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陶青魚将秦竹帶去了自己屋,門一關,他狐疑地看着秦竹。
這小傻子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對方這麽和他心意?
“之前還哭喪着臉,現在瞧瞧這不值錢的樣子。看對眼了?”
秦竹湊近,眼睛水汪汪,小臉白裏透紅,比三月的桃花還好看。
“你猜猜是誰?”
陶青魚皺眉,猜測:“怕不是你喜歡那人?”
“小魚你真厲害!”
秦竹往前一撲,跟樹袋熊一樣挂在了陶青魚身上。屬實黏人得很。
陶青魚略将他撕下來按在凳子上:“說,是誰!”
究竟是哪個臭男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攥住了他家小傻子的心神。
“就……你知道的呀。”
秦竹小臉一下變紅了,還偏過身去,害羞地不讓陶青魚看他。
陶青魚看他這樣更是心裏一酸。
還委屈上了。
“我問你你又不說,我從哪兒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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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竹側回身,聳着鼻尖:“小魚你真遲鈍。”
“縣裏的,書生?”
“不是。”
“夫子?”
“不是。哎呀直接跟你說了吧,是周家的大公子。”
“周家……”
縣裏他知道的好一點的周家就那一個。
“周!令!宜!”
“昂,就是他啊。”秦竹捂着滾燙的臉往陶青魚床上一倒,傻笑着蹬腿。
陶青魚氣得倒仰:“我說呢!居然是周令宜!他為什麽常跟着方夫子跑我魚攤來買魚,你在的時候還拉着你單獨說話。敢情是早有預謀!”
“秦阿竹你早被盯上了!”
秦竹眨巴眼。
是……是這樣嗎?
陶青魚跟他心有默契,百分之百肯定道:“定是這樣。”
秦竹騰起身,像個偷了油的小老鼠,悄摸摸地湊近陶青魚身邊。“可明明是方夫子先來的。”
他小聲道:“那方夫子看着不是對你有那麽一點點的……”
陶青魚戳他額頭:“人家那是喜歡吃魚,跟我有什麽關系。”
“可能就是有一點點的……”
“不可能,收收腦。”
“哦。”秦竹抱着膝蓋,垮着臉。
“剛剛不是還笑呢,又不高興?”
“嗯。小魚這麽好,怎麽就不可能了。”
陶青魚好笑:“也就只有你這麽想。”
“本來就是!”秦竹一下站起來,大聲道。
也才十六歲,有幻想也是對的。陶青魚只拍拍他腦袋,沒多說什麽。
“什麽本來就是?”門被敲了兩下,方霧推門進來。
“小方叔~”秦竹咧嘴一笑,立馬親親熱熱跑過去抱住方霧的手撒嬌。
“诶!阿竹乖。”方霧被小哥兒一聲喊得心都化了。
瞧瞧,這才是最貼心的乖孩子,哪像魚哥兒。
哎,說多了也是愁。
陶青魚:“小爹爹。”
“你三爺爺那邊叫用飯了。”
“那……我也回了!小方叔再見,小魚再見!”
“诶!竹哥兒!”方霧瞧着兔子一樣沒一會兒就蹦遠了的人,嘆了聲,“這孩子,話沒說完呢。家裏也煮着飯呢。”
陶青魚:“再不回,他爹就出來找人了。”
方霧:“也是。”
秦家那一大家子,方霧不想招惹。
兩家關系一般,但竹哥兒跟自家魚哥兒從小要好,他也不好多說。
“走吧小爹爹。”
冬日太陽落山早,傍晚更是冷。
下午人不多,就陶家人跟陶有房那些親家。
不是正式席面,也不再好一大家子全部去。陶青魚跟自家小爹爹,帶上青嘉幾個小娃娃就差不多了。
三爺爺也是茅草屋,不過面積更大。
表面上看着條件一般,但聽他爺說,三爺爺家打算再過個一兩年去縣裏買房子,以後在縣裏養老。
這差距以後可就大了。
陶青魚也只有聽聽的份兒。
他家院子裏,桌跟凳子都擡回屋裏了。
正吃飯的時候,只坐了兩桌。陶青魚掃了一眼,沒看見陶錦。
聽隔壁那桌聊天才知道小錦叔今日下午就回縣裏了。
三爺爺喝酒喝得上臉,話裏話外都是顯擺自己兒孫如何如何。
一桌子人,全都聽他一個人說。
用他爺爺的話說:小兒子又是讀書人,現在還在酒樓當賬房,一月的月錢都夠他們在地裏忙活一整年。事實如此,其他人能說什麽話?該他顯擺。
陶青魚:要不是當賬房有門檻,他也可以顯擺。
可惜世道不準。
他嘗試過,人家也不收。
陶青魚垂眸,斂了亂七八糟的想法安心吃飯。現在沒什麽比填飽肚子更重要了。
*
吃完飯也不多留,跟主家道了謝,大家各自結伴回家。
還沒進院子,屋檐下埋頭在飯碗裏吃得正香的小黃擡起頭,飛快搖着尾巴迎來。
陶青魚看着他鼓鼓的肚子,撸了把狗頭。
“快撐破肚皮了,不能再吃了。”
“可算回來了。”一道女聲響起。
陶青魚擡頭就見陶青嘉往屋裏跑。
陶青嘉:“阿娘!爹!”
陶家二叔陶興隆跟他媳婦宋歡回來了,兩人身邊還站着陶青嘉的親哥陶青書。
還是少年人的陶青書氣質卻老成,跟陶青魚一樣,早早就出去幹活掙錢了。
“哥哥!”陶青嘉笑着喊。
陶青書揉亂了弟弟的頭發:“在家可聽話?”
“聽話。不信你問問青芽、青苗。”
陶青書笑着将小弟弟抱起來颠了颠:“他們小,說了可不算。”
“二叔,二嬸。”陶青魚放下小黃往屋裏走。
“霧哥,魚哥兒。”宋歡招呼人。
一大家子到齊了,堂屋一下坐滿了人。陶興隆鮮少回來,這會兒坐着跟家裏人說些閑話。
宋歡給小孩抓了些零嘴,又單獨拉陶青魚到西屋裏去。
“魚哥兒又糙了不少。”
陶青魚心中一痛,他二嬸還是那麽會說話。
他誇張道:“二嬸,我賣魚風吹雨淋的,還能像你一樣白淨?”
宋歡被他哄得發笑。“白淨什麽白淨,都老了。”
陶青魚順嘴接:“才三十多,哪裏老?”
“行了,就你嘴甜。”
宋歡手上麻利,上來就将陶青魚頭上灰撲撲的發帶松了。
瞬間,陶青魚一頭長發如瀑,披散下來。根根絲滑,比人家精心伺候的頭發看着都好。
“二嬸!”陶青魚捂頭。
“叫二叔也沒用,給我坐下。”宋歡不容拒絕地将陶青魚按在梳妝臺邊。
幾個小的沒興趣在堂屋聽大人的話,拉着自家小爹爹一起進了二嬸屋找大哥哥。
楊鵲看陶青魚那躲藏的樣子,笑侃道:“你閑的?一回來又拉着大哥兒折騰。”
宋歡:“年歲到了,不折騰他折騰誰。再說我看着長大的,算他半個娘,瞧他這樣子看不過眼拾掇拾掇怎麽了。”
“不怎麽,你開心就好。”楊鵲摟着自家青芽、青苗,腦袋往他倆中間一放,看着宋歡打扮人。
方霧笑了聲,過去幫忙遞梳子。
陶青魚委屈巴巴看向自家小爹爹。
方霧輕摸他頭:“哥兒乖,小爹爹看着喜歡。”他要有條件,定天天給自家哥兒打扮得像竹哥兒一樣漂漂亮亮的。
陶家幾兄弟娶妻生子都晚,幾個夫郎媳婦小時候就指着唯一一個哥兒陶青魚玩兒。
那時候小家夥可乖了。奶白奶白的,小包子臉,圓眼睛滴溜溜轉。
嘴巴也甜,笑眯眯叫着人的時候恨不能将什麽東西都給他。
關鍵是性格好,極少哭,家裏人都把他當個寶貝。就是其他人見了也稀罕得不行。
後頭哥兒長大了,性子愈發不文靜。
跟那白團子長成了兩個樣。
宋歡生了兩個兒子,但對哥兒卻喜歡得緊。
他們兩口子在縣裏上工,一來一回不方便就住在了宋歡娘家,許久才回來一次。每次回來,或多或少都要給家裏帶點東西。
其他人的都給了。
這次一回來就擺弄陶青魚,給魚哥兒的東西就多半是頭上的了。
宋歡從小住在縣裏,見識多,也會打扮。
她手巧,幾下給陶青魚梳了個髻。後頭散了一半披着,再編了幾條纏着紅繩的小辮子垂在身前,後頭用同色的發帶固定。
簡單又不失活力,很襯陶青魚。
“瞧瞧,可以吧。”
“可以得很。”楊鵲飛快起身,按着陶青魚的肩膀左右轉看,“喜慶又漂亮。”
宋歡吐槽:“就是黑了點。”
陶青魚苦笑。
“好了不?”
“沒好。”宋歡起身,去帶回來的布包裏翻了翻,翻出一件紅色窄袖長衫。
“換上。”
方霧見這一身新衣裳,一看就是陶青魚的尺碼。他蹙眉道:“怎還做了衣服,他都這麽大了用得着你破費。”
宋歡:“又不是買的,酒樓裏幫人辦宴席沒用完的布。好東西,我想着咱大哥兒也不小了,不該總穿那些破舊衣服。”
“就夠做這一身,多的沒有。其他小崽子二嬸以後再做啊。”
陶青魚推脫不了,只得換上。
衣服是件交領窄袖長袍。
整體是紅色,長度到小腿下。中間用黑色大帶收窄,外套革帶,勒出一把細腰。
宋歡見狀,又給挂上了香囊。一時間,陶青魚立馬有了潇灑的少年郎的氣質。
大的小的都看呆了去。
宋歡上下打量了會兒,挑剔道:“鞋不行,有新的沒?”
“有,剛做好還沒來得及給他呢。”方霧看着自家哥兒,滿眼笑意。
宋歡滿意點頭:“行,初六就穿這個去縣裏。”
陶青魚心中不妙:“要不大年初一穿?”
宋歡:“也可以,但臘月初六也得穿。”
方霧跟楊鵲對視一眼。
看這樣子,定是哥兒那事兒。他倆忘了先跟宋歡說一聲,哥兒的婚事由着他自己來。
現在看人一片心意,說也不好,不說……不說哥兒就委屈一下,白得一身好衣服不也挺好。
兩人飛快達成一致。
“初六要吃席嗎?”青芽、青苗兩兄弟問。他倆大的是小哥兒,小的是弟弟。
楊鵲擠着自家崽子的小臉道:“不知道。得問你們二嬸。”
“沒席。是你們大哥哥的事。”
她拉着陶青魚轉了一圈,道:“我打包票,咱魚哥兒這次一定能招個人回來。”
陶青魚摳手:他又不是蚊子,招人做什麽。
他小聲道:“可以不去嗎?”
宋歡直接忽略他,跟另外兩個大人道:“這事兒是我爹在酒樓聽到的。”
“是那玄同書院的什麽會,去的适齡男子可不少。哥兒不是在家就是賣魚,哪有這麽好的機會認識其他人。”
陶青魚試圖最後掙紮:“爹爹,小三叔,咱之前不是說好了,我不……”
宋歡:“陶青魚!”
陶青魚瞬間站直。
另外雙眼睛期待地望着他,陶青魚癟嘴:“……好吧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