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斷
第2章 情斷
禦書房裏的氣氛沉重的似乎能滴出水來,衆位大臣大氣都不敢出,誰都知道皇上膝下只有一女,跟太子一樣都是死去的原配皇後所出,皇上跟皇後乃是少年夫妻,結發情深,因此對原配留下的一兒一女非常疼愛。
尤其對攬月公主更加縱容,當年就連她喜歡女人這種倫理不合的荒謬之舉,皇上都為了滿足她居然改了國法,将女子與女子成親亦納入正常嫁娶範圍,可見皇上對這個公主有多疼愛了,沒人敢在這時候不要命撞上去。
就在一片安寧中,魏國公沉沉開口:“公主,太子謀逆證據确鑿,諸位大人也不過是實事求是,臣知公主與太子血脈情深,卻也不該肆意妄為,冤殺大臣。”
“崔瑨!”攬月撿起刀冷冷走近他,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太子是不是謀逆你心裏最清楚,別以為我不涉朝政就對你們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你跟珍妃狼狽為奸、構陷太子,以為殺了太子就能把三皇子送上高位,做夢!”
魏國公急忙跪在地上:“臣對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鑒,臣明白太子薨逝公主心中悲痛,卻也不該誣陷臣與娘娘勾結,還請陛下明鑒!”
魏國公在朝中經營多年,黨羽無數,其權利甚至能與皇上抗衡,他一開口,其他大臣也跟着紛紛彈劾攬月公主,其他派系的勢力根本不是其對手。
一時之間,攬月公主仿佛成了衆矢之的,尤其之前以她的名義給太子發出的那張字條也被翻出來,此刻全成了攻擊她的利器,甚至有大臣将太子謀逆一事也牽連到她頭上。
皇上臉色黑沉,重重一拍桌子:“夠了,是不是要朕把太子跟公主都殺光,你們才能甘心!”
剛才還激憤不已的大臣們瞬間全部啞口,跪下請罪:“臣等不敢!”
“我看你們敢的很吶!”皇上冷哼了一聲:“攬月,你先出去。”
攬月跪到地上:“父皇明察,皇兄是冤枉的!”
皇上聲音嚴厲了些:“來人,帶公主出去!”
兩個侍衛走進來:“公主,別讓屬下等人為難。”
“父皇!”
皇上卻沒再看她,揮了揮手讓人将攬月強行帶了出去,這一刻他仿佛又成了那個冷血無情的皇帝,攬月心中悲涼:“父皇,難道您也相信皇兄會謀反嗎?”
侍衛帶着攬月出了禦書房不久,就看到崔南希從對面走過來,依舊是那樣楚楚動人、姿色傾城,看到攬月一臉的欲言又止,似乎有無數苦衷有口難言,攬月諷笑: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可裝的,難怪自己會上當,崔南希的做戲的功夫當真是一流!
她目不斜視與崔南希錯身而過,崔南希卻一把拉住她,低聲輕語:“別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攬月佛開她的手,掏出帕子擦了擦被她拉過的地方,然後将帕子扔在地上,雪白的帕子如同一巴掌般打在崔南希臉上,讓她面色瞬間蒼白接着又漲紅,何曾想到昨日還對自己癡心癡意的攬月,今日就變得這樣不屑,看自己的眼神都仿佛看到了什麽髒東西一樣。
崔南希哪裏受過這種羞辱,她又惱又羞,語氣也不複之前的楚楚可憐,冷笑道:“攬月,你也別怪我,我們兩個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你貪圖我的溫柔和美貌,這幾年我便伏低做小的讨好你,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名聲都搭進去跟着你一個女人,你也該知足了,我總不能白陪了你這麽久,一點兒報酬都不拿吧!”
各取所需?好一個各取所需啊!
攬月自嘲的勾起嘴角,她并非是天生喜歡女人,四年前獵場上她與幾個王公貴族比賽,不知從哪裏突然蹿出來一支箭直直朝她射來,當時她正全神貫注射一只鹿而沒注意,是跟在後面的崔南希替她擋了一箭,後來幾個世家公子跑出來請罪,說他們不小心把箭射偏了,獵場上這種事不是沒發生過,因此攬月并沒多想。
崔南希是魏國公崔瑨的女兒,攬月因為厭惡魏國公以前從來沒留意過崔南希,因為崔南希的舍命相救,攬月從此才注意到她,她們之間其實是崔南希先主動的。
不得不說崔南希是個有手段的人,沒多久就生生讓攬月一個女人對她動了心,崔南希接着又表明心跡,說自己從小就傾心于攬月,二人這才互許心意,甚至為了崔南希,攬月徹底退出朝堂不再涉足任何朝堂之事。
如今回頭再看才終于了悟,只怕這場風月之情從一開始都是被算計好的,從崔南希舍身救她那一刻開始,或許還要更早,一點點腐蝕着她,她本來就不喜朝堂黨争,後來為了崔南希更是完全撒手,讓皇兄一個人孤立無援,最後再借自己的名義蒙騙皇兄将他射殺,還讓他死後都要背上謀反的罪名,真是好毒的手段啊!
攬月閉目:“所以,從你一開始接近我,就是為了今天,為了三皇子?”
“沒錯!”像是為了發洩一般,崔南希徹底撕下僞裝:“我傾心的本來就是三皇子,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互許終身,要不是為了住他完成心願,我怎會委身你一個女人!”
攬月諷刺的呵了一聲:“忍辱負重不容易啊,那就祝你得償所願。”
說完不再留戀,錯開崔南希大步離開,崔南希回頭看着她的背影,依舊那樣高貴不可言,即便經歷這麽大的變故,即便從小疼愛她的親兄長薨了,她的脊背也依舊挺直,絲毫沒有被壓彎的跡象。
崔南希說不出心裏什麽滋味,她本該高興的,這是她每天都在心底祈盼着的心願,她委曲求全,不顧京城其他世家的恥笑跟一個女人相愛,為的不就是助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嗎,現在心願實現了,她以後就能光明正大跟三皇子在一起了,在将來三皇子還能登上太子之位,甚至坐上皇位,拿她就是日後的皇後,也能跟心愛之人厮守終生了。
是啊,這才是她的心願,她該高興的!
崔南希努力扯着嘴角,心裏卻像壓了快巨石般喘不過氣,腦子裏不受控制的都是這三年跟攬月在一起的種種,如果剛才攬月撕心裂肺的痛罵自己一頓,或是痛苦不堪的質問自己一番,或許自己也就不會這麽難受了,可她為什麽還是那樣雲淡風輕,就好似這三年并未在她心裏留下任何影子一樣,她憑什麽那樣輕視自己!
旁邊的丫鬟小聲提醒她:“小姐,夫人說讓您陪三皇子一起去跪着,三皇子跟珍妃娘娘肯定會感念小姐一片心意的,我們快走吧。”
崔南希回過神,收斂起所有情緒:“走吧。”
攬月并非如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動于衷,只是已經落到如此地步,她不想再把尊嚴被人踩在腳底了,直到進了停放太子靈柩的殿中,她才癱坐在地上,靠在太子的靈柩上閉目落淚,又是愧疚又是痛苦:“皇兄,對不起……”
是她不顧當初皇兄阻撓質疑跟崔南希在一起;是她太過相信崔南希把自己的印章和令牌都交給了崔南希;是她害死了皇兄!
從前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攬月恨不能崔南希碎屍萬段,包括珍妃、三皇子跟崔瑨那些人,她真恨不得将這些人全部挫骨揚灰,可她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做不了!
禦書房的議事似乎一直都沒停,皇上不開口,也沒人敢來祭拜跟謀反沾邊的太子,整個靈堂都冷冷清清的,唯有攬月一人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守在靈堂。
一連三天過去,處置三皇子的聖旨一直沒有落下,珍妃跟三皇子在禦書房門口跪了兩天後就暈倒被擡走了,攬月的心越來越冷,木然的往火盆裏扔着紙錢。
浮雲氣喘籲籲的跑進來:“公主,有消息了:三皇子無罪!”
攬月腦袋翁了一下,身體搖搖欲墜,浮雲擔心的扶住她:“公主!”
攬月穩住身體,抖着聲音說道:“我要去見父皇!”
話音剛落,一隊羽林軍嘩啦啦走過來:“陛下有令,公主暫時禁足!”
攬月眼睛赤紅,一把推開他們,拔下頭上的銀釵抵在脖子上:“誰敢攔我,本公主今日就自裁在這裏!”
侍衛們不敢當真攔她,只能步步後退,攬月抵着銀釵一路走到禦書房門口,卻被皇上身邊的貼身公公攔住,連公公見她神色憔悴,脖子上抵出血跡,神色有些不忍:“公主這又是何苦呢,陛下現在是不會見您的,還是回去吧。”
攬月跪在禦書房門口,重重磕着頭,聲音悲切又絕望:“父皇,皇兄是冤枉的,一切皆是攬月的過錯,您處置了我吧,還皇兄清白!”
“父皇,皇兄是您親手帶大的,您真的相信他會謀反嗎,您出來啊,父皇!”
盡管攬月磕的額頭紅腫流血,可禦書房裏面的皇上卻始終沒出來,連公公紅着眼圈過去強行扶住她:“公主,別磕了,陛下也有他的為難啊,陛下心裏的痛苦不比您輕啊,回去吧!”
攬月伏地痛哭:“父皇,連您也不要我和皇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