身體後,一陣頭暈目眩。現在的他真像一副行走的骨架。
走廊上,卡米爾倒在地面呻|吟。
阿列克塞連忙走過去。
“我好像要生了……”卡米爾說完,咬住蒼白的嘴唇。
“我去叫人。”
卡米爾緊緊抓住阿列克塞的手:“找……找泰特,不要找其他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泰特。”阿列克塞點點頭。
卡米爾卻還沒放手:“您還記得路嗎……”
“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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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塞剛跑到樓下就撞見了一個女人。那女人拎着提燈,燈光自下而上,照亮她臉上深刻的法令紋,和一雙突出的眼睛。
阿列克塞來不及躲藏。
那女人用沙啞的聲音喊道:“你、你是誰?!”
“抱歉,我有急事。”阿列克塞說着往她來的方向跑去,他希望自己沒走錯路。
“來人呀!有小偷!有小偷!!”沙啞的嗓音在阿列克塞背後響起。
前方一扇門被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門內的燈光。
“泰特!快抓住他!他是小偷!”沙啞的聲音追過來。
阿列克塞停在泰特面前,語速飛快:“卡米爾,她要生了!”
“她在哪裏?”
“在塔樓,走廊上。”
“泰特!你為什麽不抓住他!”
泰特的語調跟他的體型一樣穩重:“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小偷會在管家面前停下腳步,奧古斯塔,我想你能想起他是誰。現在,給自己一點時間好好思考一下,好嗎?”說完,泰特轉過身:“雷歐,準備好馬,羅意,我需要你立刻去把普爾塔醫師找過來,順便把這件事告訴德雅太太。內奧比,立刻為卡米爾準備好産房。羅意,跟我一起去把卡米爾接到樓下。”
門內的人應聲而動。
泰特走出來時,一個青年跟在他身後。
“我先送您回房間,好嗎,”泰特對阿列克塞說,“您看上去臉色不太好。真感謝您為卡米爾奔波。不好意思,奧古斯塔,請你讓一下。或者如果你想留下來幫忙。我想內奧比很樂意聽到你會搭把手。”
“我有一堆事要做呢……”
他們很快來到走廊,泰特和他的幫手抱起卡米爾。
卡米爾抓住阿列克塞的手:“您沒碰上別人吧……”
阿列克塞搖了搖頭。
“還有心情擔心別人,看來陣痛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泰特眼裏帶着笑意。
卡米爾整張臉立刻皺到一起,哭道:“噢泰特,我快痛死了,救救我……我擔心他碰到奧古斯塔……我再也不生孩子啦……”
阿列克塞回到房間,在房間裏唯一的那把靠背椅上坐了一會兒,随後又坐到窗臺上。
碎石和泥土混合成的牆壁,經過歲月的洗禮變得平整光滑。牆壁非常厚實,阿列克塞坐在窗臺上時,還能搭上一條腿。透過窗可以看到一片平整的草地,草地的中央有一座看上去很大的石頭圓臺,不知是幹什麽用的。再往遠看,先是修整過的灌木,後是青翠欲滴的森林。
這裏的空氣應該十分清新,就是天氣太熱了,這份清新被打了折扣。
給阿列克塞送早餐的人換了一個,阿列克塞向她打聽卡米爾的消息。
“生了。”那女孩飛快離開了房間。
下午泰特來過,阿列克塞這才知道卡米爾生了一個女孩。
“明天我們就會把她送回加威,”泰特說,“我想她的丈夫應該比任何人都想早點見到自己的孩子,尤其是當他的妻子為他生下的是個女兒。我們beta總是更希望擁有一個女兒。”
泰特并非是專程來把卡米爾的消息帶給阿列克塞的,他主要的目的,是通知阿列克塞,今晚老宅的主人,也就是布列子爵,邀請阿列克塞參加晚宴。
泰特說一會兒會有人來為阿列克塞換衣服,果然在泰特離開後不久,阿列克塞的房間裏來了一個圓滾滾的男孩。
“您好,我是雷歐,”男孩笑眯眯地說,然後笨拙地打開手提箱,“您喜歡什麽顏色?我想您今後都不用再穿圖拉了。噢您看,這個怎麽樣?”他抖開一片粉色的布料。
“圖拉?”
“您來的時候穿的那條裙子,亞麻做的,是吧?紡得很不錯,很不錯,手藝很好,但沒有任何人會穿着圖拉去參加晚宴,不是嗎?”雷歐一邊說,視線一邊在布料與阿列克塞之間打轉,歪着腦袋露出為難的神色,“粉色?不,不是特別對味兒……嗯……讓我們再看看……”
手提箱裏散亂的布料中,阿列克塞從中分辨出粉色,紫色,藍紫色,橘黃色,亮黃色,他從來沒穿過這些顏色的衣服,于是問:“有白色嗎,或者黑色。”
“白色?我想您還不知道,只有王族才能使用白色的布料,那被視為神聖高貴的顏色。黑色也不行,您不是聖朵拉的學生,也不屬于修道院。”
“但這些……”
“您也覺得太亮了,是不是?”雷歐的眼睛亮起來,但很快又露出苦惱的表情,“我也不明白為什麽,但傳統就是,只有結婚的omega才有資格穿深色的衣服。”
“黃色不行,這适合皮膚更白的……橘黃,噢親愛的奧尼,這太可怕了……綠色也不行……”雷歐不斷拿布料在阿列克塞身邊比劃着,最後只剩下了藍紫色。
“只能這樣了,”雷歐說,“來吧,我來替您換衣服。”
“我自己可以。”
“您會需要一些幫助的。”
這裏的衣服跟在奇賽穿的不一樣,雖然看起來都一樣簡單。奇賽是套頭的連衣裙,這裏是一片式綁帶的交領,依舊是裙子,但比在奇賽穿的裙子長。奇賽的裙子長度在膝蓋以上,這裏的裙子只露出腳踝。
看到阿列克塞的那雙草鞋,雷歐為難道:“真抱歉,我沒考慮到這一點。”
雷歐為阿列克塞量了腳長,說會在明天的晚宴之前把新鞋做好:“您必須要一雙新鞋,現在這雙……踩在地毯上的時候可不好看。您放心,我保證後天之前您會有兩雙新鞋,一雙只在室內穿。”
盡管雷歐已經為阿列克塞外型竭盡心力,但當阿列克塞坐在晚宴的餐廳裏時,女主人還是對阿列克塞露出了異樣的目光。
晚宴所在的餐廳非常大,進門就能看到五扇巨大的落地窗。房間左側,數把舒适的扶手椅圍成半圈,右側擺放着一張巨大的餐桌。餐桌中央有一條幾乎與餐桌等長的長方形凹陷處,裏面放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經過裁剪的鮮花高度适中,使得坐在兩邊用餐的人既能看到彼此的臉,又能欣賞鮮花的美。
着裝整齊的男仆們侍立兩側,阿列克塞被引領着坐到為他安排的座位上。
加上阿列克塞,餐桌上只有三個人。
首位坐着布列子爵。黑色短發,微卷,上唇有一道精心修整過的胡須。阿列克塞落座後,他對阿列克塞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
“阿列克塞,是不是?”
來晚宴之前,泰特就囑咐過阿列克塞應該怎麽答話。在進餐廳之前,泰特還攔住阿列克塞幫他複習了一遍——“‘是的,子爵大人’,記住了嗎”。
“是的,子爵大人。”阿列克塞答道。
侍立在布列子爵身後的泰特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叫我伊萬就好。”
布列子爵的話剛說完,立刻有兩個人清了清嗓子。一個是泰特,另一個是坐在阿列克塞對面的美麗女人,布列子爵的夫人。
“可以布菜了,”伊萬對泰特說完,對阿列克塞道,“非常高興你願意來這裏作客,阿列克塞。”
“作客?”阿列克塞困惑道。
他真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接到這裏,以及應該做些什麽才不會被送回奇賽。
“準确地說,你是赫菲斯的客人。但赫菲斯的客人,就是我們一家的客人,這點沒什麽區別。”
“赫菲斯?”阿列克塞确定自己沒聽過這個名字。但他看着布列子爵,不知為什麽,越來越有種令人膽戰心驚的眼熟感。
“我的小兒子。我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斯提戈德,我相信你一定會很喜歡他,噢差點忘了,抱歉伊迪絲,”布列子爵聽到右邊傳來的咳嗽聲,立刻會意,“這位是我的夫人,伊迪絲夫人。”
阿列克塞在心裏斟詞酌句,不知怎麽開口問問題才顯得禮貌,畢竟他不想被送回奇賽。
沒想到伊萬十分善解人意地說:“我想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麽赫菲斯要把你請來梅佑,也許你根本不願意離開奇賽。但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有一天他給我寄了一封信,信上說會從奇賽帶一個omega回來暫住一段時間。僅此而已。他的話總是很少。”
“他确實是個沒有什麽廢話的孩子。”伊迪絲補充道。
這時,泰特帶着一列端着菜肴的男仆走進餐廳。
“讓我們先飽餐一頓,剩下的明天再說,”伊萬說道,“我想,赫菲斯一定很樂意親自向你解釋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