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離開齊記衣裳鋪後,花螢和沈墨珩跟着官差一同去往趙府。
臨近酉時,夕陽西下,透過烏雲只能隐約看見一縷橘色的餘光。
風還在吹,主街上的行人肉眼可見變少了許多,沿街的鋪子大多已經點起了燈。
趙府就坐落于江陵城主街最南邊,隔着一段距離便能看見。
一行人到了趙府門前,大門緊閉着,領頭的官差上前敲門。
很快便有人來開了門,是位面善的老伯。
老伯看見衆人的穿着打扮,知道是官府派人來了,眼中泛起淚光:“我家老爺已經等候多時了。”
說罷,他引着衆人進了府,往正廳走去。
在去往正廳的路上,花螢發現府內除了這位老伯以外,沒有其他的仆從。
“老爺,官府的大人來了。”老伯到了正廳門口便恭敬道。
趙添青原本正皺着臉坐在正廳中發愁,聽見聲音趕忙站起身來,迎上前感激道:“勞駕你們跑這一趟了。”
“我家大人與趙員外乃是至交,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趙員外無需言謝。”領頭的官差應了聲,注意到趙添青的目光落在沈墨珩身上,忙介紹道:“這位是長安城來的金吾衛大人。”
他話音未落,趙添青便吃了一驚。
金吾衛直屬皇上,負責的多是一些牽扯到皇室貴族的重要案件,趙添青自知家中這點兒事情還不至于驚動了金吾衛。
看出了他的心思,沈墨珩上前一步:“我是在街上偶然遇見了他們,聽說了趙小姐的事情,我與我這位朋友對法術都略懂一二,說不定能夠幫上忙。”
Advertisement
趙添青一早便注意到在沈墨珩身旁還有一位姑娘,這位姑娘看起來年紀尚輕,約摸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他正疑惑金吾衛辦案為何要帶着一位小姑娘。
聽了沈墨珩的話,才算是明白過來。
人不可貌相,原來這位姑娘竟然是通法術之人。
“吳伯,你去張羅下晚飯,我帶大人去後院看看燕兒。”
吳伯應聲退了下去,趙添青則拎着燈籠帶着衆人往後院走去。
一路上,仍然沒見到半個人影。
天色昏暗,整座後院都好似籠罩在一片灰暗中。
除了後院最東邊的一間屋子有亮光,其他的房間從外面望去全是黑漆漆的。
看出衆人的心思,趙添青開口解釋道:“府上請的道士基本都走光了,只剩下東邊房間的那位。自從燕兒變了樣後,府上的仆從也早散了,只有吳伯願意留下來。”
見他說着滿臉愁容,衆人一時間都想不出什麽話來安慰。
沉默了半晌,趙添青徑自喃喃道:“如今有金吾衛大人來幫忙,我女兒很快就能好了。”
沈墨珩:“......”
-
衆人說話間,東邊屋子的門開了,有人走了出來。
“憑道長。”他剛走上前來,趙添青便出聲招呼道。
憑為全是附近一帶出了名的道士,他自幼習道,已有近四十個年頭,未到知命的年紀便已經有了自己的道觀,還收了一堆道童。
早年間游歷四方,斬妖除魔,漸漸有了名望。
近幾年在江陵一帶修行,因為名氣頗高,收取的費用也高,普通百姓請不起他。
因此他多是為一些官員和富家子弟效命。
憑為全在衆人來到後院時,透過半開的窗子便已經注意到了沈墨珩和花螢。
他們雖然看起來和常人無異,但以他多年修行的經驗,他直覺他們兩人和尋常人并不相同。
注意到憑為全打量的目光,花螢下意識地朝沈墨珩身側躲了躲。
在早之前,她還不能自在隐藏妖氣的時候,她只要出現在人類世界,便會被和憑為全一樣穿着打扮的道士追着打。
眼下是秋日,天氣漸冷,若她不用法術還好,但若是動用法術,她不能保證可以完全隐藏妖氣。
沈墨珩自然也注意到了憑為全的目光,他将花螢護在身後,淡淡地看了一眼憑為全,随即便轉向趙添青:“趙員外,不知道趙小姐的房間是哪一間?”
他話音未落,遠處便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
趙添青吃了一驚朝聲音所在的房間沖了過去,衆人趕忙跟上。
到了房門前,趙添青剛要敲門,便被憑為全攔下了。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符咒貼在了門上,随後才敲了敲門。
半晌門緩緩開了,房內卻空無一人。
就在衆人疑惑間,有位頭發淩亂的白衫女子從門後走了出來。
她剛要踏出門來,門上的符咒就起了作用,化成了一道結界擋住了她。
“啊!”女子驚聲尖叫,趙添青擔憂道:“燕兒,你沒事吧?燕兒,是爹爹啊。”
趙燕雙手抱着頭胡亂揉了揉,借着後院微弱的光可以看見她此時臉色蒼白,雙目泛紅,若不是身上是活人氣息,如今的樣子倒更像是鬼。
“小心!”憑為全手中拂塵動了動,眼看着趙燕已經破了符咒沖出門來,雙手直奔趙添青的脖頸,馬上就要掐住他了。
不等憑為全反應,花螢已經沖到前面,一把将趙燕推了出去。
趙燕被她忽然一擊,踉跄着退了幾步,等站定後眸子更加血紅,臉上露出猙獰的笑:“趙員外,你好大的本事!竟還請了這麽多人來幫你!”
趙添青一怔,這不是燕兒的聲音,這聲音似乎在哪裏聽過。
“怎麽?不認得我了?”趙燕又開口了,聲音中帶上了嘲諷之意。
“你是風玲......”趙添青試探着開口又頓住,他使勁搖搖頭似是在說服自己:“不可能!不可能!這世上怎麽可能真的有鬼怪!”
“你怕了麽?”風玲說着嗤笑道:“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你以為找這些人來就可以阻止我了嗎?今夜便是你的死期,這些人都是你的陪葬品。”
她話音剛落,從四周飄來了數團黑氣。
黑氣越來越多,漸漸聚集到了她的周身,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猙獰恐怖,沒了半點兒往日溫婉賢淑的樣子。
“讓開!”憑為全從懷中掏出符咒,企圖阻止她,可還未近她身,便被她周圍的黑氣給攔住了。
她一擡手,一團黑氣直直朝他襲來,他沒來得及反應,便昏了過去。
“沽名釣譽的臭道士,也想壞我好事!”風玲冷哼一聲,鄙夷地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憑為全,手中黑氣聚集,她擡手打了出去,一衆兵差也都昏倒了。
一時間整座後院,除去趙添青,就剩下花螢和沈墨珩還是清醒的狀态。
“你們居然沒事?!”黑氣散去後,風玲驚訝地發現除了她刻意留下的趙添青以外,還有兩個人站在原處。
花螢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手中靈力彙聚,擡手朝她打了出去。
風玲擡手去擋,卻發現她正被抽離這具身體,不禁大吃一驚。
“你是何人?!怎麽會有這麽高的修為?!”作為厲鬼,那個修為四十年的臭道士她都不放在眼裏,沒想到一個黃毛丫頭,修為卻如此厲害。
“我不是人,是只修為六百年的螢火蟲精。”花螢笑着應道,似乎在說一件十分尋常的事情。
一旁的趙添青聞言大驚,他怎麽也沒想到金吾衛會和妖精在一起,不過他此時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注這些。
花螢和風玲交手了幾回合後,風玲終于放棄了附身在趙燕身上。
要想全力使用招魂術,就得恢複原本的樣子,這具人類的軀殼太影響她發揮了。
風玲剛一離開,趙燕就應聲倒地,趙添青趕忙上前扶起她。
沈墨珩見狀走上前,半蹲下身子從懷中掏出了銀針來為她治療。
很快,趙燕的臉色看起來便好了許多。
黑氣漸漸聚成一團,黑氣中漸漸顯現出一道身影。
風玲一襲白衣渾身是血,發絲淩亂,眼睛赤紅。
“你們為何要壞我好事?”風玲說着張開嘴露出森森的獠牙:“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要成功了。”
“你既然已經是鬼,便該去投胎。附在趙小姐身上做什麽?”花螢有些疑惑的問道。
風玲笑了,笑聲凄慘:“做什麽?你倒不如問問你身後那個男人他做過什麽?”
聽了她的話,花螢和沈墨珩都齊刷刷看向趙添青。
此時的趙添青剛将趙燕送回房中,重新走出來。
聽見她的話,走到她面前顫巍巍開口道:“你……你真的是風玲?!”
風玲聞言笑了,笑聲凄厲:“趙添青!你終于記起來了!沒錯,我就是風玲,你可還記得我是怎麽死的?”
趙添青:“……”
風玲見趙添青不說話,轉而望向疑惑的兩人:“你們若是知道他曾經做過什麽,或許就不會覺得我有什麽錯了。”
“若非我們風家,趙添青你怎麽可能像現在這樣成為富甲一方的員外?你做的那些事情,你以為收買了官府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了嗎?”
花螢看看義憤填膺的瞪着趙添青的風玲,聽到她說:“二十年前你不過是我們風府的管家,你設計毒死我父母,奪了我風家家産。你欺負我手無縛雞之力,奪了我的清白,又怕我日後報複将我活活勒死,這些你通通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