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但‘抛棄’還是小事，很快，舅媽的房子在他們搬完的幾個小時後，就有人過來看房。
沈慕笙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跟着他們進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收拾完，就有兩個穿着黑色西裝外套的高胖男人走過來，上下打量一番沈慕笙，其中一個留着平頭的高胖男人說：“你就是沈慕笙吧？”
沈慕笙此時還沒防範意識，他們問，她就點點頭承認。
“你跟我們走吧。”平頭高胖男人繼續說。
“去哪？你們是誰？”大概，他們說得太突兀，沈慕笙一下就警覺了。
“你舅舅欠了很多錢，有些錢是拿你的身份證借的，現在他欠的部分用房子抵掉了，你借的我們得收回，大概50萬。”平頭高胖男人邊說邊伸手要去抓沈慕笙的胳膊，準備帶她回去，“如果你有錢還就不用跟我們回去上班抵債，如果沒錢就得回去，就算你報警，我們也你的借款記錄，公事公辦也行。”
沈慕笙惶恐地往後退兩步，及時躲開他的手，“我不去。”她見識過要債的，爸爸破産的時候，家裏三天兩頭都有人過來要錢，要不到就砸她家東西，甚至恐吓他們，各種恐吓都有。
所以沈慕笙太了解這些要債人的手段，不然爸爸也不會被他們逼得太急，想不開和媽媽一起自殺。
但是她沒想過舅舅會這樣對她？
就算他們對她不夠貼心，她也沒想過舅舅會‘賣’了她。
他可是她唯一的親人。
都說親人再冷漠都不會害自己人，但沈慕笙沒想到世态炎涼到這種地步。
她被自己最親的親舅舅賣了。
“不去可不行，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另一高胖男人朝她逼近一步，“小姑娘識相點，去我們那上班，盡早還錢，我們也不會限制你自由。”
“我不去。”沈慕笙繼續往後退，整張臉因為極度地害怕和頭暈，慘白無血色，她太明白他們說的去‘他們那上班’意味着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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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看你是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我們就沒動粗，但你要這樣不識相，我們也不會憐香惜玉。”平頭高胖男人有些沒耐心了，語氣變得很不善。
“可是這錢不是我借的。”沈慕笙強忍着恐懼，“或者……你們等我畢業工作後，我還。”
“小姑娘你知道利息這事嗎？你舅舅借的錢是利滾利的，等你畢業，50萬可要變成上百萬了，你确定要等到那個時候還？”平頭高胖男人嗤笑起來，随即對一旁的男人說：“把她帶走，老板還等着。”
高胖男人點點頭，幾步走過去，很重地扯住沈慕笙的胳膊，要把她拖到外面的車裏，沈慕笙畢竟只是女孩，力氣抵不過男人加之昨晚凍了一夜，頭暈又體力不支。
掙紮沒兩下就被他們拖着往外帶。
沈慕笙掙紮不開，想喊人，但這兩人似乎是熟手，知道她要喊，一早就準備好了一根黑色的帶子，從她的嘴巴處往後封住。
讓她一丁點聲音都喊不出來。
身體掙不開，喉嚨喊不出，正當沈慕笙準備放棄時，原本拽緊她的兩股力道突然間松了下來，接下來，沈慕笙就似被吓壞了一般蹲在牆邊抱着自己，呆呆地看着席峻幫她應付那些讨債的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些人漸漸都走光了，原本還有些人聲的院子，瞬間靜得只聽到外面汽車碾壓過馬路的行駛聲和時不時吹過來的寒風。
沈慕笙開始抱着自己蜷縮在牆邊，低聲抽泣起來。
春寒料峭一陣陣滲透進她身體，很冷，但她卻一點都感覺不到了。
渾身只剩下麻木和難受。
曾經眼睜睜看着至親扔下她一個人倒在自己面前時的畫面，又在這一刻，無比清晰地翻湧而出，殘忍地撕扯着她的神經，難受至極。
院子中央，幫她打發掉那些讨債人的男人，看向縮在牆邊的女孩，先是靜靜站了會，最後慢慢走過來，如2年前那樣，蹲下來，對她說：“慕笙，先跟我回去吧？”
沈慕笙沒擡頭，依舊抱着自己抽泣。
“不要難過，一切等高考結束再說。”席峻輕聲說道：“以後沒人會晚上逼你出來兼職。”她這兩年所有的遭遇，他都知道了。
寄人籬下，但過得并不好。
聽到兼職，埋首難過中的沈慕笙這才擡起臉，隔着眼裏滿滿水霧看向同樣在看自己的男人，她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她每天都去兼職？
但這好像也不重要了。
還有，她還能接受他的‘好意’跟他回去嗎？
他和她的關系說白了，就是因為爸爸之前與他家有交情，她都不知道爸爸倒臺後，他還能和以前那樣幫她？
“信不過我嗎？還是覺得我也是壞人？”席峻看她不說話，不由稍稍跟她打趣緩解氣氛。
沈慕笙直接搖搖頭，“沒有……你不是壞人。”她怎麽可能信不過他？而且就算全世界都是壞人，他也不可能是。
“那就先和我回去，安心高考，一切等你高考結束再說，可以嗎？”沈慕笙成績很好，這點他很放心，當然他也不想她因為家裏發生變故，放棄學業。
似乎怕她有心理負擔，席峻繼續說：“你爸爸之前幫過我父親，現在就當還他人情，所以，你也不用覺得跟我回去有什麽心理負擔。”
沈慕笙突然沉默起來，最親的親人把她抛棄，反倒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爸爸的朋友卻願意多次出手幫她。
很諷刺，就像笑話。
“那……我晚上安排人過來來接你。”席峻從口袋拿出之前她掉在他車上的銘牌，遞給她，“我先送你去學校，你把這個落在我車裏了。”
沈慕笙看向他掌心的銘牌，愣了下，随後抿抿唇，接過緊緊捏在手心。
……
這天，一向不上晚自習的沈慕笙重新恢複了正常的高三生的狀态。
這種變化讓陳果兒在自習時好奇地連連追問她怎麽來上自習了？
她家那個‘吸血鬼’舅媽改邪歸正了？
剛剛經歷被舅舅抛棄和出賣的沈慕笙并沒有心情和她解釋，聳拉着腦袋盯着課本，陳果兒問什麽，她都應了個‘嗯’，然後不再多說什麽。
這幅看着‘魂不守舍’的樣子，加上臉色也臉色挺差，陳果兒很識趣地就不再多問她，伸手輕輕拍拍她的肩膀，然後從口袋摸出一封金色封皮的長信封塞到沈慕笙書本下，小聲說：“給你的。”
看到塞過來的這封金色封皮的信封，沈慕笙這才看向她，嗓子幹啞地問道：“這是什麽？”昨晚風凍一夜加上早上發生的事，她的精神狀态的确很不好。
“你拆開就知道了。”陳果兒朝她擠擠眼笑着暗示：“我給你的東西肯定是好東西，還能是□□不成？”
沈慕笙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瓜，摸了摸這個信封，并沒馬上拆，“等我回去後再拆吧。”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她需要緩緩心情，将信封從課本抽出，放到抽屜裏，繼續看向課本。
“哦，可以。”陳果兒瞧她一臉提不上勁的樣子，想想自己的任務反正完成了，就不催她，沖她甜甜一笑，也拿書開始複習起來。
這信封裏裝的是徐易提前預購的一張半年後飛美國的機票，到時候國內高考一結束，他們幾個會一起去美國。
徐易特意給沈慕笙也買了機票，只要沈慕笙願意，他全包她去美國念書的所有費用。
雖然，他已經知道沈慕笙有喜歡的人，但他還想再試試這最後一次。
要是她不願意，那就算了。
陳果兒還不知道沈慕笙到底喜歡誰，那個男人是怎樣的？所以就近原則，她當然希望沈慕笙答應徐易的，這樣他們幾個又可以再一起了，關鍵，徐易人不壞，而且特癡心，沒有像那些趨炎附勢的人，看她家落魄就馬上撇清關系，這樣的好男人上哪找去？
……
晚自習在9點左右準時結束，沈慕笙把書本收拾好，和陳果兒一起下樓回家。
教學樓外，夜色已經闌珊。
兩人剛走到二樓樓梯，從隔壁班跟過來的徐易拎着書包追過來了，往她們兩人面前一擋，想笑但笑出來挺難看：“難得你們兩人一起，我請你們吃夜宵怎麽樣？”反正最後一次機會，實在不行，當個朋友也行的。
他跟沈慕笙也算認識那麽久了。
“好啊，我正好餓了。”陳果兒是特希望促成他們兩人在一起，徐易一說話，她立馬就舉手贊成，順帶還特別‘來事’地推推沈慕笙的胳膊，“慕笙一起去吧，反正還早呢！”
“我不去了。”她今晚就搬過去住席叔叔給她安排的公寓，他還特意派了司機過來接她，她不可能再和他們吃夜宵，耽誤時間。
陳果兒頓時就‘不滿’地扯她胳膊撒嬌，“哎呀，難得的呀，你就和我們去吧，你看你都拒絕我們邀請多少次了？再說，我們沒幾個月高考後就要分道揚镳，你還不給點我面子一起吃頓飯嗎？”
高考也沒幾個月，沈慕笙是知道他們幾個念完會直接去美國，到時候就真的分道揚镳了，徐易另說，陳果兒的話，她會舍不得，畢竟三年同學兼閨蜜，不多久就要分開，她也不舍，只是……今天第一天搬家，她不想讓席叔叔等，“我今天……有點不舒服，真不去了。”沈慕笙說罷咳了幾聲，不舒服不是借口，的确是真不舒服。
陳果兒見狀，立刻就問：“你感冒了？”今天看她來上課，臉色的确很差。
而且說話什麽的都提不起勁。
她都忘了問她是不是病了？
徐易比陳果兒反應快，直接就說：“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了，我回家睡一覺就好的。”沈慕笙怕他們兩個人真會拉着她去醫院，怕麻煩就趕緊地走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見。”
“嗳……沈慕笙……”陳果兒看她走那麽急，喊都喊不住，不由重重嘆口氣，沈慕笙真是‘榆木腦袋’，她不知道她究竟喜歡誰？但放着徐易這樣的不要，那真是可惜。
“算了，讓她走吧。”徐易目送沈慕笙離去的背影，聲音有些虛無，今晚，等她看完那張飛機票，如果不願意和他們一起去美國，那他就放棄。
不再勉強。
沈慕笙背着書包從學校裏匆匆跑出來的時候，學校外停了一排豪車。
常青藤的學生因為家裏有錢或者住得近，大部分不會住校。
一般上完晚自習都選擇回家住。
沈慕笙捂捂被感冒堵塞的鼻子，緩解一下，3月裏晚上的寒風吹來，挺凍，但吹在她臉上，倒是讓剛才的不舒服和‘不在狀态’的精神，稍稍緩解了。
繼續吸了吸鼻塞的鼻子，往前走，接她的車子就藏在這些豪車旁邊，原本席峻給沈慕笙安排的公寓離學校不太遠，走半小時就能到。
她并不想他安排人過來接，在她看來，他願意收留她，已經很感恩戴德。
更別說還派了專職司機接送。
不過，拗不過他說晚上女孩子一個人回家不安全，她想拒絕都不行。
快步走了幾步，離那輛黑色的奔馳商務車越來越近，沈慕笙怕同學瞧見以後說閑話，在接近時，直接小跑了過去，然後快速拉開後面的車門，彎腰鑽進去了。
結果，剛坐進去，關上門，還沒把肩上的書包拿下來，就看到坐在靠車窗低頭翻看手裏的iPad的男人，以及萦繞在車內那股熟悉的檀香味。
沈慕笙心口頓時就‘咯噔’了下，她以為他忙着公事，不會來接她的。
沒想到會親自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