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不要想你回避
第14章 .14不要想你回避
多雲,灰色的雲層在太陽的前方來來去去。
思予往目的地走,想在下雨前趕到。
十字路口,人來人往。
有衣着得體的女性徘徊,有老人提着菜籃,小孩子步履輕快。
大家奔赴不同的地方,但都同樣,在用一步步,踩出生活感。
剛進了小區,就開始下雨。
思予撐起傘,往裏走。
到了門外,迎面見到烏雲站着,在打電話。
他似乎沒有看到思予。
不知道在和誰通話,專注又有些氣急:
“你不要再找他了!我不會讓他見你!”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聽你講電話。”
思予走到門前,收起雨傘,向烏雲道歉。
對方挂斷電話,轉頭的時候,完全沒有料到會看見思予,一瞬間有些僵住。
“沒關系,只是一位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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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細說,挑揀出一個大概向思予解釋。
聽到剛才的通話只是意外,思予也不想窺探烏雲的隐私。
于是,兩個人結束了相關交談,打算進屋。
卻聽到一個聲音傳來:
“是哪位阿姨?”
陳空撐着傘,站在雨中。
雨點澆在傘面上,砸出嘩嘩的聲響。
思予注意到,在聽到陳空的提問後,烏雲一凜。
他深深地呼吸了下,沒說話。
雨越下越大。
思予又想起,中考結束那天的那場暴雨。
她看了看烏雲,又走上前牽住陳空,讓大家先進了門。
“你怎麽在外面?”
烏雲不提剛才的事情,這樣問陳空。
“我看好像要下雨,擔心思予沒有帶傘。”
所以,他拿着傘出了門。
他總是這樣。
思予每次過來,他都會迫不及待地盯着窗外。
關注風,關注雲。
關注思予會在什麽樣的天氣到來。
其他什麽都不想幹。
“哦,這樣啊。”
烏雲被這個回答哽到,覺得自己真是多此一問。
“是我母親嗎?”陳空這樣詢問。
其實,他能料想到,開口只是為了确認。
烏雲點點頭。
思予站起身子,說去給他們煮點熱奶茶,卻被陳空拉住。
關于父母和曾經,陳空确實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說起,甚至到現在也都沒有想好。
但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去隐瞞。
他不想要思予回避。
烏雲看到這個情形,突然有些坦然。
他放松下來。
大概是因為有思予在陪着陳空。
他覺得,即使現在把事情完整告知,陳空也能夠消解。
烏雲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好吧,我承認剛剛是你母親的電話。
然後,我還需要坦白的部分是:
從我們搬出來住開始,她就一直在試圖找你。
我不知道她是從哪兒拿到了我的聯系方式。
這次搬家,也是因為她快找到這兒了。”
說完,他長長呼出一口氣,靠在沙發上。
這件事情,烏雲原本并不打算告訴陳空。
他害怕看到陳空得知後的反應,所以幹脆瞞得滴水不漏。
但現在,他擡起頭來看着陳空。
對方神色平靜,他輕輕握住思予的手。
沒有晃神,也沒有崩潰。
或許這算是保護過度。
烏雲回憶起從前,難以斷言自己做得是否正确。
但可能,他确實是低估了弟弟的堅定。
更難以忍受的日子,他也曾經度過。
烏雲不知道,支撐他的力量從何而來。
但陳空确确實實握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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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烏雲想把事情揉碎,詳細講個清楚。
可張了張嘴,有些話當着陳空的面,又覺得說不出口。
“為什麽?”
陳空感到疑惑。
明明是要說起和他相關的事情,卻突然要求他回避。
“好吧好吧,那我直接說。
我就是覺得有些話,讓你聽到,會非常別扭。”
烏雲也反應過來,讓陳空離開,只說給思予聽有些奇怪。
于是,開始自暴自棄:
“我先整理一下語言。
你要不要先告訴思予,父親和阿姨的事情?”
陳空點點頭,毫不猶豫。
事實上,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
但是,不隐瞞的意願大過一切。
我經歷過這些事情。
所以,我現在是這樣的人。
先前,思予試圖進行的交換不是失敗。
只是暫停着。
永遠都找不到最恰當的時機,陳空發現了這個事實。
可他永遠知道,有些事情,只會講給那一個人聽。
時機不會是特定的,描述方式也不會是特定的。
只有思予才是。
于是,暫停的一切都被解凍。
喜歡在交換中洶湧流通。
他放棄了整理語言和找尋時機,就在此刻開口。
“我的父親和母親并沒有婚姻關系。
我也不确定,他們之間,是否存在愛情……”
陳空聲音發啞,說得很慢。
因為确實難以形容。
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雙方相處,所以很難去定義他們的關系。
“還是我來說吧。”
烏雲坐直了身子,要描述這樣一件事情,他擔心陳空為難。
于是,又把發言權攬了過來。
“我們的父親,是在我母親懷孕期間遇到了周阿姨。
他們的關系維持了三年多,直到周阿姨懷孕。”
烏雲其實很恨自己的父親。
他造就了一切悲劇,卻又擅于給自己所做的一切找到理由。
在他高高在上的藝術家格調裏,出軌有情可原。
那個時候,烏雲還是一個胎兒,母親懷着身孕。
而父親躊躇滿志,希望是一個男孩兒,可以繼承他的衣缽。
但醫生的檢測結果打破了他的幻想。
醫生斷言是個女孩,父親的第一反應是要求堕胎。
在他的設想裏,從來都不需要一個女孩。
最終,烏雲得以順利出生。
這要感謝他的母親。
她有一個孱弱、不适宜堕胎的身體。
是個男孩。
這對他的父親而言,确實是個驚喜。
雖然他已經許久沒有露面,但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趕了過來。
盡管,妻子生産前請他為孩子取名。
他也只是敷衍地扔下了一個“雲”字。
烏雲。
晴空萬裏,一朵烏雲。
他的名字,原本是這個含義。
就算是這樣。
他們的父親也從未承認過自己的錯誤。
他把一切歸因于看錯了胎兒性別的醫生。
如果不是因為醫生的誤判,他就不會抛下懷孕的妻子。
妻子會被精心照料。
如果不是因為醫生的誤判,他就不會出軌。
他只是太過失望了。
他沉浸在這些如果裏。
把所有事情都推脫得一幹二淨。
又或許,他從來都沒有推脫過。
關于自己,他從未躬身審視過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