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監視
第 42 章 監視
和李旋見過面後,方行舟特地去酒店開了房洗澡,然後換上提前準備好的幹淨衣服,确保身上沒有任何奇怪的氣味殘留,才敢開車去陸家吃家宴。
車剛停進陸家的車庫,還沒來得及熄火,便有人禮貌地敲了敲他的車窗。
方行舟把車窗搖下來。
然後被堵住了嘴唇。
熟悉的幽香在駕駛室裏蔓延,無比靈活的舌頭宛若觸手般鑽進他的口腔,在裏面放肆掃蕩、仔細清點每一顆牙齒。方行舟被奪走氧氣,感到呼吸困難,下意識地後退,可惜被輕易察覺到意圖,後腦勺上很快多了一只冰涼的手掌。
無處可逃的親吻讓他的下巴迅速開始發麻,咽不下的唾液混合,順着嘴角往下流。許久,在方行舟的鼓膜都被吻得嗡嗡作響時,陸見川終于依依不舍地分開,舌尖流連地将他的嘴角舔幹淨。
“舟舟,你……”
下一刻,強烈的腦波沖散了他的全部意識,他甚至還來不及産生任何思考與情緒,表情已經徹底凝固,瞳孔破裂,皮膚層滲出血,屬于人類的脆弱肉.體極速走向崩塌……
随後,溫柔的觸手将他纏繞,從口器中分泌大量粘液,果凍般将愛人浸泡其中。這些粘液像是有生命力的東西,把細胞當成縫合線,快速穿梭于方行舟的傷口之間,解析、複制、修補……甚至能短暫地倒流時間。
破碎的瞳孔重新複原,滲出的血液回歸血管,下腹那條貫穿了整個盆骨的傷痕迅速消失……
每修複一處,陸見川便朝人形轉化一部分,直到方行舟的身上所有的疤痕消失不見,皮膚變得如同剝了殼般光滑細膩,一部分思維也被修改得嚴絲合縫。
觸手、粘液和大腦全部消失了,廚房重新回歸日常,陸見川仍然身穿居家服,嘴角帶着深情的微笑,微微眯眼,欣賞着愛人微微發亮的皮膚。
咕嚕咕嚕。
竈臺上,已經炖了一個多小時的牛肉發出美味的響動。
陸見川的聲音慵懶又華麗,一如過去無數個日常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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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寶貝,你怎麽站在這裏走神?”
方行舟茫然地睜開眼。
大腦好像泡在幾萬尺深海之中,記憶出現一小片空白,情緒遲鈍且謹慎,似乎他剛從一個深深的、讓人感到不安的夢境裏醒來。
他有些害怕,下意識地低喃愛人的名字:“陸見川……”
陸見川走近他,伸出手臂,将他溫柔地摟緊懷裏,低頭親吻他的嘴角:“怎麽了?”
熟悉的體溫和幽香将他包圍,忐忑不安的心很快落到了實處。方行舟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從這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情緒中脫離出來,回抱住眼前的人,道:“早。我或許是沒休息好……不知怎麽迷糊了過去。”
陸見川笑得更深:“今天請假休息一天?”
“不行,我的年假已經用光了,”方行舟說着,又忽然想起什麽,嘴角也帶上笑意,看向愛人的腹部,“它怎麽樣?還乖嗎?”
陸見川拉過他的手,讓他的手掌貼上孕育着新生命的地方。
“很乖。”陸見川說,“但早上起來沒能看到爸爸,它正感到委屈。”
手掌接觸的地方溫暖,平坦,帶着他們無限的希望和喜悅。方行舟小心地摸着,眼角的笑意越來越濃,側過身來又一次與陸見川接吻。
吻完,他掀開炖着牛肉的琺琅鍋,帶起一陣溫馨的濃香:“吃牛肉面好嗎?”
“好啊。”陸見川輕快地應着,從身後環抱住他,禮尚往來般将手伸進老婆的毛衣裏,輕輕撫摸他的下腹處。
這裏光滑得好像從未存在過疤痕。
陸見川忍不住心情愉快地輕哼起小調,将頭靠在方行舟的肩頸處,享受地來回蹭着。
……從現在開始,在方行舟心中,他将成為億分之一的天生雌雄同體,通過體外受精,順利且健康地孕育了他們的孩子。
對于這個解釋,懷裏人似乎接受得非常順利。事實證明,比起異研所那些繁瑣複雜的科學知識,他的愛人似乎對脫離現實的東西更加寬容。
陸見川深深嗅着他發梢的香氣,瞳孔中浮現出一點期待。
等到生産——
老婆一定也能輕易接受他們的孩子是一個蛋吧?
吃過早餐之後,陸見川送方行舟到門口。
兩人親昵地擁抱道別,方行舟再沒有提體檢的事情,只是叮囑他在家不要做劇烈運動、中午不要吃外賣,晚上如果餓的話自己先吃。
他們仿佛又回到了平淡的日常裏,唯一的區別是肚子裏多了一個小生命。
陸見川笑意吟吟,目送愛人的車輛離開車庫,一直等到車尾燈消失在街角,臉上僞裝出來的笑容慢慢消失,捂住胃部重新走進廚房。
他在竈臺前停下腳步,陰沉地盯着那一塊潔白瓷磚。
方行舟無言許久:“……”
他在浴室裏待了快一個小時,将已經徹底吐完并融化的交接腕一點點弄出來,最後挑了高領黑色毛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才離開卧室。
陸見川正站在廚房裏做飯。
蛋被他綁在胸前,貼着心窩,正用一連串意義不明的音節表達自己的需求。而陸見川竟也和它雞同鴨講地聊得有來有回。
方行舟靠在廚房門上,聽他們父子兩的神奇交流。
陸見川:“不過裂了一條縫隙而已,就當是掉在地上不小心磕出來的。或者我幫你用黑色膠帶纏住?”
蛋:“嗚啊!啦!”
陸見川:“寶寶,我們當然關心你,你是我們辛辛苦苦懷孕十九個月才生下來的小寶貝,怎麽會不關心你呢?”
蛋:“吱吱!啊!嗚哇!”
陸見川:“都出生小半個月了,你的語言水平真是一點沒進步,晚點得讓舟舟給你上語文課,教育必須越早越好。”
蛋急得哐哐撞了幾下他的心口,又發出一連串聲音。
陸見川勾起滿足的笑容:“是在好奇昨晚嗎?昨晚我和你爸爸只是在做一些簡單的運動……你總有一天會知道。”
方行舟實在聽不下去了。
他額角跳了跳,開口打斷:“寶寶只是在催你快點泡奶粉,它餓了。”
陸見川一愣。
他回過頭來,用崇拜的目光看向愛人,誇贊道:“舟舟,你太厲害了,連這個都聽得懂!”
“……”方行舟:“因為它在不停用蛋頭指櫃子上的那罐奶粉。”
陸見川眨眨眼,低頭看向火冒三丈的蛋。
“啊……原來是這樣。”他摸摸蛋頭,“對不起,爸爸忘了,現在就給你沖奶粉。”
陸見川不慌不忙地把鍋裏的煎蛋盛出來,再擠上生抽,然後不慌不忙地轉身,對方行舟道:“幫我拿一下奶瓶可以嗎?我記得昨晚拿進卧室了。”
方行舟無奈,轉身去卧室拿奶瓶。
他一離開,陸見川立刻把推拉門關上,用刀剁掉一個觸手尖,然後碾壓成肉泥,摻在奶粉裏,沖成帶了血肉的牛奶。
很快,方行舟拿來奶瓶。
陸見川若無其事地把奶灌進瓶裏,開始往蛋殼上滴奶。
蛋早就餓得嗷嗷待哺,蛋殼飛快吸收特殊牛奶——
兩秒後,蛋殼裏傳來一聲清晰的“yue”,蛋把剛吸進去的奶全吐出來了。
陸見川:“?”
他悄悄看了一眼方行舟,壓低聲音,暗示:“這個對你身體好,說不定能幫助破殼……你以前不是很愛吃嗎?”
他堅持不懈地又滴了幾滴。
蛋又一次表達了自己的不滿,這回發出了超大聲的yue。
方行舟擔憂地皺起眉:“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從沒有見過它喝不下奶。”
蛋飛蹿進方行舟懷裏,離奶瓶遠遠的。
陸見川:“……”
“沒什麽,老婆,”他默默把牛奶拆開準備倒掉,“我可能沖的溫度太低了。”
方行舟:“我等下重新給它沖一瓶,這瓶也不要浪費,等會我喝掉吧。”
聽到這句,陸見川怕他發現自己的小動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牛奶咕嚕咕嚕一飲而盡。
……好腥。
陸見川嘴角抽動,露出嫌棄的表情,忽然理解了剛才蛋的反應。
但是沒關系,行舟喜歡吃他的觸手就夠了。
他壓着反胃朝方行舟露出笑容,道:“我先喝,我有點餓了。”
方行舟笑了笑:“你先吃早飯,我馬上來。”
陸見川:“好,給你下牛肉面可以嗎?我今早新炖了牛肉。”
雖然不記得給孩子喂奶,但牢牢記得給老婆炖肉。陸見川掀開鍋蓋,向方行舟展示他炖得極為完美的醬牛肉,眼睛裏帶着期待。
方行舟誇獎他:“炖得真不錯,要多點牛肉。”
陸見川眼睛彎起,輕快道:“沒問題!”
方行舟重新沖了奶,走回卧室,給餓得頭暈眼花的蛋喂完一整瓶奶,然後用消毒的針紮破手腕,從裏面擠出幾滴鮮血。
蛋從殼裏發出陣陣興奮地尖細叫聲,在爸爸懷裏上蹿下跳,急切地喊:“pa..pa...papa...!”
還來不及做完一個夢,他翻了個身,從床上坐起來,看一眼時間,剛剛過去二十分鐘。
好餓……他的瞳孔不知不覺中變回了猩紅色。
舟舟的血竟然對胚胎刺激這麽大……
陸見川神色發沉,在床上坐了片刻,拿出手機,給自己名義上的父親打了個電話。
陸父很快接通電話,聲音中有些吃驚,謹慎問:“小川,找我有事嗎?”
“爸爸,下午好,”陸見川極有禮貌地說,“我可以去一趟您在西郊的養殖場嗎?”
陸父早年在西郊建了一個規模頗為可觀的養殖場,喂養雞鴨豬一類的家禽,然後免費提供給省內的希望小學,作為一個慈善項目。
陸見川極少會給他打電話,難得打一次,居然是問養殖場的事?
他愣了愣,心中微跳,道:“當然可以,你去那邊做什麽?”
陸見川并不會刻意在陸父面前掩蓋自己的非人類身份,輕輕笑道:“我懷孕之後每天都非常餓,尤其是今天,如果再不攝入一些鮮活的血肉,我快沒法控制自己。”
陸父:“……”
再開口時,他聲音微微發抖:“知道了,我會給養殖場負責人打電話。小舟陪你一起去嗎?”
陸見川把手機別在肩膀和耳朵之間,從衣櫃裏挑了一件長風衣,道:“他去上班了。您放心,即使他不在,我也會有分寸。不能把學生們明天的午餐都搶光,是不是?”
陸父緩緩吐氣,道:“好。你随意吃,不夠的部分我會從市場購入補齊。”
陸見川道了謝,挂斷電話,換上外出的衣服,從車庫裏挑了一輛低調的商務車,風馳電掣地開向郊區。
一小時的路程只開了四十分鐘,他餓到面目扭曲,幾乎快要對路邊的行人産生食欲,進入養殖場後冷聲和負責人道:“不要讓任何人進來。”然後大步走到豬圈裏。
白白胖胖的豬們剛剛結束今日喂食,正舒舒服服擠在一起午睡,偶爾從鼻子出發出懶洋洋的哼聲,對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毫不知
他背後的機構确實是政府機構,紅章代表的研究機構在醫學界大名鼎鼎,直屬于中央,不會受任何民間組織威脅。
今天的談話比他預想的更可信,李旋和他所代表的勢力,是個可以考慮的合作對象。
這些念頭在心中一一浮過,他抿起唇,拉起一條不怎麽愉快的線,目光沉沉,給陸見川碗裏夾了一只豬腳。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陸見川做過這麽多事情。
得把他24小時監視起來,攝像頭不太合适,那就考慮別的方式。
整個孕期,他的記憶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方行舟垂下眼睛,将陸見川給他夾的雞肉放進嘴裏,開始思考一份合适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