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第三章
第三章
“……”
無語是此刻程星果的內心寫照。
黑糖波波一天喝兩杯會不會糖分過量原地去世啊。
但無語裏又夾雜着抑制不住的欣喜。
正是因為如此林澤熙總是這個樣子，自己才會一次又一次心動，在決定再也不喜歡他的下一秒又再次墜入愛河。
“下次買這麽多東西給物業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一下。”林澤熙在她身邊坐下說。
“你是說那個勞斯萊斯的接送服務嘛……”
自兩年前程星果考上京大來京城讀書以後，平時住學校宿舍，要錄視頻或者練琴的時候就會去林澤熙家裏。這個暑假因為學校的事情太多，放假後也直接住在裏面了。
廣播電視臺的工作，給漢服社拍招新宣傳片，被交響樂團抓了壯丁，迎新晚會不僅是主持人還有獨奏節目，都要排練。
她甚至還想抽空去學個車。
加上還得錄小破站的視頻，和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家都回不了。
林澤熙忙于巡演和唱片錄制，一年裏在國內的時間不算太多，那位于京城頂級樓盤華府天城的頂樓複式豪宅，包括那臺六百萬的施坦威全球限量黑鑽鋼琴，如今看來完全就是為她準備的了。
當然，房産證上寫的還是“林澤熙”的名字，憑她自己的能力，十八輩子都買不起這房子，就算加上她爸，也沒有任何希望。
人和人的差別怎麽就這麽大。
不過程星果住得也不算太舒坦，每次由于吃不慣相連五星級酒店的米其林三星料理，點了用優惠券後加送餐費才十塊錢的炒河粉，由物業公司西裝革履，只在電視劇裏見過的，帶着白手套的私人管家送上門的時候都會遭受巨大的攻擊。
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還有嘴裏的一聲聲“謝謝”，都充斥着對階級固化的憤慨，還有作為底層民衆的無可奈何。
程星果曾經鼓起過勇氣，突破心理防線，想着約個SPY放松一下，結果給私人管家打電話聽到那畢恭畢敬的一聲“您好，程小姐”後就喪失了興趣。
無産階級民衆的鬥争還未勝利，她作為其中一員，不能貪圖享樂。
今天程星果出門到萬象城來逛逛，到大廳的時候被貼心地詢問需不需要安排勞斯勞斯專車接送，被她以一種難以言說的心情拒絕了。
她買的東西的價值估計還沒有勞斯勞斯一趟的油錢貴，還是地鐵的報站聲親切多了。
“你是想要賓利嗎？還是邁巴赫？應該都有的。”
林澤熙的回答落到了她萬萬沒料到的地方。
這是什麽腦回路啊？
能是因為不喜歡勞斯勞斯嗎？
“我想要五菱宏光。”
“我買一輛放物業也不是不行。”
程星果在極度的無語裏笑出了聲。
彈鋼琴彈傻了嗎？
正常人能說出這話？
懶得和他掰扯，程星果風馬牛不相及問了聲：“口罩有嗎？”
林澤熙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弄懵了，反問說：“要口罩做什麽？”
“你不戴口罩在這裏亂晃悠是想上熱搜嗎？”
就算林澤熙把臉遮住，那身材和氛圍感就足夠吸引目光了，若是大搖大擺不加遮掩，認識他的要簽名，不認識他的要微信，一圈走下來少說能被攔下個五六次。
也不知道該說他是大心髒覺悟低還是對網絡社會沒個正确的認知，這種地方不注意，“高嶺之花”的人設可就崩塌了。
林澤熙除了演出幾乎不會出現在公衆視野，很少接受媒體采訪，在同行們都紛紛試水娛樂圈，參加綜藝想要搭上流量東風的大環境下，連商業代言都沒有。社交平臺的賬號除了演出不會發任何個人生活相關的內容。
是如今這個物欲橫流，人心浮躁社會裏的一股清風，有了“琴鍵上摘不得的高嶺之花”的美譽。
程星果曾調侃林澤熙是“自恃清高”。
藝術追求和物質追求又不是相互沖突的，誰規定藝術家就只能明月清風不染紅塵？
還不要和普通人一樣要吃飯睡覺，搞得跟高山隐士一樣是為哪般？
這套說辭被程劍清罵了個狗血淋頭。
程星果都懶得費口舌理論，她爸估計以為林澤熙華府天城的頂樓複式是充話費送的，全球限量施坦威是拼夕夕九塊九包郵搶的吧。
都什麽年代了，思想還這麽陳腐。
知曉緣由後的林澤熙顯得有些無奈，自己哪裏需要她來操心這些。
“估計你也沒有，來，戴上。”程星果從包裏掏出了一個三麗鷗大耳狗口罩遞了過去。
但林澤熙看着上面的卡通圖案。愣了幾秒沒有伸手去接。
見他遲遲沒有動作，程星果問：“怎麽了？”
林澤熙：“……這個不太合适吧。”
程星果：“有什麽不合适的？大耳狗不知道嗎？超級可愛啊。”
林澤熙：“我知道很可愛，但不是這個問題。”
程星果：“你矜持個什麽？一個口罩而已還能毀了你鋼琴家的形象不成？”
林澤熙拗不過，也就只能在威逼利誘下接過戴上了。就是這個圖案，感覺戴了比沒戴還惹眼。
不過程星果倒是笑眯眯很滿意，還拿出手機“咔嚓”了一張，然後想起了件重要的事情：“對了，我感覺你剛才彈的《兩只老虎》缺少靈魂，等下回去你再彈幾遍，讓我給你指導指導，保證能提升幾個檔次。”
程星果作為小破站鋼琴區百萬Up主，最近數據不佳。
她上傳的視頻多以對國內外流行，動漫游戲，影視劇集音樂的改編為主，偶爾拍拍日常生活，直播給粉絲彈琴。
原本靠着甜美的臉蛋還有極具特色的改編，人氣一路飙漲，不到兩年時間粉絲就破了百萬，但現在的鋼琴區是越來越卷，單純只彈琴很難再脫穎而出了。
這段時間她一直苦思冥想要如何推陳出新，是打不過就加入也試試Cosplay，還是換個賽道跨界進軍舞蹈區或美食區。
前者她倒是樂于一試，但很可能會被某位世界級大鋼琴家舉報到封建老古董的她爸那裏，那等待她的就只有一通劈頭蓋臉的思想教育和勒令整改。
後者以她尚未馴化的四肢和只能煮泡面的料理水平怕是也難以駕馭。
在想好怎麽出新花樣之前，還是得按部就班吃老本。
這首《兩只老虎·即興變奏曲》她打算拿來當下一期視頻的素材，回去讓林澤熙再彈個幾遍自己再稍稍加工一下，能省下不少事。
林澤熙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說剛才的改編要充公了，垂下眼眸淺笑着說：“好的，那就麻煩程老師了。”
見目的達成，程星果蹬鼻子上了臉：“指導費是現在結清嗎？支付寶？微信？”
“還要收錢的嗎？”
程星果聽他竟然問出這種違背常識的問題不樂意了，“當然，等價交換沒聽說過嗎？你難道想白嫖？你以為都跟我爸一樣搞慈善？追求教育的大義？都跟他一樣咱們早就實現社會主義天下大同了。”
被劈頭蓋臉一通輸出的林澤熙竟然覺得有那麽一丢丢道理。
一直以來程星果靠着無懈可擊的邏輯總能占據上風，林澤熙從前拿她就沒有任何辦法，如今也是一樣。
“行吧，那價格是多少？支付寶微信都可以。”
“先欠着吧，之後再說。”程星果擺擺手，大方幫着賒了賬，但又怕過幾天不算數了提醒說：“你到時候不能賴賬锕。”
“怎麽會，我什麽時候對你說話不算話了？”林澤熙笑笑，讓她大可放心。
從記事起林澤熙人生裏似乎就只有黑白兩種顏色，坐在琴凳上的時間比做其餘所有事情加起來都還要多得多，雖說是熱愛之物但也總有覺得枯燥厭煩的時候。
當年上完課練琴，每當微弱的敲門聲響起，就會有個紮着不高興兔子發圈的小腦袋探出來，把手抵在嘴巴邊，用保證不會被她爸聽到的聲音說：“哥哥，別彈琴啦，動畫片開始啦！”
後來第一次國際比賽的柴賽，等待上場前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時候，小姑娘遞過來了最喜歡的糖果，說只要吃下去就保證能拿第一名。
再後來只身遠赴異國他鄉求學，走的那天小姑娘在機場哭得稀裏嘩啦吵着鬧着要跟着上飛機。
被繁重的學業壓得喘不過氣的時候，聽小姑娘在電話裏興沖沖說昨天吃的雪糕名字便是慰藉了。
肖賽決賽前，小姑娘發信息說自己已經是全世界最好的鋼琴家了，不需要肖賽去證明什麽了，所以随便彈就行。
【這麽多鋼琴家，我怎麽會是最好的呢？】
【我說是就是！】
對這樣的不高興兔子，怎麽會說話不算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