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醉酒
醉酒
Chapter 41
這番說辭到底能不能打動王家良, 沈梵桉不知道。
以往面對再難的項目,他只要上了談判桌,便不再糾結任何的後果。
因為他從來都有底。
可此時此刻的這場“談判” , 事關他和蘇檐雨的未來,他難得品味了一番沒有把握是什麽感受。
話音落地後的很長一段時間, 老爺子不置一詞, 注意力放在棋盤上,神色不明, 指腹摩挲着溫涼的棋子, 接着篤定落下, 将男人的路徹底堵死。
見勝負已定, 王家良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破綻太明顯, 故意讓我啊?”
沈梵桉聞言輕笑, 語氣謙卑:“晚輩不敢, 是您棋藝更勝一籌。”
王家良斂了笑, 望着對面眉目冷清的男人,暗道小雨怎麽看上了這麽一個心思深沉的人。
往後肯定被拿捏得死死的。
思及此,王家良頭疼地沉了口氣, 撐着扶手從圈椅上站起來,背手往外走:“飯好了, 先吃飯吧。”
沈梵桉應了聲,起身跟着走出書房。
老爺子态度暧昧不明, 他拿不準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只能待會在飯桌上見招拆招。
思索着呢,王澤皓突然從門邊竄出來, 伸手攔住了他。
“出去抽根煙?”男人偏了偏頭,示意出去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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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梵桉下意識瞥了眼蘇檐雨所在的方向, 她正和舅媽聊得起勁,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收回視線,沈梵桉略一扯唇:“走吧。”
來到院子裏,王澤皓掏出煙盒遞了根煙過去,沈梵桉接過呷在嘴邊,用自帶的打火機點燃。
他眯眼深吸了一口,淡淡的薄霧從口鼻中傾瀉,轉瞬消散在寒風中。
二人相對無言,安靜地抽着煙,王澤皓眼神複雜地看向身側氣質矜貴的男人,還是沒從對方即将成為自己表妹夫的荒唐中緩過神。
自從二人認識以來,沈梵桉在他心裏的形象一直是高大的,神秘的,男人不凡的家世和獨特的成長環境令他擁有旁人無可比拟的眼界和氣場。
有幸萍水相逢,緣分便止于此了,注定不會和他們這樣的普通人産生更深的瓜葛。
可如今,他卻在和他的表妹談婚論嫁。
王澤皓不知道該佩服蘇檐雨這丫頭,還是該感嘆原來沈梵桉這堵南牆也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難撞。
“想說什麽?”
煙燒至一半,沈梵桉目光落在角落開得正好的一盆香雪蘭上,主動打破沉默。
王澤皓先道了聲歉:“還記得一年前在瀾雲尖,我跟你說那丫頭喜歡上我一同班同學,問我要微信我沒給,我說人家已經有對象了。”
“對不起啊二哥,其實她跟我要的就是你的微信,我騙她說你不是單身,讓她死了這份心。”
怪不得,在聞雨的時候蘇檐雨會誤以為褚懷寧是他的女朋友。
合着有前情鋪墊。
沈梵桉滾了滾喉結,指尖猩紅閃爍,眼神微沉:“為什麽?”
王澤皓耷拉着眼:“因為我覺得你倆不會有結果的,我這個表妹從來沒談過戀愛,在感情方面完全是一張白紙,我怕她會受傷,會在你這吃苦頭。”
沈梵桉覺得好笑:“在你心裏我是那種玩弄小姑娘感情的老油條?”
王澤皓沒吭聲,算是默認,他醞釀了一會,決定徹底坦白:“我當時想的是,像你這樣有錢又有顏的成功人士,主動撲上來的女人一定一抓一大把,對外保持單身人設,私下裏估計玩得比誰都花,我可不信你年近三十了還一段感情都沒經歷過……”
“所以我就該像鄭京寒那樣,才算正常麽?”沈梵桉忽然嗤笑一聲,冷冷打斷他,唇角上揚的弧度透着薄涼,“王澤皓,沒想到你也是以偏見識人的庸才。”
王澤皓喉頭一哽,頓感慚愧,他強撐着繼續說:“蘇檐雨這丫頭從小循規蹈矩地長大,一路順風順水,唯一一次打擊是在她初中那會,姑姑突然離世,她消沉了一段時間,除此以外,她的人生從沒偏離過正确的軌道。”說到這,他側頭注視着男人,神情認真,“你知道在她得知你沒有女朋友的時候,她跟我說了什麽嗎?”
沈梵桉眉頭緊鎖。
他的思緒全然被王澤皓那句“姑姑突然離世”所牽引。
蘇檐雨的媽媽……沒了嗎?
王澤皓:“她跟我說,她非常非常喜歡你,她清楚喜歡你會承受什麽樣的後果,她甚至怨我讓她差點錯過了你。”
“她非要撞你這堵南牆,哪怕頭破血流。”
“如果是別人說出這些話我不會當回事,可說出這些話的竟然是乖乖女蘇檐雨,太離譜了,這種為愛‘離經叛道’的幼稚言論怎麽會從她嘴裏說出來呢?”王澤皓自嘲輕笑,“我突然意識到,她對你是來真的。”
對蘇檐雨來說,這遲來多年的叛逆,落點是沈梵桉。
王澤皓深吸口氣,态度軟下來:“二哥,咱倆認識這麽久,我沒求過你什麽,今天腆着臉求你件事,不管你對那丫頭是不是真心實意,我求你往後對她好點。”
沈梵桉一愣,他怔然地注視着王澤皓,脖頸像被人扼制住,忽然發不出一絲聲響。
表達完自己作為蘇檐雨哥哥的态度,王澤皓丢掉燃盡的煙頭,不奢求男人的承諾,轉身就要進屋,卻被沈梵桉叫住。
男人嗓音低啞:“小雨的媽媽……不在了嗎?”
王澤皓一頓,微詫:“她沒告訴你麽?”
空氣一陣靜默。
看沈梵桉這副樣子,顯然沒有。
但很快王澤皓就想清楚為什麽蘇檐雨不說了。
姑姑的死在她心中就是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合不上,跨不過。
治病救人的醫生死在了醫院,被患者的家屬砍死。
多諷刺,多寒心。
即便她重拾學醫的理想,心底也依舊無法自洽和解。
如果真的放下了,就不會絕口不提姑姑的死亡原因,連即将步入婚姻的另一半都不敢傾吐。
王澤皓吞咽了一口:“嗯。”
沈梵桉神色寡淡,平靜得過分:“能……跟我說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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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菜都上齊了沈梵桉和王澤皓才前後腳進屋,蘇檐雨笑着朝他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
對上女孩那雙烏黑明媚的笑眼,沈梵桉心頭一頓,跟着揚起唇。
王澤皓落座後神色不太自然,正在開酒的王家良給他使了個眼色,他斂眉輕咳一聲,随即接過老爺子遞來的酒瓶,起身給沈梵桉倒酒:“來來來,今個大家都開心,多喝點多喝點!”
沒等蘇檐雨反應過來,沈梵桉面前的酒杯已經被倒滿了,她連忙伸手拍開瓶口,不悅擰眉:“他要開車呢。”
王家良适時開口:“哎小沈,你下午有事嗎?”
沈梵桉:“沒有。”
“那敞開了喝,醉了上二樓空房睡一覺,酒醒了再走。”
王家良在官場混了一輩子,非常信奉“酒品即人品”這句話,他明顯想趁機灌醉沈梵桉,美其名曰考察未來外孫女婿的人品。
老爺子身體不好不能喝,就讓王澤皓回來,他的酒量可是老王家最好的。
“外公!”
蘇檐雨急了,擱在桌上的手卻忽然被捏了一下,她扭頭,對上沈梵桉低垂的目光。
“……”
男人的眼神格外幽沉深邃,她反對的話被堵了回去,最後化為一句輕輕柔柔的:“喝不了就投降,別逞能。”
沈梵桉聞言勾了勾唇,湊到她耳邊,溫熱的鼻息擦過臉頰,低聲道:“我贏給你看。”
充滿磁性的嗓音順着耳蝸砸在心頭,蘇檐雨呼吸一滞,臉燒起來,她羞赧地抽回手,低頭不t再阻止。
果不其然,爺孫倆打配合不停地勸沈梵桉喝酒,白的混啤的,不一會桌上就擺了不少空瓶,王澤皓勸酒的花招不帶重樣。
沈梵桉脾氣好又實誠,來者不拒,每杯都一口悶,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幾輪下來情況比王澤皓好點,但一旁的蘇檐雨清楚看到男人逐漸泛紅滾燙的脖頸和臉頰。
她擔心他硬撐,不自覺握住他的手腕,卻被沈梵桉順勢捉住手指,掌心相貼,十指緊扣。
似在用這種方式安慰她:我沒事。
男人一手牽着她,一手舉杯聊天,雖然沒看她,但十足的安全感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
喝到最後,王澤皓已經徹底醉了,他舉着酒杯身形不穩,大舌頭說着颠倒不清的昏話。
沈梵桉也沒好到哪裏去,耳朵和臉頰紅得過分,眼裏遍布紅血絲,呼吸急促,胸膛起伏,整個人充斥着濃烈的酒氣。
但他始終保持着一絲清明,不管王家良問什麽都回答的很得體。
其實這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以前剛進公司那會兒被暗暗針對,比這還過分的都經歷過。
差點把胃喝出血。
飯局以王澤皓醉倒結束,蘇檐雨見狀忙招呼紀紅将他扶到床上,自己則攙着腳步虛浮的沈梵桉朝樓上走去。
外婆給她在二樓留了間小卧室,她偶爾會過來住兩天,床單被罩都是她親自選的。
喝醉的人身體極重,沈梵桉半閉着眼,将整個兒的重量都壓向了女孩,二人一路跌跌撞撞地走進卧室。
蘇檐雨踹上門,架着男人的手臂艱難地移到床邊:“小心點……”
不等她說完,身體忽然失重,下一秒天旋地轉,她被沈梵桉壓着倒在了粉色hello kitty的被子上,還沒來得及反應掙紮,身上的男人便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溫度灼熱的掌心熨燙着皮膚,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他堅硬的膝蓋抵在她雙腿之間,完完整整的禁锢和侵略。
蘇檐雨愣怔地瞪大雙眼,盯着上方醉眼迷離的沈梵桉。
四目相對,男人額發淩亂,眉目野性而迷人,他呼吸沉重,濃郁的酒香熏染了周遭的空氣,如猛獸般危險而充滿侵略性的眼神緊緊鎖住她。
蘇檐雨心跳漏了一拍,随後加速反撲,身體因對方的注視而産生異樣的顫栗。
四周安靜無比,氛圍暧昧,陌生的躁動因子在二人之間彌漫,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