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既然你們已經決定好,我也不再強留。不過你們稍等片刻,容我讓屬下為你們準備好銀兩和幹糧,以備不時之需。若是案子處理好了,再路過蒲州城時,可要記得回來小住幾日。”劉騁說着對着身後的衙役吩咐道:“快去準備馬車和銀兩。”
衙役應聲離開,沈墨珩本想推辭,在撞見他真誠的目光後,半晌應道:“好。”
“多謝劉大人。”等兩人上了馬車後,花螢禮貌開口道。
“阿珩平日裏只顧處理案子,鮮少關心自己的身體,天氣漸漸轉涼,花螢姑娘在他身邊,記得多多照顧他。”
“放心吧。”花螢應得迅速,劉騁笑着對兩人招了招手,馬車簾子拉了下來,馬車很快便出了城,往江陵的方向而去。
在路上,花螢看着馬車上準備好的各種點心和食盒裏熱騰騰的飯菜,感嘆道:“墨墨,這位劉大人對你真不錯。”
沈墨珩無言笑笑,之前他與劉騁相識時,兩人都還是稚氣未脫的少年郎,一晃幾年過去,他們如今也有了各自的天地。
有些朋友就是這樣的,即便許久未見,沒有聯系,也不會變得生疏。
吃飽之後,花螢在馬車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又一次見到了霧覽鎮山洞中的藤蔓妖,他渾身是火,突出的眼睛布滿血絲,瞪着她問:“你也是妖,為何要阻止我?!我只是想要活着,何錯之有?!”
他說罷,藤蔓的觸手帶着烈火朝她襲來,直直掐住了她的脖子。
花螢想要擡手拍開,卻擡不起手來,她的額頭沁出了汗水,下一秒驚醒了過來。
面前的景象漸漸清晰,她還是在馬車中,藤蔓妖的身影早已不見。
“做噩夢了?”沈墨珩原本在閉目養神,聽見花螢急促的呼吸聲,擔憂地睜開眼來,湊到她身邊擡手替她擦了擦汗,柔聲問道:“夢見什麽了?”
“墨墨,我夢見了之前在霧覽鎮的山洞中見到的藤蔓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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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墨,如果這個世界上有鬼,他此時一定化成了厲鬼,要不是我阻止了他,他兒子也不會死。他一定很恨我吧。”
“不會的。他在臨死前用力将你推出了洞外,我相信在那一刻他已經釋然了。”沈墨珩開口安慰道。
“為什麽人和妖就不能和平相處呢?”花螢說着,想起了蒲州城百姓們看見那群妖化土匪時驚恐嫌棄的目光,如果說他們對于之前的土匪是害怕,那麽對于非人非妖的土匪,展現出來的情緒就複雜得多了。
“其實這與人和妖的觀念有關,我去往妖精森林的時候,妖精們不是也并不歡迎我這位人類嗎?”沈墨珩說着,見花螢張嘴想要反駁,最終又說不出什麽話來,半晌他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雖然觀念一時間難以立刻改變,但我相信日子久了,總會有所改變的。”
“真的嗎?”花螢擡眼看他,見沈墨珩點了點頭,心中湧起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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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馬加鞭走了幾日,花螢和沈墨珩很快便到了江陵城。
江陵城南臨長江,北靠漢水,水路和陸路都很發達,素有“通衢”一稱。
作為和蒲州城一樣的古城,其文化底蘊深厚,深受文人墨客的喜愛,又因地處要塞,亦受到許多往來商客的推崇。
一入江陵城,迎面而來的便是帶着江水氣息的涼風。
已是秋日,天氣漸漸轉涼,大街上的百姓都已紛紛換下薄衫,穿起了厚衣裳。
花螢和沈墨珩将馬車放到了驿站後,結伴上了街,想着先到街上探查看看,有沒有慕離烙的相關線索。
“阿嚏!”剛一離開驿站,迎面吹來的冷風便令花螢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作為一只螢火蟲精,天氣一冷,她的修為便會大減。
春夏特別是夏天,她的靈力最盛,秋冬靈力相對減弱,冬日最弱。
往常時候在妖精森林中,那裏四季如春,根本感覺不到季節的變化。
就算是她偶爾離開妖精森林來外界玩,也多是在夏日,鮮少有像這一次在外面待過這麽久過。
花螢想着有些發愣,身上忽然一暖,沈墨珩已經将身上的披風披在了她身上。
“天涼了,是我疏忽。該給你買幾件厚衣服,萱草的案子一會兒再查,我們先去衣裳鋪裏看看吧。”沈墨珩說着,不等花螢回應徑直拉起她往遠處的鋪子走去。
花螢看着被沈墨珩緊緊牽住的手,唇角揚起一抹笑容。
她記得初見他時是在五月份,一晃眼已經到了十月中旬。
時間過得真快,他們認識也有近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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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主街上有家齊記衣裳鋪,店面寬敞,門口的招牌顯眼,站在街上遠遠便能看見。
沈墨珩拉着花螢進了鋪子裏,剛一踏入,掌櫃便迎上前來。
未等他開口,沈墨珩便将花螢推到了面前,指了指她道:“掌櫃的,找幾件适合她穿的厚衣服。”
掌櫃的聞言笑意盈盈:“沒問題,只是不知道公子對衣服的款式有何要求,是要美觀為主還是保暖為上?”
“保暖就行。”沈墨珩應道,掌櫃的了然地點頭,對着身後的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心領神會,繞到一堆展示的衣服後面,過了一會兒,抱出一疊厚厚的衣服,放到了一旁的櫃子上。
這些衣服看起來好像壓在箱中許久,許是平日裏不常拿出來,大部分都有了褶皺,看起來有些皺巴巴的。
沈墨珩皺了皺眉,掌櫃的看出他的心思不等他開口便道:“公子別看這些衣服有些皺了,這在秋冬可是很受歡迎的棉服。若是姑娘一會兒看中了哪件,我命夥計給你熨平就是。”
“去試試吧。”聽了掌櫃的話,沈墨珩的眉頭才舒展開,對花螢說道。
花螢應了聲,在夥計的帶領下,拿着棉服去試穿了。
沈墨珩坐在衣裳鋪裏,無聊地望着窗外。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陰沉起來,黑壓壓的烏雲将太陽遮住,一陣狂風吹過,街上的行人肉眼可見的變少了許多。
刺骨的風從街道穿過,即便坐在鋪子裏,還是能夠感覺到四周的氣溫一下子冷了下來。
十月雖是深秋,可也并非冬日,這股風中帶着陰冷,仿佛一下子便能将人的衣裳吹透,實在不能算是尋常。
不等沈墨珩細想,就有一群官差打扮的人來了齊記衣裳鋪內。
“掌櫃的,你們的棉服還有吧?”官差一入鋪子便徑直問道。
“有。”掌櫃的剛應了聲,兵差便道:“都拿來吧,我們都買了。”
“官爺忽然買這麽多棉服做什麽?”
“哎,別提了。我們奉命要去趙家守夜,自然是要穿得保暖些,趙家小姐的事情你也聽說了吧?如今這異常的氣候說不定也和她有關系。”
......
沈墨珩聞言疑惑地站起身來,到了他們面前。
領頭的官差被人忽然擋了視線,本要發怒,下一秒卻看見了金吾衛的令牌擋在了面前,吃了一驚趕忙恭敬拜道:“不知金吾衛大人在此,險些冒犯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免禮吧。”沈墨珩冷聲應道,不在意一旁掌櫃驚訝的目光,繼續追問道:“你剛才為何說這異常的氣候與趙家有關?”
“是。”領頭的兵差應了聲繼續說道:“大人剛來江陵有所不知,趙家是江陵城有名的富戶,前不久趙家小姐卻中了邪。趙家請了道士來作法,說是被鬼附了身。”
“哦?”
“趙家小姐本是江陵城有名的才女,可一月前忽然就癡傻了。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出門,到了晚上也不點燈,說是只有這樣才能和家人團聚。”
“她是趙家的獨女,母親過世的早,她和趙員外相依為命十餘年,如今她性格大變,可急壞了趙員外。趙員外與我家大人是故交,大人不忍見趙員外痛失愛女,特派了我等前去保護趙小姐。”
聽了官差的話,沈墨珩總算是明白了過來。
“墨墨?”花螢不知何時出來了,就站在他身後。
沈墨珩轉身望去,看見花螢穿着一件紅色的棉服,厚重的棉服在她身上不但不顯得臃腫,反而襯托得她更加可愛。
掌櫃的最先回過神來,誇贊道:“呀!姑娘真是襯衣服!這棉服最是挑人,紅色尤其難穿,想不到姑娘穿起來卻這般好看!”
“把這件紅色,還有剛才她拿着的白色、藍色、黑色、灰色通通都包起來。”沈墨珩說罷,掌櫃的趕忙連連點頭答應,吩咐夥計将棉服帶下去熨平。
“官差大人,你們要的棉服稍後便好。”掌櫃的說着,領頭的官差擺擺手:“沒事,金吾衛大人在先,我們等得了。”
“你們拿了棉服便是要去趙府的對吧?”沈墨珩記得剛才他們是這麽說的。
“是。”官差恭敬回道。
“我同你們一起去。”
“這......”官差面露男色,“您貴為金吾衛,若是出了什麽岔子,上頭怪罪下來,我們也擔待不起啊。”
“這個你們就無需多慮了,我保證若真的出了事,我自己負責,斷然不會怪在你們頭上就是了。”
“好吧。”官差無奈答應,畢竟他是金吾衛,他想做的事情他們也沒權利阻止啊。
等掌櫃的将棉服準備好後,花螢穿着熨好的紅色棉服,剩下的幾件先包了起來,存在店裏,等他們處理完了案子再回店鋪來拿。
掌櫃的自然點頭答應,這姑娘和大人都長得十分好看,他們若是在店裏,無形中還能吸引一波顧客,增加衣裳的銷量,對他來說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