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苦中甜
苦中甜
景福那邊的問話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什麽結果，陳術讓宋玉先用了些粥，又細同他說了些旁的相關的事情。
才起身準備去看楚君凝的情況。
宋玉放下碗：“我也去。”
“……”
陳術身形頓時僵住，他轉過頭來正想勸宋玉，卻見宋玉略微轉頭看過來，一幅不讓他去就直接掀被子沒人能攔住他的模樣。
青蔻在一旁看着他們兩人，出聲打斷了他們：“可是，太子妃還在休息。”
宋玉轉過頭來看她，坦然道：“不妨事，我先去看看。”
陳術實在拗不過他，只能小心地将他慢慢扶起來，給他披了個鬥篷才扶着他走出去。
青蔻在後頭提着藥箱，一并提醒他們：“太子妃在太子殿中。”
這回兩個人都頓了一下，陳術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後的布置，又看了宋玉一眼。
随後埋頭扶着他繼續往前走。
宋玉倒是不覺得有什麽，不過一個住處罷了，她想住哪便住哪，她若喜歡，将主殿讓給她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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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過去時，楚君凝還沒醒。
陳術替她診了脈又重新開了藥方，識相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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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錦同青蔻對視了一眼，也悄悄退了出去。
室內便又只留下宋玉和楚君凝。
殿內換了楚君凝慣用的香，淺淡微甜，是若有似無的清幽淡雅，妝臺前落着幾支簪環，一點一滴都是她的痕跡。
便好像，這些東西合該出現在這裏。
他轉頭看着楚君凝，目光溫軟柔和，他忍着胸前的疼支着身子緩緩在床邊坐下，然後伸手眷戀憐惜地撫上她的額際。
公主素來警覺淺眠，可如今，無論是陳術的診脈還是他如今這樣的觸摸，她都不能察覺。
他略微低頭，靜靜地看着她，缱绻目光下藏着一分堅定。
他一定，會讓她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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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凝睡醒便看見坐在她旁邊靠着床柱看着她的宋玉。
“醒了？”
她眨了眨眼咕哝着應了一聲，然後側過身來略微仰頭看向宋玉。
宋玉便又笑着問她：“餓了麽？”
她剛要點頭，忽然又想起剛才的事情，哼了一聲，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宋玉愣了一下，又問：“怎麽了？”
楚君凝努了努嘴，“呼啦”一下坐起來，一把拍開他伸過來的手，不滿道：“宋玉，我覺得你變了。”
宋玉：“？！”
這一句恍若雷鳴，“啪”地将宋玉整個人劈得定在原地，他這下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你變了”這三個字，便仿佛一種厭棄批判，仿佛在說，“你不是我喜歡的那個人了。”
他伸出去的手僵在那裏，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半晌後才不尴不尬地放下來。
他努力抿起一絲笑，想要說什麽，就聽見楚君凝開口道：“我覺得你如今對我很是敷衍。”
“你受傷了我照顧你等你醒，若是在往常，你醒過來看見我肯定不是像今日這樣的。”
她開始批判宋玉的罪行：“你今日同我說話很是敷衍，敷衍之後轉頭便要找江希明，有什麽要緊的事情不能同我說，要一醒來就找江希明？”
宋玉聽着莫名的松了口氣。
她繼續道：“還有你今日的反應，便好像我會照顧你是什麽很不可思議的事情。我是有些事情不太記得了，但我覺得我應當也不至于待你多不好吧？”
宋玉低頭：“……是。”
他既然認了，楚君凝底氣更甚，又繼續道：“按他們的說法，算下來你我成婚不過半年，你我之間便已如此，那以後該如何呢？”
她說着想到什麽，氣得眉毛都微豎起來：“你回宋國這麽些年，便是學了些喜新厭舊辜負他人的臭毛病嗎？”
宋玉緊咬了咬牙，努力克制着想要上揚的嘴角，語氣盡量誠懇：“……是我的錯。”
但即便如此，還是露出了些破綻。
楚君凝狐疑地湊近他，盯着他看了看，半晌後微微眯起眼來：“你是不是在笑？你覺得我很好笑？”
宋玉被她盯着，這回便沒再能崩住了，他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連傷口都被胸腔震得隐隐發疼，他又輕微地倒吸了口氣。
楚君凝皺着眉，略有些一言難盡地看着他又笑又疼的模樣，忽然又有些無奈。
宋玉稍緩了些，忽然看着她，伸手将她擁入懷中。
楚君凝驚了一下，有些無措地擡起手來，生怕弄疼了他的傷口。
就在她一雙手猶豫着是推是抱的時候，他聽見宋玉帶着輕微笑意的聲音響在耳邊：“因為我聽見了，你喜歡我。”
“我什麽時候說……”她剛想反駁，卻又忽然頓住了。她感覺到宋玉下巴靠在她肩上，落下一點溫熱。
她微微怔住，忽然問：“宋玉，你在哭嗎？”
宋玉沒答話，只是摟着她。
她不知道往哪裏放的手慢慢放下來，撐着床褥，身子略微往後，将宋玉推開了一些。
“你怎麽哭了？”她看着宋玉微紅的眼，心中無措之餘又有些慌亂，她伸手想去擦他的眼淚：“你幹嘛哭啊，不要哭啊，好像是我欺負你一樣。”
宋玉其實沒再哭了，他只是紅着眼看她，固執道：“你喜歡我。”
“……”
楚君凝無奈，只好道：“好好好，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她說着忽然頓了一下，望着他的眼睛，神色認真起來：“我當然喜歡你。”
她其實想問，在她記不清的那些記憶裏，是不是真的有欺負過他，才讓他這樣固執地想要一個回答。
但她并沒有問出口，她覺着心中湧起的淡淡澀意，抿了抿唇，伸手擋住那雙讓她心緒起伏的微紅雙眼，撐着被褥的手指微微彎曲，露出精致的骨線。
她在他唇邊落下一吻，鄭重道：“我喜歡你。”
她感受到掌心又湧出淡淡的濕意，忽然有些好笑：“你怎麽忽然這麽愛哭，你以前都不哭的。”
宋玉一邊覺得自己卑劣，仗着她如今不記事哄她說喜歡。
卻又忍不住沉淪其中，這樣堅定認真的一聲喜歡，他實在盼了很久很久。
楚君凝盯着他，看他好像好些了，忽然道：“我餓了。”
宋玉失笑出聲，撐着床邊起身，然後又伸出手來拉她：“那去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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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低垂，宋玉将衆人遞上來的折子搬回了太子寝殿，坐在一旁和楚君凝一同批閱。
近來遞交的事務并不算多，他們批完的時候才剛到入寝的時間。
他見楚君凝一副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于是準備起身回去。
楚君凝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的動作，問：“你去哪兒？”
宋玉一時沒反應過來，也有些茫然：“你不在這兒睡嗎，那睡你那兒去。”
楚君凝看着他，皺了皺眉：“分開睡？”
宋玉徹底愣住了。
他是習慣了楚君凝拒絕他，因為也基本上也十分自覺地不會留宿。
但她如今不記得那些事，便有些不太一樣了。
可他也着實沒想到楚君凝會直接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張了張嘴，想找個合理的理解推脫。他可以縱容自己有曾經那樣的有過的輕微觸碰，卻不能在這件事上縱容自己。
但楚君凝其實對自己“太子妃”這個身份的概念并不是很強，因為忘記了楚國之後的事情，她與宋玉的相處習慣仍舊是停留在曾經楚宮中“公主”對“驸馬”的模式裏。
而公主對驸馬的留宿與否，有完全的自主權。
她站起身來，站在他面前，理所當然的：“不是成婚了嗎？”
宋玉啞然，有些不自然的應道：“啊……是。但是……”
楚君凝狐疑的目光又迎來：“但是什麽？”
宋玉勉力一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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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躺在床上，有些緊張。
雖然想過無數次，但是這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同塌而眠。
可偏偏，他什麽都不能想，什麽都不能做。
他抱着抱着被子盯着烏黑朦胧的屋頂，忽然有一雙手伸過來，抱住了他的右臂。
他屏息等了一會，未再見有什麽動作，只聽見身邊平緩的呼吸，應當是睡去了，這才呼出口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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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希明的努力下，第二日一早便将景福交代的事情告訴了宋玉。
宋玉頂着一雙略有些青影的眼，在太醫院的議事廳和陳術一塊聽他禀報。
那毒并不單純是失魂草，還加了些其他諸如蛇纏藤、千日醉蘭之類的藥物，不同于見血封喉一刀斃命的烈毒，他的作用聽起來便顯得溫柔委婉。
除了能讓人忘記痛苦外，還會能讓人逐日困乏昏迷，最終在沉睡中慢慢死去。
而這樣的毒，也有個聽起來很美好的名字——醉夢。
這毒出自齊國，是齊國使臣送給宋俨的禮，本就是為了針對楚君凝的。
至于解藥，他身上并沒有，畢竟陛下要這藥本來也就是為了殺人，解藥如何，并不在意。
宋玉聽過江希明回報後，“嘭”的一聲險些掀了桌子。
還好江希明和陳術攔快。
他鐵青着臉，問江希明：“宋俨是不是還有兩日才下葬？”
得了肯定的回答後，他嗤了聲，怒道：“就他也想好生安葬入皇陵？他這樣的人，就該丢到荒郊野嶺去喂狗！”
“殿下！”陳術心下一駭，怕他又動怒撕裂了傷口，慌忙拉着他：“當務之急，還是先想想解藥的事情吧。多耽擱一刻，太子妃的情況只會更壞一分。”
宋玉冷着臉，胸口的傷随着劇烈起伏一陣一陣的疼，他卻依舊平不下來。
半晌後，他才道：“召幾位公卿和将軍議事。”
“孤便不信，刀架在齊國國君的脖子上的時候，他還交不出解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