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徒弟真可愛(6)
##16徒弟真可愛(6)
#16、徒弟真可愛(6)
“鄒導, 待會兒這個鏡頭是不是要拍長點?”副導演拿着吻戲的分鏡圖詢問。
“你決定。”鄒城回答。
“?”副導演有點訝異,因為平常鄒城開拍前都每幀每秒每個細節都會确定,一絲不茍, 得按照他的布置來拍, 今天突然讓他自己定, 是自己通過他的考核,終于放權了嗎?副導演不由得興奮起來。
鄒城盯着布置的片場, 慢條斯理地捋着已平整的袖口, 有點心不在焉。
昨天晚上他起了反應就意識今天這場戲沒那麽好拍,他必須克制住自己,否則這場戲恐怕要成為“事故”。
“男主角就位!”場務喊着。
鄒城坐到賀萊的辦公桌後, 調整好位置和鏡頭。
李重重就站在不遠處, 化妝師正給她整理妝容, 她仰仰頭,自己捋了下馬尾辮。
前面的對手戲都拍過了, 直接進吻戲片段。
椅子一沉, 李重重扶着扶手, 直接跨坐在鄒城的大腿上。
副導演用對講機問:“好了嗎?”
李重重回頭, 比了個“ok”的手勢, 再次深呼吸一口,視線落回鄒城的臉上,醞釀情緒。
“《無故之災》第42場第1鏡,action!”
和腦補中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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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城凝視着坐在他身上的李重重, 她背對着光源, 以至于腦袋上有層毛茸茸的微光, 而眼神是暗的。
鄒城有項能力就是能在腦海中模拟劇本中的一切,不僅是劇本的情節, 甚至連周圍有幾臺攝像機,拍什麽樣的鏡頭,布景,光線,都會想好。
昨天晚上已經幾乎算是“身臨其境”,可“身臨其境”跟“就在其中”到底是不一樣的。
比如,身上的氣味就不同。
除了劇本特地标注或必要情節,他很少腦補氣味,可他此時此刻,真切地聞到了李重重身上的味道。
不是香水,也不是洗發水或沐浴乳,就是純粹的,女孩身上的味道。很淺很淡,像軟軟的蒲公英。
肢體接觸也不一樣。
鄒城在腦海中“身臨其境”演練千百遍,所以根本不需要特地記臺詞或者記行動,手自然而然地根據賀萊的動作,扶上了她的後腰,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
這是一段幽暗無聲的對視,調情和挑釁。
攝像機就在他們身邊轉圈,可鄒城卻沒有再注意到了,他微微仰頭,視線從李重重的眼睛,落到她微微張開的唇。
李重重手改為扶在他的肩上,低頭,靠得極近,還又過了一個呼吸間,才輕微地貼住他的唇。
她的鼻息間有股清甜口香糖的味道,落下來的發辮擦過他的下颌,像是火柴劃過側面的紅磷。
在接觸到的一瞬間,鄒城有個無法克制地微微起身的動作,他不僅承接住她的吻,還在猛烈地品嘗,進攻t和配合。
他們吻了很久,吻得很激烈。
因為副導演這會兒掐着對講機,正在猶豫:演得很好,要不要結束呢?
好不容易鄒導給了我一次自主的機會,我得給他證明看看我的把控能力吧?這個鏡頭到底多少秒才合适呢?
在鄒城的大掌有個明顯地,在李重重後腰輕微蹭動的動作後,副導演拿起對講機:“卡。”
拍攝結束。
李重重從他身上下來,到化妝師面前再次補妝去了,鄒城表現得一如既往,到監視器面前觀看剛剛拍攝的片段。
“可以嗎?”副導演小心翼翼地問。
“可以。”鄒城回答。
“那就好。”副導演松了口氣,樂起來。
因為他保留了理智克制生理反應,表演只達到預想中的八成,但這樣足夠,不能再拍了。
之前觀看監視器,鄒城都更為注重畫面平衡、色彩、打光,這一次,他難得深入專注探究自己的表情——
有一絲迷亂。
中午,鄒城架着腿獨自坐在攝影機前,沒去吃飯。
李重重挖着冰淇淋路過,餘光瞥見他這樣,好心問一句:“師傅,你怎麽了?”
“沒事。”鄒城回答她,他注意到,拍了吻戲李重重倒像沒事人一樣,一點尴尬感都沒有。
“哦,那我先走了。”
以前鄒城接的戲大多是演“人心理的幽暗曲折”,感情戲基本蜻蜓點水,或淺嘗辄止。大部分都是悲劇,可望不可得,相愛不想見。
光憑短暫腦補帶入臉就對合作演員産生沖動,還是第一回。
下午,拍室外的場景。
李重重看着機器一下一下往外搬着,她上前問:“師傅,這是拍片尾陳嬈的場景嗎?”
“嗯。”鄒城淡淡回答她。
劇本裏面寫,這裏是陳嬈以前的家,劉山虎放的一把火,燒死了她的媽媽和她們的垃圾場。
這裏成了一片荒蕪廢墟。
殺人後成功逃脫變為女孩子生活的陳嬈回到這裏,目視着遠方。
李重重想了幾秒後說:“師傅,我覺得這裏沒有那個油菜花田合适。”
聽到這句話,鄒城轉過身,正視她:“為什麽?”
“陳嬈這個角色寓意很豐富。這一輩子她一共殺了兩個人。一個是她嗜酒爛賭家暴的父親,寓意着父權。”李重重說,“另一個就是賀萊。”
“賀萊每次挑選的都是敢反抗的女孩子,殺她們的時候還喜歡在床上虐殺。有些女孩以為他是強/暴,哀求完事後能不能放過她,但每次,賀萊都不會放過她們,其實他也從來不碰她們。還有,他之所以沒有立刻殺陳嬈,也是想等她長長頭發,變為真正的‘女生’。”
下午的光線熾熱,她伸手遮着眼睛上方,眯着眼睛:“賀萊是象征着這個社會對于女性的性凝視。懲罰反叛的,讓服從的恐懼,既渴望她們的身體,但要是她們失貞了,又會鄙夷。又矛盾又變态。”
“你是這麽理解的嗎?”鄒城問。
“難道不是嗎?”李重重也小小的訝異,她一直都是這麽理解的。
雖然這個小說寫得很久遠,但抽出的這個陳嬈的故事,很女性主義呢。
鄒城心中的結局,陳嬈的結局是她既不是男生也不是女生,沒有家沒有歸處成為殺人犯為社會所不容,所以讓他站在荒涼之中結束影片。
明明同一個故事,李重重的設想居然完全不同:“所以你認為最後應該有一個光明的結局。”
“是的。”李重重點點頭,“陳嬈殺了兩個人,報了姐姐的仇,報了母親的仇,最後她假死逃脫,來到油菜花田,天高地遠,滿屏都是金黃金黃的,她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她終于可以自由做一個女孩了,一個強大的女孩。”
她微微笑,很是向往的樣子。
鄒城說:“拍兩版吧。男生一版,女生一版。男生一版在這裏拍,女生那版就在油菜花田。”
“好。那我提前去看看那邊的油菜花田,昨天看還開得很好。”李重重很興奮,師傅居然真的采納了她的建議。
本來今天這裏拍完後大家就能收工,她的提議讓大家要多辛苦一下,但這幾天她看鄒城拍電影,學到最重要的是——想做好一件事,就絕對不能怕麻煩。
鄒城這邊拍完了男性陳嬈的片尾戲份,又讓工作人員把攝像機裝上大卡車,運到花田那邊去。
距離不遠,加上單人戲份,不需要很多機器和工作人員跟過去,倒是不麻煩。
只是要趕時間。
好在這邊拍得順利,到花田那邊正好下午三點多,夕陽正好浮在雲霧山尖渲染出一片火燒雲,由遠極近過來,這邊的天空徹底澄亮,清透地不可思議。
大面積的油菜花田無邊無際,明明油菜花沒什麽味道,可在這空氣中又仿佛能聞見一種難以言喻的“生機勃勃”。
李重重早就準備好了妝發,在這等他們。
趁着這個可遇不可求的絢爛天氣,工作人員立刻把機器架好,不然天暗下來,明天還得多跑一趟,還未必有這麽好的天氣——經驗豐富的拍攝人員都知道,多耽誤一天,會引發連鎖反應。比如連續三天下雨,到第四天的時候花都被打謝,再也拍不到好景色。
跟鄒城拍吻戲是紮着兩條矮的麻花辮,這次則是全散開了,被細風吹拂,李重重置身于花叢之中,微微擡起頭沐浴陽光,像一顆小小的新生的向日葵。
鄒城在攝像頭中凝視她。
攝像頭一一特寫地掃過她的臉。
年輕姣好充滿光澤的肌膚,半閉着眼皮,無數陽光落在上面,眼皮下方長着輕細淺淡的睫毛,像是被風吹軟,她轉過身,背朝着陽光,面朝着花田,在模糊的鏡頭的光暈中,肆意地笑了起來。
鄒城目光無法從她身上挪開,不得不承認,人就是無法克制地會被美好、陽光和笑容所吸引,會忍不住起貪念。
因注意力過于集中,他沒有注意到身側走過來一個陌生人——
有劇組工作人員注意到這個陌生人,因為這麽一個大夏天,他夏天居然穿着長袖和兜帽。
可這裏本來就是外景,有當地人出現也不稀奇,更何況,他們準備收工了。
就在這時,陌生男性冷不丁從口袋中掏出小刀,刺向鄒城。
全劇組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呆了。
兩個站在旁邊的攝影師男性手疾眼塊,眼見對方沒有殺器,手中握着的是一把類似于削菠蘿的小刀,撲上前,将對方按下。
兇手制止住。
鄒城這才放松,他捂住腹部,低頭,見指縫隐隐滲出血液。
李重重大驚,連忙趕過來扶住他:“師傅,你沒事吧?”
“沒事。”此時此刻,鄒城掃了一眼她焦急的面容,心一動,面上卻沒什麽表情,轉頭朝向劇組:“傷口不深。先報警。”
殺人犯被按在地上,仍然高喊着:“我要殺了你!就是你害死了林中雪!”
李重重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他也是,林中雪的粉絲?
“王玮,你安排車把器材拉回去,确認好拍攝素材,再跟副導演說一下情況。重重,你讓司機開車過來,跟我一起去醫院。”就在這個時候,鄒城居然還是優先安排工作。
“好。”李重重立刻答應。
連續拍了三個多星期無休息,今天下午拍外景,劇組大部分人都放假了。
拍完外景,本來他們拍完戲也要回酒店,司機的車就停在不遠處。
李重重連忙打電話讓他過來,不到兩分鐘,司機過來了,跟她一塊将鄒城扶進車後座。
車發動起來。
鄉鎮道路不平,好多小石頭,李重重覺得很震,聽說這裏離縣醫院也有點遠,還得一陣時間。
她再次憂心:“師傅,你真的沒事吧?很痛嗎?”
鄒城聽着她仿佛透明黑琉璃石般的眼睛:“你很緊張?”
李重重不明所以:“當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