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究竟是誰（下）
4、我究竟是誰（下）
當“狼人”的內力恢複到五成的時候，他依稀記起了一些飯食的做法。
其中，包括豬腳湯。
他第一次踏入這個她笨手笨腳地，為他煮了幾十鍋豬腳湯的廚房，有着說不出的親切。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他端出了一鍋鮮香醇厚的豬腳湯，端去了她的房間。
“嘗嘗？我做的。”
“你……”
令人垂涎的香氣蔓延開來，席卷了她的感官。
囚在這座煙雨小築裏幾年，都不記得上一次胃口大開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她不由地咧開了嘴角，正要盛一碗來喝，一轉念，又怒了，“是不是嫌我做的不好吃？居然……”
而後想起來，他現在是她師父了，徒兒怎可對師父不敬？
忙堆出一張笑臉來，“師父，您也太辛苦了，都怪徒兒廚藝不濟，勞您親自動手。”
躲在暗處的馬聞遠，氣得臉都青了。
新裝的後槽牙，一個不忿，又一次咬了個稀碎。
他見師父進了廚房，以為師父味覺恢複得差不多了，終于忍受不了那丫頭的豬糟湯，親自下廚。沒想到，竟是為了那丫頭才下的廚。
并且，師父炖湯，可比那丫頭認真多了，片刻都沒離開過竈臺。
他也就沒得機會往鍋裏放“留仙”草。
後面幾天，那丫頭得寸進尺，又纏上了師父——
不僅要學師父的武功，還要學師父的廚藝。
跟她那個利欲熏心的爹一樣，貪得無厭！
兩人常常一同呆在廚房，同進同出，有說有笑。她在師父心中的地位，眼見就要超過他了！妒從心生，後槽牙咬碎了一顆又一顆。
他偷放解藥的時間沒辦法固定了，只能瞅準時機，鍋旁偶爾沒人的時候，一次投入五倍于先前的劑量。這也導致了後半段的恢複效果，差強人意。
***
“狼人”零零碎碎地，想起了一些事情，又忘記了一些事情。
他記起來了，他以前也在江湖上混過，也跟不少人打過，但好像每一次，都是別人來挑釁他，他被迫還手。他贏了很多次，每一次都贏得很輕松。印象中，只輸了那麽一次，輸得萬般狼狽，一敗塗地……
那個困住他的陣法，奇詭迷谲，風雷大作後又見火龍狂舞……
“我的偶像，武功天下第一！”
“沒有人能夠打敗他，就算陰謀詭計也不能。”
“他可能已經不記得我了，唉，經常行俠仗義，救的人太多了，沒辦法。就算記得我，也不一定能認得出我來。當年我太小了，女大十八變，變得比小時候漂亮多了吶！”
“聽阿爹說，他消失了，也許是為他死去的妻子殉情了。”
“但是，我一定要找到他，一定會找到他！”
………………
每次提起她的偶像，她都兩眼放光，神采飛揚。
她拜自己為師，學更多的武功招式，是為了更好地匹配他；她學炖豬腳湯，是為了炖出記憶裏的味道。
她的偶像，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武林神話”。
再陰險狡詐的敵人，再奇詭迷谲的陣法，也打不倒他、困不住他。
想到這裏，他陷入了無際無邊的自卑中。
***
又過了幾天，他想起了更多的事。
他一生下來，蔔算子就給他蔔了一卦，說他命格孤寡，身邊總歸留不住人。
他長大了以後，果然應驗，他的至親們都因他而遭殃。
他記得他有父母，他的父母死了；
他記得他有師兄，他的師兄死了；
他記得他有妻子，他的妻子也死了……
為了不連累師父，他離開了師門，打算隐入塵煙，做個凡人。
可是江湖上的人，總不肯放過他。
無論他走到哪裏，都有人不知死活地找上門來挑戰，他通常都是能躲則躲，躲不掉的，只能硬着頭皮應戰，盡量贏得不令對方太過難堪。
哦，他還有一個徒弟，不争氣的徒弟，差一點害死了他。
他一個瞬移，飄至正在悄摸往沸騰的煮鍋裏，撒“留仙”草的馬聞遠，淡定問，“遠兒，這裏是哪裏？”
“師父！您終于記起遠兒了？”
馬聞遠先驚後喜，“這裏叫煙雨小築，是江尊那老賊綁架你的地方。”
“綁架？哦，你怎麽曉得我在這裏？”
“付公子他神通廣大，得知您的下落，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我，給了我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把營救您的艱巨任務交給了我！堇色茶之毒的解藥，和外界通往這裏的路線圖，也是他給的。”
“哦，那我們走吧。”
“走去哪兒？”
不該出現的人出現了，她着急抓着他不撒手，“要走帶我一起走！”
他猶豫了，不忍推開她，又不想連累她，“我命犯天煞孤星，跟着我的人……通通都沒有好下場。”
她捉急大叫，“我不管，師父不可以撇下自己的徒兒！”
瞅着這倆人的關系，似已有了深一層發展。
馬聞遠深深嘆息，為死去的師娘不值。
不，師父絕不可着了江尊女兒的道兒！
色迷心竅是他犯過的錯誤，絕不能再讓師父犯同樣的錯誤。
于是，反手一掌，劈暈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