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等待被點亮的篝火
等待被點亮的篝火
“這就是計劃的名字嗎……”
在自己的世界裏過完了聖誕節的費奧多爾把自己的視線從标題上面挪開, 若有所思地掃視過這上面具體的內容，用自己的話概括道：
“通過某種裝置引導永恒夢境的力量去庇護現實中的森林，然後以現實中的雨林為基點, 穩定夢境中森林的存在？”
計劃書上把東西寫得很明确，包括各種詳細的評估報告，對此可能産生的影響推測, 甚至引導永恒夢境力量的裝置都詳細地标注在了上面。
“嗯, 篝火計劃的目的是在現實與永恒夢境之間建立一個相對完善的循環系統, 暫時把不斷惡化的情況穩定下來。”
走在前面的莫裏亞蒂小姑娘停下腳步，仰起頭, 用一種不屬于小孩的成年人嚴肅表情說道：
“現在永恒夢境的情況不怎麽穩定, 必須采取一定的措施了。”
在任務制定完成，假期也結束後, 參與這次行動的人員再一次聚聚到了這裏，針對下一次任務做起了準備。
江戶川亂步就着杯子裏的檸檬汁, 吃掉正躍躍欲試地想從他手裏飛走的水果硬糖, 有些好奇地詢問道：“那具體應該怎麽行動？這上面好像沒有寫？”
因為在神秘學上的了解比較多，所以對此有些猜測的澀澤龍彥半眯着眼睛，整只貓趴在江戶川亂步的頭頂上, 用爪子把紙按住, 慢慢地“喵”了一聲。
聲音裏多少有點煩躁。
“具體實施的話, 很簡單。”
拎着自己的裙子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女孩用輕快的語氣說道：“但我們還是等到大廳裏面再說吧。”
“現在問也沒有用，亂步, 局長看樣子是打定心思把這個東西一直隐瞞到我們出發了。”
早就把計劃書看完的太宰治順口說道：“我之前早就問過這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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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亂步按了一下自己的帽子, 有點遺憾地“哦”了一聲。
太宰治把計劃書夾在了那本《亞馬遜哺乳生物圖鑒》裏當做書簽, 繼續看上面的大食蟻獸章節，只是順着本能跟着前面的人走路。
也許是看得太過認真的原因, 江戶川亂步和他頭頂上的澀澤龍彥在走路的過程中也不知不覺地靠了過來，探着腦袋在邊上一起看了起來。
“大食蟻獸與其餘食蟻獸最大的不同是它們龐大的體型，以及那條美麗的、看上去異常龐大和蓬松的尾巴。這種人畜無害的奇異生物在遇到危險無法逃走的時候會用尾巴坐着，豎起身體進行攻擊。
但是與人們常規的認識不同，大食蟻獸也會害怕白蟻的攻擊。它們往往更傾向于對枯木中的白蟻進行偷襲，在攻擊力強的兵蟻出現之前轉移陣地。所以在食蟻獸享用完美餐之後，請不要随意靠近被它們破壞的蟻堡，沒有人類會想招惹那些氣勢洶洶卻撲了個空的士兵的。”
奇怪且偏門的知識又增加了。
太宰治翻過一頁，然後擡起頭有些無奈地看着自己身邊湊過來的幾個腦袋。
這下除了江戶川亂步和澀澤龍彥，看完了計劃書同樣閑得無聊的費奧多爾和本來在前面帶路的莫裏亞蒂也看了過來——這讓他有那麽一會兒忍不住懷疑自己看的不是哺乳生物圖鑒，而是什麽魔法禁錄。
“濕漉漉的味道。”
一身英倫風的小女孩踮起腳嗅了嗅，嚴謹地給出了自己的評價：“有點像是青苔烤小魚。”
“我一直有點好奇，人工智能對數據味道的感知和人類對食物的感知是一樣的嗎？”
費奧多爾低頭去看對方，像是對這位時空管理局局長口中的形容很感興趣：“畢竟人類有酸甜苦鹹鮮五種基本的味覺感知，但是數據卻是由0和1兩種元素組成的。”
“當然不完全一樣啦。”
莫裏亞蒂小小姐轉過頭，笑着回答道，繼續在前面帶路：“但是如果進行同比例代換，把能量帶來的刺激感标記為甜味，基礎代碼的刺激感标記為鮮味……這樣以此類推，就可以把我們的味覺表述成人類能理解的樣子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們已經差不多要快到大廳了。
只是投影狀态的莫裏亞蒂小姐當然沒有辦法手動開門，但作為時空管理局內部的人工智能，她走到門口的時候，門就自動為她打開了。
熟悉的淡金色光潮裹挾着表面閃爍不定的七彩光輝，肆無忌憚地蔓延到走廊裏，充滿野心地開疆拓土後懶洋洋地趴伏下來，璀璨的身姿把周圍點綴得一片燦t亮。
太宰治把書合攏，擡起頭，看到了大廳裏面此刻已經不是他之前所見的空曠，而是被某個巨大無比的宏偉事物占據了。
那是一艘船，沐浴在光輝中的白船。
光線組成的大海毫不粘黏地撫摸過它修長的身體，船身淺金色的花紋映照出淡淡的光輝，寬闊甲板上面的路燈照亮了星辰模樣的船首像。船尾則是一個類似于地球儀的儀器悄然伫立。
除了那些花紋勾勒的地方，其餘的部分都好像是特意打造的啞光材料，以低調的柔和白色存在着。上面的艙室看上去也足夠寬闊，看上去給三個人住還綽綽有餘。
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東西打造，在身軀寬闊修長的同時，它的吃水線似乎也不太深，在不足一米深的光海裏面甚至有着浮動的感覺。
太宰治略帶驚嘆的目光從這艘船優雅的身軀上面滑過——就算是他不久之前才親眼目睹過宵行在紙上對這艘船的設計，但在此刻還是感受到了深深的驚訝。
跟在這艘大船之後，還有一艘看上去被漆成了木船模樣的小船，和大船連接在一起。但這艘船似乎也不是由劃槳驅動的，而是跟它身邊的大船一樣都是相當現代的機器動力船。
宵行和X小姐正站在大船的前方，仰頭看着這艘美麗的龐然大物。
“你們來啦。”
宵行目不轉睛地專注望着自己親手制造出來的船，語氣輕快地說道：“這艘船接下來要伴随你們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現在就由我來給諸位進行簡短的介紹。”
“它的驅動方式是磁流體推進系統，并且妥善地處理了小型化的問題，針對漏磁消除上進行了完美的處理，使用的是不超出時代限制的常溫超導材料，有效地降低了能源消耗。”
不超出時代限制的常溫超導？
對“常溫超導”這個詞有概念的人都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通過這個詞，他們就能感覺到即将前往的年代到底有多靠後。
宵行倒并不在意自己随口的話裏透露出了什麽，她只是繼續用有點驕傲的輕快語氣說：
“船只定位采用了科技與魔法互相結合的模式，主要通過對群星進行位置測算。同時還有相對應的聲吶系統，可以觀察河流的魚群。但我不建議随便使用，這很容易驚擾到某些動物。”
“船體上銘刻了煉金符文，所以可以适當地調整船只的浮力和吃水線。這樣既可以保證在比較淺的地方行駛，也可以在某些時刻保持船體的穩定。”
“至于能源。”
說到這裏的時候，宵行的聲音忍不住擡高了半個度，有點驕傲地抿了下唇才說道：
“本來微型冷核聚變技術才是最好的，但是鑒于時代科技的限制，我使用了煉金術上的物質轉化陣，能量損耗控制在了20%左右。任何東西丢到轉化口都可以轉變成供給的能源。”
很厲害吧，很厲害吧。
科學家小姐悄悄地瞥了一眼衆人，看不見的尾巴都躍躍欲試地翹了起來。
是真的很厲害。
太宰治十分捧場地鼓了鼓掌：尤其是知道這個看上去十分優秀的船只是對方最後卡在截止日期完成的成果後。
“不管是從技術角度，還是從外表上說，都是非常漂亮的藝術品。”
莫裏亞蒂小姐看上去并不驚訝，只是走到了科學家的身邊，和她們兩個一起看着這艘美麗的船只，用驕傲的口吻說道：“不愧是宵行。”
“咳咳哪有那麽厲害……”
本來還有點驕傲的科學家小姐被大家誇着誇着，自己反而有點底氣不足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地別過腦袋，小聲嘟囔：
“我差點都沒有趕上截止日期。”
“但還是好厲害！”
X小姐呼出一大口氣，笑眯眯地轉身抱住不自在到看樣子很想鑽進垃圾桶裏的科學家，用力地在對方臉頰上親了一口，笑嘻嘻地重複道：
“不愧是宵行！”
“！”
宵行茫然地睜大了那對淺金色的眸子，大腦放空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地開始掙紮：“你你你你你幹什麽啊！”
太宰治同樣有點茫然地看着：“……”
這個女變态是誰啊？
江戶川亂步把自己目前為止還不怎麽适應的眼睛挪開，眯着眼睛觀察了一會兒，然後朝身邊的人沉痛地點了點頭，差點把頭上的澀澤龍彥給晃下來。
——嗯，是X小姐，不是理智假扮的。
這下連費奧多爾都有點沉默。
澀澤龍彥倒是衆人皆醉我獨醒地搖了搖頭：X小姐看貓時那副眼睛亮起來的表情，一眼就讓他看出來對方也是個變态了。
“好了好了，不動你了——這些日子真的好久不見啦，大家，真遺憾你們沒有來參加我們的露天燒烤！”
X小姐逗了宵行好一會兒才笑嘻嘻地放下自己去撓對方胳肢窩的手，眨眼比了個wink，轉而乖乖巧巧地站在莫裏亞蒂小姐的身邊，朝在邊上看戲的三人一貓打了個招呼。
莫裏亞蒂小姑娘只是在笑，一點調解的意思都沒有，最後惱羞成怒的宵行幹脆就躲到邊上去了，用面無表情的不高興态度瞪着所有人。
“準備的物品清單已經列出來了嗎，X？”
時空管理局局長笑了笑，伸手問道。
“完美完成！”
X小姐輕快地打了個響指，變魔術一樣地從袖口裏面抽出好幾張……個紙飛機，眼睛亮晶晶且興致勃勃地探頭詢問道：“你們打算是從我手上拿，還是我直接飛——給你們？”
“呃，我覺得我是個比較傳統的……”
太宰治嘆了口氣，把砸到自己頭頂的紙飛機拿下來：“算了。”
“咳咳咳，抱歉。那是給亂步的，亂步剛剛舉手了。”X小姐尴尬地咳嗽一聲，真誠地舉手投降，同時無辜地眨着那對琥珀色的眼睛。
江戶川亂步“噗”地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伸手從太宰治的手裏接過，大聲地朗讀起上面的內容：“本次任務提供的東西包括——大量易于保存的腌制類食物和罐頭，特殊保存的糖和鹽，一份完善的烹饪食譜，一本關于亞馬遜雨林有毒植物的圖鑒，高濃度避蚊胺與殺蟲劑，一整套捕魚設備，一本野外簡易建築搭建指南……”
“看上去似乎很擔心我們在裏面餓死。”
太宰治用書遮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對這一段內容評價道。
“但我們總不能對一些野外生存新手抱有那麽大的希望。”
X小姐主動跑過來，把剩下的紙飛機交給他們，咳嗽兩聲後認真地說道：“你們要挑戰的可是亞馬遜，尤其還是在一個比較危險的時期。”
“接下來還有打火機，手電筒，紅外夜視儀與微光夜視儀，打蟲藥，治療感冒、感染與退燒的藥物，可以随意更換其中寶石的靈擺……”
江戶川亂步讀到這裏，忍不住看向自己頭頂的白貓：“原來還有這種東西？”
澀澤龍彥不動聲色地看自己的那張紙，耳朵已經豎了起來。
太宰治把紙飛機攤開，接着江戶川亂步沒有說的地方看下去：這上面除了食物、藥物、知識類書籍，還有一些不太對勁的東西。
比如說具有治愈效果的天然寶石若幹。
“這也沒有辦法嘛。”
在提出問題後，X小姐只是用無奈的眼神看着他們：“別的我們都沒有什麽問題。但是亞馬遜的毒蛇太多了，而且許多都沒有正式分類，我們這裏也沒有對應的蛇毒血清，這東西也不好保存。所以考慮過後，決定還是把這個交給神秘學來解決吧。”
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更加真誠一點：
“魔法！很神奇吧！”
澀澤龍彥點了點頭。這只貓顯然非常贊同時空管理局在這方面的想法，也很高興自己有免費的施法材料和魔法實驗小白鼠。
等到把這一長串漫長的名單看完之後，太宰治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在這方面已經沒有問題了。
江戶川亂步提出想要試試爆炸類的東西，被太宰治默默捂住了嘴。
“這樣會導致森林火災的吧？”
X小姐幽幽說道。她實在是對太宰治和費奧多爾在上個時間線裏搞出來的“火焰熊熊”與“粉塵爆炸”感到害怕了。
江戶川亂步露出無辜的表情。
“子彈是不是有點少了？”費奧多爾看完t之後算了算，認真地說道，“雖然我也會手工制作子彈，但是手工制作的不太安全。”
“分量絕對夠用了吧，這種時候不要突然上演火力不足恐懼症啊！”
“電魚可以嗎？”
“電魚肯定是不行的！我們時空管理局這是合法組織！等等，你說亞馬遜河裏的電鳗都能電魚，為什麽你不能電魚？呃……因為它只是條不受約束的魚？”
X小姐嘆了口氣，她看向局長——對哦，電鳗雖然只是一條魚，但是澀澤他好像也只是一只貓啊。
“很抱歉。”莫裏亞蒂小姐笑着說道，“電鳗電魚不會讓我們構成教唆犯罪，但是允許你電魚是會讓我們變成教唆犯的喲。而且法律範圍是包括動物的，你知道嗎？我家鄉曾經有一只猴子因為嘟囔的話太像法語，所以被判了間諜罪。”
在邊上的宵行：“？”
“法國人對此感覺很冒犯。”她說。
來自英國的莫裏亞蒂小姐向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微笑，然後朝着所有人主動說道：“既然這些都已經看完的話，那麽我接下來就為大家講述一下本次任務的具體進行吧。”
“本次任務的原理之前諸位也看過了。所以為了方便撬動永恒夢境中的力量，我把任務時間設定在了現世中能量非常活躍的時間點，也就是22世紀，2127年。”
金發的蘿莉走到船只邊上，看着船尾那個和地球儀幾乎一樣的儀器，伸手把美洲的地圖顯現出來，轉頭看向所有人：
“因為污染來自時間長河的下流，所以越靠近未來越危險，但是受到影響和激化，現世的能量也越來越活躍。經過綜合考慮後，我把時間确定在這裏。在這個時間點，你們可能會遇到一些奇特的污染種族和變異生物，但大體上正常。”
“發現它們的話請務必對我進行提醒。”
X小姐也正色道：“因為這個時期存在部分不穩定幹擾因素，我可能無法提供及時的幫助。這也是為什麽我一直試圖在出發前讓你們了解更多的知識。”
時空管理局的局長點了點頭。
“引導永恒夢境力量的篝火裝置就算有着魔法的輔助，也無法随意再次打開。”
她用稚嫩但是溫和的嗓音說道：“随着你們經過的雨林地區越來越多，更加龐大的力量會彙集在它的身邊，會成為一個巨大的光源，并對現世産生影響。你們則要帶着它——”
女孩仰起頭，手指在巨大的地圖上畫下一條線，中點落在了中美洲的雨林。
“一路穿過雨林，點亮蒂卡爾的金字塔。”
以浩瀚的雨林為媒介，把人類潛意識中那些虛無缥缈、仿佛永遠散亂的東西彙聚在一起，帶着這份光輝來到那座古老的城市，将這片土地上最後尚存的神秘重新點亮。
點燃篝火，亦是點燃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