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多出來的那一頁
第7章 .7多出來的那一頁
到家之後,烏雲回房間補覺。
眼睛再睜開,就到了第二天中午。
他翻了個身,懶洋洋地摸出手機。
點開微博,提醒爆炸,全是艾特。
我幹啥了?
烏雲順着艾特翻過去,才弄清楚事情的源頭。
昨天深夜,陳空發了一條微博:
“接商稿。”
評論:是@烏雲老師養不起你了嗎?
過來解釋!到底有沒有給我們空神結算助手工資!@烏雲
@烏雲怎麽回事!
他也想知道怎麽回事。
烏雲放下手機,坐起身子,撓了撓頭。
他們剛搬出來住的時候,确實有過一段因為太缺錢而瘋狂肝稿的日子。
但那已經過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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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一般都是比較熟的甲方,會私下找陳空約稿。
他已經很少會這樣,公開對外接稿了。
陳空破産了?
想到這兒,烏雲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去找陳空,試圖給予部分關愛。
“你沒錢了?”
烏雲問得沒頭沒尾,陳空這會兒已經在工作室畫畫,擡頭看了一眼,不理他。
“那以後家務你包了,我開工資行吧!”
烏雲自己演了一出獨角戲,勾勒出嶄新的美好生活藍圖。
陳空終于忍不住打斷他:“我有錢啊。”
幻想往往還需要一個先置條件,但破滅卻只需要一秒。
烏雲心碎、無語,且憤怒:
“那你急着接那麽多商稿幹嘛?”
陳空放下筆,咬了咬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卻又認真解釋:
“想起思予,突然就覺得,要多賺些錢。”
烏雲說不出話了。
被氣到,又有幾分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滿意感。
于是,跑到微博上轉移傷害。
@烏雲:
昨天剛分開,到家就思念成災。
空神只是化愛意為賺錢動力了,散吧散吧,別再問。
問,傷的就是你們自己。
轉移傷害的效果很好,評論下面全是哀嚎。
陳空的上上條微博,發的還是:她不記得我了。
原本,很多人都在猜測,空神是情場失意,所以轉身擁抱工作。
誰能想到,自己不僅猜了個寂寞,還是要被塞狗糧的寂寞。
大家的哀嚎讓烏雲開心。
離截稿期還遠,他這幾天都悠閑地在陳空的工作室晃蕩。
陳空接下了一個游戲項目,畫各種女孩子。
烏雲經常湊過去看,後來随口一問:
“畫這麽多女孩子,怎麽一點沒有思予的影子?”
陳空剛和思予聊完天,皺了皺眉:
“思予是我一個人的。”
在他的世界裏,她藏在雲端,安坐在月亮上。
她只是她,不能拆解成任何形象。
“醒醒,你們倆現在什麽關系都沒有。”
烏雲起着雞皮疙瘩,終于開了嘲諷。
雖然他話是這樣說,但陳空趕起商稿來沒日沒夜。
烏雲這幾天閑着,其實也是特意空出了時間,盯着他吃飯睡覺。
陳空手頭這個游戲項目結束的時候,烏雲終于松了一口氣。
然後,就發現,他似乎輕松得太早。
因為第二天,陳空沒有起床。
烏雲拍拍門,沒有回應。
推門進去看,發現陳空裹着被子躺在床上。
一摸,額間滾燙。
生病的陳空,比平時要難伺候一百倍。
烏雲拍了一張照片,輕輕退出去,帶上門,向思予求援。
“陳空,你生病了?”
“嗯。”
思予給陳空打電話,他接得很快,話說得很慢,吃力又困倦:
“應該是感冒。”
思予也放緩了語氣,小聲問:
“有發燒嗎?你聽上去鼻音很重。”
“不知道。”
“家裏有溫度計嗎?量一下好不好。”
“不想量。”
“乖,聽話。”
這樣子的對話,完全就像是在哄小孩。
陳空生病的時候,是這個樣子嗎?
就像是一只小奶貓。
思予着急,整個心卻軟乎乎的。
“我們什麽關系都沒有,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
小奶貓亮出了爪子。
思予一怔,對他卻完全沒有辦法。
只能在心裏嘆息了一聲,輕聲問他:
“教教,初中快畢業的時候,你給大家送畫的那本畫冊還在嗎?”
/
“不是想送畫給大家。”
陳空應該是有些累了,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就像是貼着耳朵的小聲嘟囔。
“我只是想送給你。
但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所以才宣布,給每個同學都送一張畫。”
可能是發燒讓他疲于思考。
陳空就這樣,對着思予,講出了曾經的羞怯和笨拙。
那個時候,喜歡裝在眼睛裏,誰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卻會害怕被對方發現,所以故作僞裝。
但現在,陳空坦白得不假思索。
就這樣一下一下,把藏着深處的秘密,完好地挖了出來。
然後抖抖上面的土,捧到思予面前。
“可是,最後你都沒有拿到。”
隔着這麽長時間,再說起,還是委屈。
思予安靜聽着,被記憶中的塵灰迷了眼。
她紅着眼角。
就算知道是送給所有人,可……
因為喜歡他,所以自己悄悄地,又擅自給這份禮物添了一份特殊的注解。
想快點收下,又不敢去拿。
磨磨蹭蹭到最後,竟然一張都沒剩下。
“不知道是誰拿了兩張。”
現在,思予聽到陳空說只是想送給她,塵封的委屈都化成了蜜糖。
原來有關喜歡的注解早就存在。
只是他們笨拙地寫在兩面,隔着一頁紙,彼此都看不穿。
她輕聲給陳空,描述當時的場景。
“有一天,我趁你不在,把那本畫冊拿出來。
翻了又翻,畫沒剩下一張,裏面全都是大家給你寫的話。”
就像是一種交換。
不知道是誰,從陳空的活頁畫冊裏拿走了一張畫之後,又夾了一張自己寫的畢業贈言進去。
後來,大家都默契地效仿。
幾十張畫,慢慢一張一張,都換成了臨別贈言。
後來,她趴在課桌上生悶氣,陳空不知所措地問了好多人。
最後丢了一張小紙條過來。
上面寫着:
“我補給你,補一本給你。”
“我沒有耍賴,真的給你補了一本。
以後還會有很多本。”
陳空念念叨叨,顯露出一點點完成目标的小驕傲。
思予聽着他的聲音,覺得自己是在糖霜裏打滾。
一切都甜絲絲,輕飄飄。
于是,她說話也帶着軟糯的笑意:
“大家給你的留言都是類似的話對不對?”
“嗯,但不能讓你看到。”
那本畫冊中,大家自行夾進去的活頁紙上,所有人都在給他打氣,說:
“周教加油,要快到追到思予!”
思予當時坐在無人的教室裏,偷偷翻開畫冊。
看到這樣的話,心髒鼓噪得像春天的新芽。
但害怕和不确定又把它按捺了下去。
生出的藤曼只能繞着自己的心髒,隐秘地生長。
她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
捂着臉,等着熱度和窗外那片粉色的雲一同消散。
“那本畫冊有幾頁紙?”
“三十張。”
“我拿到畫冊的時候,裏面只有二十九張。”
思予試圖攤開自己所有的秘密,承認那時的心動就已成春夜驚雷。
撒下雨,喚醒過一整片的春天。
攔不住,風一吹便是滿城飛花。
“我數過,最後剩下三十張。”
陳空後來把畫冊翻看過許多,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
“多出的那一頁,是我寫的。”
“沒有你的字跡。”
“我用左手寫的。”
“教教,你拿出那本畫冊,翻開找找好嗎?”
陳空現在,整個人的溫度都比平時要高。
他渾身乏力,缺點清醒,分不清升高的熱度是因為思予還是因為病情。
但這個時刻,他打開抽屜,坐在地上,一頁頁翻開,還是明晰地找出了那張。
“好。”
“找到了嗎?”
“我是說,我的回答是:
好,我們現在就在一起。”
初三那年的小思予,偷偷寫:
請早點和思予在一起。
假裝是無關緊要的祝福。
隔了這麽久,終于等到了回答。