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進福巷。
方問黎快速将人轉移到自己的卧房。
陶青魚難受得腦袋往方問黎的肩膀上撞, 要不是腰間被緊箍着,人能直接摔在地上。
“小爹爹,嗚……小爹爹難受……”
陶青魚哭得眼淚不斷。
“馬上就好。”方問黎溫柔撫着人的背, 緊盯着周令宜。轉臉冷若冰霜。
“快點。”
“不是在配解藥了,你催什麽催!”周令宜額頭冒汗。
秦竹着急,一會兒看看陶青魚, 一會兒圍着周令宜打轉。
撕拉一聲——
方夫子的衣服被扯開,半個精壯的肩膀露在外面。
秦竹聞聲轉頭, 周令宜将解藥往他手裏一扔, 捂着自個兒夫郎的眼睛就出了門。
陶青魚一口咬在方問黎肩膀。
像兇性畢露的小獸。
他瞳孔渙散, 淚珠墜連成線,人已是在崩潰邊緣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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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牙刺破皮膚,方問黎臉色都沒變一下。
他捏過哥兒的臉,半是強制半是哄地将藥給人灌下。
确保解藥進了哥兒肚子, 他手一松,哥兒又重重咬住肩膀。
血痕驟然加深。
陶青魚嗚咽着,被折磨得不停掉着眼淚。他鼻尖跟眼眶通紅, 吭哧吭哧喘着粗氣。額發汗濕貼在臉上, 整個人汗津津, 仿佛剛從水中拎出來。
方問黎緊緊抱着哥兒, 由着他咬。
不停地道:“沒事了,沒事了。”
他撫着哥兒後背, 等着藥效起作用。
院兒裏, 周令宜往門裏看了一眼。
啧, 真能忍。
小魚老板坐在他兄弟懷裏, 整個人小了一號。
方問黎肩膀上被咬住,血像花汁一樣流下, 沾染了雪白的中衣。
隔這麽遠都能看見,想也知道咬得多深。
瞥見方問黎充滿敵意的眼神,他心驚膽跳,又憋屈得慌。
腦袋一偏,他罵罵咧咧地又從診箱裏掏出一瓶擦他肩膀傷口的藥。
然後氣呼呼地抓着秦竹的手道:“咱回吧。”
“可是小魚……”秦竹不願意走。
“藥效很快,放心。”
藥效确實很快。
漸漸的,方問黎發現懷中的人不撲騰了。
他側臉枕在自己肩膀,一動不動。只有胸口起伏得厲害,粗氣急喘。
方問黎感受到肩上的淚痕,默不作聲抱着哥兒起身。
懷中人不安地輕哼。
方問黎一頓,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撫着哥兒的脊背,一動不動,抱了許久。久到外面陽光從西窗透入,他确認人睡熟了,才将哥兒輕輕放床上。
他一個人去廚房忙碌,燒了熱水給哥兒擦洗身子。
自櫃子裏拿出早備好的衣服給哥兒換上,确保人已經無事,他開門出去。
阿修已經等着了。
“誰做的?”
“趙家小姐。”
“顧觀茗呢?”
“他沒有說,是趙绮自己打探的。”
方問黎斂眸。“動手吧。”
“是。”
*
縣衙。
趙绮盛裝打扮要出門,剛離了院子,就見他爹帶着那個新納的馮姨娘怒氣沖沖過來。
她心裏一抖,故作鎮定地迎上去。
“爹……”
啪——
趙绮被趙成鵬一巴掌拍在臉上。趙绮摔在地上,她捂着臉,愣了一瞬,眼淚嘩的一下就落了下來。
“爹……”
“趙绮啊趙绮!你好樣的!誰叫你去招惹方問黎的!我千叮咛萬囑咐,你偏不聽。這下可好,這下可好!”
“我打死你這個孽障!”
趙绮看他爹生氣時候的可怖樣子,吓得肩膀發抖。拼命往後躲藏。
馮姨娘做勢去拉,但被趙成鵬一把甩開。
趙成鵬拎起趙绮頭發,氣得說不上話來。
他幾乎是咬着牙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爹我都得對他方問黎敬讓三分,你倒好……使些下作手段動他的人……”
“啊!現在整個縣裏都在傳我趙成鵬教子不行,縣衙外面鬧成一片!”
趙绮往後掙紮,哭得大氣不敢喘。
“你、你是縣令,還不如一個教書匠。”
“你既然看不上教書匠,為何要死皮賴臉纏着人。我讓你跟着白謹,你跟了嗎?”
趙绮腦子裏瞬間蹦出那小販說過的話,哭道:“他一天天早出晚歸的,我又哪裏遇得上!”
趙成鵬一把松開人。
趙绮趴在地上捂着手肘,低聲哭泣。
早出晚歸……
趙成鵬暗自思忖。又被耳邊嘤嘤哭聲攪擾得心煩不已。
“既然你不願意出去見白謹,那你就在家待着吧!”他甩袖便走。
馮姨娘邁着小步子追上。“老爺,你等等我啊……”
*
方家。
陶青魚從混沌的夢中醒來,一身疲憊。他翻了個身,身上的綢被絲滑從肩上滑下。
舒适的中衣微微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
被子是是熟悉的淡淡木香,預示着周圍環境很安全。
陶青魚揉了揉眉心,撐着手坐起來。
“醒了。”
他循聲望去,散在後背的長發微動。細膩的頸子搭着一縷墨發,黑白對比分明。
方問黎坐在桌邊的凳子上,起身過來。
“我沒事?”陶青魚道。
腿腳都好着,除了身子發軟沒有力氣,也沒傷口。
方問黎去衣櫃裏拿了衣服,走到床邊給哥兒披上。“差一點點。”
他輕言細語,注視哥兒,眼底是藏也藏不住的後怕。“差一點點就有事了。”
陶青魚避開他眼睛靠在床頭,眼簾垂下。
“是趙绮吧。”
“嗯。”
方問黎坐在床沿,見哥兒憔悴的臉色,輕聲問:“還想不想睡?”
陶青魚搖頭。
他甚至還有些慶幸道:“幸好今日是出來賣魚。”
即使不回去,家裏人也不會那麽擔心。
方問黎将哥兒散落的發絲別在耳後,擡起他的臉仔細看了又看。
下巴陷在方問黎手心,陶青魚倦懶地眯了眯眼。
方問黎眸色一柔,摸摸哥兒腦袋道:“先用飯。餘下的,我幫你讨回公道。”
陶青魚疲倦淺笑道:“謝謝。”
“不用跟我說謝謝。”
方問黎出去,端着米粥回來時,哥兒還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将東西放桌上。
陶青魚看他一眼,道:“我沒事,你不用這麽照顧我。待會兒還要去買魚苗。”
三水縣賣魚苗的時候就那麽幾日,錯過了就要去其他地方了。
方問黎道:“先吃飯,吃完讓周令宜看一看。若沒事了我再陪你一起去。”
陶青魚慢吞吞地穿衣服,手上沒多少勁兒。
方問黎一直等着,想上手,但此時哥兒清醒斷不會讓他來。
“我衣服呢?”
“洗了。還沒幹。”
陶青魚看着自己身上這尤為合身的衣服,抿了抿唇。連中衣都換了。
他耳垂浮上一抹紅,沒多問。
方問黎道:“衣服是給你做的。櫃子裏還有。”
輕柔的布料貼在身上,陶青魚有些懷念和不适應。
他坐在凳子上。沒多大胃口,吃飯只當填飽肚子,不一會兒就放下碗筷。
熱乎乎的粥進了肚子,臉上也有了血色。
方問黎面色緩和些,收了碗筷回來,帶着哥兒去醫館。
秦竹提心吊膽一上午,這會兒看到人沒事,嘴巴一癟,眼裏冒着淚珠。
“小魚。”
他抱緊陶青魚的腰,還是小小一只。
“我沒事。”陶青魚像大哥哥一樣,拍拍他腦袋。
“那該死的趙绮,我們一定讓她付出代價。”
“行了。”
周令宜心裏冒酸地将秦竹拉過來。
方問黎也悶不吭聲地拉着哥兒的手腕往身邊帶。
周令宜:“伸手,我看看。”
檢查完,周令宜又配了一點補氣血的藥,叮囑方問黎看着人少勞累,得養個幾天才好。
離開醫館,陶青魚惦記着魚苗。
方問黎幹脆讓阿修套了馬車,帶着哥兒去三水縣。
馬車上,陶青魚抱着膝蓋,蔫蔫兒地靠在車廂。方問黎眼睛一錯不錯地看着他,再沒做什麽掩飾。
陶青魚道:“我真的沒事。”
方問黎聲音和緩道:“看着安心。”
陶青魚無精打采,現下也沒有精力去想上午的事。靠着車廂搖晃着,他又慢慢睡了過去。
方問黎輕輕将哥兒撥過來靠在自己肩上,單手摟着人的腰,安靜當他的靠枕。
陶青魚似有所覺。
輕輕動了動,額頭抵着男人脖頸,沉沉昏睡過去。
醒來時,是被橫抱着的。
陶青魚睜眼,方問黎垂眸。
兩人只安靜對視,沒人開口。
方夫子的鳳眸幽沉,藏着郁氣。底子是涼薄的,沉冷的,怎麽瞧都不是個溫柔的樣子。
但看他的時候,眉眼卻舒展。
眼尾像是輕輕彎着的,好像有了絲絲笑意。整個人也莫名溫柔了下來。
很不像方問黎。
陶青魚也不知緣由,為何他對自己會有這般态度。
方問黎跟看不夠似的,緩緩翹起唇。
陶青魚率先敗下陣來。
他倉皇避開方問黎的眼睛,拉開腰上的手臂從他膝蓋上下來。
熱氣升騰直沖腦門,直到吹了外面的涼風才驟然熄滅。陶青魚平複了那股躁動。
“小魚老板,你醒了。”
阿修蹲在河邊,嘴裏叼着根草。見陶青魚先從馬車出來,他笑着迎過去。
方問黎也下了馬車。
阿修就牽着馬兒去喂草。
三水縣河網多,縣城幾乎都在水上。
陶青魚來過幾次,先一步與方問黎錯身去賣魚苗的地方。
方問黎擡手握住他手腕。
當着哥兒的眼神,改為牽着他的手。“當心走散。”
陶青魚手指僵着。
方問黎:“我是你未婚的相公,哥兒該習慣的。”
陶青魚長睫亂顫,熱氣一股腦泛上臉頰。他別開頭,使勁兒掙了下,手上的力道卻不松。
方問黎上前一步,挨近哥兒。
“小魚……”他眼眸沉如墨汁,理智搖搖欲墜。
不想藏了。
可不能吓到哥兒。
他狠狠閉眼,就要松開手時,哥兒卻拖着他道:“走了。”
方問黎頓住。
“……好。”他揚起唇角,五指收緊。
已經是下午,賣魚苗的地方是在三水縣一角的水塘邊。這裏的水塘被分成整整齊齊的小塊,位置比較偏僻。
好在這會兒還有人。
陶青魚帶着方問黎這麽個顯眼的,連問了幾家,價都比往年漲了。
“可是銀錢不夠?”
陶青魚看湊到臉邊的人,微紅着臉往邊上走了一步。可手被牽着,那邊輕輕用力,再遠他也走不到哪裏去。
“這位夫郎,現下的魚苗剩得不多。您要看着合适就趕緊收了,明日怕是也沒多少了。”
“為何?不是才開始賣嗎?”
那賣魚苗的老板搖頭笑道:“不瞞您說,今年啓滄縣的遇洪澇,魚苗沖進河裏大半,送到三水縣的量屬實不多。”
往年是各種魚的均價是兩文錢一尾,到今年變成了三文錢一尾。
算上路上的損耗,陶家二畝魚塘要一千五百尾,再不說陶青魚還打算在稻田裏也養一些。
賣藥材得來八兩銀子,買魚苗後也只剩下二兩。
陶青魚雖心疼,但還得做買賣。家裏生計得靠着這些魚兒。對比了幾家,最後在這家認識的老板這裏買。
“今日帶走還是明日一早給您裝好?”
陶青魚:“今日帶走。”
方問黎:“明日。”
那賣魚苗的老板就笑:“您夫夫二人商量好了來。”
陶青魚動了動被方問黎抓住的手,臉熱着将人拉到一邊。他嗡聲道:“你明日要上課。”
方問黎捏捏他手心的繭子,溫和道:“來回奔波,你受不住。”
陶青魚臉更紅了。
他道:“也沒多大事兒。”
“回去休息就是了。我不想再耽擱,家裏還忙着呢。”
方問黎壓了壓眉。
看哥兒期盼的眼神只能妥協。
“好。”
再回到那賣魚苗的老板跟前,說了今日帶走,那老板立馬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笑。
“兩千尾是吧。”
“三文一尾,一共六貫錢,再送您約莫百尾的鲫魚。”
“下次記得照顧生意。”
陶青魚道:“行。”
方問黎道:“不過要借一下您送魚的車。”
“可以,不過要加一百文。”
方問黎點頭。
他們來只坐着馬車,陶青魚的板車沒帶。魚販有專門裝魚苗的車,能減少魚的死亡率。
魚苗裝好,魚苗老板的人便在阿修的帶領下走了。
方問黎買了些吃的,問:“可要逛逛?”
陶青魚搖頭。“天快黑了,路不好走。”
就是坐馬車,回去也得小兩個時辰。
方問黎依着他,吃食帶上馬車就走。阿修不在,換成了方問黎駕車。
陶青魚自覺一個人坐在車廂不怎麽好,便也出去。
方問黎牽着缰繩道:“外面涼。”
陶青魚道:“快三月了,還行。再說還有太陽。”
兩人并排坐着,兩邊樹林是舒适順眼的綠。風拂過發梢,墨發交纏在一起。
馬車搖晃,他們時不時地肩膀相觸。
歲月靜好,說的就應該是現在吧。
……
“馬車是買的嗎?”
“租的。”
陶青魚皺眉:“那豈不是要花不少銀子。”
算算方夫子坐馬車的次數,租金加在一起能買得起一個車廂了。
方問黎唇角微翹道:“是有些劃不來。”
陶青魚疑惑道:“那你為什麽不直接買?”
方問黎輕笑一聲。
陶青魚不解看他。就聽他一字一句道:“家裏添的大件兒,要夫郎同意才行。”
“如何?買不買?”
陶青魚心跳漏了一拍。
他喉嚨幹澀,坐正了身子盯着前方。“……要買就買是了,無需我同意。”
方問黎笑容愈發的大。
“那我便買了?”
陶青魚炸毛,瞪他:“別問我。”
方問黎:“偏要問。”
“你幼不幼稚!”
方問黎低低笑出聲。他道:“怕哥兒說我敗家,回去便買,此後再不租。”
陶青魚被逗得臉紅,後半程索性閉嘴不言。但方夫子似乎心情很好,一直微微揚着唇。
偶爾興起,叫一聲“小魚”。陶青魚應他,他卻又什麽都不說。
陶青魚最後幹脆掀了簾子,坐進了馬車裏。
方問黎眉眼舒展,輕拉着缰繩,讓馬兒走得更穩當些。
殘陽消盡,星辰微明。
車廂裏亮起微燈。
陶青魚撩開簾子,看方夫子像個熟練車夫,手挽着鞭子盯着前面。
明明已經趕了一個時辰了,看着還有精神。
他往外出了幾步,道:“換我來,你歇歇。”
方問黎回頭看他一眼道:“坐好。”
陶青魚“哦”了一身蹲下,挪到外面。
白日裏有陽光,外面坐着剛好合适。現下入夜,溫度驟降。風吹在身上,陶青魚胳膊直接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冷不冷?”他問。
“一點點。”方問黎答。
陶青魚将備在車廂裏的披風拿出來,看人手上沒空,抖開蓋在他肩上。
方問黎趁機握住哥兒手。
是暖和的。
陶青魚一滞。
他如常松開,道:“進去呆着,快到了。”
陶青魚沒駕過馬車,加上現在天黑不好走,糾結了片刻還是沒有逞強。
他手背蹭過衣服,還是回去坐好。
燭火昏幽,一直撐到縣裏,他才下來馬車。
雙手高舉,伸了個懶腰。
微黃的光暈中,方問黎注視着哥兒那截細腰。絲綢做的衣裳親膚,腰帶一掐,哥兒的腰更細了。
陶青魚道:“你回吧,我也走了。”
阿修從家裏鑽出來,笑道:“小魚老板,魚苗我都送回去了。你看也這麽晚了,要不就在縣裏歇一歇。”
“不用了,家裏魚苗大意不得。”
方問黎盯着他。
明明嘴角還翹着,但陶青魚一眼看出他不高興了。
很莫名。
明明他也不了解這個人。
“我走了。”
阿修瞄了自家主子一眼,看他不動,只得道:“那我送您。”
方問黎跟上幾步,陰影中繃直了嘴角。
陶青魚倏爾轉身回來。
他站在方問黎跟前道:“今日謝謝你了。”
看方夫子郁悶的眼神,他笑了一聲。
“肩膀的傷,記得擦藥。”
“走了。”
方問黎眼神發暗
馬車走遠,他摸着肩膀。刺疼,是哥兒咬的。
原來他記得。
*
回家之後,陶青魚去看魚。
魚苗暫且不能直接放入魚塘,得用魚塘的水先養一養,讓魚适應。
全家一起守着這一批魚苗,生怕有個好歹。
陶青魚今日一天睡了幾次,現在還有精神。他數了數折損的魚兒,百來條是有的。
相當于老板送的那百來條鲫魚差不多是賠的。
後半夜,陶青魚終于能回去睡一覺。他躺在床上,閉眼,睡意卻被淩亂的記憶取代。
他輕嘆一聲,手摩挲着中衣的袖口,強迫自己放空大腦。
今日太亂了。
……
在家守了幾日,魚苗入水,确認他們适應了之後,陶青魚才松了口氣。
身體已經恢複了。
之前周令宜給的藥放在方家忘了帶回來,他也沒吃。
還記着上次被坑了的事兒,再有拿那藥,陶青魚等到大集又去了一次縣上。
剛到縣門口,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竟然覺得人少了許多。
他四處看了看,倒見不少人拿着農具往城外走。
陶青魚以為農具打折,想找個人問問,結果剛一開口人家直接躲了去。
想想家裏暫不需要買農具,陶青魚還是選了人多的街,先去進福巷。
方家門沒鎖,他敲了幾下便有人來開門。
不過是從隔壁。
“小魚老板,您直接推門進去就好。主子不在,您随意。”阿修笑眯眯道。
看阿修沒有打算進去的意思,陶青魚道:“我來拿上次忘拿的藥,再問你打聽點事兒。”
阿修點頭:“那您稍等。”
他将這邊鎖上,開了方問黎那門。
“藥包在主子卧房,您進去拿就是。”
“要不你幫……”
“主子屋子,我不能進。”阿修笑着從廚房探出頭道。
陶青魚抿唇。
故意的。
明明就見他進去過。
他推開方問黎卧房,裏面光線明亮。
淡淡的木香鑽入鼻尖,陶青魚倏爾覺得手腳拘謹,活像方問黎在的時候盯着他一樣。
藥包放在桌上,一眼就能看見。陶青魚趕緊拿了關門出去。
阿修給他上了茶,問:“小魚老板想問什麽?”
陶青魚道:“趙家抓我那幾個人如何了?”
“這個……”阿修笑道,“您放心,衙門的大牢裏關着呢。現下咱趙縣令忙不開,還沒審呢。”
“那趙家小姐?”
“關在家裏,這些日子沒見過人出來。”
那便暫時沒機會了。
陶青魚為人奉行的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趙绮敢做,他就敢還手。
可現在人關在縣衙,他也不能當個賊人去翻牆,萬一要被抓了不僅人沒收拾了,還惹得一身騷。
只能另找機會好好正正那趙小姐的三觀,免得她再盯上其他人。
不過這個可能性也不是特別大。
因為只要他跟方問黎有牽連,自己始終都是被盯上的那一個。
陶青魚嘆聲。
他一普通小老百姓,招誰惹誰了。
沒了其他事兒,陶青魚放下茶杯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阿修叫住他。
“可是要回去,我送您。”
他先一步出去,興沖沖道:“家裏缺個馬車,之前我說了幾次主子都不為所動。前幾天不知道為什麽又終于舍得買了,我還沒試過呢。”
陶青魚頓時耳朵一紅。
方問黎!
玩笑不是這麽開的。
上了馬車,慢慢出了城門。陶青魚撩開簾子,看着外面愈發多的扛着鋤頭拿着撮箕的人。
“他們是在做什麽?”
阿修嘆道:“這些日子,還望小魚老板都待在家裏,外面不太平。”
陶青魚眼皮一跳,問:“怎麽了?”
阿修道:“有人在咱們鳴水縣的河溝裏淘到了金子,說山中定有大金礦。現在整個縣裏的人都蜂擁去找。”
“短短幾日,整個縣中人大半人開始不事生産,沉迷挖金。縣裏是一團亂。”
他沉聲道:“亂則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